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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天如玉 -【庶女要奮鬥】《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12:56 PM     標題: 天如玉 -【庶女要奮鬥】《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8-8 01:12 AM 編輯

【書名】:庶女要奮鬥  

【作者】:天如玉

【內容簡介】:

  雖然狗血的穿越了,雖然悲催的成為庶女了,但也要幸福不是?

  小聰明,她有;小狡猾,她OK;應該要轟轟烈烈的奮鬥!

  可是為啥要讓她撞上如此氣場強大的妖孽,且還到哪兒都能遇到?

  而後……

  即使事業愛情雙豐收了,小庶女仍舊無奈的望天抹淚。

  珍愛生命,遠離妖孽!

  且看此樂觀小庶女雞飛狗跳的奮起之路\(^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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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00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05 PM 編輯

庶女陸甄

  明永樂年間。
  
  揚州富足地主家庭陸家。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半隱於繁花碧樹間的庭院深深幾許,景致秀致無雙。
  
  陸家七小姐陸甄跟前的小丫鬟紅桃一身淡紅春衫,額頭沁出了汗珠,正腳步急切的往府中西邊的院落而去,神情頗為焦急。
  
  西邊院落十分安靜,一進院子便聞到一陣濃濃的藥味。紅桃無暇顧及,腳步不停的往當中正屋走去,剛一進門,眼睛才瞄到躺在床上的人影,紅桃就已經撲上了前去,口中直喚道:“夫人救命啊,七小姐要被老爺拉去用家法了。”說著語氣中竟已帶了哭腔。
  
  這床上躺著的人正是陸家的當家主母陸夫人,前些日子她染了風寒,一病不起,如今竟越來越重,原先秀麗的臉容變的有些晦暗,眼看著原先一個鮮活飽滿的人便似枯花敗葉般凋零了下去。
  
  聽聞此言,原本正在休息的陸夫人只好撐著身子坐起來,紅桃趕緊上前扶住,取了一邊的靠枕塞在她身後墊著。
  
  “莫急,你且慢慢說,七小姐這回又是出了什麼事?”久被病魔纏身,陸夫人說出的話語氣十分輕淺,說完之後還喘了好幾口氣。
  
  紅桃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姑娘,眼見夫人這般毫無生氣,心中已然害怕,但想起七小姐如今的處境,還是趕緊開口道:“這次可怪不得七小姐,是二姨娘說七小姐在她背後嚼舌根,跟老爺說了,老爺便要責罰小姐,小姐不認,老爺一氣便動了用家法的心思。”
  
  陸夫人聞言嘆息一聲,搖頭道:“這個二房裡的怎的如此不清靜,老是尋七丫頭的事作甚?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心思。”
  
  紅桃聽了趕緊點頭,“夫人說的是。”
  
  陸夫人擺了擺手,微微閉了閉眼,過會兒又睜開來,似乎精神好了一些。“也罷,還是去瞧瞧吧,也好讓二房裡的知道,我這個主母可還活著呢。”
  
  紅桃心中一喜,“哎”了一聲,趕緊扶著陸夫人起身梳妝打扮。
  
  這廂紅桃正在忙著,而她口中要救的主子——七小姐陸甄,其實還並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已經慘到要用家法的地步。
  
  這時候,她正坐在自己所住偏院的屋頂上,跟下邊一直企圖逮她去見陸老爺的管家誠叔大眼瞪小眼。
  
  午後的陽光淡淡的灑下,整個府中一片安寧祥和,然而不過片刻,這祥和的氣氛便被一道粗暴的聲音給打斷了。
  
  “你給我下來!”
  
  誠叔年紀約摸四十左右,正一手撐著胖乎乎的身子,一手指著上方,氣鼓鼓的仰著頭,半眯著小眼睛看著屋頂上那個瘦弱的小姑娘,咆哮了這麼一句。
  
  這小姑娘便是陸府的七小姐陸甄了。
  
  她模樣清秀,上身淡黃春衫,下身藍色裙子,只是因為太瘦,那身衣服在身上總讓人覺得空空蕩蕩,十分寬大。其實她已經十五歲,都過了及笄了,但是因為面黃肌瘦,旁人乍一看還以為她才十二三歲。
  
  此時被誠叔這麼一吼,陸甄竟絲毫沒露出膽怯之意,只是雙手緊攀著屋頂上突出的部分,翻了翻白眼,無奈的道:“誠叔,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放棄?”
  
  誠叔老臉漲得通紅,脖子早已仰的酸疼,但也只好忍著,用力喊道:“你下來!再不下來,老爺肯定責罰的更重!”
  
  陸甄撇撇嘴,心中腹誹:叫她下來?下來去給老頭子和那狐狸精撒氣?傻了吧她!
  
  她一邊對中年男子不理不睬,一邊往遠處看了看,心中有些不耐煩,怎麼這麼久了,救兵還沒到?
  
  誠叔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冷哼著道:“怎麼?七小姐莫不是在等大少爺來救你?實話說了吧,大少爺今個剛出去收賬了,沒有一兩個月不會回來,你就別指望了!”
  
  誠叔說話可一點兒都沒有下人的樣子。
  
  其實也怪不得他,他這完全是養成了習慣了。這陸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七小姐出身低微,自己的親娘原先是被先前的丈夫賣進府裡做粗使下人的,後來被老爺相中才做了個妾。偏生她自己不爭氣死得又早,陸老爺那麼多子女,哪裡會注意的到這個七女兒?那邊前腳人剛走,陸老爺後腳就將這個七女兒隨意的往這個破角旮旯的偏院裡一扔了事,久而久之,府裡的人自然也就不待見她了。
  
  倒是夫人宅心仁厚,平日裡對幾個孩子都很公道,對這個七小姐也頗為照顧。大少爺秉承母親品行,自然也是厚待這個苦命的七妹,只是可惜如今夫人臥病在床,大少爺又出了遠門,對陸甄來說,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因此聽了誠叔這話,陸甄的臉頓時便垮了下來,眼神裡有了一絲慌張。
  
  不會這麼不巧吧?
  
  她抬眼朝遠處望了望,耳中似乎已經聽到了前院老頭子的罵聲,還有那個狐狸精的哭泣聲……
  
  完了,這下是完了。
  
  陸甄在心裡哀嚎了一聲,好半天都不再有動作,只是耷拉著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對自己穿到這裡的事實感到萬分憤恨。
  
  就算穿也選個好一點的身份啊,為什麼偏偏是穿到這麼個悲慘的庶出小姐的身上!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陸甄一陣激動,抬眼看去,就見一個身穿嫩綠衣裳,年紀大概十八九歲的姑娘腳步急切的走了過來。
  
  這姑娘倒是生的水靈,看模樣也是個精明人物。她走到誠叔跟前站定,瞄了誠叔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屋頂上的人影,這才開口道:“七小姐,快些下來吧,躲也沒用了。”
  
  後面的話不用再說下去,屋頂上的陸甄已經露出了無語問蒼天的表情。
  
  說話的這個姑娘是在夫人房裡伺候的大丫頭可怡,紅桃剛才去找夫人幫忙,說得太過誇張,夫人以為老爺就要對陸甄動手,便趕忙先遣了她過去跟老爺說幾句好話,幫七小姐求求情。豈料可怡去了,卻見老爺正在生氣,還直接將她打發了來找人,可怡這才知道原來七小姐竟躲起來了。
  
  陸甄原先見到可怡,還以為事情有了轉機,但一聽可怡帶來的竟是這麼一句話,心裡頓時哀嚎不斷,忍不住暗道,看來這次是真的逃不過去了。
  
  她的眼睛在下方兩個人身上掃來掃去,許久過去,終於有些尷尬的看向誠叔,好半天臉上才堆起了諂媚的笑容,語氣十分柔和的問道:“誠叔……有梯子麼?”
  
  


二房鳳娘

  明朝中期其實商業已經很發達了,特別是靠著大運河的揚州地區,更是富庶無比。陸家是靠田產吃飯的,因此在揚州其實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富裕程度還是及不上那些大商戶的。
  
  陸家老爺名喚陸鳴山,表字開正,承襲的是家裡祖上的一點基業。別看他表面為人中規中矩,其實也沒什麼大本事,唯一的一點成就可能就是娶了一個賢惠的妻子吳氏,就是現在正生著病的陸夫人,還有就是占了四房如花似玉的小妾。
  
  這第四房便是陸甄的親娘柳氏,所以陸甄其實是陸老爺最小的女兒。
  
  陸老爺膝下共有三子四女。長子系正室所出,取名陸長風,今年已經二十三,長的一表人才不說,還精於理財之道,將家裡原本在老頭子手裡已經漸漸有些落敗的基業搞得風生水起,因此頗受陸老爺重視。
  
  第二個兒子陸長平排行老三,是二房張氏所出,這個兒子說不上什麼好壞,二十一的人了,至今還游手好閒的很,碌碌無為,只是仗著陸老爺寵自己的娘,在家坐吃老本。
  
  第三個兒子陸長洛排行老五,是三房楊氏所出,這個楊氏是陸老爺的遠房表妹,也算是青梅竹馬,因此也頗受陸老爺的寵愛。說起來,目前陸家最有本事的該算這個陸長洛才是,他未及弱冠就已經中了舉人,今年剛被舉薦做了貢生,去了京城的國子監讀書,將來出來必會為官稱臣,對陸家來說,可是件光耀門楣的大事。
  
  陸家其他四個女兒,前頭兩個都是吳氏所出,分別排行老二和老四,六女兒是三姨娘所出,七女兒自不必說,就是陸甄了。二女兒和四女兒早已嫁做人婦,也不經常回來。六女兒陸雙今年十七,家裡已經急得不行,要給她尋戶好人家。
  
  至於陸甄,就像牆角裡的野草,沒人注意,縱然已經過了及笄,也沒人關心她是不是嫁的出去。原先吳氏倒是提過一回,但後來她就病了,這件事也就被大家給淡忘了。
  
  陸甄一直都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只是今日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而已。因為她得罪了陸老爺最寵愛的二姨娘。
  
  陸宅前院的廳堂裡,陸老爺背對著大門,眼睛盯著牆上的中堂,雙手握得死緊。
  
  他背後的地面上跪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年紀三十六七的模樣,長相妖冶嫵媚,此時正在嚶嚶哭泣,邊哭邊道:“老爺,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七丫頭這次會這麼說妾身,下次還不知道會怎麼說呢?這要是傳出去,不是丟咱們陸家人的臉麼?老爺您說是不是?”
  
  她一邊說著,一邊抽出懷中的碎花小手絹抹了抹眼淚,左臉頰上被劉海擋著的一顆嫣紅的小痣隨著這個動作露了出來,越發襯得她妖艷非常。
  
  陸老爺沒有作聲,許久才嘆息一聲,轉過身來將女子拉起來好言寬慰,“鳳娘莫哭,今日老爺我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這個紅衣女子正是陸老爺的第二房妾室,小名喚作鳳娘,武進人士,原先家裡也有些田產,後來落敗奔了揚州的遠房親戚,之後才被說了媒,進了陸府做了陸老爺的二房。
  
  鳳娘原先家中殷實,性子被寵的很是驕縱,進了府又一直深受陸老爺的寵愛,自然是越發的驕傲。因此一旦有人給她不順心,她定是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才算了事。
  
  此時陸老爺說完這話之後,鳳娘當即便不樂意的在他懷中扭了扭身子,撅著嘴不依不饒的撒嬌,“那她到現在都沒來,這也要一並算在內!”
  
  陸老爺平時就寵她,此時又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早就三魂丟了七魄,哪裡會說不,只一個勁兒的點頭。另一方面,他也的確是被這個七女兒給氣到了,哪有老子召見,女兒躲起來的道理。所以就算鳳娘不說這話,他也是要罰陸甄的。
  
  鳳娘見老爺答應了,一口惡氣已經出了一半,便不再哭鬧,一心一意的等著陸甄前來,心裡暗道,今天一定要把這個小蹄子給整趴下,看她還敢不敢在背後亂說話。
  
  陸老爺和鳳娘都在生著氣,沒有說話,廳堂中一下子便變得安靜無比。
  
  片刻的寂靜之後,廳堂門口有腳步聲傳來了。
  
  陸老爺一抬頭就瞧見自己的七女兒幾乎是被誠叔直接用手臂給夾了進來,接著便被毫不憐惜的被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這動作將跟在後面而來的大丫鬟可怡給嚇得半死,趕忙跑上前扶人,還不忘回頭不忿的瞪了誠叔一眼,心裡直擔心七小姐摔得有沒有事。
  
  陸甄雖然被摔了一下,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不過一見眼前烏雲滿面的老頭子和幸災樂禍的狐狸精,立刻就決定見縫插針,隨即哀叫一聲,趴在地上裝死,以期逃過責罰。
  
  “跪下!”
  
  嚴肅的聲音讓陸甄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半睜了眼看去,只見老頭子正緊緊的盯著她,小眼睛裡滿是精明的光芒。她心裡哀嘆一聲,只好慢吞吞的爬起來,慢吞吞的跪好。
  
  “甄兒,你二姨娘說你污蔑她,可有此事?”
  
  陸老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怒火,陸甄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鳳娘,見她一臉紅光、春風滿面的看著自己,神情十分的得意,頓時心中冒火,但考慮到自己勢單力薄,大哥又不在家,還是按捺了下來,老老實實的跪著沒動。
  
  “說!”
  
  陸老爺猛的一聲吼,讓陸甄瘦弱的小身板整個都跟著震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開口道:“爹爹誤會了,根本沒這回事啊。”
  
  “你還敢狡辯?”陸老爺還沒說話,鳳娘就開了口,她先是眼神憤恨的瞪了她一眼,接著又突然一臉悲戚的轉頭看向陸老爺,“老爺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明明就是她說妾身……說妾身跟別人……”
  
  陸甄看著眼前的鳳娘兩手絞著小手絹,一副裝清純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作嘔,但面上還是故意十分好奇的問道:“咦,二姨娘你跟別人幹嘛了?說啊,我怎麼聽不明白啊。”
  
  鳳娘聞言,俏臉緋紅,狠狠的瞪著她咬牙切齒的道:“你這個小蹄子,是明知故問是不是?明明就是你在下人們面前散播謠言,說我跟別人私……私通……”說到這裡,她眼神飄忽的看了一眼身前的陸老爺,見後者沒什麼異樣,才又盯著七小姐罵道:“怎麼你那時候敢說,現在倒不敢承認了?”
  
  陸甄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事啊。”她擺了擺手,笑眯眯的道:“二姨娘你誤會了,其實那天我只是不小心經過二姨娘你的院子,不小心又聽到了有人在念詩,覺得這詩作的可真是好,於是我就把它背了下來,跟李嬸還有二牙他們念了一遍,結果你就說我污蔑你跟別人私通,這可真讓我弄不明白了。”
  
  鳳娘聽到她的話,表情已經變了,連忙瞟了幾眼一邊的陸老爺,見後者正氣呼呼的瞪著陸甄,這才放下心來。
  
  “老爺,您看要怎麼教訓她才好?她這可不是第一次了,咱們陸家雖然不是什麼官家大戶,但好歹在地方上也是有頭有臉,您現在再不好好管教她,以後可怎麼得了?”
  
  陸老爺耳根子軟,平時又最相信這個鳳娘的話,因此當即便點頭道:“說的沒錯,是該好好管管。”
  
  陸甄一聽,連忙擺出可憐的表情,“爹爹,你要相信女兒啊,女兒可真是冤枉的啊。”
  
  陸老爺不為所動,對門邊站著的誠叔喊道:“去取家法來!”誠叔得了吩咐,趕緊出門去辦了。
  
  陸甄聞言,心裡咯噔一聲,頓時癱坐在了地上。她身後的可怡也嚇得面無人色。
  
  居然真的要用家法。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05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13 PM 編輯

家法加身

  陸甄正急著,只聽門邊傳來了輕輕的咳嗽聲,陸老爺眉頭皺了皺,抬眼看去,就見吳氏穿了淡藍春衫,下面穿著同色的褶裙,裝扮的整整齊齊,在紅桃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可怡見了,趕緊上前扶住另一邊。
  
  “今個又是為了什麼事?老爺這麼生氣做什麼?”
  
  陸老爺與這個妻子雖然沒什麼感情,但家裡多虧了她在操持著,才一直還算和睦,因此對她多少還是有些感激尊敬的,此時見她這麼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還趕了過來,也不好不給她面子,只是說了句,“沒什麼事,就是七丫頭不懂規矩,該教訓教訓。”
  
  吳氏站著不舒服,便往一邊的椅子上坐了,輕輕抬頭看了一眼她對面的鳳娘,咳了一聲道:“這家裡沒規矩的是不少,都教訓一番才好。”
  
  鳳娘聞言頓時一怔,再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當即明白過來,趕緊走上去打招呼問安。
  
  可怡在一邊心中腹誹:敢情夫人生病這段時間,她是當家當的真把自己看做主母了,居然見了面都不知道問個安。
  
  吳氏見鳳娘堆著笑對自己行了禮,擺了擺手,似乎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七丫頭到底是犯了什麼事?”
  
  鳳娘瞪了一眼站在吳氏身邊的紅桃,暗怪她多事搬出了主母,一邊又假模假樣的對陸夫人笑著道:”姐姐有所不知,七丫頭甚會生事,居然污蔑妹妹跟外人私通,您說該不該罰?”
  
  陸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正一臉期盼看著自己的陸甄,點頭道:“該罰。”
  
  陸甄當即石化。
  
  鳳娘得意的看了陸甄一眼,”還是姐姐辦事公道,總算還給妹妹一個公道了。”
  
  誠叔這時候正好拿了家法進來,那是跟碗口粗的木棍,倒是不長,但一看就知道特別結實。
  
  陸甄對這家伙可不陌生,上次三姨娘身邊的丫頭婉紅將陸家的東西偷出去換錢被逮到,便是用這根棍子送去了半條命,至今養了快三個月了都還沒好呢。
  
  陸老爺本來還以為妻子是來求情的,卻沒想到她也同意用家法,再沒有一點心軟,直接對誠叔揮揮手道:“動手吧。”
  
  誠叔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之前被陸甄耍了半天,早就心中氣憤,這時候正好公報私仇,當即便乒乒乓乓的動起手來,下手那叫快、狠、准。
  
  結果這個下午,陸家院子幾裡之外都能聽見陸甄鬼哭狼嚎的聲音,淒厲無比,響徹雲霄。弄得陸家附近的人家都以為陸家出了什麼人間慘事,紛紛跑出來觀望了良久,直到再沒有丁點響動才一臉不盡興的回了家去。
  
  再說這邊陸家,吳氏見誠叔一連打了足足十下,終於開口道:“行了吧。”
  
  誠叔聞言,停下手中動作,看向了陸老爺。陸老爺看了一眼已經暈過去的陸甄,擺擺手道:“行了,十下夠她長記性的了。”
  
  鳳娘在一邊恨恨的瞪了吳氏一眼,顯然還沒有撒完火。
  
  吳氏轉頭對已經抽泣了好半天的紅桃道:“你跟可怡帶七小姐回去養傷吧,然後順便把李伯叫來。”
  
  紅桃聽了趕緊稱是,跟可怡一起上前架著陸甄往北邊的偏院走去。
  
  見吳氏不走,誠叔還在一邊站著,陸老爺和鳳娘也都等著,都有些不明白她突然要叫李伯前來時什麼用意。
  
  過了好一會兒,李伯過來了,剛剛聽說久未露面的主母叫自己就有些奇怪,現在見老爺和二姨娘也在,更是心中詫異。他趕緊上前朝幾人行了禮,轉臉對吳氏道:“聽紅桃說夫人找老奴?”
  
  吳氏點了點頭,咳了兩聲,淡淡的道:“你去市集買條狗回來吧,要凶狠會看家的。”
  
  李伯一愣,身邊的幾個人也都愣了愣,突然買狗做什麼?
  
  吳氏朝李伯道:“去吧,別耽擱了,天都要晚了,要是買不到,明個就去鄉下農戶那裡買一條來。”
  
  李伯雖然搞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還是趕緊的去了。
  
  陸老爺在一邊忍不住問道:“夫人這是要做什麼?”
  
  吳氏抬眼看了看他,笑了笑道:“看家。”接著視線若有若無的瞟了他身邊的鳳娘一眼。
  
  鳳娘這邊一愣,頓時明白過來吳氏這是相信了七丫頭的話在懷疑她偷人,心裡當即就起了火,剛想分辯幾句,就看見門邊三姨娘楊氏走了進來。
  
  楊氏要比鳳娘年輕幾歲,長相清秀,算不算特別漂亮,不過性子溫柔,陸老爺就是喜歡她這點。此時她一身素白印花外衫,下面穿了件水紅褶裙,腳步盈盈的走了進來。
  
  楊氏剛剛正在房裡繡花,女兒陸雙不知道聽了哪個的話,說陸甄要被老爺用家法。楊氏見女兒說話時一副幸災樂禍的口氣,出言教訓了幾句,這才趕了過來瞧瞧。她倒也不是真的有多關心陸甄,只不過是面上要做得好些,不願意落人話柄罷了。
  
  從這點來說,她比鳳娘不知道聰明了多少倍。起碼人家一說到陸家的惡人,首先想到是鳳娘,要是說到她,腦中則大多都會浮現出一副溫婉恭謹的模樣。
  
  楊氏進門後,發現一直病著的吳氏竟也在,又見一邊的誠叔手裡雖拿著家法,陸甄卻已經不在,心裡當即嚇了一跳,趕緊道:“七丫頭呢?老爺真對她用家法了?”
  
  吳氏端坐在一邊,淡淡的道:”妹妹來晚了,家法用完了。”
  
  楊氏一愣,吳氏平時還是挺照顧七丫頭的,怎麼今天這模樣這麼冷淡,像是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一般。
  
  吳氏猜到她心思,起身道:“今天這頓家法算是豎了威信了,今後我們陸家誰人犯了事都一個樣,”說著她眼睛又瞄向了鳳娘,“只要被逮到就決不輕饒。”
  
  鳳娘見吳氏眼中冷光一片,心裡一虛,剛才的火氣再也不敢發,只是低了頭去,默不作聲。
  
  楊氏這時候差不多也猜出了其中源頭,定是這段時間趁著吳氏生病,鳳娘又作威作福了,這半年來她可沒少找七丫頭的事兒。
  
  想到這裡,她也不打算多待下去了,便走上前對吳氏道:“姐姐累了吧,妹妹扶你回房去吧。”吳氏正好有話對她說,便點了點頭,轉身朝陸老爺行了一禮,在楊氏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兩人在外走了一陣,就要繞過回廊往西邊吳氏的住處而去,被楊氏攙著的吳氏突然嘆息道:“今天的事妹妹也看到了,以後我不在了,這家裡豈不是要亂了套去。”
  
  楊氏趕緊道:“姐姐說這些作甚,那都是沒影兒的事。”
  
  吳氏突然停下了步子,看著楊氏一動不動,楊氏被她盯得害怕,呐呐的問道:“姐姐怎麼了?”
  
  吳氏咳了一聲,“這次的事已經在家裡傳開了,下面那些個下人七嘴八舌的少不得要說出去,這次也是七丫頭多嘴,我才沒攔著老爺罰她。不過鳳娘這事兒也不能這麼就了了,得了空我還是會查的。今天你來的正是時候,可以做個見證,老爺寵鳳娘寵的沒了邊,假如哪天真逮到了她犯事,我今天的話正好可以拿來治她,倒時你就給我做個證明。”
  
  楊氏聽了心裡微微吃驚,怎麼躺在病榻上這麼久,吳氏還對家裡的事情了如指掌,真是不能小看了她。她心裡多少也明白些鳳娘明裡暗裡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因此聽了吳氏的話趕緊點了點頭,“姐姐的話,妹妹自當遵從。”
  
  兩人說完這些,這才繼續往前走去。這時她們身後的廳堂裡,鳳娘走了出來,看了兩人遠處的背影一眼,臉上滿是不屑,接著她卻是抬腳去了北面,直奔陸甄的住處去了。




陸雙挑釁

  陸甄已經醒了過來,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暈,悲苦女主角被打了幾下就暈倒發燒那是電視劇,不過這十下棍子也真是疼,她如今這副小身板又瘦弱,更是吃不消,此時正淚眼婆娑,趴在床上哼哼嘰嘰個不停。
  
  可怡為了要回去照顧吳氏,已經走了,只留紅桃在一邊抹淚。陸家的廚娘李嬸,也就是李伯的婆娘趕了過來,她兒子二牙也要來,被她攔在了門外,畢竟陸甄傷的是屁股,哪能給他瞧見。
  
  李嬸長的胖乎乎的,為人和藹的很,平時最愛玩笑,現在瞧見陸甄這副樣子,卻也變了臉色,心想這個二房真是狠毒。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陸甄,只好對陸甄道:“七小姐你想些別的事呢,老是盯在上面,那肯定是疼的呀。”
  
  話音剛落,就見鳳娘推了門進來,進來後還不忘用碎花手絹捂了口鼻,一臉嫌棄的打量了有些老舊的房間一眼後,才將視線投向了躺在床上的陸甄,順著李嬸的話道:“是啊,別硬撐著了,還不如做些其他事將自己的精神轉移了去。”說著,她咯咯的笑了起來,心裡解氣的很。
  
  李嬸在一邊偷偷瞪了她一眼。
  
  陸甄從她進門便沒有好臉色,這時真想上去撓她,但苦於傷勢嚴重,只好對著她乾瞪眼。
  
  鳳娘見她這樣,笑眯眯的道:“我說七丫頭啊,你說你以前不是挺乖的嘛,怎麼半年前摔了一跤之後就老是跟姨娘我作對,你說你當時是不是撞邪了啊?”
  
  陸甄聽了她這諷刺的話,腮幫子氣的鼓鼓的,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眼珠轉了轉,突然陰慘慘的對鳳娘笑道:“我想起來要做什麼轉移注意力了。”鳳娘一愣,就聽她突然喊了句:“我要作詩!”
  
  這下連紅桃和李嬸都愣住了。
  
  陸甄臉上帶了笑,一瞬間倒真的忘了身上的痛,她盯著鳳娘一字一句十分陶醉的念道:“啊,鳳娘,你就是那平山堂上開的花,揚州城裡人人誇;啊,鳳娘,你就是那瘦西湖邊種的柳,一步走來扭三扭;啊,鳳娘,鳥在飛,馬在追,你就住在我心扉;狗在跳,羊在叫,沒有你我睡不著;啊,鳳娘……”
  
  “住嘴!”鳳娘滿臉紅霞,恨恨的瞪著她,語氣慌亂的道:“你……你胡說什麼?”
  
  陸甄撇撇嘴,頗為委屈的道:“明明是二姨娘你叫我做些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的啊?”
  
  鳳娘被她激的說不出話來,只有憤恨的甩了一下袖子道:“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趕出陸家去!”說完,腳步急切的奪門而去。
  
  李嬸和紅桃在一邊強忍了半天,終於笑出聲來。特別是李嬸,因為笑得太厲害,一邊擦眼淚一邊問道:“七小姐,你還記得這詩啊?”
  
  陸甄氣憤的道:“當然記得,不就是這首詩害得我被打了嘛,我怎麼可能會忘記?”說著,她想了想,突然沉思著道:“不過你別說,東城賴三作的這首詩還真不錯,將自己對鳳娘的愛慕之情表達的多麼直白明了啊。”
  
  李嬸在一邊猛地拍了一把大腿道:“說的是啊,我也是這麼覺的,真的是順溜的很啊,別看賴三那小子油裡油氣,沒想到還有這本事哪。”
  
  聽了跟前兩人的談話,紅桃頓時目瞪口呆。
  
  摔了一跤之後,七小姐真的把以前學的一點兒文化給全摔沒了啊。
  
  其實也不是陸甄沒文化,人家好歹在現代也是一努力的往小資生活靠攏的小白領,只不過因為自小就喜歡理科,對這些古詩詞什麼的不感冒,反而是像賴三為鳳娘作的這種直接明了、口語化重的情詩合她的胃口。只是可惜,就是因為宣傳了一下這首詩,她就撈來了這麼一頓毒打。
  
  陸甄一面愁眉苦臉的趴在枕頭上,一面嘆息著道:“大哥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此時真是想念他啊,要是他在家,怎麼著也不會讓自己挨了這頓板子啊,看來鳳娘是有意選在這天來整她的。
  
  早知道那天她就不去鳳娘的院子那兒蹦躂了,那也就聽不到賴三對鳳娘的深情告白了,也就不會知道賴三跟鳳娘的不正當關係了,也就不會一不小心說出去,更就不會挨這頓打了。
  
  陸甄一邊嘆氣,一邊埋怨陸老爺,整個一大綠帽扣腦門上,幾乎家裡人人都知道了,偏偏就他自己不相信,敢情他老人家還認為自己是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翩翩佳公子呢,自信的一塌糊塗。
  
  陸甄一面腹誹一面哼哼叽叽,可能太累了,沒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醒來,屁股上還在火燒火燎,就聽見紅桃在外面跟人說話。
  
  “老七還沒醒?”
  
  “是,六小姐,您還是先等等吧。”
  
  陸甄聽出是陸雙的聲音,當即一拉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蒙在了裡面,誓死不見。
  
  門外的紅桃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的,一個勁的在阻攔著陸雙,不停地說著陸甄還沒醒之類的話。
  
  不過縱使說得再多也沒用,門還是被陸雙給推開了。
  
  陸甄在被子裡狠狠的撓了幾下床單,心裡那個恨啊。這個陸雙肯定又要來找事了。
  
  說起來,從半年前她穿過來開始,這個陸雙就對自己沒好臉色,她開始還一副“今人不與古人斗”的姿態,站在良好素質的高峰上狠狠的鄙視陸雙的愚昧無知,但是沒多久她就受不了了。
  
  因為這個陸雙真的讓她很受不了。
  
  果然,陸甄還在心裡還在腹誹著,就聽見被子外面的陸雙說道:“喲,還躲著我吶,瞧你把自己給捂的,小心把自己給憋死。”
  
  陸甄心裡的火苗騰的上竄,一把掀開被子,故意陰慘慘的笑道:“我憋死了也要拉你做墊背。”
  
  陸雙乍一見她這表情還真的嚇的退後了一步,撫著胸口罵道:“作死了,居然敢嚇我,看我不叫爹爹打你。”
  
  陸甄看了一眼她身上鵝黃色的新衣裳,沒好氣的道:“你除了搬出爹爹,也沒其他的招數對付我了。”
  
  陸雙一聽,當即杏眼圓睜,嚷道:“誰說我沒別的招數的?你等著瞧好了,就怕你到時候要來求我。”
  
  陸雙心裡也是氣得不行,以前欺負陸甄都是趁興而出,盡興而回。現在可不是了,居然老是被她頂回來,所以她沒事就找她麻煩,目的無非是要尋回那失落的榮光而已。
  
  陸甄聽了她的話,嘿嘿冷笑道:“那好,我等著,你有什麼好讓我求你的,說說看?”
  
  陸雙被她一激,頓了一下,想了想,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事情可以震懾她,只好一挺胸脯,驕傲的道:“我娘說給我找了戶好人家,你有麼?沒人要的話,說不定還要求我娘幫忙呢。”
  
  陸甄“咦”了一聲,臉上故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接口道:“敢情三姨娘是媒婆啊。”
  
  陸雙氣的狠狠的跺了跺腳,“好你個老七,你給我等著,等到你在家做老姑娘的時候,可別哭哭啼啼不敢見人,哼!”說完氣呼呼的走了出去。
  
  陸雙出了門,紅桃便走了進來,對陸甄嘆息道:“七小姐,您這性子如今變的怎麼這麼急躁了,昨天是二姨娘,今個是六小姐,在這樣下去,你在家裡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陸甄的氣還沒消,趴在枕頭上賭氣般說道:“我又沒招惹她們,她們倒老是找我的麻煩。不就是因為我出身低麼,同樣是庶女,怎麼她就那麼驕傲,我就不爽。”
  
  紅桃還想勸她,卻見陸甄突然一手握了拳,眼中閃出激動的神色,像是喃喃自語般說道:“我怎麼到現在才覺悟呢?半年了啊,我浪費了多少時間啊……”
  
  紅桃正在詫異,又見她突然撐著身子勉強昂起了腦袋,對紅桃嚷道:“我決定要奮起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13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17 PM 編輯

奮起計劃

  紅桃見陸甄突然這麼一副模樣,愣了一瞬,詫異的道:“七小姐要幹嘛?”她剛才沒聽清楚,陸甄那一大段絮絮叨叨的話叫她如墜雲裡霧裡。
  
  陸甄無奈的耷拉下了肩膀,覺得跟紅桃這樣規矩本分的小丫頭說話還是有些累的。
  
  “我是說,我要好好努力了,不能再這麼荒廢下去了。”
  
  紅桃一聽,當即笑容滿面,“七小姐終於願意像以前那樣學習了?”
  
  “唉?”陸甄沒想到她的想象力會這麼豐富,立即搖頭道:“不不不,誤會誤會,那些個織布繡花的我可學不來,還是別叫我學了。”
  
  紅桃眼裡希望的光芒瞬間熄滅,嘆氣道:“小姐啊,那可是夫人特地跟老爺求來的,你能跟六小姐一起讀書認字,學習女紅,是多麼好的事情啊,怎麼還不願意呢?”
  
  陸甄當然不能說自己壓根不會,去了就會讓陸雙嘲笑自己,只好轉移話題道:“我還沒說我要怎麼奮起呢。”
  
  紅桃果真被她轉移了注意力,好奇的問道:“七小姐打算怎麼個……呃,奮起法?”
  
  陸甄想了想,決定一步步引導紅桃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紅桃,你說小姐我在陸家還有沒有未來?”
  
  紅桃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當然有,七小姐只要以後不要再這麼急躁,好好做人就是了。”
  
  陸甄白她一眼,“那你說半年前的小姐我是不是好好做人的?”
  
  紅桃點點頭,“是,七小姐當初溫柔恭順,可從沒像如今這樣,這樣……”
  
  紅桃顯然是不好意思打擊陸甄,陸甄自己也看出了這點,不以為意的繼續問道:“那當初小姐我那麼溫柔恭順,就沒被欺負過?就被家裡重視了?就有未來了?”
  
  紅桃聞言一怔,接著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陸甄心道:果然,就知道這具身體之前的主人是個膽小怕事的主兒,遇到事情肯定不會反抗。
  
  陸甄見要說的都差不多說完了,笑眯眯的對紅桃道:“所以你看,我在陸家果然是沒未來的吧。”
  
  紅桃詫異的問道:“那小姐你打算怎麼辦?難不成要離開陸家?”
  
  陸甄腦中的小算盤打的乒乓直響,沉思著道:“陸家我是想離開,可是出了門沒錢啊,電視上那些逃跑的女主角都是靠什麼過活的來著?”
  
  紅桃聽的莫名其妙,忍不住插嘴道:“依奴婢看,七小姐你也不需要錢啊,等嫁人的時候,陸家多少都要給些嫁妝的啊。”
  
  陸甄一愣,敢情說了半天,這丫頭以為自己口中的離開陸家就是嫁人啊。她抽了抽嘴角,嘿嘿乾笑道:“嫁人……是不是太早了一點啊。”
  
  話剛說完,門外就響起了李嬸的大嗓門,“哎呀,還早?不早啦!”她一邊扯下腰上的圍裙,一邊走進屋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陸甄,笑道:“七小姐啊,念在你教了我這麼多菜式的份上,要不要李嬸我幫幫你?”
  
  陸甄在現代就愛吃,多少鍛煉出了些燒菜的本事,剛開始到這裡時,她吃不慣這裡偏甜的口味,便自己動手去做菜,這才結識了李嬸,還教了她不少的菜。那些菜曾經一度秒殺陸家老小,甚至讓李嬸的工資也跟著漲了不少,這才讓李嬸與陸甄彼此結下了深厚的階級友誼。
  
  陸甄聽了這話,不太明白,偏著腦袋問她:“幫我什麼?”
  
  李嬸嘿嘿笑道:“當然是幫你找婆家了。”
  
  陸甄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李嬸,您就別幫倒忙了吧,何況你說的媒,老頭子也不會聽的。”這是實話,畢竟李嬸是個下人,哪能操心小姐的婚事。雖然這小姐有些不那麼名副其實。
  
  李嬸擺手道:“當然不是我自個兒幫你找,我是打算尋個機會跟夫人說說,她肯定會幫你想法子的。”
  
  陸甄聽了這話,有些欲哭無淚,怎麼感覺自己就是個推銷不出去的劣質產品,還要想法子。
  
  想到這裡,她頓時又雄心萬丈,認為自己的的確確是該奮起了。不然到時候自己就被陸家的人給隨便給找個人就銷了。
  
  想了好半天,她的腦中才依稀形成個計劃,這個計劃說起來相當的簡單,就是先存錢,再跑路。不過做起來嘛……咳咳,還有待考證了。
  
  陸甄想到其實施性的艱巨,忍不住又耷拉下了腦袋。
  
  日子就在她一日日的胡思亂想中過去了。差不多過了快大半月,陸甄的傷總算好了些,人也能下地了。其實這主要要歸功於這段時間鳳娘沒來找她麻煩,那個陸雙又據說真的說了戶人家,好像在積極准備,也沒來找茬,於是她在心情舒暢的前提下,身體恢復的相當迅速。
  
  一大早起來,陸甄穿好衣服到了院子裡洗漱,紅桃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她早起的作息,見她到了院子裡,一邊給她打水一邊問道:“七小姐還要做操麼?”
  
  陸甄點點頭,“當然,身體沒養好,怎麼奮起呢?”
  
  紅桃點了點頭,就見陸甄洗漱完了就到了一邊伸胳膊扭腿兒去了,一邊扭還一邊唱“左三圈右三圈”。
  
  正扭得起勁,偏院門口突然走過了幾人,為首一人本來是微微躬著身子為後面的人引路來的,這時候見了正在院子裡扭腰的陸甄,突然跟身後幾人說了一聲,就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語帶諷刺的笑道:“喲,七小姐在得瑟什麼呢?”
  
  陸甄一看這是與自己有十棍之仇的誠叔,先是朝天翻了幾個白眼,問候了一下他家裡的先人,然後才笑著轉臉看向他,身子卻還在不停的扭動,“哎呀,誠叔啊,您沒聽說過麼?生命在於得瑟啊,要不您也一起來?”
  
  誠叔抽了抽嘴角,回身看了一眼院子外面的兩人,頭上隱隱有青筋浮現,“七小姐,一大早的你可真會給陸家丟人。”
  
  陸甄動作依舊沒停,訝異的問道:“關我什麼事?是誠叔你把人家引來的吧?”說著她好奇的探頭往誠叔身後看了看,接著動作猛的停了下來。
  
  誠叔心想,現在知道丟人了?剛才怎麼得瑟的那麼歡呢!正想著,卻見陸甄突然一瘸一拐的往院門口小跑而去。她的傷還沒完全好,屁股還疼著呢,所以跑起來不太不雅觀。
  
  好吧,其實是非常的不雅觀。
  
  誠叔原本還想再嘲笑一番她這番模樣,無意間卻瞥見陸甄淚光盈盈如同見了失散多年的雙親一般的熾熱眼神,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追著上去,卻始終沒趕上,就見陸甄已經朝那兩人當中的一人猛撲了上去。
  
  沒多久揚州城裡開始流行這樣一句俗語:陸氏猛於虎也。
  
  這個陸氏自然就是陸甄。
  
  不過此時的陸甄並不是真的如同老虎般凶猛的,她其實是非常溫柔,非常欣喜的朝一人其中一人撲了上去,而後就如同迷了路般的小朋友一般,在誠叔和紅桃幾乎眼珠都要掉到地上的情況下開始抽抽搭搭的哭泣,邊哭還邊小爪子直捶被她抱著的人,“嗚嗚嗚……墨子,沒想到你也來了,你來了怎麼不找我?嗚嗚嗚……你知道我有多想你麼?”
  
  被她抱著的男子身子驀地僵住,卻沒推開她,清冷的聲音帶了一絲疑惑,“我……認識你?”
  



尹家公子

  明代對男女大防是極其嚴格的,於是陸甄這一撲,直接打破了她在紅桃心中的良好形象,直接加重了她在誠叔眼裡的不堪形象。
  
  而此時陸甄自己卻渾然未覺,在聽到男子的問話後,她放開了手,倒退了幾步,有些奇怪的看向眼前的男子。心中暗道:怎麼這小子還裝作不認識人呢?
  
  然後……
  
  “啊……”
  
  一聲慘叫。
  
  不要以為出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其實只是陸甄發現了一個問題,一個十分慘重的事實。
  
  她抱錯了人。
  
  陸甄咬了咬下唇,一手揪住衣領,一手顫抖著指向剛剛被他幾乎撲倒的男子,神情如同被侵犯的未成年少女般悲憤的吼道:“怎麼抱的是你?”
  
  然後顫抖的手指移向他身側同樣一身墨綠的男子,欲哭無淚。
  
  那麼近的距離,她愣是搞混淆了。
  
  先前被他抱過的男子身量很高,長得十分斯文俊秀,見到陸甄的表情,他有些莫名奇妙的問道:“我認識你麼?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叫墨子?”言語依舊十分的清冷。
  
  陸甄揚調“啊”了一聲,神情終於恢復到正常狀態,看了看他身邊那個跟自己前世好友墨子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又看了看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氣呐呐的問了句:“到底……誰才是墨子?”
  
  自稱墨子的人說:“我是墨子。”被陸甄認為是墨子的人指著他說:“他是墨子。”
  
  陸甄在呆愣了幾秒鐘後,狠狠的吼了聲:“給我說大名!”
  
  自稱墨子的男子看了她一眼,又清冷的吐出三個字來:“尹子墨。”
  
  陸甄微微一愣之後,嘿嘿奸笑道:“女俠我法眼一開就知道你是個妖孽,還敢冒充咱家墨子,咱家墨子才不叫尹子墨,人家叫卜、洛、墨!”
  
  尹子墨身邊的那個跟陸甄口中的墨子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十分深思的重復道:“不落寞……嗯,頗具意境。”
  
  陸甄聽了他的話,有些失望,再見他一副古人打扮,古人舉止,長相其實要比現代那個墨子還要好看一些,頓時又變成了絕望。
  
  他果真不是墨子。也是,哪有那麼巧的事,她穿就穿了,哪兒還能輪上墨子啊?
  
  看著眼前男子的臉,陸甄心中嘆道:事實證明,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但不代表沒有兩片十分相似的樹葉。
  
  “你叫什麼?”陸甄起碼也要知道他的名字,說不定這人是墨子的前世呢。
  
  那男子被問得怔了一下,而後才回答道:“尹子書。”
  
  陸甄頓時發揮了自己舉一反三的智慧,當即兩爪一攤,陳述道:“你們是兄弟。”
  
  尹子書點了點頭,尹子墨神情清冷的看了她一眼。
  
  陸甄繼續發揮這個智慧,指著尹子書陳述道:“你的小名叫梳子。”
  
  尹子書哽了一下,默默無語的搖了搖頭。尹子墨仍舊神情清冷的看了她一眼。
  
  誠叔仿佛直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拉開陸甄,對兩個男子道:“大公子,二公子請隨我來,這裡還是不要久留了。”
  
  最後一句話直接將這裡定位成了龍潭虎穴。
  
  誠叔一邊說著,一邊引著兩人往前走去,陸甄聽到他點頭哈腰的對兩人嘀咕道:“剛才我們家七小姐的事情……二位可不可以就當沒發生過,呃……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要傳出去,我們陸家……”
  
  尹子墨一邊抬腳走路,一邊回了句,“那你就不要再提了。”
  
  誠叔當即點頭,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還傻站在院門口的陸甄。
  
  尹子書跟在他們二人身後,微微放慢了速度,對陸甄時笑了笑道:“我長得很像卜洛墨?”
  
  陸甄看了一眼他頗具魅力的臉,垂頭喪氣的回道:“你長得一定會讓你這一輩子都不落寞。”
  
  尹子書愣了一下,而後笑了起來,“那個卜洛墨是你的什麼人?”
  
  陸甄想起前世的美好時光,抽了抽鼻子道:“發小,死黨,損友。”
  
  尹子書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發小,那就是青梅竹馬了。”
  
  陸甄點了點頭,無精打采的回了句:“算是吧。”
  
  尹子書見她這副模樣,只好轉移了話題,呵呵笑道:“你是陸家的七小姐?怎麼看上去不像?”
  
  陸甄虎軀一震,火氣騰的上來了,一個庶女身份此刻正高懸於頭頂,強烈的提醒著她要奮起。看看,又被人家說不像小姐了。
  
  尹子書見她似乎不高興,剛想再問什麼,就聽見前面尹子墨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二弟,快些,別讓陸夫人久等了。”
  
  尹子書趕緊應了一聲,朝陸甄拱了拱手,轉身快步離開,只是臨走還不忘補充一句:“放心,我定不會將你抱我大哥的事兒給說出去的。”
  
  陸甄頓時有抽自己的沖動。
  
  見兩人走遠,紅桃終於走了過來,戰戰兢兢的問道:“七小姐,你……要不要去向老爺請個罪?”
  
  陸甄莫名其妙的“诶”了一聲,“為什麼啊?”
  
  紅桃道:“若是被老爺發現你抱了尹家公子,這可就糟了。”她剛才沒聽清楚陸甄說的話,也不知道陸甄是抱錯了人,只是清楚的看到了陸甄猛虎撲食的一幕,直覺得心中不安。
  
  陸甄自己對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完全沒有自覺,撇撇嘴道:“有那麼嚴重麼?要說吃虧,那也是我吃虧啊。”
  
  紅桃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陳述道:“可是是小姐你自己撲上去的。”
  
  陸甄:“……”
  
  似乎是紅桃的表情太過認真,陸甄終於有些意識到這裡的狀況,吞了吞口水問道:“莫非老頭子會把我浸豬籠啥的?”
  
  紅桃當即搖頭,“不會不會。”陸甄放下心來,就聽紅桃突然又道:“老爺會做主讓小姐你嫁給尹大公子的。”
  
  陸甄表情僵住,然後一點點,一點點的回憶著剛才被他抱錯的那個男子,身上依稀感到一絲寒冷。
  
  被老頭子做主嫁給這個冰山的話……
  
  “他家裡有沒有錢?”陸甄首先想到了這個問題。
  
  “有。”紅桃給予肯定。
  
  “有多有錢?”陸甄想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
  
  “非常多。”紅桃再次給予肯定。
  
  陸甄眯著眼睛,一手環在胸前,一手輕撫下巴,笑的如同發現潛力新人般的星探,“那……還是可以考慮考慮滴……”
  
  紅桃垂頭嘆氣,心中暗道:小姐你怎麼不再問問其他問題呢。比如,他可曾定親?嫁過去是做妻還是做妾?
  
  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瞧見陸甄急急忙忙的往西院方向去了。紅桃心裡直呼不妙,趕緊追了上去。
  
  陸甄則是一路小跑,邊跑邊樂,心中暗自決定要在陸家把她當做劣質產品銷掉之前,先自己找個鑽石王老五去。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找到了奮起的捷徑了。
  
  想到這裡,陸甄心裡越發歡暢,腳丫子劃得飛快,直奔西院而去。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17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21 PM 編輯

爭鋒相對

  此時的西院裡,誠叔將尹家兩位公子帶來的禮品放在桌上後退到了一邊,吳氏靠著床頭坐著,尹家二位公子坐到了她床頭邊的凳子上,等著她問話。
  
  “難為你們的娘還記著我的病情,還叫你們兩個來探望。”吳氏笑著道。
  
  尹子墨趕緊回道:“這都是應該的,我娘一向掛念著陸伯母呢。”
  
  吳氏笑著點了點頭,“可惜長風不在家,否則定是要跟你們好好聚聚的。”
  
  尹子墨點頭稱是。
  
  吳氏見他一副識禮的模樣,心中喜歡,笑的越發和藹可親,“咳咳……尹大公子今年該有二十一了吧?”
  
  尹子墨點點頭,恭謹的回道:“侄兒的確二十一了。”
  
  吳氏越看他越滿意,“那……尹大公子可定親了?”
  
  尹子墨一愣,眼裡帶了絲了然,但還是老實的回道:“侄兒尚未定親。”
  
  吳氏這下越發滿意了,“那你看……我們陸家的姑娘如何?”
  
  尹子墨面無表情的反問了句,“哪個姑娘?”
  
  吳氏自然最擔心產品質量稍有欠缺的七丫頭,趕緊回道:“你看我家七丫頭怎樣?”
  
  尹子墨還沒回話,尹子書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吳氏正在奇怪,就聽尹子墨突然道:“不怎麼樣。”
  
  萬籁俱寂,寒風吹過,幾片樹葉打著旋飄過,西院正屋中上演了傳說中的冷場。
  
  許久之後,吳氏才回過了神,試探著問道:“莫非是為了她庶女的身份?”
  
  尹子墨淡淡的道:“算是吧。”
  
  屋外隱隱有骨節捏動,咯咯作響的聲音。
  
  眼看談崩了,吳氏有些著急,畢竟人家是嫡長子,叫他娶七丫頭怕是有些困難。想到這裡,她又不死心的試探了一句,“那……若是給你做妾呢?”
  
  照理說,尹家只是商賈之家,不過有個親叔叔在京城做高官的家底,七丫頭嫁過去做妾還是不算吃虧的。
  
  誰知道她剛說完,尹子墨又搖了搖頭,這次連理由也懶得說了。
  
  背後窗縫中隱隱透出兩道殺人的目光。
  
  這次是徹底的談崩了,吳氏只好不再作聲。
  
  萬籟俱寂,寒風吹過,幾片樹葉打著旋飄過,西院正屋中上再次演了傳說中的冷場。
  
  冷場到一半,尹子墨起身對吳氏道別,顯然不想多待下去了。吳氏也覺得有些尷尬,只好點頭笑著叫誠叔送他們出去。這場探望來得快去的也快。
  
  屋外隱隱有腳步遠去的聲音。
  
  誠叔三人走到西院院門處,剛要繼續走路,就看見院門口一身凜然殺氣的陸甄正滿目凶光的看著尹子墨。
  
  尹子墨皺了皺眉,上前幾步,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開口道:“七小姐有話要對在下說?”
  
  陸甄堅定的點點頭,沉著臉道:“你把名字改掉!”
  
  尹子墨一愣,他身後的兩人也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陸甄繼續道:“不要叫墨子,咱家墨子的名字你不配叫!”
  
  尹子墨一向冷漠的眼裡帶了些笑意,“為何?”
  
  “因為咱家墨子從來不會那麼損我,所以你不配叫墨子。”
  
  尹子墨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轉身繼續走路。一只手猛的擋住了他的步子,他只好停下步子,轉身看著陸甄,嘆息道:“七小姐還有話說?”
  
  陸甄再次堅定的點頭,“我只說一句,你聽好了。”
  
  尹子墨點點頭,等著她發話。
  
  “你將來會後悔的。”
  
  尹子墨提腳要走,一只手再次攔下了他。
  
  “七小姐不是只說一句麼?”
  
  陸甄額上隱隱青筋暴動,捏著拳頭陰慘慘的說道:“這是最後一句。”
  
  尹子墨只好再度停下步子,等著她發話。
  
  陸甄眯了眯眼,“庶女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尹子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古怪,而後什麼也沒說,直接轉身大步離去,尹子書和誠叔趕緊跟上。
  
  陸甄在他身後石化了。這麼有氣勢的一番挑戰,居然被無視了?
  
  紅桃這時候終於追了來,她剛才已經看到尹大公子離開,此時見陸甄一副寒霜打過的茄子樣,立刻湊了過來。
  
  “七小姐,尹大公子說什麼了?”
  
  陸甄撇撇嘴,“他沒說什麼,全讓我說了。”
  
  紅桃兩眼放光,“那是好事啊,那你聽到夫人跟他談到什麼了?”
  
  陸甄抽著嘴角道:“聽的清清楚楚。”
  
  紅桃這時更加歡喜了,仿佛已經看到小姐被推銷出去的勝利曙光。“那……夫人有沒有替小姐你謀劃謀劃?”
  
  “謀了,也劃了,就是沒成功……”
  
  萬籁俱寂,寒風吹過,幾片樹葉打著旋飄過,紅桃和陸甄之間也上演了傳說中的冷場。
  
  而此時的尹子墨和尹子書兩人已經拜別陸老爺往家中趕去。尹家本是揚州人士,後來搬去了京城,只是因為如今家族中最大的商業圈子還在揚州,尹子墨跟尹子書這才回來打點打點,順便看望一下久病的吳氏,卻沒想到就被陸甄給撲了。
  
  “下次別再拿你的衣服給我穿了。”尹子墨上車後剛坐穩,便對尹子書說了這麼一句話。
  
  尹子書“切”了一聲,“要不是見你的衣裳被弄髒了,我會那麼好心的給你穿我的衣服?”
  
  尹子墨面無表情的道:“那也不要給我跟你穿一模一樣的衣服。”
  
  尹子書笑眯眯的道:“敢情大哥還在為那個七小姐的事情氣惱呢?人家只是認錯了人罷了,沒那麼嚴重。”
  
  尹子墨背靠上車廂,搖頭道:“身為女子,怎能見人就抱,有失婦德。”
  
  尹子書恍然大悟,“剛才大哥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答應陸夫人要把七小姐許給你的事?”
  
  尹子墨白了他一眼,十分官方的回道:“婚姻大事,豈是我自己說了就算的?”見尹子書不甚明白,他又接著道:“你看如今陸家除了一個陸長風之外,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尹子書愣了一下,“大哥是覺得陸家沒什麼利益給我們尹家,所以才沒同意與之聯姻?”
  
  尹子墨微微點頭,淡淡的說了句:“算是吧。若不是考慮到要跟陸長風之後會有生意上的合作,也許今天我根本就不會來。”
  
  尹子書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道:“大哥你真無情。”
  
  尹子墨聽了這話,突然冷笑了聲,“大哥我不無情,我們尹家能有如今的財富麼?”
  
  尹子書一聽到他用錢來打壓自己,一朵生機盎然的正義之花頓時萎靡,並且迅速的凋謝。但是一想到那個七小姐,他又忍不住問了句,“大哥就真覺得那七小姐那麼差勁?我倒覺得她為人頗為有趣。”
  
  尹子墨星眸半眯,腦海中開始回響陸甄那句“庶女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半晌,皺著眉說了句,“的確很差勁。”
  
  “阿嚏!”陸甄在自己的院子狠狠的打了個噴嚏,然後氣鼓鼓的總結道:“有人罵我。”
  
  一邊的紅桃好奇的問道:“誰啊?”
  
  陸甄將自己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陰冷的陳述道:“肯定是那條捷徑。”
  
  紅桃一愣,就聽陸甄繼續道:“捷徑走不了,只好一步步的來了。”
  
  紅桃看著她眼睛裡異光浮動,突然心肝一顫,一絲不祥的預感緩緩劃過心頭。




形象顧問

  天氣晴好,進入四月的揚州是越發的美了,清明將至,陸甄的心情好的無法形容。
  
  唔……不要以為她這是什麼特殊的惡趣味,而是因為清明她就可以出去踏青了。陸甄自從來到這裡,只有極少數的機會能夠邁出家門,所以這時候她就如同一只急切等待飛出牢籠的小鳥,叽叽喳喳的那個歡暢的樂啊。
  
  廚房裡,陸甄正樂呵呵的唱著歌,是一首王力宏的歌,節奏快感,正表現出她此時的愉悅心情。
  
  紅桃剛進門便瞧見了她一邊在鍋邊顛勺,一邊嘴裡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更絕的是每句唱完後,一邊切菜的李嬸都要響亮的接一句:“喲,切開瓜。”
  
  紅桃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兩人一唱一和,還時不時的扭扭身子,頭頂隱隱有雷響過。
  
  許久之後,陸甄終於唱完了最後一句,李嬸響亮的接道:“喲喲,切開瓜!切開瓜!”給這首歌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陸甄這時回頭就這番表演發表總結,“李嬸啊,你和的還是不錯的,就是呢,下次發音還要准點,來來來,跟我念,check it out,不是什麼切開瓜啊。”
  
  李嬸菜切到一半,聽了這話,提著刀下意識的轉身看向陸甄,問道:“切開啥?”
  
  陸甄看著她手中寒光閃爍的菜刀吞了吞口水,陪笑道:“無所謂,您隨便切開啥都行!”只要別切開她就成。
  
  李嬸聽了,“哦”了一聲,回頭繼續切菜。一邊的紅桃這才插話道:“七小姐,三少爺在找你呢,你快去看看是什麼事。”
  
  陸甄一邊盛菜,一邊問道:“他突然來找我做什麼?我跟他娘有仇呢,不見不見。”
  
  三少爺陸長平的娘正是二姨娘鳳娘,的確是跟陸甄八字不合。不過這個陸長平平時對陸甄還是很和氣的,別看他為人碌碌無為,其實脾氣好得很,要不是陸甄此時還在跟鳳娘較著勁兒,也不會這麼不講情面的不去見他。
  
  然而陸甄的話剛說完,屋外就傳來了陸長平的聲音。陸甄一向不願意被人知道自己會做菜的事兒,因此趕緊將手上的活停了,解了圍裙,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門一拉開,陸甄的臉就自動調整到了微笑狀態,笑眯眯的迎向了門口的人,“三哥啊,哎呀呀,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陸長平一身褐色衣裳,頭髮有些凌亂,俊俏的臉上卻是一臉興奮,一見陸甄出來就趕緊上前拉著她道:“七妹啊七妹,這次你可得幫幫我啊。”
  
  陸甄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我能幫你什麼?”
  
  陸長平一邊拉著她往庭院裡的花圃那邊走去,一邊笑道:“只有七妹你能幫我啊,這家裡論起鬼點子,有誰比得過你啊。”
  
  陸甄腳步一頓,甩開他的手,十分認真的說道:“你在侮辱我的智慧。”
  
  陸長平頓時反應過來,立馬上前作勢要抽自己,一邊又趕緊陪笑道:“七妹莫生氣,是哥哥說錯話了,你消消氣,可一定要幫幫我才行啊。”
  
  陸甄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假模假樣的端著架子道:“也不是不幫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罷了。”
  
  陸長平嘿嘿笑道:“能幫上,能幫上,哥哥我從半年前就發現你的鬼點子了,呃,不不,是智慧,智慧。”
  
  陸甄撇撇嘴,也不跟他計較,直接問道:“那你就說說到底是什麼事吧。”
  
  陸長平響亮的“哎”了一聲,連忙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陸甄從他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自我心理描述中總結出了故事情節。
  
  簡單來說,就是他看上了某家姑娘,但擔心某家姑娘嫌棄他,於是他打算場外求助,這才找到了陸甄。
  
  陸甄聽完後,摸著自己的下巴,十分深沉的皺著眉道:“你這件事兒,有點兒棘手啊。”
  
  陸長平一聽,臉頓時垮了下來,垂頭喪氣的問道:“有多棘手?連七妹你也沒法子麼?”
  
  陸甄想起自己的奮起計劃,嘿嘿奸笑了兩聲,而後在陸長平一臉驚駭的表情中,神神秘秘的說道:“其實也不是沒辦法,主要這個嘛……還是頗費精力的啊,三哥你多少還是得有所表示不是?”
  
  跑路需要路費,而獲得路費的方式便是通過一切可能的途徑斂財。
  
  陸長平聽完陸甄的話,當即愣住,好在他並不笨,許久之後總算在陸甄一臉算計的壞笑中明白過來自己被宰的事實,忍痛問道:“你要多少?”
  
  陸甄伸出一只爪子拍了拍他高過自己半個頭的肩膀,安慰般說道:“不用這麼緊張,我也不會胡亂開價的,這樣吧,你先試試效果,事成之後再一次性付清好了。”
  
  陸長平咬著牙道:“那不好,你還是事先說好價錢,別到時候給我獅子大開口。”
  
  陸甄白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陸長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壓下了她三根手指。陸甄不依不饒,豎起四根手指,陸長平壓下其中一根,看著剩餘的三根手指道:“就這個數了,不能再加了,再加就沒得談了。”
  
  陸甄心中罵了一聲小氣,點了點頭,說了聲:“成交!”陸長平憤懑不甘的點了點頭。
  
  陸甄拉著他的袖子挨著花圃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了,給他分析道:“你看你這個事兒吧,其實蠻簡單的,就是怕那姑娘看不上你這個形象,說到底,你得徹底改變一下形象才行。”
  
  陸長平聽的起勁,當即問道:“怎麼個改法?”
  
  陸甄故作深沉的道:“這個你就找對人了,以我前無古人的經驗,定能將你打造成為眾多姑娘心中的白馬王子,三哥你就等好吧。”
  
  她的經驗的確是前無古人。
  
  陸長平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又問道:“可是我這個形象就算改了,她怎麼能看到呢?我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陸甄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他一把,心想古人就是含蓄,喜歡個人還那麼扭扭捏捏的不敢要聯繫方式,不過想到還沒幾天就要到的清明節,她頓時就有了主意。
  
  “三哥,清明要到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你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改變一下形象,清明的時候就出去四處溜達,那位姑娘肯定會出來踏青,到時候來個偶然的邂逅,多麼浪漫啊。”
  
  陸長平總算聽明白了些,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連忙點頭道:“說的是啊,就要清明了,那倒是個好機會。”
  
  陸甄點頭道:“那你明天就來找我,我今天好好給你研究一套方案,讓你從頭到尾的改頭換面,一定將那位姑娘拿下。”
  
  陸長平對前面的話倒沒聽多明白,就後面最強悍的那句讓他熱血沸騰,頓時信心大漲,握著陸甄的手激動的道:“真是找對人了啊,七妹你就是我的救星啊。”
  
  陸甄難得謙虛的擺了擺手,“哪裡哪裡,都是自家人嘛,這麼客氣做什麼?”
  
  陸長平聞言頓時鬆開了握著她的手,眼神哀怨的看著她,“一家人你還問我要錢。”
  
  陸甄頓時被噎住,尷尬的笑道:“這個……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嘛,呵呵……”
  
  陸長平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明天再來找你,總之這件事辦好了就行了,花點錢也無所謂。”
  
  陸甄一聽這話,心裡頓時萬分後悔,剛才應該多宰他一些才對啊。
  
  正想著這些,就見紅桃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陸甄正在奇怪她剛才明明還在廚房,怎麼又從前院的方向過來了,就聽她對自己喊道:“七小姐,大少爺回來了。”
  
  聽到這話,陸甄心裡一陣激動,連招呼都沒來得及跟陸長平打一聲,就急急忙忙的朝前廳飛奔而去。
  
  陸長平在她身後哼哼唧唧的道:“就見你把他當親兄弟了,怎麼沒跟他明算賬呢。”一邊說著,一邊腳步移動,也朝前廳而去。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22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27 PM 編輯

大哥歸來

  前廳裡,陸老爺端坐在堂前,陸長風坐在右邊下首位置,兩人正在說著話。
  
  聽了陸長風報了收回來的賬後,陸老爺心情大好,當場就決定將清明祭祖的事情交給他去辦,這無疑是暗示了他接班人的身份。
  
  雖然說作為嫡長子,陸長風這是實至名歸,但坐左邊下首位置的鳳娘還是十分的不甘,聽了這話後,手裡的小手絹差點被她給擰斷了。
  
  陸甄正好這時候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一見陸長風風姿綽約的坐在一邊喝茶,當即就笑眯眯的要迎上去,但一接觸到一邊鳳娘的眼神,頓時又停下了步子,心裡開始翻舊賬,連帶看向她的眼神都帶了刀子。
  
  鳳娘本來心情就不好,再一見她這副模樣,火氣騰的就上來了,當即嚷道:“七丫頭怎麼越來越沒規矩,居然見了人都不知道問個安。”
  
  陸甄強壓下心裡的火氣,轉頭對陸老爺行了禮,又對她行了禮,態度相當之敷衍。不過陸老爺對她更敷衍,都懶得答應,直接給予無視。
  
  陸長風看見陸甄,俊臉上帶了笑意,朝她招了招手,“七妹快過來我瞧瞧,這段時間好像是瘦了,怎麼還是沒見長高呢。”
  
  陸甄其實多想告訴他自己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受到了非人的家法懲罰,但老頭子還在,她也不敢明說,只是支支吾吾的回道:“可能是營養都給流失了。”
  
  都在那十棍下給流失掉了。
  
  陸長風聞言只是笑笑,沒再接話,只是轉身朝陸老爺和鳳娘打了聲招呼,便起身帶著陸甄離開了大廳。兩人出了門,陸長風才問道:“七妹是不是又跟二姨娘嘔氣了?”
  
  陸甄沒想到他這麼聰明,一眼就看出了她跟鳳娘之間的仇怨,當即抱著他的胳膊開始大倒苦水,從聽到東城賴三為鳳娘做的那首詩到後來的十棍家法,其間運用了一些特定的修辭手法,比如誇張之類的,直將整個故事說的是字字泣血,句句滴淚,讓陸長風聽了臉上也露出了不忍。
  
  “想不到七妹這段時間經受了這般折磨,真是可憐。”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笑著道:“那這個就算是我這個做大哥的給你的一點補償了,都怪大哥不在家,才讓你遭了這罪。”
  
  陸甄就是喜歡陸長風這點,對人好的沒話說,明明不是他的錯也說成是他的錯了。見了他手裡的東西,陸甄趕緊拿過來看了看,只見是一個繪著藍花圖案的小瓷盒,打開來看,竟是一盒胭脂。
  
  陸甄看著這古老的化妝品,心中那個感動啊,這個家裡總算還有人惦記著她,出差回來還知道給她帶禮物。
  
  想到這裡,陸甄眼淚汪汪,簡直就要哭出來。恰好陸長平這時走了過來,看到這副模樣,故意取笑二人道:“哎呀,大哥也有欺負七妹的時候?瞧瞧,七妹都要哭了不是。”
  
  陸甄抹掉眼淚,狠狠的瞪著他,從牙間擠出兩個字來:“形、象。”
  
  陸長平一聽,趕緊撲了上前,關切的問道:“哎呀,七妹,你沒事吧?剛才是怎麼回事?別嚇哥哥啊。”
  
  陸甄白了他一眼,輕飄飄的說了句,“放心,我沒告訴大哥。”
  
  陸長平頓時元神歸位,遠離陸甄三尺之外。
  
  陸長風見了陸長平,立即表現了作為兄長的關懷,問他道:“三弟這段時間都做什麼了?”
  
  陸長平眼神四顧了一番,打著哈哈,顧左右而言他,“哦對了,我想起來還有事兒沒辦呢,得趕緊走了,大哥你回來就行了,我們也見過了,有事下次再說吧。”說完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陸長風看著他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轉頭對陸甄道:“我要去給娘問安,你先回去吧,等清明的時候,大哥帶你出去好好轉轉。”
  
  陸甄本來也想跟他去看看吳氏,但一想到那天在西院上演的那幕,順帶著想到那條無法通過的捷徑,心情當即晴轉多雲,因此聽了陸長風的話,她只是乖巧的點了點頭,便抱著胭脂盒往回走去。
  
  走到半路,陸甄瞄到一邊李伯正在給一條狗喂食,立即眼中放光,三兩步便撲到了跟前,歡喜的叫道:“啊,拉布拉多!”原先的不快早已不復存在。
  
  李伯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黑不溜秋的土狗,茫然的問道:“拉什麼?”
  
  陸甄指著吃的正歡的黑狗,“這個啊,拉布拉多,李伯你上哪兒弄到的?”
  
  李伯再三看了看黑狗,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從鄉下的佃戶那裡。”
  
  某個自認為對狗很了解的人蹲在狗食盆子面前開始逗弄它,絲毫不認為自己認錯了狗的品種。
  
  鳳娘此時正好走到了這邊,一看到李伯牽著的那條黑乎乎、凶惡惡的狗當即心肝跳了一下,待看到陸甄的時候,又忍不住上前要去撩撥她。
  
  “喲,我說七丫頭,你在這兒跟狗拉什麼家常呢?”
  
  陸甄一聽是鳳娘的聲音,心情頓時不好,在一邊撿了個小樹枝邊在狗食盆子裡畫圈圈,邊小聲的嘀嘀咕咕:“阿布啊,看好了啊,這就是你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以後看到她你就記住兩個字:咬她,咬她,咬她……”她連名字都給狗起好了。
  
  鳳娘見她真的跟狗說起話來,忍不住笑了起來,旁邊那條黑狗突然朝她汪汪狂吠了兩聲,嚇了她一跳,當即轉身,趕緊狼狽的離開了。
  
  陸甄一見這狗居然這麼通人性,興奮的無以復加,就差抱著它狂親一番了,立馬喜滋滋的對李伯說道:“李伯,以後你沒時間照料阿布,就交給我,我跟它投緣著呐。”
  
  李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狗,好半天才點了點頭。陸甄這才不依不捨的回去了。
  
  走出去好遠,李伯有些同情的看了看黑狗,嘆息了一聲,“就這麼給你定了這名字了,你就認了吧。”黑狗十分頹唐的趴在了地上,眼中隱隱有淚光浮動。
  
  陸甄自然不知道她口中阿布的悲傷心情,回去後,她立即試用了一下陸長風帶回來的胭脂,直到晚上要上床睡覺時才擦掉。
  
  第二天一早,陸甄剛吃完早飯,陸長平就過來了。陸甄遠遠的看了一眼他身上灰色調的衣裳,十分不屑的抽著鼻子,哼哼唧唧的給予指導:“下次不要穿這種色調的衣裳了,三哥你才多大,要煥發出青春朝氣啊。”
  
  陸長平十分誠懇的接受了建議,立即問道:“那我該穿什麼顏色的?”
  
  “白色!”陸甄立即接口,“只要是擅於賣弄風情裝瀟灑的男人都喜歡穿白色,三哥你該學學人家專業裝13的態度。”
  
  陸長平沒聽明白,虛心求教,“何謂裝十三?”
  
  陸甄一時哽住,只好瞎扯道:“就是……就是十分飄逸,瀟灑脫俗。”言語中頓時改變了詞語本身的色彩,一躍將之升級為褒義詞。
  
  陸長平點了點頭,恍然大悟,“七妹知道的東西真是多啊,以前三哥居然沒發現,真是慚愧。”
  
  陸甄知道他又要拿自己跟半年前的陸甄作對比,趕緊岔開話題,“哎呀,還有很多要改變的內容呢,三哥你得好好學習,不要偷懶才是。”
  
  陸長平立即點頭如搗蒜,“這個我自然之知道,還有幾天就清明了啊,我得把握機會啊。”
  
  陸甄滿意的點頭,表面上在想著怎麼改造陸長平,心中卻在暗想著自己也該把握一下機會,說不定清明還有機會遇到另外一條更好的捷徑呢?
  
  雖然下定了決心要奮斗,但是說到底,這孩子對追求捷徑什麼的,還是不死心啊。




清明踏青

  清明在陸甄望穿秋水的等待中終於到來了。
  
  一大早起床,在陸老爺的帶領下,全家除了沒回來的陸長洛之外,全都進祠堂祭拜了祖先。當然儀式是由陸長風主持的。整個過程中他表現的沉穩幹練,讓陸老爺對他贊不絕口。鳳娘就在一邊猛瞪陸長平。
  
  吳氏看著自己的兒子這般能幹也是心中歡喜,開始在心中暗暗盤算著要給他找戶好人家的女兒做媳婦兒了,畢竟陸長風也不小了。
  
  陸長風自然是不知道母親這番心思的,一祭拜完祖先,便和陸長平一起,帶著陸甄陸雙兩人借著掃墓之名出了門。
  
  陸甄心中不快,因為有陸雙在。
  
  陸雙也十分不快,特別是一路上兩個哥哥對陸甄都十分照顧,更讓她不悅。陸長風對陸甄一向都好,那也就算了,可是現在連陸長平都對陸甄這麼殷勤,就讓她不舒服了。
  
  她哪裡知道這是因為陸長平是有求於陸甄呢。
  
  路邊青翠的花草長勢正盛,道路帶著小雨後的泥濘,上午的天氣頗為舒爽,沒有太陽,只有和煦的春風,吹過臉頰時帶著微微的濕意。
  
  四人各懷心思的走著,陸甄看著一邊白衣翩翩的陸長平,心中頗為驕傲,畢竟這是她的杰作啊。沒想到陸長平這麼一打扮還頗為帥氣,倒真的有了飄逸的感覺。
  
  陸長平見陸甄一直盯著自己,心裡頓時樂了,湊近她笑的那個叫開懷,差點把頭上的四方平定巾帽給晃掉下來。“七妹,是不是覺得三哥我今天十三裝的特別好?”
  
  陸甄原本還挺喜慶的臉立即垮了下來,心道:跟他說裝13就是瀟灑脫俗,他還真是靈活運用啊。
  
  四人原本也沒想好要去什麼地方,陸甄便提議去瘦西湖,陸雙偏要跟她對著幹,提議去平山堂,結果兩人爭鋒相對了一番之後,接受了陸長平的提議,隨意逛逛。
  
  隨意逛逛的結果便是四處亂鑽,結果陸甄跟陸長平兩人就跟陸長風和陸雙走散了。
  
  陸甄平常大門難得出來幾回,當然不認識路,只好一步不離的跟著陸長平。陸長平一門心思的要尋找那位他愛慕的姑娘,於是帶著陸甄走的路越來越偏,陸甄甚至開始懷疑陸長平遇到的姑娘興許是聊齋志異裡的某位女主角。
  
  四人是上午出的門,這時候都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陸長平依舊沒有找到他的女主角,陸長風也沒碰到,陸甄覺得肚子餓了,便從袖子裡摸出臨出門時李嬸塞給她的清明果聊以充饑。
  
  陸長平帶著陸甄又走了一段路,陸甄只覺得眼前一亮,頗有豁然開朗的感覺,眼前只見鬱鬱蔥蔥的樹木環圍在側,中間卻是一大片碧綠的草地,簡直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
  
  陸甄剛想到這個比喻,便看到一邊有人在蹴鞠,忍不住多瞧了幾眼,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古人蹴鞠呢。就那塞著毛的皮球,就是後來的足球啊。
  
  陸甄看著正起勁,就聽一邊的陸長平突然叫了一聲,聲音十分愉悅,那是某種雄性動物在發現了自己愛慕的對象時會發出的聲音。
  
  陸甄當即轉頭看去,就見陸長平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不遠處的一個女子,笑的如夢似幻。
  
  她凝神細細看去,那女子在草地的另一頭由一個小丫鬟陪著在放風箏,上著鵝黃交領春衫,下著同色長褶裙,頭髮梳著丫髻,頭上插著一支金晃晃的步搖。
  
  陸甄當即在心裡認定這不是個官家小姐就是個富家千金。再趁著她轉頭之際看了看她的臉,嘖嘖,粉嫩嫩小美人兒一個,難怪陸長平會被她迷的七葷八素了。既然是這號人物,難怪會看不上陸長平了,不過經過幾天的改造,陸甄對如今的陸長平還是有些信心的,就看他接下來要怎麼表現了。
  
  “三哥啊,去啊,還等什麼啊?”陸甄在一邊慫恿他。
  
  陸長平終於從深深的凝視中回過神來,看著陸甄的眼裡冒著異樣的光芒,看得陸甄心裡直發毛。
  
  “七妹,你說我這樣真的可以?”
  
  陸甄嘆了口氣,給他打氣,“行的,行的,放心去吧。”
  
  陸長平這才抬腳朝女子所在的方向那兒走去,陸甄趕緊又拉住他做最後的教導:“記住,千萬不要表現的心急,要十分自然的跟人家打招呼,明白沒?”
  
  陸長平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緊接著又問她:“可是我要怎麼打招呼?”
  
  陸甄想了想,對他說了通用模板方式,“見機行事。”
  
  陸長平聞言怔愣許久,剛想追問到底該怎麼見機行事,就聽陸甄補充道:“三哥,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到時候定能做到見機行事的,是不是?”
  
  陸長平一下子被她塞住話頭,面色慘淡的點了點頭,只好強打起精神朝女子的方向而去,腳步頗為沉重。
  
  陸甄見他到了那兒,卻只在那女子不遠不近的地方徘徊著,老是畏懼不前,心裡萬分焦急,結果乾脆在一邊的樹邊倚著身子等著他的行動,權當這是一出慢熱的戲。
  
  四周環境太過寧和,草地上無論是放風箏還是蹴鞠的人都時不時的發出歡快的笑聲,陸甄只覺得這裡叫人十分的放鬆,沒一會兒便不知不覺的倚著樹幹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搖醒過來,下意識想要開口罵兩聲,就看見陸長平一臉淒哀的看著她,神情如同被人遺棄的小貓一般。
  
  “七妹……”
  
  見陸甄醒來,陸長平幽幽的叫了她一聲,這一聲如泣如訴,夾著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叫她頓時身子顫了顫,精神更是瞬間清明。“三哥,你這副表情是做什麼?”
  
  陸長平垂頭喪氣的吐出一句話來,“那位姑娘……跟別人走了。”
  
  陸甄一下子愣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有些不敢置信的問他:“跟別人走了?你就這麼讓她走了?”
  
  陸長平抽了抽鼻子,癟著嘴解釋:“那沒辦法,人家十三裝的比我好。”
  
  陸甄理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這是在說那個人比他瀟灑脫俗,頓時起了興致,拉了一把陸長平,臉上露出不甘的神情,“三哥,你帶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誰將你比了下去,我還就不信我的杰作不夠成功。”
  
  陸長平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默默轉身帶路,渾身仍舊是一副霜打的茄子樣。
  
  兩人走到那個女子先前站的地方,又往左進了林子走了很長一段路才終於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其中一道是女子的聲音,想必就是那位女主角了。
  
  繼續朝前走了一段,果然看見前面那個女子的身影,一邊跟著她的小丫鬟,手裡拿著她剛放過的風箏,另一邊卻是個白衣翩翩的男子背影,身量頗高,身形挺拔。他沒有同其他男子那般戴四方平定巾帽,頭髮整齊的束著,給人感覺乾淨簡練。
  
  陸甄仔細的看了看那人的背影,總覺得是在哪兒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陸長平朝那男子努了努嘴,“就是他,你看他是不是比我十三裝的好?”
  
  陸甄聞言,狠狠的點了點頭,“太會裝13了。”
  
  不明就裡的陸長平越發的垂頭喪氣了。
  
  陸甄剛想安慰陸長平兩句,就見前面的人突然頓下了步子,可能是聽到了身後陸甄這邊的響動,那道白色背影緩緩的轉過了身來。
  
  陸甄一看清那人的臉,頓時心中開始哀嚎。
  
  神吶,明明自己想要遇到另外一條捷徑,怎麼還就偏偏遇到了這條走不通的呢?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28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34 PM 編輯

顛倒黑白

  一看到眼前這張臉,陸甄腦中頓時精分出兩個小人開始交戰。
  
  一個捂臉說:“哎呀呀,糟了,居然遇上這個冰山,要是之前抱他那個丟人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就慘了,咱還是撤吧。”
  
  另一個握拳咬牙猛跺腳,“原來是他,上次把咱氣得夠嗆,怎麼能這麼走掉,那也太輸氣勢了,這次一定要新賬舊賬一同討要回來。”
  
  最後匯總到陸甄的這兒,她只是呆站著,什麼動作也沒有。
  
  陸長平見陸甄一臉古怪的看著那人,又見那人一臉古怪的瞧著陸甄,心中滿是不悅,咕噥道:“就算他長得再怎麼好看,也不能當著我的面這麼盯著人家,這不是漲他的志氣,滅我的威風麼。”
  
  然而他這邊剛嘀咕完,就見陸甄臉上突然露出了陰慘慘的笑容,朝著不遠處的男子語調怪異的說道:“呀,原來是尹大公子啊,怎麼短短一段時間未見,你身邊都換了個姑娘了啊。”
  
  陸長平一聽當即雙眼放光,心中激蕩,只差把陸甄抱起來往天上拋了。這丫頭太有才了!這麼一說,不是直接將這人定位為花花公子了麼。
  
  果然是兄妹情深啊,陸長平感動的想,關鍵時刻,七丫頭還是沒有為美色所動,堅定的站在了他這邊。
  
  尹子墨聽了陸甄的話有一瞬間怔住,看了他身邊的女子一眼,又看了看陸長平那張異常興奮的臉,神色中帶了絲了然。
  
  “原來是陸家七小姐,不想在此碰上,有禮了。”尹子墨絲毫不理會陸甄的嘲諷,朝她拱手行了一禮。
  
  陸甄哼唧了兩聲,就聽他又看向了陸長平,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陸家公子了,卻不知是三公子還是五公子。”
  
  陸甄一愣,轉頭看向陸長平,只見後者一臉茫然,朝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認識他。
  
  陸長平平常只知道四處閒蕩,上次尹家兄弟去陸家他也不知道。尹家搬離揚州已久,尹子墨只是在小時候經常去陸家,那麼久遠的事情,他當然是記不得了,所以他此時根本已認不出尹子墨了。此時見尹子墨向自己行禮,陸長平雖然心中覺得怪異,但還是回了一禮,順便問了句:“你認識我?”
  
  尹子墨淡淡的道:“見你與七小姐站在一起,在下只是猜想罷了。”
  
  陸長平聞言,也不隱瞞,直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我是陸家老三。”
  
  尹子墨點了點頭,“我想也是,五公子聽說如今在國子監讀書,此時該不會在揚州才是。”
  
  陸甄在一邊故意拆台,“那你怎麼不猜是陸家大公子。”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我已與恪敬見過面,怎會認錯。”
  
  陸甄一聽他直接叫了陸長風的表字,心中知道了個大概,想必兩人不僅認識,關係還很好。
  
  正想著,就聽見一邊傳來了陸長風的聲音,“七妹,你們去了哪裡,叫我們好找。”
  
  陸甄回過神來,轉頭看去,就見陸長風跟陸雙一起走了過來。
  
  陸長風一見尹子墨也在,當即臉上露出了笑意,朝他拱手道:“原來昭言也在,真是湊巧。”接著又看向了他身邊的女子,“這位姑娘是……”
  
  陸甄見他對尹子墨這麼客氣,心中早已不忿,此時聽到陸長風問話,她心中一個激動,立即插嘴道:“唉,可憐了上次那個姑娘,這才多長時間,尹大公子身邊就換人了,唉唉……”
  
  她連聲哀嘆,心中卻是直樂,先前說這個,尹子墨身邊的女子還沒什麼反應,現在再強調一遍,就不信她還會無動於衷。
  
  這話說完後,尹子墨愣住,陸長風愣住,陸雙不明所以,陸長平心花怒放。而陸甄也發現此時終於引起了那位女子的懷疑。她憋著笑,心滿意足的等著這女子向尹子墨發飆或是控訴。
  
  果然,女子看向尹子墨的眼神裡已經帶了異樣,而後在陸甄滿心的期待中緩緩開口,語氣甚是疑惑,“大哥,你上次身邊帶了什麼姑娘麼?”
  
  大哥?
  
  這個稱呼重重的砸在陸甄的心上,讓她原本微笑著的嘴角忍不住開始抽搐。
  
  一邊的陸長平頓時反應過來,敢情這兩人是兄妹。
  
  尹子墨偏頭看了陸甄一眼,這才對先前發問的陸長風道:“這位是舍妹婉柔,剛到揚州不久,先前身子不好,家父便讓她到這裡來休養一段時間。”
  
  陸長風點了點頭,向她行禮道:“原來是尹小姐,有禮。”
  
  尹婉柔朝陸長風福了福,“陸大公子有禮。”然後又向陸長平行了禮,陸長平已經飄飄然不知身在何方了。
  
  尹婉柔轉頭看向陸雙和陸甄,笑了笑,“想必這兩位就是陸家小姐了。”
  
  陸長平聞言,立即把握機會表現自己,“尹小姐慧眼,這位是我六妹,這位是我七妹。”
  
  尹婉柔朝他笑著點了點頭,溫婉的如同一個仙子,接著又轉頭看向了陸甄,“不知剛才七小姐所說我大哥身邊的姑娘是怎麼回事?”
  
  陸甄一時愣住,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怎麼也沒料到這兩人會是兄妹啊。她在心裡暗罵,這個陸長平就不眼界放開闊些,非要在尹家找麼,揚州城裡那麼多漂亮姑娘,非要挑這麼一位做什麼。
  
  尹婉柔見陸甄沒有回答的意思,臉上露出了尷尬,陸長風剛想為陸甄解圍,就聽尹子墨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想我知道七小姐所說的是什麼事情了。”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他,就見他瞄了一眼陸甄,雲淡風輕的說道:“就是上次被某個姑娘抱……”
  
  他的話還沒說完,陸甄就嚷了起來,“哎呀,哎呀,原來是我記錯了,我說怎麼老感覺不對呢,像尹大公子這樣的有為青年,那是肯定不會隨便跟人家姑娘糾纏不清的,呵呵……”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原來如此,我想也是七小姐記錯了。”
  
  陸長風聽了,趕緊在一邊圓場,“是我七妹記性不好,昭言不要介意才好,尹小姐也莫要介意。”
  
  尹婉柔對尹子墨那半句話其實還是有些疑惑,不過見陸甄自己說記錯了,也就不再追問,她原本也就是好奇心起了而已,這時既然問不出什麼,也就算了。
  
  這時陸長風提議幾人一起游玩,陸長平當即同意,陸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道:你剛才那矜持的模樣怎麼不見了呢。一轉頭又嚇了一跳,就見陸雙正盯著尹子墨,這副羞答答的玫瑰樣,不知何時就在一邊靜悄悄的開了。
  
  陸甄看了一眼尹子墨那妖孽,心中飆淚,只能仰天無聲長嘆,世風日下,人不如妖啊。




回歸實際

  幾人一同四處游逛,只有陸甄一個人落在後面,步子邁的可以跟蝸牛稱兄道弟。
  
  陸甄一邊走,一邊看著尹子墨身邊的陸雙在心中嘀咕:那厮蹄子倒是撒的歡快的很,居然劃著劃著就到那妖孽跟前去了,陸家兒女的錚錚傲骨都在她那兒敗光了。
  
  這邊剛想完,轉眼看見尹婉柔身邊的陸長平,忍不住又再次感嘆:敗光氣節的還有這位。果然陸家的高風亮節還要靠她和大哥陸長風來支撐啊。
  
  陸甄心中正想著,陸長風便轉過了頭來,看著她笑道:“七妹怎麼走的這麼慢,今天穿了新裙子走不快了麼?”
  
  陸甄今天為了出來勾搭新捷徑,的確把壓箱底的唯一一件新衣服都給扒了出來,上下一色的淺紅倒是讓她原先瘦弱的小身板顯出幾分成熟的俏麗來。此時聽了陸長風的取笑,陸甄也沒在意,反而頗為驕傲的昂了昂頭,“怎麼,不好看麼?”
  
  陸長風看著她寵溺的笑了笑,走到他跟前揉了揉她的頭髮,“好看,好看的緊。”
  
  陸甄顧及到自己好不容易由紅桃盤起來的髮型,趕緊躲開了去,一轉頭就看見尹子墨不知何時也回過了頭來,正看著她。
  
  陸甄一見他看著自己,當即立正站好,昂首挺胸,誓將陸家兒女的錚錚傲骨展現在他眼前。但是尹子墨還沒等她全套動作做完便轉過了頭去,徹底的將她無視。
  
  幾人又走了一段路,已經出了先前的樹林到了大街上。陸甄一見街上大大小小的店舖,又覺得餓了,便又伸手到袖子裡去掏清明果。剛掏了一個要往嘴裡塞,偏巧不巧的被轉頭要跟她說話的尹婉柔瞧見了。
  
  陸甄有些不好意思,見尹婉柔一直盯著自己,越發慚愧,終究嘆了口氣,伸手到袖子裡打算掏一個給她,誰知道手剛伸進去,就聽她對一邊的尹子墨道:“大哥,我們去吃飯吧,看看七小姐都餓了。”
  
  陸甄動作僵住,敢情她剛才盯著自己不是想吃清明果而是在可憐自己麼?
  
  尹子墨聽了這話,回頭看了陸甄一眼,又轉臉看向陸長風,“既然這樣,恪敬,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了,也可好好敘敘舊。”
  
  陸長風還沒接話,一邊的陸長平已經搶先開了口,“那好啊,我們可以慢慢聊。”
  
  陸長平說完話又轉頭對陸甄笑了笑,頗有感激的意味,那意思就是說她剛才在尹婉柔面前啃清明果實在是太對的舉動了。
  
  陸甄開始在一邊翻白眼。
  
  陸長風見陸長平十分贊成,自己也覺得是個好主意,便點了點頭,“我們走到現在,想必大家都累了,找個地方歇歇腳也好。”
  
  陸甄聽了這話,當即感激涕零,世上只有大哥好,這一句話就直接將她的問題變成了大伙兒的集體問題了。
  
  幾人商量既定,便在尹子墨的帶領下去了一間看上去還算高檔的飯館。小二似乎認識尹子墨,一瞧見他就點頭哈腰不止,直接將幾人引入了裡間坐了,這裡跟外間用屏風隔著,算是個半開放式包間了。
  
  雖然陸甄明顯的表現出了對尹子墨的不滿,但尹子墨畢竟有些家世,還是極有教養的,先請了陸長風入座後,見陸甄站在他身邊,便朝她也做了個請的手勢,“陸小姐請坐。”
  
  話剛說完,陸甄還沒靠近板凳,人已經被擠到了一邊去,好不容易站穩了看去,發現擠自己的正是陸雙。她的動作明明很大,偏偏還自認為自己做的相當的隱晦,正一邊撰著小手絹兒一邊挨了過去,“多謝尹大公子了。”
  
  尹子墨一怔,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畢竟陸小姐又不是專指陸甄,他更不能說不讓她坐。
  
  陸甄在原地眯了眯眼,心中怒火熊熊燃燒,當然不是因為自己不能挨著尹子墨,實際上對此她求之不得,只是出於受不得氣的性子,她開始想辦法對付陸雙而已。
  
  想了半天,她突然想起件事,當即在心中奸笑了兩聲,屁顛屁顛的奔了過去,一把拉起陸雙坐到了她的位置上,而後在陸雙就要發火的時候,十分痛心疾首的按著她的手背,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勸說道:“六姐,你忘了你已經許好了人家了麼?怎麼能還離陌生男子這麼近,要是三姨娘知道了,定是要罵你的。”
  
  先前聽說這事兒,她也沒放在心上,這時候正好可用。
  
  陸雙聞言怔住,反應過來後頓時怒了,她的神情似極其忍無可忍,卻還是壓低了聲音,“你是故意的。”
  
  陸甄也壓低了聲音,“嗯,我是故意的。”
  
  陸雙杏眼圓睜,勃然大怒,雖沒有拍案而起,聲音還是忍不住高了許多,“我那樁婚事壓根就沒談成,你別拿這個來壓我。”
  
  唰唰唰的眼神全都落在陸雙身上,陸甄緩緩的,緩緩的垂下頭去,肩膀開始有規律的抖動,先是十分緩慢,然後越來越快,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雙臉上漲的通紅,陸長風在一邊輕咳了一聲,正色瞪了陸甄一眼,陸甄趕緊坐好,不敢再笑。陸雙在下面狠狠的掐了她一把,陸甄忍不住“嘶”了一聲,但是見陸雙已經出了洋相,她也沒再追究,只是瞪了她一眼。
  
  尹婉柔見大家陷入了尷尬,好心的轉移話題,“大哥還是快點些酒菜吧,總不能讓我們這麼乾坐著。”
  
  尹子墨點了點頭,開始喚小二。他和陸長風坐在一起,陸甄和陸雙坐在一起,陸長平一人坐著,尹婉柔一人坐著,旁邊站著她的小丫鬟。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陸甄跟尹子墨靠著很近之外。四四方方的桌子,兩人剛好於拐角處緊挨著。
  
  小二走了過來,尹子墨開始點菜,一道道菜名基本上都是陸甄沒聽過的,她一邊聽一邊瞄著尹子墨,猜想以他富二代的身份肯定是吃遍了天下美食,心中立即開始嫉妒。
  
  上天真不長眼,讓這種沒品位的人享受這麼好的生活,像她這樣優秀的人才還要被發配到古代來受罪。
  
  陸甄心中所腹誹的尹子墨所謂的沒品位,當然是指之前他拒絕了吳氏為自己提親那事兒。
  
  菜一道道的上了來,尹子墨終於發現了陸甄一直盯著自己,微微皺了皺眉,“七小姐可是有話要說?”
  
  陸甄一怔,反應過來後頓時後悔,這麼盯著人家,落到眾人眼中不知道會被想成什麼樣了。此時聽了尹子墨的問話,她趕緊打著哈哈的道:“哦,那個啊,我就是奇怪怎麼今天沒見到尹二公子呢。”
  
  尹子墨淡淡解釋道:“他回京城去了,還有段時間才會回來,等他回來,我會向他轉告七小姐的問候的。”
  
  陸甄還沒答話,陸長風就在一邊說道:“我剛才就在奇怪,原來你們之前就認識了。”
  
  尹子墨點了點頭,“上次前去貴府探望令堂時曾與七小姐見過。”
  
  陸雙聞言,心中再度氣憤,又在下面掐了一把陸甄,陸甄強忍了沒跟她發作。
  
  她剛聽尹子墨說到那天的事情,想到那丟人的一撲,早已心中忿忿,現在又被陸雙這麼暗掐不斷,更是鬱悶,結果這頓飯吃的淡而無味,簡直還不如之前啃的清明果。
  
  幾人吃完飯又一陣閒聊,基本上都是陸長風和尹子墨兩人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生意上的事情,好不容易出了門,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陸長風怕陸老爺怪罪,不敢再多做逗留,當即便與尹家兄妹告辭,陸甄滿心歡喜,陸長平和陸雙依依不捨。
  
  走了一段路之後,陸長風問陸甄,“怎麼覺得你看昭言的眼神總是怪怪的,你們怎麼了?”
  
  陸甄趕緊搖頭,“沒怎麼,沒怎麼,我跟他能有什麼?”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陸長風笑著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陸甄見他心情似乎不錯,哼哼唧唧的湊近他低聲道:“大哥,那個……我問個問題。”
  
  陸長風“嗯”了一聲,“問吧。”
  
  陸甄陪著笑臉道:“你能教我賺錢不?”
  
  此時此刻才知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滋味啊。今日沒有遇到新捷徑,反而遭遇了尹妖孽的經歷深深的提醒著陸甄,還是老老實實的賺錢跑路最實在啊。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34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39 PM 編輯

緊迫盯人

  陸甄這話說完,陸長風頓時愣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七妹怎麼會想讓我教你賺錢?”
  
  陸甄想了想,斟酌著回道:“那個……我就是覺得待在家裡太過無聊了,學賺錢的話,不是可以幫大哥分擔一些了麼?”一邊說著,她還不忘擺出一副心疼的表情,爪子扯著陸長風的袖子,“看看,大哥你為了這個家都操勞成什麼樣子了?”
  
  陸長風聞言笑了笑,“哪有,我並未覺得有多操勞,七妹不必擔心。”
  
  陸甄眼見陸長風沒有鬆口的打算,只好換了個方向,“大哥,你不覺得我很有賺錢的天分麼?你不覺得把我這樣的人才關在家裡是一種可恥的浪費麼?”
  
  陸長風停下步子想了想,許久才十分認真的搖了搖頭,“不覺得。”
  
  陸甄:“……”
  
  剛想再做努力,陸甄就聽身後傳來兩聲十分響亮的嘆氣聲,那聲音裡滿是無比的落寞和寂寥。轉頭看去,就見陸長平滿臉淒傷的垂著眼睛,一副頹唐的模樣,“也不知道這一別要何時才能相見了。”他的話剛說完,她身邊的陸雙就接著道:“可不是,也沒機會登門拜訪。”
  
  陸甄自然知道他們在說尹家兄妹,十分不屑的白了他們一眼,剛要轉身繼續走路,就見那兩人突然齊齊的抬頭盯著她,眼神甚為古怪,接著兩人又彼此對視了一眼,再看向陸甄時,眼神越發的詭異。
  
  陸甄吞了吞口水,剛想轉身走,就見兩人已經撲了上來,陸雙熱情的牽起她的手,眼中滿是期待,“七妹,咱們什麼時候去拜會一下尹小姐吧。”一邊的陸長平則是攀著陸長風的胳膊,諂媚的笑著,“大哥,你何時去尹府拜會?帶上我吧。”
  
  陸長風和陸甄對視了一眼,滿頭黑線。
  
  好不容易在兩人無盡的糾纏下回了陸府,陸甄已經被陸雙那一聲聲“七妹”叫的肝腸寸斷,幾乎就要爆血管而亡。剛才在外面,她多少還顧及點兒顏面,沒有將陸雙推開,現在一進了大門,再沒了顧忌,立即將陸雙的手從身上扒拉開去,腳丫子撒的飛快的往自己的偏院去了。
  
  回到偏院,紅桃見她這副模樣,有些奇怪的問道:“七小姐這是怎麼了?”
  
  陸甄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壓驚。
  
  紅桃走過來問她:“七小姐還沒吃晚飯吧?”
  
  陸甄搖了搖頭,“不吃了。”剛才那頓還沒消化完呢。
  
  一想到尹妖孽,陸甄又開始盤算著賺錢跑路的事,但一想到先前陸長風的態度,看向紅桃的眼神又有些沮喪,“紅桃,你說我要怎麼說服大哥教我賺錢?”
  
  紅桃愣了一下,“七小姐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陸甄挑著眉直笑,“是不是覺得小姐我特有上進心?”
  
  紅桃搖了搖頭,“女子怎可拋頭露面的賺錢?再說陸家賺錢靠的是田產,七小姐你總不能跟那些個佃戶農夫們打交道去吧?”
  
  陸甄這才知道陸長風拒絕她的原因,也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好像的確是不適合這種賺錢方式。可是她以前看小說都是說某某女主到了古代,靠著自己在現代帶來的新奇玩意兒引起了巨大風潮,結果名利雙收等等等等。
  
  敢情那些都是騙人的?她原本還打算延續這條路線來著。
  
  “那你說小姐我該怎麼賺錢?”
  
  紅桃看著眼前想錢想瘋了的某人,嘆息道:“七小姐,那些都是不切實際的,你還是不要多想了。”
  
  陸甄不甘不願的伏在桌上,手指在桌上畫圈圈,“可是我找不到新捷徑,舊捷徑又是條死胡同,還跟我天生犯沖,我不自力更生能怎麼辦?”
  
  紅桃確定自己是聽不懂她的話,無奈的到一邊繡花去了。
  
  陸甄知道指望不上她,心中暗道:明天還是再去大哥那兒緊迫盯人比較實際。
  
  陸甄自然說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陸長風的院子裡,陸長風還沒起身,他身邊跟著伺候的金九一見七小姐來了,趕緊進去稟報了。
  
  不一會兒,陸長風就出了門來,看著陸甄疑惑的問道:“七妹一大早來找我有事?”
  
  陸甄堅定的點了點頭,“還是昨天那事兒。”
  
  陸長風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是什麼事,無奈的嘆息一聲,轉身進了屋。
  
  陸長風的房間十分寬敞,外間靠窗放了書桌,上面擺著文房四寶,看樣子就知道都是好東西。當中位置是張紅木圓桌,後面是張嵌玉屏風,整個房中所用無一不是上好的物事。陸甄跟著他進去後就在心裡腹誹:掌握經濟大權之人的吃穿用度就是跟她這種人不一樣。心裡要賺錢的念頭越發強烈了。
  
  陸長風在圓桌邊坐下,給她倒了杯茶,“你到底為什麼想要賺錢?”
  
  陸甄跟著坐了下來,依舊滿臉堅定,“我要為陸家做貢獻。”
  
  陸長風笑了笑,俊臉上滿面春風,接著神情驀地冷淡,“說實話。”
  
  陸甄被他這氣勢鎮住,頓時不敢再瞎扯,只好垂著頭道:“我……缺錢用。”
  
  陸長風不可思議的看了她一眼,“你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會缺錢用?”
  
  陸甄想了想,抽抽搭搭的道:“我是為了自己的將來著想啊,你想想看,我在家多不受待見,將來嫁人那嫁妝得多寒碜,我得自己先存點兒啊。”
  
  陸長風聞言怔了一下,接著笑了出來,“不用瞎想,將來等你出嫁,大哥不會虧待了你去。再說了,你現在應該好好學習針織女工,也好讓爹娘早日為你找戶人家,這才是正經的。”
  
  陸甄撇撇嘴,小聲嘀咕:“學那些有什麼用。”
  
  陸長風終究還是聽到了,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這些都是女子該有的才能,你什麼都不會,誰敢娶你?”
  
  陸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陳述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陸長風頓時哽住,無言以對。
  
  陸甄見話題已經被扯遠,趕緊要將他拉回正途,就見門外急急慌慌的闖進來一個人,抬眼看去,卻是陸長平,見陸甄也在,他好奇的“咦”了一聲,“七妹也在啊。”
  
  陸甄點了點頭,“三哥來做什麼?”
  
  陸長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來問大哥什麼時候去尹家的。”
  
  陸甄見他一身白衣翩翩的模樣,頓時明白過來,敢情他是時刻准備著,只要陸長風一去,他就可以立馬跟上。
  
  陸長風見他又問起昨天的話題,搖頭道:“這段時間不會去的,上次昭言說等昭正回來要請我過府一敘,我正候著呢,既然如此,最近無事又何必跑去。”
  
  陸甄想了想,“你說的昭正是尹子書?”
  
  陸長風點了點頭。陸長平在一邊無奈的嘆息,“那不是還要等很久?”
  
  陸甄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無法繼續緊迫盯人,只好計劃著下次再來。
  
  想到這裡,陸甄站起身來,朝陸長風笑了笑,“大哥,我們下次再繼續聊,今天我就先走了。”說著,她走到了陸長平身邊,一把拽過他就往外走去。
  
  一直拽著陸長平走到陸長風住的院子外,陸甄才鬆了手,陸長平不明所以,剛想要問什麼事,就見陸甄嘿嘿笑著,眼中萬分期待的看著他,“三哥,咱們是不是該算算賬了?”一邊說著,陸甄一邊猥瑣的舉起了三根指頭在陸長平眼前搖了搖。




不歡而散

  陸長平見了陸甄的動作才想起來之前跟她的約定,撇了撇嘴,伸手到懷裡去掏錢,一邊掏一邊嘀咕:“真是記得比什麼都清楚。”
  
  陸甄在一邊當做沒聽到,一會兒望天,一會兒看地,順便時不時的瞄一眼他掏錢的手。
  
  不一會兒,陸長平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錦囊來,遞到了她跟前。陸甄接過來一看,頓時有些失望,“怎麼這麼少?”
  
  陸長平嚷道:“這還少?足足三錢銀子,不信你自己數,絕不會少了你的去。”
  
  “哈?”陸甄大驚失色,“什麼?什麼?三錢銀子?三哥你沒搞錯吧?我明明說的是三兩!”
  
  “哈?”陸長平也大驚失色,學著她的話道:“什麼?什麼?三兩銀子?七妹你乾脆打劫去得了。”
  
  陸甄看了看手中的錦囊,氣鼓鼓的瞪著他,“就你七妹我那前無古人的創意,讓你在尹小姐面前裝13裝的如此完美,就這麼點兒設計費,你怎麼拿得出手?”
  
  陸長平抽了抽嘴角,“可是我覺得我十三還沒尹大公子裝的好,可見你的什麼所謂的創意也不怎麼樣。”
  
  陸甄一聽,頓時火冒三丈,虎軀一震,狂吼道:“那能怪我麼?那是你自己的問題!你看看你明明一副好皮相,怎麼就不知道好好培養一下氣質,你要跟那誰學學,人家裝13已經出神入化了,你還沒出師呢!”
  
  這一頓亂七八糟的說完,陸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誇尹子墨,還是在罵尹子墨了。反正陸長平這兒認定她是在誇尹子墨,臉上頓時不高興起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像是個被斗敗的公雞一樣,緊緊的盯著陸甄,恨不得把她當成蜈蚣給啄了。
  
  陸甄也在氣頭上,不打算再理他,轉頭就要走,一回身卻看見鳳娘正雙手叉腰站在她身後,顯然是對她虎視眈眈已久。
  
  陸甄心道不好,出門忘記查黃歷了,這下撞在母子檔手中,有的受了。想到這裡,她十分機警的將小錦囊不動聲色的收進了袖中,這才抬眼正視著鳳娘。
  
  鳳娘氣的不輕,她剛剛去西院給吳氏問了安,心裡憋著一把火呢,這會兒剛經過這兒又聽到陸甄在朝自己兒子吼,雖然吼的話她聽明白的不多,不過聽明白的幾句已經足夠她發飆的了。
  
  “喲,七丫頭很威風嘛。”鳳娘終於開了口,語氣裡強忍著怒氣。
  
  陸甄翻翻白眼,心想,鳳娘跟陸雙可真是越來越像了,沒事就來找茬。不過相對於陸雙,陸甄對鳳娘還不至於明著頂撞,只好哼哼唧唧的回話道:“讓二姨娘笑話了,我在跟三哥聊天呢。”
  
  鳳娘哼了一聲,“有這麼聊天的?”
  
  陸甄兩爪一攤,“不信你問三哥啊。”說著,回身看了看陸長平,十分輕淺的動了動唇,拼出了三個字:尹小姐。
  
  陸長平一見,剛才的怒火完全不見,連忙撲上前來,拉著她朝鳳娘笑道:“哎呀,娘,這全是誤會,我跟七妹是聊天呢,真的。”
  
  鳳娘見他拉著陸甄一副親暱的模樣,頓時火氣上湧,跺了跺腳,“你個不上進的東西,給我死過來!”
  
  陸長平脖子縮了縮,猶豫了一會兒,鬆開陸甄朝她走了過去。
  
  鳳娘一把提溜起他的耳朵根子,狠狠的罵了兩句,直接拽著他往自己的院子去了,臨走還不忘朝陸長風住的院子瞪了兩眼。
  
  陸甄看著遠去的陸長平,搖頭嘆息,“果然手中有別人的把柄就是好啊。”剛說完這句,她一愣,接著又是一陣長嘆:“天啊,我該拿這事兒好好敲他一筆才對啊,怎麼給忘了……”
  
  淒厲的哀號盤旋在陸府上空,久久不散。
  
  垂頭喪氣的回到偏院,紅桃和李嬸都在,見了陸甄的模樣都有些奇怪。李嬸拉了拉她,“七小姐,還沒吃早飯吧?”
  
  陸甄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她一大早就去緊迫盯人,的確是還沒吃早飯。
  
  紅桃見狀,趕緊道:“那我去給您盛一碗來。”
  
  陸甄搖了搖頭,“沒心情。”寄希望於陸長風賺錢的計劃失敗,沒有賺到理想的設計費,還遇到了鳳娘,也難怪她會沒心情了。
  
  李嬸在一邊笑嘻嘻的道:“不吃就不吃了,留著肚子晚上去我院子裡吃去。”
  
  紅桃奇怪的看著她,“李嬸今個有什麼喜事啊?”
  
  李嬸嘿嘿笑著道:“還真叫你說准了,今個是二牙的生辰啊。所以來請你們晚上過去吃酒。”
  
  陸甄聞言白了她一眼,對紅桃道:“還是去給我盛一碗粥來吧,要是照李嬸說的熬到晚上,我有沒有命去吃酒還要另說呢。”
  
  紅桃聞言笑了起來,到廚房去給她盛粥去了。她偏院裡有自己單獨的小廚房,只不過食材都不咋地就是了。
  
  吃了飯,還沒到做中飯的時間,李嬸就在跟她圍坐在桌邊研究晚上要做些什麼又好吃又省錢的菜,紅桃繼續坐在一邊繡花。
  
  三人正各自忙著,偏院裡突然闖進來一人,陸甄抬眼看去,就見門邊站著的居然是陸雙,頓時感嘆今天是個壞日子。
  
  陸雙進來後倒沒像以前那樣一進門就冷嘲熱諷,她看了看李嬸和紅桃,朝陸甄這邊移動了幾步,神神秘秘的朝她招了招手。
  
  陸甄一見故意不待見她,沒好氣的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這麼神秘做什麼?”
  
  陸雙聞言似乎想要發作,但又強忍了下來,輕咳了兩聲,眼神在李嬸和紅桃身上轉了幾圈,這才慢吞吞的道:“那個……我就是來問問,七妹你哪天有空的話,那個……我們……”
  
  陸甄被她這一長串調子拖得忍無可忍,加上那聲“七妹”叫的她渾身寒毛直豎,趕緊擺了擺手,“別,你還是叫七丫頭吧,上面老天爺在看著呢,我吃得消,他不一定吃得消啊。”
  
  陸雙再度有發作的傾向,但終究又忍了下來,湊近到她跟前,緊挨著她坐下,眼神又在李嬸和紅桃身上流連了一遍,這才貼近她耳邊小聲道:“我是來問你哪天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去拜會一下尹小姐啊。”
  
  陸甄恍然大悟,果然這黃鼠狼來就是沒好事,不過她這雞可不笨,當即故意扯著嗓子道:“哦……六姐你要去尹家啊,早說嘛,何必這麼神秘呢?”
  
  陸雙直覺得那聲“六姐”殺傷力遠在她那聲“七妹”之上,一瞬間對來找她的決定萬分後悔。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時聽了陸甄的話,李嬸和紅桃都忍不住抬眼看向了她,陸雙原本就動機不純,被她們盯了一下立馬面染紅霞,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陸甄見她這樣,笑嘻嘻的道:“你看,我也沒空,要不我把紅桃借給你,反正你就缺個女伴嘛。”
  
  話還沒說完,紅桃立即起身,慌慌張張的把繡花的繃子往竹籮裡一塞,邊往外走邊道:“我還有活沒幹完,小姐們慢慢聊啊。”
  
  陸甄抽了抽嘴角,又笑著看向陸雙,“那……要不我把李嬸借給你?”
  
  李嬸立即起立,“到時候了,該做午飯了,不然二姨娘該罵了。”邊說著,腳步已經飛快的出了門去了。
  
  陸甄這次連抽嘴角的力氣都省了,直接對著陸雙無奈的聳了聳肩,搖了搖頭。
  
  陸雙一把拽住她,“七妹啊,難得我來求你一次,你還不肯幫我,這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嘛。”
  
  陸甄十分淡定的翻了翻白眼,“我晚上要吃酒呢,沒空啊。”
  
  陸雙立即道:“那就等到你有空的時候。”
  
  陸甄敷衍的點了點頭,“好,好。”心裡則十分冷幽默的加了兩個字:才怪。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39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46 PM 編輯

巨額嫁妝

  好不容易把陸雙給哄走了,陸甄開始計劃著晚上要給二牙買個什麼禮物之類的。想來想去,外面的東西先不說貴不貴,出趟門也實在不容易,她只好打消了念頭,乾脆從陸長平那三錢銀子裡摳了一點出來,包了個紅包,就算是晚上的賀禮了。
  
  因為晚上有好吃的,本著節省開支的原則,她跟紅桃中午只隨便吃了些東西應付了過去,然後就坐等太陽下山,去李嬸院子裡吃酒去。
  
  時間就是這樣,你期望它過的慢的時候偏偏很快,期望它過得快的時候又偏偏很慢,直到陸甄忍不住要叫紅桃去做晚飯,李伯進來邀客了。
  
  陸甄也不客氣,走到他跟前,將准備好的紅包塞給了他。李伯當然要推辭一番,兩人客套話說了一大堆之後,以陸甄的一句“我們快去吃飯吧”而告終,李伯這才收下了紅包,請兩人隨他去吃酒。
  
  李嬸的院子跟陸甄的在一條縱線上,說直接點兒,就算跟陸甄住的偏院一樣偏。不過畢竟是三人住的家庭,人氣足,顯得要溫暖的多,家裡弄得也算整潔光亮,讓人看了覺得挺舒服。
  
  李嬸做了五六盤菜,雖然不多,對她一家人來說,卻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大手筆了。幾人在有些擁擠的堂前圍著桌子坐了,李嬸笑眯眯的道:“反正都是自己人,我這兒就不客套了,今個是二牙生辰,我們就隨意的弄點吃了,就當是慶賀了。”
  
  陸甄早就餓得不行了,聽完李嬸的開場白,也不廢話,當即舉筷夾菜,一邊吃一邊瞄了一眼跟李伯坐在一條板凳上的二牙,口齒不清的誇了句:“不錯,不錯,長了一歲就成大人了。”
  
  二牙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娃,只是古人要普遍早熟些,此時聽了這話,他青春洋溢的臉上露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似乎一下子就真的長大了一般。
  
  李嬸不停的給陸甄夾菜,完了又給紅桃夾,一邊還似嘆似怨般的說道:“我們幾人都是一樣苦命,今個也不分什麼上下了,七小姐也別怪我們不懂禮數。”
  
  陸甄被這話噎了一下,抬頭哀怨的看著她,“李嬸,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煽情?我這兒什麼時候有過那玩意兒?”
  
  李嬸愣了一下,“什麼那玩意兒?”
  
  紅桃在一邊淡定的接了句:“禮數。”
  
  李嬸恍然大悟。
  
  幾人一頓吃喝,時間過的也快,不一會兒月上中天,陸甄摸著自己被撐得鼓鼓的肚子,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紅桃見她毫無形象可言,在一邊搖頭嘆息,自己幫李嬸收拾碗筷去了。
  
  等到紅桃幫忙完回到堂前,陸甄已經昏昏欲睡,紅桃只好叫她快些回去,陸甄這才告別了李嬸一家,晃晃悠悠的回自己的小偏院去了。
  
  這一天過的實在是喜憂參半,陸甄帶著十分正劇的心情入睡了。到了後半夜,夢裡還在向陸長平要錢,然後跟鳳娘吵架,然後被陸雙糾纏……結果早上醒來的時候精神很是不好。
  
  第二天起來,陸甄洗漱完想要再度去陸長風那裡盯人,就見二牙晃蕩到了她跟前,手在她面前一伸,說了句:“七小姐,我娘說了,你的錢不能要。”
  
  原來昨天李嬸從李伯那兒知道陸甄給了錢之後,當即就把李伯給臭罵了一頓,然後今天一早就打發了二牙過來還錢。
  
  陸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紅包,板了臉,“怎麼,嫌少?”
  
  二牙趕緊搖頭,“不是,不是。”
  
  陸甄點點頭,“那就是了,拿著。”說完,指了指他身上已經明顯嫌小的衣裳,“正好叫你娘給你添身新衣裳。”
  
  二牙還想說什麼,陸甄不耐煩的擺了擺書,“別說了,我還忙著呢。”說完,直接丟下他,往陸長風住的院子去了。
  
  到了那兒,仍舊是金九先進去通報,陸長風這次倒沒有上次迅速,陸甄等的不耐煩,一下子推開門走了進去,金九叫也叫不住。等她繞過屏風,看到眼前的場景,頓時愣住,然後趕緊轉身走到了外間。
  
  原來陸長風正在裡面換衣服,陸甄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光著上身,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陸長風也沒想到陸甄會等不及自己跑了進來,臉上也是尷尬無比,穿好衣裳後,在屏風後面猶豫了許久才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陸長風輕輕咳了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問陸甄道:“七妹來還是為了那件事兒?”
  
  陸甄腦中還在一遍遍回放著他白皙胸膛,此時聽到這話,頓時反應過來,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把,緩緩的點了點頭。
  
  陸長風嘆息一聲,坐到了桌邊,“七妹,你怎麼變的這麼固執了,都說了你該待在家裡學學女紅,其他的還是不要多想了。”
  
  陸甄跟著他在桌邊坐下,神情淒怨的看著他,“大哥,可是我是真的很想學習做生意啊。要不你看我能做什麼,給我安排隨便個就行,只要是能賺錢的就成,那我也就不纏著你了。”
  
  陸長風上上下下的將她看了個遍,最後反問了句:“你自己覺得你能做什麼?”
  
  陸甄一時噎住,無言以對。
  
  陸長風搖了搖頭,站起身回內室去了,沒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匣子放到陸甄跟前。
  
  “這是什麼?”
  
  陸長風在她眼前打開匣子,陸甄頓時雙眼放光,裡面紅心閃閃。“這些是……銀票啊……”
  
  陸長風點了點頭,“這裡的錢夠多了麼?”
  
  陸甄點點頭,一臉期待的看著他。然後就見陸長風將匣子又關了,抱著回內室去了。
  
  陸甄臉上的笑容僵住,等陸長風再次回來時,忍不住問他:“大哥,你剛才那個……就是給我看看的?”她還以為是要給她的呢。
  
  陸長風點了點頭,“當然是給你看看的,不然你以為呢?”
  
  陸甄白眼直翻,但面上還是耐著性子繼續問他:“你給我看這麼多錢做什麼?”
  
  陸長風拍了拍她的頭,“大哥是想告訴你,你的嫁妝什麼的不用操心,大哥這兒都給你准備好了的。”
  
  陸甄心中哀嚎,敢情這錢還必須她出嫁才能撈到啊。
  
  陸長風也不再多話,直接走到門邊吩咐金九給他端早飯去了。陸甄這才不甘不願的站了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往門口走去,顯然對依靠陸長風賺錢這條道已經死心了。
  
  可是剛走到門邊就瞧見一個小厮模樣的人腳步急切的隨著誠叔進來了。陸甄頓住步子,先用眼神凌遲了誠叔一番,這才看向那個小厮。
  
  那小厮顯然不是陸家的,因為衣裳雖然是單調的褐色,料子卻是很好,陸甄覺得他那一身衣裳可能比自己身上的還要值錢。
  
  小厮走到陸長風跟前拜了拜,“這位可是陸大公子?”
  
  陸長風點了點頭,“你是……”
  
  小厮趕緊道:“小的是尹家的家奴,我家二公子今個從京城回揚州了,我家大公子叫小的來給陸大公子遞請帖,請陸大公子後日去尹府相聚。”
  
  陸長風接過請帖,笑了笑,“昭正這麼快就回來了?那你回去禀報你家大公子,就說我後日定會前去的。”
  
  小厮躬身應了,卻並不急著走,又對陸長風拱了拱手,“我家小姐還要小的帶話給貴府七小姐,請她後日也一起前去。”
  
  “什麼?”陸甄的聲音在陸長風背後傳來,嚇了小厮一跳。
  
  她原本聽到尹府二字就不想再聽下去了,直接轉到了陸長風背後,想等到小厮禀報完,她就回去,豈料最後還來了個反轉。
  
  陸長風轉身看了她一眼,又回身朝小厮點了點頭,“承蒙貴府小姐邀請,後日我定當攜七妹一同前去。”
  
  小厮這才滿意的回去回話了,只是臨走還不忘回頭看了幾眼陸甄,眼神頗為驚懼。
  
  陸甄看向陸長風,皺了眉頭,“我不想去。”雖然梳子回來她很高興,尹婉柔也很不錯,可是那裡還有個墨子,那是個始終讓她心生不快的存在。
  
  陸長風聽了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舉步往屋內走去,邊走邊嘆:“匣子啊……”
  
  陸甄精神一振,而後又迅速的萎靡,“好吧,我去……”




初赴尹府

  陸甄懷著悲憤的心情回到了偏院,紅桃知道她仍舊是沒吃早飯,趕緊去給她盛粥了。陸甄在堂前坐了,越想越不甘,但是一想到那誘人的匣子,始終又忍了下來。
  
  這邊紅桃已經端了粥過來,陸甄就著鹹菜剛吃了幾口,就見門邊露出了一道人影。陸甄撫額哀嚎:千萬別再叫她七妹了。
  
  話沒說完,跟前的人已經閃到了她面前,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七妹……”
  
  陸甄手一抖,筷子頓時掉在地上,紅桃撿了,說了聲“我去把它洗乾淨”,便飛奔似的出了門,看樣子沒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了。
  
  陸甄看了看眼前的陸雙,說出來的話十分平靜,“再這麼噁心人,小心老天爺收了你。”
  
  陸雙俏臉變色,瞪了她一眼,但仿佛又想起什麼,湊近她低聲道:“那個……老七啊,我就是想問問,據說……尹府派人來了?”
  
  陸甄眉頭一挑,深覺遺憾,這樣的人才就該出現在國家安全局,怎麼能埋沒在大明朝揚州的一個角落裡呢?
  
  “你想說什麼啊?”陸甄饒有趣味的看著她。
  
  陸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想問,那個……據說尹小姐邀請你了?”
  
  陸甄再度覺得遺憾,她不應該去安全局,她應該去中情局,或者跟零零七做同行。
  
  “那個……我有必要告訴你?”陸甄斜睨著她,突然覺得去尹府的決定還是很好的,起碼讓陸雙不爽了不是。
  
  陸雙也不廢話,當即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繡花錦囊,在桌上一拍,十足的財大氣粗,“這裡有一錢銀子,我忍痛都給你了,買你個答案。”
  
  陸甄眼中放光,伸出一根手指勾住扎著袋口的繩子,一邊往自己這邊慢悠悠的拖,一邊笑嘻嘻的道:“那都不好意思,咱倆可是姐妹啊。”
  
  陸雙狠狠的瞪著她,“再噁心人,小心老天爺把你給收了。”
  
  陸甄神色一凜,當即坐正了姿勢,點頭道:“確有此事,尹小姐的確是請我去了。”
  
  陸雙頓時拍案而起,滿臉怒意,“好個尹婉柔,當時我對她多好啊,噓寒問暖的,怎麼到頭來她都不請我,反而請你?”說著一手指著陸甄,一臉的鄙夷。
  
  陸甄翻著白眼看屋頂,“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吧。”
  
  陸雙無言以對,胸膛氣的起伏不定,許久才平定了情緒,又勉強擺出了張笑臉,湊近她道:“那……你看你能不能把我帶去?”
  
  陸甄看了她一眼,“嗯?你想去?”這問題問的完全是廢話,誰都能看出來陸雙此時恨不得立馬就去,但是陸甄這麼說無非是為了下面一句話做鋪墊,“這恐怕是有點難啊,畢竟人家沒有邀請你,這個……”她一邊說著,一邊似有意無意般玩弄著手中的錦囊。
  
  陸雙杏眼圓睜,對她怒目而視,陸甄在一邊無所謂的繼續嘆息,“難辦啊難辦……”
  
  陸雙咬咬牙,從袖子裡摳出了一點碎銀子,真的是非常非常碎的銀子,“喏,就這點兒了,你別想獅子大開口,我當時就該聽三哥的話不來找你,他都說了你貪得無饜,果然如此。”
  
  陸甄撇撇嘴,“他不來找我是他的損失,只要我一句話,大哥會帶他去麼?想得美吧,他這次可別想去尹府了。”
  
  話音剛落,一人從門外慌忙沖了進來,撲到陸甄面前,笑的諂媚無比,“那個……七妹,三哥怎麼會不來找你呢?這話說得,咱們倆誰跟誰啊,誰說你貪得無饜來著,三哥我第一個上前揍他!”
  
  陸甄白他一眼,不予理會,繼續有意無意的玩弄著手中的錦囊。陸長平欲哭無淚,但還是伸手到袖子裡摳了一點碎銀子出來,跟陸雙的動作簡直是如出一轍。
  
  “七妹,你也知道你三哥我平時花銷大,上次那三錢銀子已經是全部家當了,現在這點碎銀子還是從我娘那兒哄來的,你就大發慈悲,跟大哥開開金口吧,大哥最聽你的話了。”
  
  陸甄心道:毛,他要聽我的話,還會不教我賺錢?還會用巨額嫁妝逼我去尹府?但是面上,她還是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好好好,我會的,會的。誰叫我們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呢?我是肯定要幫你們的啊,這點錢少是少了點,不過我是那麼小氣的人麼?啊?啊?”
  
  面前兩人立即堅定的搖頭,只是眼神中的鄙視出賣了他們的真實情緒。
  
  陸甄咳了一聲,滿意的點了點頭,“放心吧,明早跟著我們走就是,我保證大哥會同意你們倆去的。”
  
  兩人聞言,頓時喜上眉梢,連連點頭,熱情的拉著她的手贊揚了一番,而後相攜著高興的離去了。
  
  陸甄坐在桌邊喜滋滋的數錢,忍不住感嘆:“感情這玩意兒是個好東西啊……”
  
  紅桃終於洗了筷子進來,問她道:“七小姐明天要去尹家?”她剛才已經在外面聽了許久,知道了個大概。
  
  陸甄點頭,眼睛盯著錢,頭都沒抬,“是啊。”
  
  紅桃一聽,立即扔了筷子,跑到房裡去乒乒乓乓的翻箱倒櫃去了。陸甄覺得奇怪,追到房門口問她:“你這是做什麼呢?”
  
  紅桃奮戰於最大的木箱之中,甕聲甕氣的道:“明天可是七小姐你的好機會,要好好把握,我給你找件好看的衣服。”她時刻為把陸甄推銷出去而努力著。
  
  陸甄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給我找好看的衣服?這種高難度的工作也只有你敢挑戰了。”說完,將剛收到的錢連同陸長平給的設計費匯總到一起,藏到枕頭底下去了。
  
  紅桃翻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一件像模像樣的衣服,那是件素白的衣裳,就是有點皺,紅桃急急忙忙的拿出去漿洗了,陸甄也不管,隨她忙去。
  
  紅桃可真是敬業,忙了一天不說,第二天剛剛天亮就將陸甄給拉了起來,然後拿上次陸長風送給她的胭脂給她抹了抹,陸甄眼睛都沒睜,一副任她搗鼓的態度。
  
  終於忙完這些後,紅桃才給她換上了昨天漿洗過的衣裳,可惜現在衣裳是不皺了,但是也太死板了,一點沒有飄逸的感覺。陸甄無奈的套著那身衣裳垂頭嘆息。
  
  吃了飯,陸長風來叫她,見她一副精心打扮過的模樣,十分滿意的笑了笑,“不錯,總算有點姑娘家的感覺了。”
  
  陸甄抽著嘴角看他,“你到底是誇我,還是罵我?”
  
  陸長風還沒回答,身後就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兩人同時轉頭看去,陸長平和陸雙滿身光鮮亮麗的來了。
  
  陸甄驚駭的無以復加,陸長平還好些,多少還是循著她的設計路線,陸雙也太那啥了,整張臉上的白粉當麵和了,足以蒸他大幾十個饅頭。那身上一身鮮紅的衣裳讓她聯想起前世電視劇中某種特定娛樂場所的管理人員。
  
  陸長風見他們來了,也不好說不帶,只好吩咐了他們一定要謹言慎行,幾人這才一起往府門口的馬車走去。他可不知道陸甄跟兩人之間的交易。
  
  上了馬車坐了,陸長平和陸雙更加興奮了,只有陸甄垂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可惜兩家離得實在是不遠,很快馬車就停了下來,然後是尹家小厮進去禀報的聲音。
  
  陸長風率先下車,車外響起尹子墨那道清冷的聲音,陸甄本來跟著陸長風要下車去,這聲音一響起,整個人便被陸雙擠到了一邊,然後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蹦躂下去了。
  
  陸甄相當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下了車,陸長平跟在她後面下了車,估計是尹小姐不在,他動力不足,所以沒陸雙動作敏捷。
  
  下了車,就見陸雙站在尹子墨身邊一副眼含桃花的模樣,陸甄剛想往陸長風背後躲,就聽見尹子墨突然道:“七小姐請隨我進去吧,舍妹等候已久。”
  
  陸甄眼神倏的掃向他,還沒做任何應對,整個人已經被陸長風拽著往尹府裡去了。陸甄在進入尹家的一刻,心中的不快頓消,只有一個念頭在腦中回蕩:真是有錢人家啊。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40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52 PM 編輯

背後說人

  陸甄跟著陸長風進了尹府之後,眼睛已經看花了,這一路走來竟像在前世旅游觀賞那些園林時那般,賞心悅目啊。
  
  尹子墨在前面帶路,一身白衣顯得風度翩翩,陸甄這才發現他其實挺喜歡穿白衣的。陸雙自然是緊跟著他,陸長風拽著陸甄跟在後面,陸長平走在最後。
  
  幾人穿過回廊,經過一處花園到了後院中,尹子墨停下了步子,指了指右前方的院子,轉頭對陸甄道:“這裡便是舍妹住的院子,七小姐跟我來吧。”說著又頓了一下,看向了陸雙,“六小姐也一起來吧。”
  
  陸雙臉上绯紅,含羞帶怯的點了點頭,其實心裡已經樂透了。
  
  陸甄一邊鄙視她,一邊跟著進去了,陸長風和陸長平沒能進去,不過陸長平的脖子伸的很長,讓陸甄看了有點兒於心不忍,心想早知道讓他男扮女裝得了。
  
  尹子墨帶著陸甄和陸雙進去了院子,尹婉柔身邊的小丫鬟立即進去稟報,不一會兒尹婉柔就出來迎接了,看到陸雙明顯的愣了一下,像是沒認出她來一般。也難怪,陸雙今天的打扮絕對是過了。
  
  認出是陸雙後,尹婉柔趕緊揚起笑容,“有失遠迎,實在失禮。”說著將兩人迎進了屋中。尹子墨見任務完成,告辭離開,陸雙一雙眼睛緊盯著他,依依不捨。陸甄則在心中歡呼不已,快走吧快走吧。像是感受到她內心的情緒一般,尹子墨走到一半又回身看了她一眼,嚇得她頓時不敢多想,連忙垂眼看地。
  
  尹婉柔請兩人在房中的桌邊坐了,叫小丫鬟端了瓜果上來,准備了茶水。陸甄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明顯是要開茶話會啊。
  
  尹婉柔實在是溫柔的能揉出水來,只是跟這樣的人在一起肯定也是很無趣的。她顯然對陸甄比較感興趣,一個勁的拉著她說話,問題是說的都是什麼針織刺繡,這簡直就是大學教授給幼兒園小朋友講微積分。
  
  對牛彈琴。
  
  陸甄聽的昏昏欲睡,時不時的答應一兩聲,心想這場會晤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可能見陸甄有些心不在焉,尹婉柔也不好意思再多說,陸雙趁機跟她攀談,氣氛這才又活躍了些。陸甄一邊迷迷糊糊的往周公那邊趕,一邊還不忘在心裡不屑的諷刺陸雙:這是想要拉攏未來小姑子麼?想到這點,她忍不住傻笑起來,尹子墨那個冰山明顯的看不起庶女,陸雙看來也沒戲。
  
  正笑得歡暢,院子裡突然傳來一聲十分明朗的喚聲:“七小姐來了?”
  
  陸甄猛的被驚了一下,睡意全無,轉頭看去,一人已經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依舊是一身墨綠衣裳。陸甄看到他也是一陣高興,“喲,是梳子啊。”
  
  尹子書的腳步頓了下,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唉,好吧,你要這麼叫就這麼叫吧。”說完這話,他的神情又變的歡愉,看了一眼她身邊的陸雙,奇怪的問道:“這位姑娘是……”
  
  陸甄贊賞的看著他,心想你真是個天才,明明人家打扮的像個婦女,你硬是看出了是個姑娘。不過還是笑眯眯的回道:“這位啊,是我家六姐啊。”
  
  陸雙聽到那聲“六姐”,只覺得身上寒毛直豎,輕輕打了個寒顫。
  
  尹子書“哦”了一聲,也在桌邊坐下,對尹婉柔道:“妹妹怎麼認識七小姐的?是不是覺得她特有趣?”
  
  可能是長期在京城生活的原因,尹家兄妹說話都帶著一些明顯的京片兒,特別是尹子書。陸甄前世也是在北京工作,所以聽到這話便覺得很親切。
  
  尹婉柔聽了他的話,笑了笑,“我們上次在清明踏青的時候見過,後來又一起吃了頓飯,七小姐的確是有趣的很,所以今兒個你們聚會我才想請她也一起來。”
  
  陸甄這下是明白了,敢情自己不知不覺就成了人家的玩物了。她心裡有些不爽,開始在一邊翻白眼,尹子書看了趕緊問她:“七小姐是哪兒不舒服麼?”
  
  陸甄沒好氣的“嗯”了一聲,尹子書立即好心的道:“要不要我帶你去瞧瞧大夫?”
  
  尹婉柔也在一邊附和道:“是啊,我們府上就有大夫的,二哥快帶她瞧瞧吧。”
  
  尹子書立即起身請她隨他一起出去。陸甄原本就沒病,但是有機會可以走出這個院子,她還是裝作病怏怏的樣子跟著尹子書出了院子。剛到院外,她便立即精神恢復,龍馬精神。
  
  尹子書訝異的看著她,“七小姐不是身子不舒服麼?”
  
  陸甄連連擺手,“在裡面空氣不清醒,大腦混沌,那是肯定不舒服的,出來就好多了。”
  
  尹子書這才明白過來,頓時笑了出來,“七小姐總是這般與眾不同,尋常女子做的事情你偏偏覺得無趣。尋常女子不敢做的事情,你倒是膽大的很,像是上次抱了我大哥……”說到這裡,他在陸甄殺人的眼光中停住了話。
  
  陸甄白了他一眼,突然湊近他狠狠的警告道:“我發現自從上次我抱了一下你大哥之後,你們就拿著這件事不放了,告訴你,我那時候完全是大腦發熱,以後就是再給我一百萬次機會,我也不會碰他的了,所以你以後也別再拿這件事嘲笑我。”
  
  “原來二弟在這兒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陸甄頓時石化,許久才僵硬著身子轉頭看去,尹子墨面無表情站在她身後。
  
  陸甄看到他眼神的刹那,不自覺的再度精分。
  
  陸小甄甲在一邊捂臉,天吶,為啥剛說到這個他就來了,這就是傳說中的不能在背後說人麼?
  
  陸小甄乙相當的鄙夷指著尹子墨對陸甄道:有什麼啊?他能把你怎麼樣?反正話說出口了。
  
  最後陸甄在腦中十分天真的祈禱:剛才的聲音夠小吧,他一定沒聽到吧。
  
  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尹子墨突然又開口道:“過一會兒便是吃午飯的時候了,七小姐先在舍妹院中等候一番吧。今日只我們這幾人在家,也就不顧全什麼禮數了,七小姐不要見怪才好。”
  
  陸甄完全不明白他說的禮數是什麼,反正她只知道這冰山的意思是讓她回尹婉柔那兒,於是她十分識相的轉身就走,都沒跟尹子書打聲招呼。
  
  進了尹婉柔的屋中,尹婉柔和陸雙兩人聊得正高興,完全沒注意到陸甄挫敗的臉色。她是真的很無語,感覺自己每次出糗都是在那冰山面前。這就是傳說中的冤家路窄啊。
  
  陸甄在桌邊坐下,尹婉柔這才回過神來,問她道:“七小姐的身子好些了沒?”
  
  陸甄趕緊點頭,“好,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尹婉柔奇怪的看著她,許久才吶吶的回了句:“那就好。”陸雙在一邊看著她一臉鄙視。
  
  這時尹婉柔突然又道:“七小姐回來的正好,我們正在商量晚上做些什麼好,剛才我跟六小姐商量過了,我們可以在花園裡賞花賞月,如何?”
  
  陸甄差點笑出聲來,怎麼不加個賞秋香?然後她大腦一瞬間呆滯,怎麼還要待到晚上?最後她才想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賞花賞月可以,可千萬別玩兒什麼高雅的文字游戲,她玩不起啊。
  



風雅游戲

  吃中飯的時候,陸甄還在想尹婉柔的話,眼睛在桌邊幾人身上流連不止,心裡暗自想著待會兒要想個法子溜走才行。
  
  某位前世看了無數古裝電視劇的人在心中暗自揣測:晚上要是賞花賞月,免不了要來個什麼文人游戲,那到時候她不是要丟臉丟大了?
  
  陸甄偶爾會很有自知之明,這是她偶爾會有的優點。
  
  這頓飯吃的這麼心不在焉,自然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陸長風坐在她身邊,在下面拽了拽她的袖子,陸甄這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全桌的人都盯著她看著,除了陸長平,那厮現在的神情明顯是在對尹婉柔唱:我說,我的眼裡只有你……
  
  陸甄見狀只好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笑著恭維道:“尹府的廚子真是厲害,做的菜實在好吃,我吃的都入神了。”
  
  尹子書一口菜剛放到嘴裡,頓時被噎了一下。
  
  吃的入神?有這說法?
  
  陸甄嘿嘿傻笑了兩聲掩飾了過去。
  
  午後幾人圍坐於桌前閒聊,尹子墨依舊與陸長風在談論著生意上的事情,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晚上可在花園中賞花品酒的事。陸長風一貫熱衷風雅之事,立即點頭同意。陸雙自然是沒意見,只要尹子墨覺得有趣的事情,她都全力支持。
  
  除了陸長平和陸甄。這兩人耷拉著腦袋,一副萎靡模樣。顯然擔心的都是同一件事:千萬不要來什麼吟詩作賦啊。
  
  可惜事情偏偏就是與陸甄想的背道而馳。
  
  晚間幾人晚飯後,便移步去了花園中,那裡早有下人擺上了桌椅,上面放著瓜果小吃,清茶美酒。正是四月末的天氣,夜間絲毫不覺涼意,春風陣陣伴著花香送入鼻中,眾人都覺得神清氣爽。可憐的陸甄顯然沒有逃跑成功,她一個下午都被陸長風盯著,自然此時也被押到這兒坐了。
  
  這基本上是個既定的套路,既然有花有酒有月,怎能無詩?於是當尹子墨華麗麗的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陸甄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迅速的在生機勃勃的春日裡凋零了。
  
  當然凋零的還有陸長平,只是他坐的比較偏,不像陸甄那麼好命,坐的離幾大中心人物比較接近,顯然目標也更暴露。
  
  尹子墨一提出要作詩之後,自己便先吟了一首詩,陸甄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陸長風在一邊拍手稱贊,她便也只好跟著附和說好。然後尹子書也作了一首,陸長風照例也誇贊了一番。
  
  陸甄心中鄙視,敢情有錢人都從小缺愛,沒有人誇獎,一個個都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為自己贏取一些掌聲麼?鄙視啊鄙視。
  
  不過看樣子沒她什麼事,陸甄放下心來。可惜她心放的太早了些,這邊剛剛以為沒她什麼事,尹婉柔就嬌滴滴的說了句,“我也獻醜作一首吧。”
  
  一句話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陸長風自然說好,陸雙自然鼓勵自己未來的小姑子,陸長平自然是萬分期待的看著她,陸甄自然是……萬分痛苦。
  
  她不傻,一般的有一就有二,尹婉柔是女子,她既然也作了詩,那接下來指不定就會輪到她跟陸雙身上了。
  
  陸甄在心中哀嚎,尹小姐啊,你可不可以遠離這些悶騷男人的世界啊。
  
  剛想完,這邊尹婉柔已經作完了詩,頓時幾人一陣稱贊,陸甄完全心不在焉,只希望盡快結束,她實在是受不了這風雅游戲了。
  
  就在這時,那道讓她聽到就要回避的清冷聲音響了起來,“七小姐不妨也作一首吧,今日良辰美景,七小姐一直默不作聲豈不是要將之辜負?”
  
  陸甄在心裡已經狂嚎不斷,面上卻保持著十分淡定的神色,十分小心十分小心的看向了陸長風。
  
  關鍵時刻需要親友團的支持。
  
  陸長風看了她一眼,大致看出了她的窘境,湊近她壓低聲音道:“你這副表情做什麼?以前讀的書都上哪兒去了?”
  
  陸甄眼睛看天,想了想,以前看的書……
  
  水波紋一圈圈漾開,一家裝潢高檔的咖啡館裡,臨窗的桌前坐著一個身著素白衣裙的女子,她眼中帶著輕淺的笑意,嘴角勾出的弧度十分美好,身子微微傾靠在沙發上,左手拿著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右手時不時的攪動一下杯中的咖啡,笑意加重。
  
  鏡頭拉近,給書的封面一個特寫:《挪威的森林》。
  
  小資啊小資。
  
  正在她無盡的詮釋著小資情調的時候,一道人影已經到了跟前,看了她一眼,而後不慌不忙的奪過她手中的書籍,緩緩褪去外面的封面,拿出裡面的書扔到她面前,抽著嘴角道:“你看個漫畫書就一定要這麼麻煩麼?”桌上被褪去封面的書赫然是一本少女漫畫。
  
  女子嘴角美好的笑意突然變得猙獰,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男子,“墨子,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培養氣質的時候打斷我?”
  
  墨子抱著胳膊在她對面坐下,“你能不能不要培養一些你無法培養出來的東西?”
  
  女子:“……”
  
  水波紋再度漾開,緩緩收回,陸甄回憶完畢,無奈的嘆了口氣,小聲囁嚅:“我不會作詩,大哥你救我。”
  
  天啊,為什麼不讓她穿越到某個架空的朝代,那樣她就可以無限盜用老祖宗的詩句了啊。
  
  唔……雖然她對老祖宗的那些詩句知道的也不多。
  
  陸長風看了看還在一邊等待回話的尹子墨,還有一臉好奇的尹婉柔和尹子書,輕咳了一聲, “沒事,沒事,我七妹有些害羞罷了。”說完扯了一把陸甄,低聲道:“注意看我的動作。”
  
  陸甄知道他這是要幫自己了,立即來了精神,猛點頭。
  
  陸長風在桌底的手指緩緩畫了個圈,然後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桌上一盤裝著芝麻脆餅的白磁盤,頓住了動作。陸甄想了想,心裡明白過來這是第一句,欣喜的點了點頭。
  
  陸長風微微笑了笑,繼續動作,雙手畫了圈之後,手指在其中點了幾點,依舊指了指天上。陸甄連連點頭,心道第二句也很簡單啊。
  
  陸長風放下心來,伸手在桌底撥拉了一下,劃出很大一道痕跡,而後緩緩收手繞成一個圓。陸甄再度點頭,完全無視一邊一道道看向她的奇怪眼神。
  
  最後一個動作,陸長風只是指了指天上,而後擺出了一副愁苦的神情,雙臂從桌底抽出來放到了桌上,十分自然的結束了動作。陸甄眼中放光,心裡竊喜,原來作詩這麼簡單啊。
  
  尹子墨見她面露笑容,開口詢問:“七小姐笑得這麼開心,莫非是有了什麼好詩句?”
  
  陸甄當即昂首挺胸看了他一眼,十分鎮定的點了點頭,“是,有了。”
  
  尹子墨難得的露出了笑意,“既然如此,那七小姐吟來聽聽吧。”
  
  陸甄故作深沉的咳了一聲,眼神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想象著自己化身成為一代大文豪的模樣,神情十分得意,而後終於緩緩開口,照著陸長風剛剛比劃過的動作吟誦出聲:“月亮似大餅,芝麻做的心,大餅實在大,一口搞不定。”
  
  一首詩誦完,眾人石化,陸長風看著她的眼神甚至能夠殺人,自己明明那麼文雅的詩句,怎麼到她這兒就成了這副模樣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41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1:56 PM 編輯

想當然了

  陸甄在吟完詩的瞬間就感到了不妙,除了幾道目瞪口呆的視線之外,大哥陸長風的眼神絕對可以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陸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怎……怎麼了啊?”
  
  陸長風心裡憋著一團火,無奈又不好當眾發作,只有死瞪著她。一邊終於有人從剛才的噩夢中清醒過來,打著哈哈笑道:“呵呵,七小姐總是這麼有趣,就是喜歡跟我們開玩笑啊,哈哈……”
  
  陸甄感激的看了一眼尹子書,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他是在給她解圍,可是為什麼說的話她有些不明白呢?什麼叫開玩笑啊,她明明是很認真的作了這首詩的啊。雖然這首詩詞句不那麼華麗,但貴在通俗易懂啊。
  
  那是,實在太通俗易懂不過。
  
  陸長風原本不悅的臉色在聽到尹子書的話後,突然變得微妙起來,眼神在他和陸甄身上流連一陣,嘴角露出了笑意。
  
  莫非這兩人……
  
  可能跟某人在一起待久了,陸長風受了傳染,這時候有些想當然的認為尹子書和陸甄之間是有些什麼的。想到這點的時候,他頓時像是看聖人一般看著尹子書。
  
  能對自己的七妹產生興趣的,絕非普通人。
  
  尹子墨在一邊咳了一聲,語氣中隱隱透著一絲笑意,“七小姐所作的詩句果真驚世駭俗,使人驚嘆。”
  
  陸甄訝異的看著他,心想:這莫非是在誇我?
  
  陸小甄甲和陸小甄乙在她腦中托腮沉思:貌似驚世駭俗這個四字詞是褒義詞吧?是吧?是吧?
  
  其實陸甄應該想到,尹子墨口中的驚世駭俗在她所處的時代有個十分簡練的字可以概括:雷!
  
  所幸的是,在陸甄這個不算完美的收場下,這場風雅游戲總算是結束了。陸家兄妹告辭離開尹府的時候,陸甄滿心輕鬆,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三人看向她或鄙夷或嘆息的目光。
  
  上車之前,陸長風對送到門口的尹家兄弟拱了拱手道:“二位留步吧,今日承蒙招待,不甚感激,他日請二位去寒舍做客,以表謝意。”
  
  尹家兄弟自然回以一番客套。
  
  陸長風臨上車之前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轉身對尹子書笑了笑,“昭正不常來陸家,以後可要經常來走動走動。”
  
  尹子書自然不知道陸長風心裡的想法,連連點頭,“一定,一定。”說完,他還不忘特地朝陸甄拱了拱手,笑得十分愉悅。
  
  陸長風心裡的那個念頭越發強烈了。心中暗道:那個匣子也許要派上用場了。
  
  陸家兄妹上車之後,陸長風這才終於將隱忍多時的怒氣發洩了出來,他修長的手指指著陸甄,眼睛怒睜,“你給我解釋解釋那首詩是怎麼回事。”一邊的陸長平垂頭悶笑,陸雙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陸甄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啊?明明就是照著你比劃的動作作的啊。”
  
  陸長風連指著她的手指都忍不住抖了起來,“你說什麼?那是照著我做的動作作的詩?”
  
  陸甄無辜的眨眼,點頭。
  
  陸長風忍住要跳車的沖動,耐著性子問她:“那你說說我第一個動作是怎麼做的?”
  
  陸甄伸手畫圈,然後指了指車頂,“然後就是指了指桌上的芝麻餅啊,那你的第一句不是‘月亮似大餅’麼?”
  
  陸長風下巴幾乎掉到地上,抽著嘴角澄清:“我指的是裝餅的白瓷盤,第一句應該是‘明月似玉盤’。”
  
  陸甄不屑的撇嘴,心道:我哪裡知道你指的不是吃的,什麼白瓷盤?還不如大餅呢。
  
  陸長風擺擺手,“那第二句呢?你怎麼又胡說八道?”
  
  陸甄疑惑的看著他,“我沒有胡說八道啊。”說著,她又比劃雙手畫了個圈,然後手指在其中點了幾點,指了指車頂,“你當時不是這麼做的麼?這不就是說大餅裡面是一點一點的芝麻餡兒麼?”她自認為還把這句組合的相當押韻呢。
  
  陸長風欲哭無淚,“那畫的圈是指白玉盤,中間一點一點的是指天上的星光,這句該是‘當中盛星光’啊。”
  
  陸甄這時候也不耐煩了,手在兩人面前像陸長風當時做的那樣,劃出很長一條,而後收手圈成一個圓,“這第三個動作總沒錯了吧?你明明就是想表達這餅很大很大啊。”
  
  陸長風咬牙切齒,“第三句是‘桂宮高萬裡’!”
  
  陸甄不服氣的看著他,伸手指指車頂,手托腮擺出一副愁苦表情,“那你這個動作呢?不是在煩這餅太大而吃不完嘛。”
  
  陸長風此時真有吐血的沖動,無力的回道:“這句是比擬嫦娥,叫‘素娥憑欄望’。”他往後靠在車廂上,看著陸甄,愁眉苦臉,“我覺得也許你連嫦娥是誰都不知道了。”
  
  陸甄見他如此藐視自己,當即憤怒,拳頭握緊,猛然吼道:“我知道,不就是那個拉弓射下九個太陽的嘛,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某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弄錯了人,這話說的理直氣壯。車中三人一致眼神古怪的看著她,表情慢慢慢慢的僵化,氣氛無比沉默。
  
  馬車很快到了陸府門前,下車進入院中,陸長風一邊與陸甄一起朝各自院中趕去,一邊無奈的提醒她:“七妹,好好讀些書吧,大哥記得以前你的詩文還不至於這樣的,如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人倒是活潑了,以前學的那些東西倒好像全忘了。”
  
  陸甄笑的尷尬,“是……是嗎?還好吧。”
  
  陸長風一邊搖頭,一邊跟陸甄道了別,朝自己的院子去了。
  
  陸甄回到偏院裡,發現紅桃已經睡下了,自己回了房間睡覺。睡前又數了一遍她四處搜刮來的錢,心裡淒涼的想,自己的奮起之路為什麼這麼的艱難,連錢來的都是這麼的不正當,難道自己要一直這麼靠坑蒙拐騙來攢跑路費麼?
  
  剛剛出了洋相的某人此時腦中想要離開的想法無比強烈,卻不知道另一邊已經有人在為她考慮著終生大事了。
  
  回到自己院落的陸長風想到自己那首被陸甄曲解的面目全非的詩句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心裡卻又不得不承認如今的陸甄實在是有趣。他一邊洗漱准備睡覺,一邊想著尹子墨今天提到的有關生意上的事情。
  
  尹子墨當然不是那麼單純的想要聯繫一下幼時的伙伴,他從來不會花費心思在無用的事情上的。不過今天倒是難得的見到了這個平時面無表情的家伙露出笑意,老七可真是個活寶。
  
  當然,給陸長風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還是尹子書,他總是時不時的看著陸甄笑,先前還幫她解圍,可見兩人有戲。但是當他想到要將老七推銷出去的時候,心裡又有些怪異的感覺,竟有點捨不得。
  
  陸長風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嘲的想,自己管事管的多了,果真是越來越婆婆媽媽的了。轉念想到還有沒多久就是端午了,他計劃著給陸甄和尹子書制造點兒機會。
  
  


二人同游

  四月很快過去,端午要到的時候,紅桃為陸甄做了個八寶群花的豆娘,讓她可以別在頭髮上做裝飾。陸甄雖然覺得插著這麼個東西在頭上很奇怪,但知道這是風俗,也只好由著她去。
  
  紅桃問陸甄:“七小姐,你要不要做個香包?”
  
  陸甄一聽,覺得這東西要比那什麼奇怪的豆娘好得多,頓時點頭,“好,好,做吧,做吧。”
  
  紅桃聽了眼中放光,“七小姐說真的?我還以為七小姐不需要的呢。”
  
  陸甄趕緊澄清:“誰說的,我要的,最好多做幾個。”
  
  紅桃臉上有了欣喜的笑意,“那七小姐要做什麼樣式的?繡什麼花紋?要不要繡雙蓮並蒂?”
  
  陸甄基本上對這些沒概念,點著頭直笑,“好,好,就這個吧。”
  
  紅桃響亮的“哎”了一聲,樂呵呵的出去了,走到門邊時,像是想起什麼,轉身問陸甄,“小姐想要把香包送給誰啊?”
  
  陸甄愣了一下,她當然是想自己帶著啊。不過既然叫紅桃多做幾個,那就送兩個給大哥,再送兩個給大娘,然後……陸甄望天,再定吧。
  
  紅桃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臉上笑開了花,也不追問,走出門找其他小姐妹要花樣去了,邊走還邊忍不住樂,這下好了,既然七小姐有了要送香包的人,那就是說有了心儀的人了。
  
  這就是紅桃開心的原因。原本她只是隨口一問,根本沒抱希望,豈料陸甄不僅要她做,還要她多做幾個,看來那位公子在她心目中分量很重啊。想到這裡,紅桃立馬幹勁十足。
  
  陸甄傻乎乎的不知道紅桃的心思,那邊陸長風的心思她更不知道。
  
  陸長風眼見端午要到了,便請尹子書端午節那天來陸家做客。因為只請了他一人,所以陸長風叫下人悄悄送了封信給他。尹子書很快就回信了,說當天他四姨娘要到揚州來,他要去接一下,到陸府的話就得是下午了,希望他不要介意。
  
  陸長風相當的不介意,只要他肯來就行。
  
  收到信之後,陸長風去找陸甄。陸甄正無聊的在桌邊哼歌,半個身子斜趴在桌上,毫無形象可言。陸長風進門之時看到這副情景,心中嘆息,尹子書果真是聖人。
  
  陸甄聽到響動,抬起頭來,看到是陸長風頓時笑了起來,“大哥啊,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
  
  陸長風想起那天在尹府她那首丟人的詩,咳了一聲,“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讀書。”
  
  陸甄頓時萎靡,再度趴到桌上,“你看到了,顯然沒有。”
  
  陸長風又好氣又好笑,在她身邊坐下後推了推她,“哎,大哥跟你商量個事。”
  
  陸甄慢吞吞的坐直了身子,“啊?什麼事?”
  
  陸長風臉上露出笑意,“也沒什麼,就是叫你端午的時候好好打扮打扮。”
  
  陸甄眨了眨眼,上下看了自己一眼,衣裳雖然有些舊,但好歹還算整潔,她有些奇怪的看著陸長風,“端午要幹嘛啊?”
  
  陸長風站起身來,朝她笑了笑,伸手從袖中摸出了一個小荷包遞給她,“這裡有些錢,你拿去叫紅桃給你扯點布做身新衣裳,端午照我說的好好打扮就是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就知道了。”
  
  陸甄看到錢,自然什麼都好說了,趕緊伸手接了過來,笑眯眯的點頭道:“好的,好的,我記住了。”
  
  陸長風笑了笑,剛想出門,紅桃回來了,手裡拿著幾塊布料還有個成品香包。見陸長風也在,紅桃給他行了個禮,然後走到陸甄跟前問她:“七小姐,你看這個香包怎麼樣?我從婉紅那裡拿來的,你要是覺得好看,我就照這個做了。”
  
  陸甄拿過來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好,就這麼做吧。”
  
  陸長風原本已經跨出了門口的腳又收了回來,走回陸甄跟前笑容滿面的問她:“七妹,這是要給誰的啊?”
  
  陸甄見他還沒走,想起反正香包也是要送他的,不如現在就送好了,便直接把紅桃拿回來的那個香包塞到他手裡,臉上還不忘堆起討好的笑容,“當然是送給大哥你的啦。”
  
  陸長風一怔,下意識的就要還給她,陸甄卻又使勁的往他手中塞了塞,還繼續笑著道:“不要客氣啊,大哥,你收著吧,妹妹我還沒送過什麼東西給你呢。”
  
  陸長風尷尬的看了她一眼,眼神落在香包上那對鴛鴦的紋樣上,臉驀地紅了,趕緊轉身出了門走了,香包終究還是帶走了。
  
  陸甄看他這副模樣有些奇怪,剛想問一邊的紅桃,就見紅桃一副古怪的神情看著她,見到陸甄看自己,她又趕緊移開了視線,拿著布料進了房間找繃子剪子去了。一邊走一邊心中腹誹:完了,完了,敢情七小姐中意的是大少爺,這下好了,陸家豈不是要出醜聞了?
  
  陸甄眼見這兩人都神情古怪的離開,越發的不明所以,只好坐在桌邊鬱悶的嘆氣。不過看到陸長風留下的荷包,她的心情又好了許多。
  
  跑路費又增加了。
  
  她是不可能拿著這錢真去做衣服什麼的,對她來說,現在所有的錢都只是為了跑路而存的。
  
  陸甄托著腮,一邊拋接著手中的荷包,一邊思索:到底端午有個什麼事兒啊?
  
  端午很快就到了,陸甄期待的答案也要揭曉了。
  
  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陸長洛依舊是沒回來,陸甄對著眼前幾個人,尤其是鳳娘和陸雙,這頓飯吃的很不舒服。
  
  吃完飯臨走之際,陸長風拉住了她,指了指她身上那身洗的發白的淺黃衣裳,壓低聲音問她:“不是叫你做身好衣裳的麼?你怎麼沒穿?”
  
  陸甄一聽,心裡直叫不好,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事兒。只好趕緊陪笑道:“哦,那個啊,我做好了,但是捨不得穿,大哥你送我的衣裳,我當然要仔細的珍藏著啊。”
  
  陸長風原本挺正常的臉色,聽了這話,突然有些臉紅,然後放開陸甄,朝一邊走了,一邊走一邊想,七妹上次送香包給他,這次又說這種話,難道她真的對自己有那心思?
  
  不能怪他想的多,實在是陸甄神經太大條,偏偏這些事又那麼湊巧。
  
  陸甄錯愕不已的看著陸長風的背影,撇撇嘴回了偏院。
  
  下午的時候,尹子書果然來了,陸長風早就候著,一聽他來了,立即將他迎了進來,笑嘻嘻的道:“昭正可算來了,你四姨娘接到了?”
  
  尹子書點頭,“上午就接到了,剛剛一起吃了午飯,這才趕來,還不知道恪敬找我什麼事呢?”他雖然要比陸長風小,卻也跟著尹子墨直呼陸長風的表字,可見兩人還算親近。
  
  陸長風也不拐彎抹角,“哦,是這樣,我見我七妹在家待著無趣,我這個做大哥的又沒時間帶她出去逛逛,想請你帶她出去游玩一番,恰好今日又是佳節。”
  
  尹子書一聽是陸甄,笑了起來,“好啊,既然是七小姐,那哪有不好的道理。”
  
  陸長風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將他引去了偏院門口,自己滿意的離開了。
  
  尹子書雖然多少覺得有些奇怪,但想到陸甄有趣的樣子,還是自己走了進去。不一會兒,就聽院中傳出了陸甄驚喜的呼聲,“真的?我大哥真讓你帶我出去?”然後歡快的腳步聲傳來,尹子書居然是被陸甄給連拖帶拽的拉了出來。
  
  兩人走到陸府大門口時,正好看到李伯牽著阿布要出門,陸甄走上前去,“李伯,你這是要帶阿布去哪兒啊?”
  
  李伯看了一眼無精打采的黑狗,嘆了口氣,“這狗這兩天好像病了,我見它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打算把它給扔了去。”
  
  陸甄這才看出來阿布的確是沒好精神,趕緊從李伯手上搶下了套在阿布頸間的繩索,“別啊,好歹也是一條狗命啊,我帶它找大夫去。”說著也不顧李伯驚愕的眼神,直接抱起阿布走到了尹子書跟前,“你不介意我多帶一個成員吧?”
  
  尹子書強忍著笑意搖頭,“不介意,不介意。”
  
  可惜話說的太早,沒一會兒他就後悔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58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4:02 PM 編輯

英雄阿布

  端午的天氣有些悶熱,午後的大街上倒是沒什麼人。尹子書依舊是一身墨綠衣裳,走在陸甄前面,陸甄抱著阿布,迎接著路人奇怪的注視。
  
  陸甄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叫前面的尹子書,“哎,阿布得治病啊,哪兒有給狗看病的大夫不?”
  
  尹子書好笑的轉過身看她,“我不知道。”
  
  陸甄失望的看了一眼懷裡無精打采的阿布,“那怎麼辦啊,總不能放著它不管吧?”
  
  尹子書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的情形,轉頭走到她跟前,“我看是沒指望救它了,你還是照那位李伯說的把它給扔了吧。”
  
  陸甄當即瞪他,“怎麼這麼沒愛心啊你?好歹這也是一個生命啊,雖然是狗,它也有自己的尊嚴!”說完,也不顧尹子書驚愕的臉,拍了拍懷裡的阿布,哼了一聲,“走咧,傷自尊咧。”
  
  尹子書在她身後許久才笑出來,覺得這人真是有趣,趕緊又追了上去,問陸甄道:“要不我給它瞧瞧?”
  
  陸甄停下步子,懷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有這本事?”
  
  尹子書當然沒有,他只是想要讓陸甄接受這條狗已經救不了的事實而已。
  
  “當然有了,拿來給我。”尹子書關鍵時刻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挺高,當即就把陸甄懷裡的阿布接了過來。
  
  陸甄緊張兮兮的看著他,“你到底打算怎麼救它啊?”
  
  尹子書頗有些嫌棄的舉著阿布,緊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後,看向陸甄,“我知道它問題在哪兒了。”
  
  陸甄趕緊湊了過來,“哪兒?哪兒?”
  
  尹子書朝阿布的肚子努了努嘴,“明顯是吃多了撐的。”
  
  陸甄白了他一眼,“連狗都罵,你也忒沒道德了。”
  
  尹子書也不理她,直接在大街上蹲了下來,把阿布放到地上,一手揪著它的後頸,一手上下捋著它的肚皮,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順順食會不會好一點兒。”
  
  陸甄好奇的看著他的動作,路邊偶爾經過的路人也好奇的看著他的動作。尹子書全神貫注,神情相當的認真。
  
  然後……讓尹子書後悔的事情發生了。
  
  可能是尹子書的醫治方式起了效果,阿布突然嗚嗚了兩聲,然後華麗麗的吐了。離它最近的尹子書無比淒慘,一身華服被弄的污穢不堪,頓時有跳大運河的沖動。
  
  “那個……”陸甄尷尬的看著他,“現在……要怎麼辦?”
  
  尹子書的臉已經黑了,眼睛裡一簇簇的小火苗滋滋燃燒,陸甄趕緊從它手上搶救下阿布,保了它一條狗命。
  
  “我去換件衣裳,你等我一下。”尹子書猛地站起身來,心急火燎的走了,身子一轉,進了一處巷子就不見了人影。
  
  陸甄低下頭看了眼阿布,後者十分無辜的眨了眨眼,不過精神的確是比原來好多了。
  
  左等右等不見尹子書回來,陸甄有些不耐煩了,她把阿布放下地,手牽著繩子說了句,“來,妞兒,爺今兒溜溜你,走嘞。”說著牽著阿布朝尹子書消失的那條巷子走了過去。
  
  可惜剛穿過巷子走了一陣,陸甄就悲哀的發現自己迷路了。揚州的巷弄太多,狹窄的看不到出口,有時候走著走著發現是個死胡同,還要回頭重找路,結果這麼左沖右撞的走出迷宮一般的一條條巷子時,已經過去很久了,不過走出的一刻,陸甄的眼前卻一下子豁然開朗。
  
  眼前沒有了高高低低的住宅,而是一大片空地,不遠處是小樹林,當中花草繁盛,像極了那天清明踏青時人們蹴鞠的那個地方。陸甄還沒有所動作,身前的阿布就把她拽著朝林中奔了過去。
  
  陸甄一邊對阿布恢復過來表示欣喜,一邊又覺得很驚訝,這狗是不是聞到了什麼,怎麼跑的這麼哈皮,難不成這裡有狗美眉?
  
  一路胡思亂想著被拉到了樹林裡面,阿布突然停下了步子,在一邊左嗅嗅右聞聞,嗚嗚的哼了兩聲,倒真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陸甄見阿布苦尋無果,剛想拽它出去,就聽見前面不遠處傳來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墨子,我一直對你怎麼樣,你也是明白的吧?”
  
  陸甄的大腦在聽到“墨子”這個稱呼時,“叮”的響了一聲,然後立即抱起阿布,小心翼翼的朝前面走去。
  
  不一會兒,聲音的來源被她找到了。樹林深處,兩人站在樹邊,不,准確的說,一人站在樹邊,是個女人;一人倚著樹幹,是個男人。女人陸甄不認識,男人就是尹子墨。
  
  陸甄看了看四周情形,樹林外不遠處隱隱透出的屋檐有些熟悉,她想起來了,那是尹家府邸,難怪尹子書會從這邊走,敢情是抄近路回家換衣服去了。可是,這裡的兩人是怎麼回事?
  
  陸甄想了想,明白過來,心中嘿嘿直笑,心想可算讓我撞見這個冰山的秘密了。當即不再遲疑,抱著阿布小心翼翼的蹲下來,讓跟前一處尚算密實的樹叢擋住了自己的身子,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的好戲。
  
  女人一身淺紅衣裳,看不清相貌,聲音倒是十分好聽,又軟又酥,“墨子,怎麼不說話?不高興了?”她正面對著尹子墨說話,陸甄是看出尹子墨皺著眉,似乎有些不舒服,臉色很不好,只是靠著樹幹,也不看眼前的女人,眼睛盯著別處,一身素白衣裳上滿是褶皺。
  
  “墨子,你該知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你,你也別躲了,咱們這叫兩情相悅,你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
  
  女人的話讓陸甄頓時開始浮想聯翩,原來是現場告白,哎呀呀,多麼刺激的一幕啊,兩個陸小甄在陸甄腦中興奮的叫囂。
  
  尹子墨這時候終於開口說話了,不過說出來的話可嚇壞了陸甄。他說:“四姨娘,你我是長輩與晚輩的關係,請您自重。”
  
  陸甄當即捂嘴,強忍住要叫出來的沖動,陸小甄甲和陸小甄乙抱在一起在她腦中跳腳:“啊啊啊,哦多凱,哦多凱,這樣的家庭醜聞都被我們撞到了,會不會被冰山給滅口啊啊啊啊啊……”
  
  陸甄腦中一片混亂,還好沒有在發出動靜,此時心裡那個驚訝肯定是無與倫比的了,她在心裡嘀咕:這就是傳說中的亂倫啊亂倫,看來古代群眾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純潔啊。
  
  前面那個淺紅衣裳的女人終於轉過身來了,陸甄這才發現她年紀已經該有三十出頭了,模樣倒是有幾分艷麗,只是……看著她臉上那層厚厚的白粉,陸甄忍不住渾身一抖,心裡哀嘆:真主保佑你,墨子。
  
  那女人剛才顯然被尹子墨這句話給氣到了,臉上陰雲密布,正對著陸甄的方向調整了許久,才又擺出了一副笑臉轉身迎上尹子墨,“墨子啊,你不用這麼害怕,京城大戶人家裡這種事又不少……”
  
  “四姨娘!”尹子墨冷冷的打斷她,“我知道你是因為怕尹家被我接手後你跟婉柔沒有好日子過,其實你根本不用這麼做,既然你進了尹家的門,我哪有不照顧你的道理,只希望你能自重,不要做出什麼荒唐事來才好,也不要給婉柔丟人。”
  
  陸甄這下又得到一個訊息,敢情這女人竟是那仙子一樣的尹婉柔的娘。天啊,基因突變也沒這麼誇張的吧。
  
  女人聽了這話,抱著胳膊在尹子墨身邊來回走了一陣,突然冷笑道:“真是聰明,你既然看穿了,我也不隱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是不可能相信你口頭上的話的,以你的心機,我只有吃虧的份兒,所以呢,你現在最好想明白點兒,要麼就從了我,要麼我就喊人,說你道德淪喪,意欲非禮你的姨娘。”
  
  陸甄一聽怒了,居然有這樣的女人,有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她居然能說出這種令人發指的話來:大師,你就從了貧尼吧。
  
  陸甄一怒,抱著阿布的手稍稍鬆了些,她還沒有所反應,得到自由的阿布就箭一般的朝女人的方向撲了過去。
  
  陸甄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女人尖叫逃竄的慌亂場景,良久才回過神來,而後心中猛然鼓掌:阿布,乃英雄了!
  
  


趁機勒索

    阿布沖上去是一瞬間的事,女人被咬走也是一瞬間的事,所以一臉笑意看著阿布的陸甄被尹子墨發現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尹子墨看著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過來。”

    陸甄的笑容頓時凝固,艱難的看向那張冷冰冰的臉,垂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慢慢挪了過去。不過走了兩步她又反應過來了,她又沒做錯事,她只是不小心看到了大家族的大醜聞而已,何況還是她家阿布救了他呢,不然他的清白就沒了,真是。

    想到這裡,陸甄當即抬頭挺胸,悠閒地邁著步子到了他跟前,“怎麼?你想說什麼啊?”

    尹子墨微微笑了笑,陸甄心裡一陣抽搐。陸小甄甲在她左耳嘀咕:“看看,看看,多麼邪惡的笑容啊,我們死定了。”陸小甄乙在她右耳附和:“沒錯,沒錯,死定啦!”

    尹子墨像是沒注意陸甄的古怪表情一般,稍稍動了動身子,但仍舊挨著樹幹,好像渾身都沒有力氣。“七小姐都看到了?”

    陸甄思考了一下,最後在看出他好像很虛弱這點時,陰險的笑了笑,“我全看到了,你們說的話我也聽的清清楚楚,所以呢……”她拖著調子在他跟前晃悠,“所以你應該適當的給些封口費吧?”

    尹子墨一愣,繼而笑了起來,這次居然笑出聲音來了,“七小姐真不是普通人,這時候想到的居然是問我要錢。”

    陸甄撇撇嘴,“有什麼好驚訝的,人為財死,我這樣很正常啊。”

    尹子墨點點頭,“不錯。”

    陸甄笑了,“你也覺得我說得對?”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我是說你難得說出一個‘人為財死’,不錯。”

    陸甄:“……”

    尹子墨說完這話,像是越發不舒服了,臉色更加蒼白,額頭上冒出了顆顆汗珠,整個人慢慢下滑,坐到了地上。

    陸甄退開兩步,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了句:“你沒事吧?”

    尹子墨勉強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頭上的汗珠滾滾而下,看得叫人心驚。

    陸甄自認為相當智慧的頭腦高速運轉,於兩秒之內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人莫非是中毒了?她思前想後,聯繫起剛才那個女人的表現,心裡慢慢浮出另一個結論:這人中的不是一般的毒,而是……

    陸甄當即向後跳了兩步,手緊抓著領口,一副防狼表情,“你別過來,我可不會用自己的清白給你解毒!”這話說的是如此的大義凜然,連阿布都在一邊叫了兩聲給予回應。

    尹子墨詫異的抬眼看她,“你在說什麼啊?”

    陸甄見他這模樣有些明白過來,好像不想她想的那樣啊。“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她的手仍舊揪著領口,謹慎的看著尹子墨。

    尹子墨皺了皺眉,“我是因為飲酒才這樣的,老毛病了。”

    陸甄的手頓時鬆開,“哈?就這樣?”某人前世受電視劇荼毒,認為只要是古代,就是一個充斥著春|藥和蒙汗藥的時代,於是她再度出糗了。敢情就是因為喝了酒就搞得這麼半死不活的?

    “你喝的什麼酒啊?”陸甄走近兩步問他。要不是在古代,她可能會好心提醒他下次買酒注意點,不要買工業酒精。

    尹子墨忍著不適回答:“雄黃酒。”

    陸甄一聽,心裡狂嚎:就說你是個妖孽還不承認,看看,看看,不能喝雄黃酒吧,一喝妖法就虛弱了吧,現在要現原形了吧,哦活活活……

    陸甄想到這點,臉上的笑容更加陰險了,蹲到他面前嘿嘿笑著道:“既然是這麼好的時機,那我們就更該好好談談封口費的事情啦。”

    尹子墨有些無語的看著她,“你認為我現在這樣……是好時機?”

    陸甄沒心沒肺的點頭,心中暗爽:對抗你這種道行高深的妖孽,現在當然是好時機。

    尹子墨捂著肚子瞪她,“七小姐居然見死不救,簡直殘忍的令人發指。”

    陸甄擺手,“不不不,我不要發指,只要發家。所以咱們先把封口費的事情說清楚,再好好說說見死要不要救的問題,你看怎麼樣?”

    尹子墨這下連指責她的話都懶得說了,無力的靠著樹幹,閉了閉眼,“七小姐開個價吧。”

    陸甄一拍大腿,“爽快!”她緊挨著尹子墨坐下,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你看咱倆既然是老相識,我也不宰你了,你給我個幾張銀票也就行了,怎麼樣?”

    尹子墨斜睨著她,語氣很平靜,“七小姐是屬獅子的麼?”

    陸甄白他一眼,“怎麼說話呢這是?我這是多麼公平公正的交易啊,幾張銀票而已,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啊。”

    尹子墨手仍舊捂著肚子,額頭上的汗仍舊涔涔而下,眼睛裡的光芒卻很精明,“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陸甄偏頭不看他,語氣深沉,“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尹子墨冷笑一聲,“如果七小姐不說的話,也別想從我這兒拿到錢了。”

    陸甄自動把這句話反過來,如果她說了,那他就會給她錢了。

    “那……”陸甄猶豫著看向他,“我說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尹子墨見她這副神情,點了點頭,裝作很認真。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想存錢跑路而已。”陸甄一邊逗弄著躺在她腳邊的阿布,一邊對他道:“你看我這樣兒的,在陸家不受待見,庶女的身份也受歧視,尤其是受你這種人的歧視,所以我還不如存錢離開陸家,自己找個地方好好生活去。”

    陸甄的話說完,看向尹子墨時,就發現他正緊盯著自己,眼裡滿是不敢置信。

    陸甄撇嘴,“所以說你的見識還太少,我不過說了幾句話就把你驚訝成這樣了,有什麼好驚訝的嘛。”

    尹子墨許久才回過神來,淡淡的說了句:“我沒有歧視你庶女的身份。”

    陸甄“切”了一聲,“那你當初不是拿這個做借口推掉了跟我的親事?”

    這話一說出口,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然後兩人的臉都紅了起來。陸甄想抽自己,居然連這話都說得出來,這不是在質問他為什麼不肯娶自己麼?太丟人了啊啊啊啊。

    尹子墨咳了一聲,恢復了常態,“這樣吧,七小姐既然坦言相告,我也不能言而無信,不過給你銀票還是不好,我還是一個月給你一些錢比較合適,這樣比較不容易被他人察覺。”

    陸甄想了想,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們兒,你太有才了!就這麼定了。”

    可惜她太興奮了,這一下拍下去,原本就在苦熬的尹子墨頓時往一邊倒去,陸甄趕緊去拉,結果尹子墨又往她這邊倒了過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倒了她。

    陸甄眨眨眼,看著頭頂上方尹子墨一臉驚愕的俊臉,臉上一陣燥熱,慌忙的推開他坐起身來。

    一道聲音從一邊傳了過來,“咦,你們倆怎麼在這裡?”

    陸甄轉頭看去,就見重新換了衣服的尹子書往這邊走了過來,邊走邊詫異的看著東倒西歪的兩人,“這是怎麼回事?”

    陸甄當即擺手,“沒事沒事,我看到你大哥好像身體不舒服,所以過來問問,呵呵呵呵……”頭上好像有汗滴下來了。

    尹子書這才看出尹子墨不對勁,趕忙上前扶起他,“怎麼大哥後來還是喝雄黃酒了?四姨娘勸你喝你也不要喝啊,逞什麼能呢?”

    陸甄一邊聽著那邊兩兄弟絮絮叨叨的說話,一邊望天祈禱:把剛才那段丟人的畫面從那妖孽的記憶中刪除掉吧,刪除掉吧,刪除掉吧……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1:58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4:02 PM 編輯

不明所以

    尹子書要把尹子墨送回去,陸甄只好牽著阿布跟在後頭。到了尹家門口,尹子書原本要請她進去坐坐,陸甄想到那位恐怖的四姨娘,瑟縮了一下,搖了搖頭,尹子墨靠在尹子書肩上,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尹子書身上還倚著人高馬大的尹子墨,見她不願進去也沒力氣追問,只好說叫她稍候一下,他將尹子墨送進去就來送她回陸家。陸甄知道他為人客氣,點頭同意。

    尹子墨一邊由尹子書攙著回自己的住處,一邊似漫不經心的問他:“怎麼你剛才一吃完飯就走了,是去見七小姐的?”

    尹子書笑著點頭,“是啊,恪敬特地叫我帶她出去逛逛,我正好也沒事,七小姐又這般有趣,不是很好麼。”

    尹子墨眼神微微閃爍,心中大致明白了陸長風的意圖。尹子書哪裡想的那麼深遠,以為陸長風真的只是因為自己抽不出身來,才叫他去帶陸甄出去游玩。他實在單純的可愛,根本沒想到陸長風這是在做媒。

    尹子墨看了一眼尹子書,微微笑著問他:“你覺得七小姐如何?”

    尹子書毫不遲疑的點頭,“不錯啊。”

    尹子墨嘆息一聲,“難怪,你表現的對她也太感興趣了些,難怪恪敬會想要把你們倆拉到一起。”

    尹子書扶著他的手抖了一下,“你說什麼?恪敬要把我跟七小姐拉到一起?”

    尹子墨搖頭苦笑,“你真不像我弟弟,怎麼想事情這麼簡單?你跟七小姐這般年紀,男未婚女未嫁,不是這個原因,恪敬怎會放心讓你們獨處?”

    尹子書這才反應過來,接著臉不可遏制的紅了。

    尹子墨見他這副面紅耳赤的模樣,皺了皺眉,直覺的察覺出尹子書對陸甄好像真的是有了那心思,只是之前可能他自己也沒察覺到。想到這點的時候,他心裡微微覺得有些異樣,但一時又說不清楚異樣在哪裡。

    尹子書將尹子墨送回房中安頓好,囑咐下人好生照顧著,這才出來見陸甄。陸甄正無聊的在尹家大門口踢石子,見到他出來才停下了動作。然而尹子書一見到她臉就紅了,顯然是想起了之前尹子墨的話。

    “咳咳,”尹子書咳了兩聲,走到陸甄跟前,“七小姐請吧。”

    陸甄點頭,奇怪的看著他的番茄臉,莫名其妙。

    兩人走了一段路,尹子書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轉頭對她道:“七小姐……”

    然而陸甄還沒等他說話就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你別叫我什麼七小姐了,我都說了你跟我的發小長得很像很像,你這麼叫我,總讓我覺得不對勁兒,以前不熟也就算了,如今好歹也有個七成熟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尹子書對她把自己跟她的關係說成燒飯一般有些不適應,嘿嘿乾笑了兩聲,“這……不太好吧?”

    陸甄微笑,“不會不會,沒什麼不好的,我這人一向隨便,呃不是,我這人一向隨和。”意識到自己口誤,陸甄趕緊哈哈笑著掩飾過去。

    尹子書見她這樣更覺有趣,“那我還是跟著恪敬叫你一聲七妹吧,如何?”

    陸甄搖頭,“只要一看你這張臉,我就會覺得是墨子在叫我七妹,那我多吃虧。”

    尹子書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口中的墨子就是她那個發小。“那……我叫你小七好了。”

    陸甄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行吧,那就小七吧。”她還真是不明白,叫個名字有什麼不行的,扭扭捏捏的做什麼。

    尹子書這邊想到了剛才尹子墨說的話,之前想要說的話又滑到了喉間。正好陸甄這時候也問了起來,“對了,你剛才想要我跟我說什麼來著?”

    尹子書的話一下子卡住,臉又紅了起來。

    陸甄奇怪的盯著他,“你不會是生病了吧?”她低頭看了一眼恭順跟在一邊的阿布,轉頭問他,“難道剛才阿布吐在你身上,你就被阿布給傳染了?”

    尹子書臉上的紅暈頓時消失無蹤,無語的看了她一眼。

    陸甄見他神情變幻莫測,又不肯直說,也不再多管,專心牽著阿布走路。轉了一個彎,已經隱隱看見陸家大門,陸甄一下子驚醒過來,狂呼了一聲:“糟糕!”

    尹子書吃了一驚,趕忙問她:“怎麼了?”

    陸甄滿臉糾結和悔恨,嘴癟在一起,許久才狠狠地跺了跺腳。她居然忘了跟尹子墨要欠條了!

    這下好了,那個妖孽要是不肯給她錢怎麼辦?果然是道行高深,不就被他反撲了一下嘛,怎麼自己都把這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陸甄左思右想,終究是覺得不妥,這可是筆大交易,要是失去了,就要延長在陸家待的時間了。想到這點,她當即一臉堅定的看向尹子書,“我們回你家去。”

    尹子書愣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陸家,“可是你都到家門口了,怎麼又想要去我家了?”

    陸甄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含糊的回了句:“我有重要的事情。”

    尹子書不解,“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陸甄知道不能說出實情,只好很委婉的低聲道:“這個……其實,我就是想去看看你大哥……呃,他剛才沒事了吧?”說到後來,她看向尹子書時還真的裝出一副關切的模樣。

    尹子書心中咯噔一聲,某個角落呼啦啦的碎了。他還真是該多想的時候不多想,不該多想的時候偏偏多想。不過這個樣子的陸甄的確值得懷疑,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

    於是尹子書認定陸甄其實喜歡的是他大哥尹子墨。

    尹子書頗為哀怨的看著陸甄,“小七,我問你個話,你老實告訴我。”

    陸甄見他這副表情跟冤魂現世似的,頓時打了個寒顫,趕緊點頭,“您老請說。”

    尹子書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路人不多的街道,才開了口,不過聲音壓得很低,“我就是想問問你,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

    陸甄舒了口氣,以為是多大的事兒呢。“很好啊,比我那個發小墨子好多了,對人也好,說話也溫和,也不會惹我生氣。”

    尹子書有些高興了,連忙追問:“那你對我……我是說你對我那個……感覺……對,什麼感覺啊?”

    陸甄將這番話排布了半天,終於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眨了眨眼睛,“感覺?感覺你很像我的發小啊,怎麼了?”

    尹子書看著她抽了抽嘴角,十分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而後不再逗留,自己轉身往回走了,神情頗為沮喪,背影那叫一個孤單落寞啊。

    陸甄在他身後十分的不明所以,等到她想起來還要去問尹子墨要欠條,尹子書已經轉了個彎看不見人了。

    陸甄嘆了口氣,心道:算了算了,有的是時間,反正我手裡捏著他的醜聞,不怕他賴賬。想到這裡,她心安了許多,這才繼續牽著阿布往陸家走去。



     
逃婚風波

    回到陸府,李伯看見陸甄又把阿布牽了回來,覺得很奇怪,等看見阿布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又開心了,連忙牽著它要去喂食,陸甄連聲囑咐李伯要給阿布多吃點兒。

    好歹阿布給她掙了一筆巨款不是。

    慢悠悠的往偏院走去,剛到門口就見院門緊閉著,金九正踮著腳往裡面瞧。陸甄好奇的上前拍了拍他,“金九,你看什麼呢?怎麼不在大哥跟前伺候啊?”

    金九轉頭看見陸甄,趕緊站好,恭謹的回答:“七小姐,我可不是有意往您的院子裡瞧的,我是在找大少爺呢。”

    陸甄越發好奇,“大哥不在自己的院子麼?你到我這兒來找什麼啊?”

    金九面露為難,許久才嗫嚅著回答:“大少爺剛剛從夫人那兒回來就躲了起來,現在夫人想要找他也找不到,可急死我了。”

    陸甄一聽,料定其中有八卦,立即一臉興奮拉著金九詢問:“怎麼回事兒?怎麼回事兒?快給我說說。”

    金九四下看了看,見沒人經過才壓低聲音對她道:“一開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後來聽了夫人跟可怡姐之間的對話才猜了個大概,原來夫人給大少爺說了門親事,大少爺找了個理由推掉了,現在夫人擔心他,就想把可怡姐給他做通房,可是大少爺這下直接躲起來了,怎麼也不見人影。”

    陸甄沒想到她不過離開幾個小時居然還發生了這麼精彩的事情,此時眼泛紅光,跟打了雞血似的激動無比,連忙繼續詢問:“然後呢?後面怎麼發展的?”

    金九攤了攤手,“然後我就按夫人的吩咐在找大少爺啊,可惜一直沒找著,剛剛想到大少爺平時跟七小姐你關係比較好,就想來問問,誰知道來了卻發現您的院子關著門,我只好在外面張望了。”

    陸甄恍然大悟,拍了拍金九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沒關係,你別急,這種超級新聞我肯定會努力追訪下去的,你先去別處找找,這裡我進去看看,有消息了咱再交流。”金九應聲去了,陸甄樂滋滋的去推院門。

    沒想到院門居然在裡面鎖了,陸甄推不開只好一個勁的叫紅桃。沒多久紅桃來開門了,不過開門的時候十分謹慎,先是開了一道縫,眼神在陸甄身後逡巡許久,確定沒有人跟著,這才將她讓了進來。

    “七小姐可算回來了,大少爺都都在這兒一下午了。”

    陸甄一聽紅桃這話,心中一喜,原來新聞當事人真在她這裡啊。立即腳丫子劃得飛快的奔到屋內去了。

    陸長風正坐在桌邊犯愁,看到她笑了笑,“七妹回來了?”

    陸甄點點頭,一屁股坐到他身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牛飲完之後,心裡對八卦的追求還沒有壓下。“大哥,快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聽說可怡要給你做通房啊?”

    陸長風咳了一聲,臉上露出尷尬,揮揮手遣退了紅桃,這才正色看她,“七妹,你怎麼這麼高興啊?這件事很好?”

    陸甄想了想,“要說可怡吧,人長得標致,心地也好,又機靈能幹,除了給你做通房有點委屈之外,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陸長風嘆息了一聲,“你知道就好了,這樣一個人物怎能委屈了她。”

    陸甄眼睛一亮,硬生生的擠出幾滴淚花來,“大哥,原來你就是言情故事裡的男主角,因為女主角身份卑微,你不願意委屈她而拒絕了她。但沒想到因此而造就了誤會,兩人結下心結,從此天各一方,而後兩人苦苦相尋,再於某日某處驀然重逢……”

    “七妹……”眼看陸甄越演越誇張,陸長風沒好氣的出聲提醒她,“你可不可以正經點。”

    陸甄撇撇嘴,沖他點了點頭,“那好,你說你不願意委屈了可怡,那你為什麼要拒絕大娘給你安排的婚事啊?”

    陸長風這個年紀至今還沒成親的實在很少見了,何況還有家底。陸甄想起金九說的話,說吳氏因為他拒絕了婚事而擔心他,立即明白過來這是什麼擔心了。

    想到這點,陸甄小心翼翼問陸長風,“大哥,莫非你……”

    她在斟酌著要怎麼詢問,是該問他是否也是穿來的,但正好反了,來了個女穿男,於是陸長風其實喜歡的男人。或者她該問他是不是從多年後的日本穿來的,於是熱衷於耽美。又或者他就是一地地道道的本土BL人士。

    陸長風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出言詢問:“你想說什麼啊?”

    陸甄撓了撓頭,終於想起這樣的事情在古代有專門的詞匯,這才問他:“大哥,你不會是有斷袖之癖吧?”

    陸長風一聽,拍案而起,指著她的鼻子嚷道:“你居然說你大哥我有斷袖之癖?你……”

    陸甄見他火了,趕忙起身把他拉著坐下,好言勸撫,“不是,大哥,我是關心你啊,你想想你為什麼會拒絕那門婚事,你看見人家姑娘了麼?是長得醜了,還是人品不行?”

    陸長風搖了搖頭,“沒瞧見,就是聽說了之後就覺得很反感,就拒絕了。”

    陸甄一拍大腿,“這就對啦,那門婚事先不說,就說可怡,這麼一個尤物在眼前你都不心動,這不就又說明了問題了麼?”

    陸長風好奇的看著她,“說明什麼問題?”

    陸甄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盯著他,“其實很多人自己有斷袖之癖都不知道的,要很久才會意識到……”

    “你……”陸長風再度拍案而起,陸甄趕緊頓住話頭不敢再說,臉上堆起了笑容,趕忙拽他,“別啊,大哥,要淡定啊,來來來,我繼續給你分析啊……”

    陸長風一拂袖子,“算了,與其躲這兒被你氣死,我還不如出去被娘唠叨,我走了。”說完氣呼呼的出門去了。

    剛走出屋門,紅桃從院子門口奔了過來,攔住他低聲道:“大少爺,不好了,二姨娘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您在這兒的事情,這時候把老爺都給請來了。”

    陸長風一愣,“這麼嚴重?連爹都來了?”

    陸甄察覺到異樣,已經走了出來,問紅桃是怎麼回事,紅桃對她說了一遍始末,陸甄對鳳娘積壓了多日沒有排遣的怒火又開始燃燒了。

    陸長風正想著要不要出去相見,就聽陸老爺的聲音傳了進來,還帶著撲面而來的怒氣,“逆子,你居然心思打到自己妹妹頭上來了,難怪不肯成親,原來是有了這麼不堪的念頭。”

    話音剛落,院中的三人俱是一愣。

    照陸長風和紅桃之前的誤解,其實有這不堪心思的該是陸甄,可是現在陸老爺說的意思是陸長風為了陸甄才拒絕了婚事。

    陸長風猛拍了一下額頭,“我真不該躲來這裡。”

    原來他的老子跟他的七妹是一路人,思考問題都不對頭。

    這時候鳳娘的聲音響了起來,“長風啊,你還是出來給你爹爹認錯吧,家醜不可外揚,可不要把事情鬧大了。”

    陸甄一聽這帶著幸災樂禍的嗓音,頓時明白過來,就陸老爺那智商哪能想到這麼高級的層面,肯定是這個女人在其中搗鬼。

    想到這裡,她立即指著關著的院門開始發飙:“我還以為大哥你是從日本穿來的,原來那個女人才是從小日本穿來的,你看看她說的話,簡直就是一腐女典型代表,滿腦子都是兄妹亂倫思想,我#%¥#@*&……”

    紅桃連忙捂她的嘴,連陸長風都過來拉她了。

    院門外的人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話,沉寂了一瞬之後,陸老爺怒氣騰騰的聲音再度響起:“給我把院門撞開,今天非要好好教訓這兩人不可。”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0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4:01 PM 編輯

越描越黑

    陸甄在院子裡是義憤填膺,張牙舞爪的很,但是陸老爺命人沖進門的刹那,她立即就萎靡了,因為跟前三四個家丁手中都拿著粗壯的木棍,跟少林寺武僧似的。

    然後毫無懸念的,陸甄和陸長風被帶到了陸家祠堂裡跪了,連紅桃都被扯了進來。武僧似的家丁守在門口,陸老爺和鳳娘隨後進了門。

    陸老爺先是朝當中的祖先掛像拜了幾拜,然後轉身盯著陸長風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長風啊,爹對你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啊,你怎麼能有這樣不堪的念頭呢?你們倆可是親兄妹啊。”

    陸甄跪在下方垂著頭翻白眼,眼睛瞄著鳳娘的繡鞋死命詛咒。

    “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在七妹院子裡躲了躲,沒有其他意思。”

    陸長風的解釋也不能化解陸老爺心裡的不悅,“那你怎麼不躲去別人的院子,偏偏躲去你七妹的院子?再說了,男大當婚,你到底因何不肯答應你娘給你安排的婚事?”

    陸長風一時間還真被他給噎住了,正在想著該怎麼回答,陸甄在一邊幽幽的開了口,“也許是因為我那個偏院比較涼快吧。”

    陸老爺一聽就火了,“才端午呢,你當是六月心的天啊?還涼快?”

    陸甄瑟縮了一下脖子,撇撇嘴沒說話。

    鳳娘這時候開始挑撥,“哎呀老爺,這個事吧,我看也不能全怪長風,畢竟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啊,要是女方無意,怎麼也撺掇不到一塊兒去不是?”

    陸甄當即抬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陰慘慘的問了句:“二姨娘口中的女方不會是在說我吧?”

    鳳娘嚇了一跳,撫了撫胸口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事自己沒數麼?居然連自己哥哥都勾引,真是無法無天了。”

    陸甄再也忍無可忍,當即就要爆發出來,跪在她後面的紅桃連忙拉住了她,不然估計她又要跳起來發飙了。

    也不能怪她,鳳娘這話也實在惡毒了些,連一向溫文爾雅的陸長風也忍不住說了句:“二姨娘說話請不要這麼刻薄,我與七妹之間是清白的。”

    陸長風這還是第一次對鳳娘說這種重話,鳳娘聽了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心裡的憤恨翻天覆地。陸老爺早就聽了鳳娘的唆使,此時再見陸長風和陸甄兩人這副模樣,心中就更加料定這兩人是有什麼的了。

    想到這裡,作為一個沒有實際本事又沒有口才辯駁的當家人,陸老爺決定使用自己的權威。他袖子一揮,朝外喊了句:“把這兩人鎖在這裡,不要給飯吃,也不要給水喝,關他們個一天一夜,看誰還嘴硬。”說完,直接氣呼呼的出門去了,門口武僧似的家丁齊齊應了一聲。

    鳳娘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頗為驕傲的看了一眼陸長風,又鄙夷的看了一眼陸甄,剛要離開,陸長風突然道:“二姨娘這樣還不行啊。”

    鳳娘一聽,轉身看他,“什麼這樣不行?”

    陸長風遺憾的搖了搖頭,“你這樣不行,你這樣只不過讓我的名譽毀了,家裡的財務還是在我手裡,並沒有實際影響不是。”

    鳳娘一聽他說到自己心裡目的,恨恨的道:“你自己做的好事就自己承擔,別把責任往我身上推,難不成你想說這事是我造的謠?”

    陸長風笑了笑,也沒回頭看她,“這事是不是造謠顯而易見,二姨娘你又何必如此緊張呢?”

    鳳娘氣憤的說不話來,轉身欲走,陸甄突然冷笑了一聲,“不知道以後二姨娘有沒有機會進來這裡。哎呀,我忘了,家裡有個凶狠的阿布,想必二姨娘沒機會進來了,可惜可惜。”

    鳳娘自然聽出她這是在影射自己偷人的事,牙咬的咯咯直響,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你們倆就給我耍嘴皮子吧,看你們能逞強到幾時。”說完,再不做逗留,慌忙出門走了。

    陸甄一見她走了,頓時又萎靡了下去,陸長風在一邊嘆息,“七妹,是大哥連累你了。”

    陸甄擺擺手,“算了吧,二姨娘可不是想對付你一個人,她也恨著我呢,只是今天這事實在撞的巧,我們倆這是著了她的道了。”她眼睛朝後瞄了瞄,“要說連累,這位才是呐。”

    陸長風連連點頭,紅桃趕緊道:“不不,大少爺千萬別說連累什麼的,奴婢擔當不起。”

    陸長風又嘆了口氣,轉頭看向身邊跪著的陸甄,卻見她一臉認真的看著前面牆上的祖先掛像。

    “七妹,你看什麼呢?”

    陸甄十分平靜的道:“我在祈禱祖先顯靈,出來清理一下門戶。”

    陸長風無奈的看著她,“七妹,你可別瘋,現在要是瘋了,大哥還沒地方給你找大夫去。”

    陸甄聽了這話轉頭看向他,突然眼淚汪汪的道:“大哥,我餓了。”

    陸長風對她的跳躍性思維很無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吧,你瘋之前,我肯定已經瘋了。”

    紅桃在他身後幽幽的接口:“大少爺,你會習慣的。”

    陸長風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三人這麼跪著一時之間覺得百無聊賴,屋內光線越來越暗,陸甄也越來越餓,垂頭喪氣的跪著,最後實在沒了力氣,乾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反正門關了起來,武僧們看不到裡面情形。

    紅桃聽著她肚子傳出此起彼伏的哀嚎聲,無奈的安慰她:“七小姐,熬一熬就過去了。”

    陸長風突然開口道:“早知道我就帶些乾糧出來了。”

    陸甄有氣無力的回道:“你還該把被子抱來,再來壺好茶,最好再把麻將也拿來。”

    陸長風搖頭,“麻將算了,三缺一啊。”

    紅桃無語凝噎,大少爺也餓傻了?

    陸甄聽了陸長風的話在一邊傻乎乎的笑,陸長風也笑,“七妹,是不是覺得肚子不是那麼餓了?”

    陸甄愣了一下,“被你打了個岔,還真沒那麼餓了。”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甄就這麼癱在地上睡了過去。

    睡到後來覺得冷,陸甄伸手在旁邊撈被子,撈了許久總算抓到了被子,正要往自己身邊拽,就聽見一聲吃疼的呼叫,陸甄正在奇怪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像大哥,整個人就突然感覺像是睡到了一張柔軟的床上,簡直比前世那席夢思睡的還舒服。

    陸甄舒服的往床裡頭滾,奈何每次都撞上牆,奇怪的是這牆撞著也不疼,迷迷糊糊的陸甄就一直撞啊撞,撞啊撞,最後頭頂終於忍無可忍的傳來一道聲音:“七妹你這是故意的吧,大哥我就要被你撞得肺痨了。”

    陸甄聽到聲音,這才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去,陸長風怒氣騰騰的臉在她視線上方晃悠,眼珠四下轉轉,原來天都亮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陸甄和陸長風心裡齊齊咯噔一聲,還沒來得及調整姿勢,陸老爺殺人般的聲音已經傳來過來,依稀還伴隨著吳氏的驚呼聲和鳳娘猥瑣的笑聲。

    作為一個沒有實際本事又沒有口才辯駁的當家人,陸老爺這次也不用所謂的權威了,直接改用暴力。他幾乎是惡狠狠朝外面吼了句:“誠叔,取家法來!”

    陸甄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再這麼下去,她就是第二個竇娥了。於是她不顧陸長風和紅桃的拉扯,硬是站了起來……

    然後在眾人驚愕的視線中一下子跪到了陸老爺跟前,抱著他的腿哀嚎:“爹啊,你不能再用家法啦,上次我被打的內傷還沒好呢,千萬別再用家法啦……”

    陸長風和紅桃的臉色有些發黑。

    吳氏回過神來,趕緊也勸阻起來,鳳娘在一邊幸災樂禍。

    一大家人正在鬧騰,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插了進來:“這是……”

    陸甄一聽到這聲音,突然有想哭的沖動。天呐,第一次覺得尹子墨這妖孽的聲音是如此的動聽啊。




預備跑路

    清冷的聲音響過之後,所有人都愣住了,陸老爺轉頭看去,就見尹子墨帶著一個下人站在門邊,正面帶詫異的看著裡面的情形。

    陸老爺瞬間反應過來,“尹大公子怎麼會來?”一邊笑眯眯的說著,一邊掙開陸甄,走了過去。

    尹子墨朝他拱了拱手,“陸世伯恕罪,小侄其實早就到了,但一直等不到世伯您出來相見,適才聽見響動,便直接循聲走到了這裡,實在冒昧。”

    陸老爺趕緊擺手道:“哪裡哪裡,是我怠慢了賢侄才是。”眼見這一片混亂的現場,陸老爺笑的很是尷尬,“這個……家中有些事情要處理,剛才讓賢侄見笑了。”

    尹子墨漆黑的眸子在祠堂內輕輕掃過,看到還坐在地上的陸甄時皺了皺眉,轉頭對陸老爺笑道:“原來如此,是小侄耽誤世伯的正事了,不過今日小侄前來是要答謝一個人的,如今這樣看來……”他說著,神情露出為難。

    陸老爺一愣,“答謝?你要答謝誰啊?”

    尹子墨笑了笑,看向陸甄,“七小姐。”

    唰唰唰的視線齊齊掃向陸甄,陸甄抽著嘴角小心翼翼的迎上尹子墨的視線,“哈?答謝我?”

    尹子墨點頭,轉臉對陸老爺笑道:“實不相瞞,昨日小侄多飲了些酒,身體不適,要不是遇到七小姐,也許此時小侄已經一病不起了,所以今日一覺得身子好些便趕緊前來道謝。”

    說完,朝一邊跟著的下人招了招手,下人趕緊上前,手中拿著幾個盒子。尹子墨笑著對陸老爺道:“小侄覺得能有七小姐這樣善良的女兒,定是陸世伯您教導有方,因此最需要感激的其實該是您。這些是一點心意,還望陸世伯不要嫌棄才是。”

    陸老爺一聽,眉開眼笑,朝一邊的誠叔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上前接過禮品,哪裡還想得起要拿家法的事情。

    尹子墨見他接過禮品,面露擔憂的問他:“陸世伯您這是……要罰七小姐和恪敬麼?”

    陸老爺一聽這話,再看他臉上的不忍之色,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身後癱坐在地上正往這邊瞧的陸甄,有些不能接受心中所想。

    莫非這個尹子墨也被七丫頭給迷住了?陸老爺望天,以前怎麼沒覺得她有這本事啊。

    不過幸好陸老爺起碼的眼力見兒還是有的,這一瞬間的懷疑之後,他立即對尹子墨做出了承諾:“不是不是,他們倆這是在祭拜祖先呢,剛才不是很恭敬,被我說了一頓,可巧被賢侄你給瞧見了,不是要罰他們的。”說完還不忘以笑容掩飾心虛。

    尹子墨笑道:“那就好,小侄與恪敬和七小姐交誼深厚,還真怕他們遭罰。”

    陸老爺細細的琢磨著那句“交誼深厚”,看向陸甄的眼神又不同了。鳳娘在他身後又開始蹂躏她的碎花小手絹兒,心裡那個不甘啊。吳氏舒了口氣,但是想到剛進門的那幕,還是很擔心。

    尹子墨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眼見跟前幾人古怪的神色,再看陸長風神色也有些異常,想必是與陸長風和陸甄有關的。但他一個外人不好多問,朝陸老爺拱了拱手道:“陸世伯可否容小侄與七小姐說幾句話?”

    陸老爺猶豫了一下,身後的吳氏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裳,陸老爺一下子明白過來,假如尹子墨對陸甄有意那就最好不過了,把陸甄早早嫁出去,也好斷了陸長風的念頭。

    反正不管怎樣,陸長風和陸甄兩人亂倫的罪名是被定死了。

    考慮到這點後,陸老爺當即笑盈盈的朝尹子墨點了點頭,“可以可以,賢侄請隨意。”

    陸甄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怎麼這話說的好像可以任他為所欲為一樣?這不是古代麼?這不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古代麼?為什麼那妖孽幾句話就把老頭子搞得這麼服服帖帖的了?

    這可真是有錢的是大爺啊。

    陸甄還在胡思亂想,尹子墨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七小姐,請吧。”

    陸甄慢悠悠的爬起來,看了一眼仍舊跪著的陸長風和紅桃,陸長風仍舊跪著,沒有回頭看她,紅桃則是一臉鼓勵的看著她,那眼神無比熱切,就差沒對她喊一聲“乾巴爹”了。

    她整了整身上皺巴巴的衣裳,走到尹子墨跟前,狠狠的瞪了一眼旁邊的鳳娘,正要說話,就見不知怎麼得到消息的陸雙一臉喜色的沖了過來。

    陸甄心情很不好,於是將心裡的怨氣撒到了陸雙身上,當即拽著尹子墨的袖子,大咧咧的往前走去,直直的與她擦身而過,陸雙頓時石化,反應過來時,尹子墨已經被陸甄拽出去很遠了。

    於是蹂躏手絹兒的人又多了一個。

    這邊陸甄拽著尹子墨到了自己偏院門口才鬆開了手,站定之後轉身看去,就見他一臉古怪笑意看著自己,頓時愣了一下,“你笑什麼?”

    “沒什麼。”尹子墨理了理被她跩皺的袖子,“七小姐還是先解釋一下剛才是怎麼回事吧。”

    陸甄白他一眼,“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

    尹子墨微微笑了笑,陸甄只覺得這笑容詭異無比,明明是很和煦的笑容,怎麼就讓人覺得這麼冷呢?正想著,尹子墨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要送的東西也就不用拿出來了。”

    陸甄一聽到這話就來氣,“你剛才不是說來向我道謝的麼?怎麼把禮品給老頭子了?”

    尹子墨也沒在意她口中對陸老爺的不敬,搖頭嘆息了一聲,“不這樣怎麼能讓你們免去責罰啊?”

    陸甄這才明白過來,心裡稍稍有些感動,但瞬間又板了臉,“你別想拿這個人情就打發了我,不管怎麼樣,之前說好的每個月給我錢不能變。”

    尹子墨靜靜的看著她,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句:“我總算知道你那天為什麼說要存錢離開了,原來你在陸家的日子的確是不好過。”

    陸甄哼哼兩聲,“其實有我在大家也不好過,既然彼此難受,我還不如走呢。”

    尹子墨心中好笑,心想這倒是句實話,但面上還是忍著,輕咳了一聲道:“其實我今日就是來送錢給你的。”說著,他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只荷包遞給她,“這裡有一兩銀子,算是這個月的錢。”

    陸甄一把接過來,掂了掂,果真比當初那三錢重的多了。陸甄心中竊喜,還好這妖孽尚存一點人性,居然沒有賴賬。尹子墨看著她打開荷包拿出其中一塊銀子放在嘴裡咬,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

    這邊陸甄終於檢查完了銀子,敢情她把這個當金子了,牙差點給崩了。她收好錢,眼珠轉了幾圈之後,突然湊近尹子墨低聲道:“墨子,咱倆商量個事兒唄。”

    尹子墨有些不適應的退後了幾步,皺眉看她,“我們都熟到叫小名的地步了?”

    陸甄陰險的笑,“我都掌握你那超級醜聞了,還不算熟麼?”

    尹子墨頓時無語。

    陸甄又往他那兒湊近了兩步,這次笑容變得諂媚,“墨子,跟你商量個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啊。”

    尹子墨又退後一步,“不是說商量麼?那就不一定會答應了。”

    陸甄翻翻白眼,“那好吧,我是想說,你可不可以把一年的錢都預支給我?”

    尹子墨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那種讓陸甄覺得詭異的笑容又出現了,“七小姐好像弄錯了一件事,我說一個月給你點錢,可並沒有說過要一直給下去,照你的說法,倒好像要我一直養著你了。”

    陸甄一聽,頓時醒悟,就說他妖孽,怎麼可能那麼好心,肯定會坑她。她狠狠的瞪著他,“那你打算給我多少錢?”

    尹子墨微笑,“看心情吧。”

    陸甄搖頭,“不能看心情,你直接把錢一次性給我,我決定提前跑路了,這個家裡我可待不下去了。”

    尹子墨一愣,“什麼?你要走?”

    陸甄猛然點頭,“對,我要走,我要走的遠遠的。”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1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4:01 PM 編輯

突來求婚

    陸甄這話說的頗有賭氣的意味,尹子墨沒有立即接口,仔細想了想之後問她:“你打算去哪兒?”

    陸甄一愣,她剛才光想著要走,還沒想過要去哪兒,現在被他一問,還真是難以回答。不過對於這類問題通常有個萬能答案。陸甄無所謂的一甩頭,“隨便。”她已經幻想著自己一邊跑路一邊唱著《走四方》的情景了。

    尹子墨聽到這兩個字當即就皺了眉頭,“連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你就想離家出走?”

    陸甄聳聳肩,“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可不能在這兒等著做竇娥。你看看這家裡都是些什麼人啊?一個成天把自己當瀟灑帥哥的自戀老頭子,一個終日無所事事就愛爬牆和惹事的超級腐女大嬸,然後還有一群武僧似的的打手,要你你待的下去麼?”

    尹子墨自動忽略掉他聽不懂的詞匯,搖了搖頭,“總之你說不出要去的地方,我是不會給你錢的。”說完這話,他像是不願給陸甄開口的機會,立即抬腳朝陸府前院走去。

    陸甄在他背後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在原地猛喊:“哎墨子,你就算不同意我離開,那好歹告訴要給我多少錢啊。”

    尹子墨連頭都沒回。

    這邊兩個偷聽的下人跑去向陸老爺和吳氏等人禀報去了。

    一個下人有些緊張的說:“老爺夫人不好了,七小姐居然跟尹大公子要錢,把尹大公子氣走了。”

    另一個下人推了他一把,“你傻啊,那是要錢麼?那是要彩禮呢!”說著轉頭笑嘻嘻的迎上陸老爺探究的眼神,“老爺,您是沒聽到啊,最後七小姐那句高喊的話就充分說明了七小姐是多麼聰明,她假意要離開尹大公子,而後尹大公子不捨,於是七小姐趁機提出彩禮,還高聲詢問給她多少錢呢!”

    陸老爺一拍大腿,“原來這丫頭這麼賊,難怪長風和尹大公子都被她收的服服帖帖的。”

    吳氏在一邊長聲嘆氣。

    那邊陸甄正惆悵的無以復加,這邊陸老爺卻笑呵呵的對吳氏道:“夫人不必擔憂了,我們就等著尹家上門來提親吧。”

    尹家後來是有人來了,但來的不是尹子墨,而是尹子書。

    此時距離那段憑空而起的醜聞過去已經好幾日,好在陸家上下統一口徑,這件事倒沒有宣揚出去,只是陸甄和陸長風兩人像是得了非典一樣,彼此被隔離起來了。不過陸長風仍舊是陸家財務大臣,地位無可撼動,鳳娘氣得牙癢癢也沒辦法,只好每次都把氣撒在陸長平的身上。

    尹子書來的時候便是瞧見陸家上下一副和諧融洽的模樣,絲毫沒有什麼異樣。原本那天他是打算跟尹子墨一起來的,但想到陸甄那天的話,始終覺得尷尬就沒有前來。上次尹子墨回去後神色不對,他還以為陸家出了什麼事。後來詢問了半天,尹子墨無奈之下才跟他說了陸甄和陸長風差點遭罰的事情,陸甄要跑路的事情自然只字未提……

    尹子書聽完後,首先想到的就是陸長風私下讓他帶著陸甄出去這件事被陸老爺知道了,所以才給二人造成了這般困境。

    尹子書是個十分善良的好孩子,當即就閉關自我反省了幾天,而後今早終於出關,跟尹子墨說這件事錯在他,他應當負責,接著就心急火燎的跑來了陸家。

    其實尹子墨都沒弄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陸老爺正坐在前廳喝茶,誠叔來報說尹家公子來了。陸老爺當即微笑揮手:“領著去偏院見七丫頭去。”

    他老人家也不問問是大公子還是二公子。

    尹子書被一路帶著去偏院的時候還在奇怪:陸老爺怎麼知道自己是來找小七的?

    到了偏院,尹子書見院子裡沒人,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誠叔在他身後提醒道:“尹二公子,我家老爺說了,您隨意,就當這裡是自己家就行。”

    尹子書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陸老爺怎麼如此開通?

    顯然這是陸老爺要對尹子墨說的話。

    尹子書走進院子四下打量了一圈沒有看見人,又見當中正屋大門緊閉,正要出來詢問陸甄是否不在,就聽見屋內傳來了說話聲。他站的遠聽不清楚,走近了幾步,這才聽出說話的人正是陸甄。

    “你看我要去哪兒好?我對地理沒什麼概念,你給我想想。”

    紅桃急切的聲音響起:“七小姐,你到底怎麼了?這次的事情不都沒事了麼?眼下也沒人會懷疑你的清白了,你又何必要走呢?”

    陸甄嚷道:“紅桃你就是沒有長遠眼光,那些人可以冤枉我一次,就可以冤枉我兩次三次,我多純潔一人就被他們給說的如此不堪了,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屋內兩人正說著話,就見門一下子被推開了來,陸甄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就見尹子書一臉愧疚的看著她。

    “诶?梳子啊,你怎麼會來?”

    尹子書沒有顧及到她口中帶著玩笑的稱呼,上前一把拽過她就走,陸甄猝不及防差點摔倒,紅桃嚇的在後面喚了兩聲,但終究是不敢上前搶人,眼睜睜的看著陸甄被尹子書給拽出了院子,不知去向。

    尹子書一直拉著陸甄朝前走,陸甄一連詢問了好幾聲,他也不作聲,也不回頭看她,只是手上的勁用的很大,讓陸甄有些吃驚。兩人一直到了後院的小花園裡,尹子書終於鬆了手,陸甄連忙甩手腕,邊朝手腕吹氣邊瞪他,但是一看到他那副愧疚的神情又覺得奇怪。

    “梳子,你怎麼了?”

    尹子書看了她一眼,嗫嚅著開了口:“都是我不好,才讓你跟恪敬差點受罰。”

    陸甄眨眨眼,“哈?跟你沒關係啊。”

    尹子書當即抬頭,經典明媚與憂傷交融的表情,“我知道你是怕我內疚,但是身為一個男人,出了這樣的事,當然是要負責的。”

    陸甄撓了撓頭,“跟你身為一個男人又有什麼關係?”

    尹子書醞釀許久的情緒驀然消失,有些無語的看著她,“你應該聽重點。”

    “哦,那重點是什麼?”

    尹子書垂下頭,白皙的臉上微染紅暈,眼神含羞帶怯的時不時的瞟一眼陸甄,笑的十分不好意思。

    陸甄打了個寒顫,“梳子,你有話直說,別這樣嚇人行不行?”

    尹子書長長的眼睫微顫,下意識的捏著自己的衣角揉來揉去,許久才終於開了口:“小七,這次的事情說到底就是因為我才造成的,所以我想了許久,我覺得我應該負起責任。”

    陸甄舉手,“呃……那個……”

    尹子書抬手阻止了她的話頭,“你別說,聽我說就好。”

    陸甄翻翻白眼,點了點頭。她只是想提醒他剛才這些話他已經說過一遍了而已。

    尹子書繼續揉衣角,“我吧,沒什麼大本事,家裡的事情也都是我大哥在做。我知道也許你心裡念的不是我,但是事情都發生了,那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既然如此,那我們……我們……”

    陸甄再度舉手,“呃……那個……”

    尹子書又阻止了她的話,“別,你聽我說完。”

    陸甄嘆氣,點了點頭。她只是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上天又到底安排了什麼啊?

    尹子書這次不揉衣角了,而是突然一把拉起陸甄的手,像是被燙了一下般趕忙鬆開,接著又像下定了決心一樣繼續握住她的手,搞得陸甄一臉莫名其妙。

    “小七,你要是不嫌棄我,我……我……我就娶你。”

    在這糾結了半天的告白裡,陸甄的下巴華麗麗的驚掉了。



     
不要百合

    尹子書的這番話說完後,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害羞了,還沒等陸甄回答,急急的丟下一句“我等你答復”就轉身走了,腳步甚為凌亂,甚至差點被一邊的花木絆的摔倒。

    陸甄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回過神來,慢慢的合攏嘴巴,不可思議的轉了轉腦袋,尹子書居然會向她求婚?她伸手摸了摸下巴,古人不是都很含蓄的麼?

    古人是含蓄,可是古人更注重責任。不過尹子書這麼突然說出這話,顯然還是因為一時激動。他當時聽到陸甄要走,最先反應過來的就是身為男子的責任,於是他當即就提出了要迎娶陸甄,實際上如果真的要娶她,阻礙自然一大堆。

    陸甄雖然不算特別聰明,起碼這點還是想得通的,她挨著旁邊花圃邊的一塊大石坐下,仔細的想了半天,到底要怎麼拒絕才能讓梳子不會覺得難堪。

    對她來說,尹子書跟前世好友墨子長得太像了,看著他就想起那個墨子,而在前世,墨子雖然是男的,其實更像是她的閨蜜,陸甄跟他分享的秘密甚至包括自己大姨媽到來的具體日期。到了這裡之後,陸甄與尹子書能夠這麼快就熟絡起來也是因為有這個原因在裡面。

    所以現在尹子書突然提出要娶她,陸甄在震驚之後先是對自己的魅力小小虛榮了一把,然後就覺得古怪了。

    如果跟梳子成親,那不是相當於跟墨子成親,那不是相當於跟閨蜜成親,那不就是百合、蕾絲、GL麼?

    不不不,不要百合。陸甄甩了甩頭,身上的雞皮疙瘩也被她一並甩了出去。

    可是到底要怎麼跟尹子書說呢?陸甄十分苦惱,心裡也是萬分內疚,梳子那麼善良一人,居然會被她給禍害了,真是造孽啊造孽。

    陸甄抱著膝蓋,手指在身下的大石上畫圈圈,心裡盤算著,要不就說自己其實身患絕症,就要命不久矣?可是這個理由很快就被她否決了,有患絕症還像她這麼活蹦亂跳,甚至還計劃著要離家出走的麼?

    陸甄繼續畫圈圈,那要不就說自己已經心有所屬?可是先不說她沒有心上人,就是真的有心上人那也會讓梳子傷心啊。

    陸甄又精分了。陸小甄甲在一邊捂臉害羞的道:“哎呀,人家不好意思傷害梳子嘛,你看看他多麼勇敢的鼓起勇氣向人家告白,人家怎麼能打擊他呢?”

    陸小甄乙在一邊鄙視的瞪她:“臭美什麼?你以為人家一個大少爺是真的喜歡你呢?他都說了是負責任啊負責任,你還真想百合啊?”

    陸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沒錯,他一個大少爺那麼好的身家背景,怎麼可能是真的喜歡她?陸甄想起前世看的那些言情小說,不就是女主十分特別,然後引起了眾多男主的注意,於是錯把感興趣當成了喜歡等等等等。

    陸甄不覺得自己有多特別,她時常想自己現在之所以時常忍不住要回擊鳳娘和陸雙等人,也許是因為前世受資本主義壓迫太重了,以前為了那好不容易得來的職位她心驚膽顫、如履薄冰,還經常受上級欺壓,現在穿到了這裡還受到欺壓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人不能總是這麼碌碌無為不是?總要為自己奮起一回不是?

    可是現在不是總結這些的時候,陸甄有些頭疼,這個尹子書今天可真把她給難住了。

    她拍拍衣裳站起來,垂頭喪氣的往偏院走,心裡還在想著拒絕尹子書的理由。出了花園朝外走了幾步,上了回廊,走了一段路之後眼見就要到偏院,突然感覺有人在盯著她。陸甄抬頭看去,就見不遠處站著陸雙,眼神正如刀一般朝她剜來,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四十開外,相貌樸實的中年人。

    陸甄知道她還在為那天她把尹子墨拽走而生氣,也不理會她,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個中年男人,心裡冒出一個惡毒念頭:莫非陸雙一把嫩草被這老牛給啃了?

    正想著,陸雙朝她身邊的中年男人喚了聲:“表舅,我們走吧,娘還在等我們呢。”他身邊的中年男人笑著點了點頭,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陸甄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人是她表舅,難怪。她眼睛盯著那中年人身上華貴的衣裳,忍不住惆悵的嘆氣:上天怎麼不給她一個這麼有錢的舅舅呢?

    帶著無限的感慨回到自己的小屋,紅桃立即迎了上來,“七小姐,出什麼事了?尹二公子這是做什麼呢?”

    陸甄上前一步握著紅桃的手,眼泛淚光,“桃啊,姐的春天來了。”

    紅桃愣了一下,“什麼春天?”

    陸甄嘆了口氣,頹然的鬆了手,“不能接受的春天,憂傷啊……”

    紅桃聽不明白,但是見她這副“正常”模樣,想必是沒什麼事,也就不管她,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見紅桃要走,陸甄突然叫住了她,“紅桃,你知不知道我娘的事情?”

    紅桃已經邁出門的一只腳又收了回頭,轉身奇怪的看著她,“啊?七小姐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陸甄緩緩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杯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今天看到老六家的表舅了,穿的光鮮亮麗的很,想必家裡很有錢。我在想我要是也有個這樣的舅舅就好了,所以我才想起來問你知不知道我娘的事情,興許我就有個舅舅什麼的呢。”

    紅桃看了一眼外面艷陽高照的天空,轉頭對她無奈的嘆息一聲,“七小姐,現在是白天,你還是快些醒醒吧。”

    陸甄一下子被她噎住,默默無語的低下頭去。

    不過事情總是不以人預想的軌道發展,有些時候甚至還充滿了離奇色彩。

    接下來的日子,陸甄每天所擔心的就是尹子書會來問她要答案,每天要想的就是怎麼在他來之前想到一個好理由。那個讓陸雙家她羨慕加嫉妒的表舅已經走了,她也早就忘了曾經出現過這個人物,卻沒想到這時候有個讓她意想不到的人來了陸家。

    來人自稱是陸家四姨太的親弟弟,陸家人想了半天才整明白他是什麼人,再見他衣裳華貴,送來的禮品又十分貴重,連忙將他迎了進門。

    陸甄當時正在自己屋裡閒的發霉,就聽紅桃在院子外面喊:“七小姐,七小姐,有大事!”

    陸甄等她沖進屋內才奇怪的問她:“有什麼大事?”有什麼大事能比她現在思考終身大事重要?

    紅桃喘息了許久,終於憋出一句話來:“七小姐,你舅舅來了。”

    陸甄愣了愣,而後走到門邊朝外看了看,轉頭一本正經的對她道:“紅桃,現在是白天,你還是快些醒醒吧。”

    紅桃跺了跺腳,“哎呀七小姐,是真的,真的是你舅舅來了,還很有錢呐。”

    陸甄反復的琢磨著她說的話,特別是最後一句,許久才從紅桃認真的神色中肯定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在肯定了這點的同時,她立即轉身朝外,雙手合十,望著天空淚光閃閃,“佛祖啊,您老人家終於有一回聽到我的祈禱了,我真是太感謝你八輩祖宗了。”說完這話,她當即一把拽過紅桃,滿臉興奮,“走,見我舅舅去。”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1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4:01 PM 編輯

這是奮斗

    陸甄這位舅舅名喚柳良,老家在應天府,是陸甄母親柳英的親弟弟。柳英要比柳良大了近十歲,因此幼時便頗為照顧這個唯一的弟弟,兩人感情親厚無比。後來柳英由父母做主嫁給了當地的一戶姓施的人家,怎料嫁過去不到半年,柳英就發現丈夫游手好閒,好賭成性。幾次勸說無用之後,夫妻兩人的關係也是越來越僵。

    一年不到,柳英的丈夫就輸光了全部家當,而後居然打起自己新婚妻子的主意來。為了不讓岳家知道,他居然想到將柳英帶到揚州賣給妓院的馊主意。最後被他騙到揚州的柳英無奈之下為保貞潔自己提出自願賣身為奴,這才有機會進了陸家。

    這段故事說來容易,其中酸楚則是無以言表。

    舊時人們的聯繫不比現代那麼方便,雖然柳英嫁在本地,但柳良自從柳英出嫁後就沒見過這個姐姐,長到十幾歲他便外出謀生,足跡幾乎遍布大江南北,再沒回過應天府,就更沒機會見到姐姐了。好在他識些字,後來在京城那邊幫人家商鋪做賬,慢慢的積累了一些經驗後又開始自己做生意,如今主要經營絲綢布匹的生意,在京城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如今他有家有室,生活優裕,這才覺得是時候回頭來找自己姐姐,豈料找到那個姓施的男人時見他家徒四壁,只有一人生活,哪裡還有自己姐姐的存在。柳良花了很大功夫才從姓施的男人那裡問出當年這段往事,心裡又恨又氣,又趕緊趕來了揚州。

    陸老爺一聽來人自稱來找柳英,一時愣了許久才想起自己已故四姨太的名字正是柳英。想到柳英的身世,陸老爺料定柳良不是來投奔她就是來要錢的,當即就叫誠叔趕人。等到誠叔將手中的禮品獻上,陸老爺這才覺得不對勁,趕緊詢問,聽聞柳良衣著華貴,這才趕緊命人將他請了進來。

    柳良聽了陸老爺的話才知道姐姐做了他的四姨太,本來聽聞姐姐已不在人世還十分悲傷,但緊接著又聽說姐姐給他留了個外甥女,又高興起來,連連詢問這個外甥女的情況。陸老爺心裡多少是有些緊張的,要是被他發現自己就把陸甄扔在偏院這種鬼地方,不知道會不會被指責。

    這邊陸老爺剛派了人去請陸甄,那邊陸甄已經自己樂呵呵的來了。

    進了前廳,陸甄根本顧不上行禮,眼神就如探照燈般細細的掃視過去,陸老爺端坐在上首位置,陸家並無他人在,一個年級約摸二十八九的男子穿著一身淺藍袍子坐在下方左邊首位,正在喝茶。

    陸甄仔仔細細的看著他,只見他模樣俊秀的很,仔細看看還跟自己如今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可是看上去這麼年輕,真的是她舅舅?

    正在發著愣,陸老爺發話了,“甄兒,這是你舅舅,還不叫人?”

    陸甄一聽這聲肉麻兮兮的“甄兒”,再看陸老爺那副膩死人的表情,就知道紅桃說他舅舅有錢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這邊柳良聽到陸老爺的話,已經放下了茶杯,臉上帶著一絲驚喜和錯愕看向陸甄,上下打量了一番後眼中有了淚水。

    “果真是跟我姐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快過來我瞧瞧。”

    陸甄見他對自己招手,只好挪著步子過去,眼睛盯著身上皺巴巴的裙子,心裡有些矯情的想,自己剛才應該換身衣裳來的。

    柳良見她垂著頭慢吞吞的走到跟前,還以為她這是長期良好教育得來的結果,相當感激的看了一眼陸老爺,搞得陸老爺心更慌了。

    陸甄雖然剛才那麼急切的往自己這位舅舅這邊沖,但是真的到了這位舅舅跟前,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跟他沒有過交流,陸甄顯出了極為不合她性格的沉穩和矜持。

    陸老爺在一邊催促她:“叫舅舅啊。”

    陸甄這才反應過來,看著跟前比自己前世不過大幾歲的男子艱難的開了口:“舅舅……”

    這一聲叫的如此不情不願,柳良卻一下子紅了眼眶,拉著陸甄的手悲悲戚戚的道:“好,好孩子,舅舅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陸甄一聽眼眶也紅了,被柳良握著的手反握了他的,“舅啊,我就等你這句話了啊……”

    前世有部電視劇《奮斗》,男主人公一天到晚喊著奮斗奮斗,結果呢?天上突然給他掉下來一個有錢老爸,好嘛,這就是奮斗啊。現在的陸甄同樣一天到晚喊著奮斗奮斗,好嘛,天上突然給她掉下來一個有錢舅舅,這就是明朝女版奮斗啊。

    陸甄心裡暗暗的想:人家說電視劇都是取自生活,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陸老爺見這邊兩方相認後,陸甄並沒有言及自己在陸家不受待見的事情,心裡安定了許多。柳良拉著陸甄眼淚汪汪的看向他道:“不知姐夫可不可以容我與甄兒私下聊聊?”

    陸老爺點頭應允,陸甄被柳良那聲舅舅叫的頭皮發麻,這年紀差距,都可以做翁婿了。

    柳良拉著陸甄出了門,紅桃跟在身後,門外陸家的僕人一見這幅場景,大都心裡都有些毛。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陸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舅舅是很有錢很有錢的,那就是說陸甄以後有靠山了,那就是說以前欺負陸甄的人都有的受了。

    不過陸甄還沒想到這裡,她此時滿心所想的就是打聽她這個舅舅的家底,然後跟著他跑路。尹子墨那妖孽不是不給她跑路費麼?看看,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要來幫她了吧。

    兩人一路往偏遠走去,陸老爺後知後覺的在前廳裡猛的拍了一把大腿,“糟了,該叫下人給老七騰個好院子出來的……”

    陸老爺心中祈禱:這個柳良可千萬要是個好說話的主兒啊。

    柳良此時正眼泛淚光的問著陸甄這些年的情況,陸甄自己也不知道以前的陸甄到底是個什麼生活狀態,只好說自己的看法,無非是抱怨陸家的非人待遇,說著說著,戲劇性的擠出了幾滴淚花。

    柳良心中不忿,牽著她頓住步子,“你爹原來待你這麼不好?剛才還真沒看出來!”

    陸甄繼續擠眼淚,“舅啊,所以我現在能遇到您是多麼的幸運啊,要是您再來晚一步我可能就見不到您了啊……”

    紅桃在她後面已經懶得看她了,這麼誇張的話也就她說得出口。

    柳良此時一顆心都想著將自己在姐姐身上的虧欠都在她身上補償回來,此時一聽這話差點就要返回前廳去質問。陸甄一把拉住他,十分淡然的搖了搖頭,“舅,那些人是說不通道理的,您還是別去了。”

    柳良見自己的外甥女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還成長為如此“懂事寬容”的好孩子,心裡萬分慶幸,握著她的手堅定的道:“甄兒你放心,如今有舅舅我在,陸家既然待你不好,你就隨我去京城,舅舅以後照顧你,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陸甄眼睛一亮,陸小甄甲和陸小甄乙已經在她腦中旋轉撒花了,她拉著柳良淚光盈盈,如同終於找到了組織的紅軍一般激動無比,“舅啊,這才是我要等的話啊……”

    紅桃一聽,大驚失色,這才知道原來她嚷著要離開陸家竟不是隨便說說的。




即將遠離

    陸甄第二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紅桃:“昨天是不是真的有個舅舅來找我?”看到紅桃點頭後,她才放下心來,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啊。而後她一本正經的雙手合十對天祈禱:“老天爺啊,既然你已經聽到了我的心聲一次,那也聽聽第二次吧,把鳳娘那個腐女大嬸給收了吧……”

    紅桃臉上帶著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看著她。

    吃早飯的時候,紅桃小心翼翼的問她:“七小姐,你真的打算跟舅老爺去京城啊?”

    陸甄堅定的點頭,“這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我怎麼能放棄。”

    紅桃在一邊不安的絞著衣角不說話,陸甄見她這副模樣,心裡大抵有些了然,笑眯眯的看著她道:“紅桃,你是不是想要跟我一起去啊?”

    紅桃當即抬頭,“可以嗎?”

    陸甄想了想,“讓舅舅跟老爺子說一聲的話,應該是可以的吧。”

    “那你也捎上我得了。”

    一道聲音大咧咧的打斷了陸甄的話,兩人抬眼看去,就見李嬸一臉哀戚的看著陸甄走進了門,“要不是昨天聽我家死鬼說,我還不知道原來七小姐你多了個有錢舅舅,怎麼著?現在有了靠山就不要這個家了?”

    陸甄耷拉下肩膀,無奈的看著她,“李嬸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那事鬧成那樣,現在我跟大哥還被隔離著呢,你說這麼慘無人道的家庭,我能待下去麼?”

    “那不行,怎麼說你一個才及笄的小姑娘去京城還是叫人不放心。”李嬸也不顧什麼身份了,直接在她面前的凳子上一坐,有些賭氣似的看著她。

    陸甄放下手中的筷子,挑著眉毛看她,“您覺得我這樣兒的,出去還會有人欺負?”

    李嬸一愣,搖了搖頭,神情嚴肅的回道:“我怕您欺負別人。”

    陸甄無語的看了她一眼,聳聳肩,“反正舅舅已經去跟老爺子說了,估計今天就出結果,要是老爺子放人,我興許明天就走人了。”

    李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眶有些泛紅,“七小姐也太沒良心,以前就不說了,光這半年多來,我們朝夕相處的,你說走就走,真是不留情面。”說著眼淚就要出來。

    陸甄對李嬸也是有感情的,此時見她如同倪萍附身一般的煽起情來,趕忙起身去給她擦眼淚,口中一個勁的勸慰,“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就等著我衣錦還鄉的時候吧。”

    李嬸呸了一聲,“我又不是你媳婦兒,等你衣錦還鄉做什麼?”

    這話一說出口,在場三人都被逗樂了。李嬸擦了擦眼睛,抽搭搭的道:“你可要真回來,千萬別只是嘴上說說。”

    陸甄自然是萬分不願回來,但是聽到這話只好趕緊應下,再見李嬸這副模樣,一貫瘋瘋鬧鬧的她也忍不住有些悲傷起來。

    三人正在營造著淒淒哀哀的氣氛,可怡走了進來,手裡拎著一個精美的漆盒。見到屋內場景,可怡稍稍一愣,“李嬸也在啊。”

    陸甄看見是她,趕緊將她迎著坐了下來,臉上又帶了笑容,“可怡怎麼會來?不用在大娘面前伺候麼?”

    可怡神色復雜的看了她一眼,“夫人去前廳見舅老爺去了,據說七小姐要跟舅老爺去京城?”

    陸甄“嗯”了一聲,坐回了凳子。

    一向精明的可怡這時突然有些扭捏起來,神情似乎萬般猶豫,眼神在李嬸和紅桃身上流連許久,又瞟了陸甄好幾次,才輕聲開了口:“七小姐……莫非是因為……和大少爺那件事?”

    陸甄一愣,反應過來後頓時心中大叫完蛋,在她與陸長風鬧出“亂倫事件”之前,可怡差點成了陸長風的人。那現在可怡不會將她當成情敵了吧?

    陸甄有想哭的沖動,最近她命犯桃花,可惜都是不能摘的。

    “可怡啊……”陸甄輕咳一聲,斟酌著開了口:“這個……看問題要全面,你不會也像府裡其他人那樣……認為我跟大哥之間有什麼吧?”

    可怡迅速的瞄了她一眼,秀眉微蹙,半晌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李嬸在一邊插嘴道:“可怡你別聽那些人嚼舌根,這種事我就不相信!”陸甄一聽,剛想誇她兩句,就聽她補充道:“我們大少爺是什麼樣的人物,對方怎麼著也不該是七小姐啊。”

    陸甄反復、仔細、認真的研究了她的話之後,差點吐血。敢情她這不信還是源自於對她的不自信。

    可怡聽了這話,神情沒什麼變化,只是起身將漆盒推到了陸甄跟前,“今個來不是說這些的,這是夫人給七小姐准備的,說你即將遠離家中,這些東西就當是夫人的一點心意,給你做私房錢的。”

    陸甄一愣,接著便歡喜起來,“這麼說大娘已經同意我跟舅舅去京城了?”

    可怡點頭。

    吳氏自然是同意的,她現在還在愁苦,為何一直待著親厚的老七突然跟自己最看重的兒子有了這不清不楚的瓜葛,如今有這機會隔開二人,她當然同意。

    陸老爺自然也同意,此時他帶著吳氏和鳳娘在前廳裡柳良敘話,柳良提到要帶陸甄走時,那話說得不輕不重,卻是恰到好處的點出了陸甄在陸家受到的一些苛待,頓時讓陸老爺無言以對。加上鳳娘也希望陸甄離開,不斷在他耳邊嘀咕指使,陸老爺又見吳氏一副愁苦模樣,當即就拍板同意了。

    要隔離就要隔離到底。

    柳良見事情談妥便告辭離去,只說過兩日再來接陸甄,也好讓她做做准備,和昨天一樣直接拒絕了在陸家過夜的邀請,不過臨走時對吳氏道謝了一番,感激她前段時間對陸甄的照顧。

    吳氏見柳良離開,轉頭問陸老爺:“老爺你看要不要告訴尹大公子?”

    陸老爺一愣,“告訴他做什麼?”但話剛問出口就明白過來了。他答應陸甄去京城,那不是棒打鴛鴦了麼?

    想到這一層,陸老爺十分嚴肅的點頭,“這是肯定要的。”說完就招了誠叔進門,細細的吩咐了一番,打發他去尹府報信去了。

    鳳娘在一邊喜笑顏開,那個討人厭的七丫頭終於要走了。

    陸甄屋內此時已經忙做一團,她聽聞吳氏同意她離開,立即就開始收拾東西,叫紅桃做起准備來,李嬸又在一邊紅著眼眶責怪她沒良心。

    陸甄對收拾東西實在不在行,忙了一會兒只好全都交給了紅桃,自己又坐回了桌邊陪李嬸和可怡說話。鑒於之前可怡的神情和語氣,陸甄決定在離開前徹底將誤會解釋清楚。

    “唔……可怡啊,你聽我說,我跟我大哥之間那絕對是清清白白的,之所以會被說成那樣,全都是有人惡意中傷,真的!你千萬不要多心,以你的條件,大哥終有一天會被你打動的。”

    她這番話說的很是誠懇,可是可怡只是嘆了口氣便起身往門外走去,背影十分落寞。

    陸甄正覺得摸不著頭腦,就見可怡又轉身看她,“七小姐不去跟大少爺告別麼?”

    陸甄一愣,撓了撓頭,“現在我跟他都被隔離了,怎麼告別啊?唉,算了,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她雖然性格鬧了些,但事情還是看的很清楚的。

    可怡聽了這話也不再多言,說了句“保重”便身姿綽約的出了門。

    陸甄目送她離開,轉頭看了一眼李嬸紅通通的眼眶,長嘆一聲趴在桌上,“李嬸,你把你身體裡的倪萍阿姨趕走好不好,別這麼煽情了,我吃不消啊……”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2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4:00 PM 編輯

遠赴京城

    初夏的陽光灑入庭院,尹府一處院落裡,生長繁盛的大樹延伸出來的枝葉剛好在镂空木窗前定格成一副優美的窗畫。

    窗內映入眼簾的是素雅的家具陳設,尹子墨正在桌邊整理著賬簿。沒一會兒,有人打破了這安靜的一幕,他身邊伺候的小厮春生一溜煙跑進了他的屋子,一張精明的臉上此時的神情卻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少爺,您說怪不怪,剛才陸家的管家誠叔突然來找我,叫我告訴您他家的七小姐就要去京城了,我就不明白了,他家的七小姐去京城,關我們什麼事啊?”

    尹子墨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訝異的看著他,“你剛才說什麼?誰要去京城?”

    春生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什麼時候大少爺的表情也這麼豐富了?“陸家七小姐啊。”

    尹子墨皺了皺眉,“陸家管家來說的?”

    春生點點頭。

    尹子墨微微一驚之後,又有些不明白,陸甄要走他倒不驚訝,驚訝的是既然這話是陸家管家說的,那陸老爺必然是知道這件事的。陸甄若是想要偷跑,怎麼還能讓陸老爺知道這件事?知道了這件事又何必要告訴他?

    好一會兒,他終於想起當日在祠堂救下陸甄時陸老爺的表情,這才大概猜出了其中的意思,敢情他老人家是覺得自己對陸甄有意了。

    尹子墨眼珠微轉,許久之後饒有趣味的笑了笑,轉頭對春生道:“知道了,你記住不要跟二少爺提起。”

    春生趕緊應下,這才注意到他的動作,“大少爺這是要出遠門?”

    尹子墨的臉上難得露出十分舒暢的笑意,“忘了跟你說了,我也正打算回京城去呢。”

    春生一愣,“大少爺要回京城去了?”剛問完,他就恍然的拍了拍額頭,“瞧我,居然把老爺的生辰給忘了,真是該死。”

    尹子墨將厚厚的一沓賬簿疊整齊了,堆在桌上,轉頭吩咐他:“將這些都包了,後天我要帶回去給父親看看。”

    春生一邊上前包賬簿,一邊問他:“大少爺趕這麼急做什麼?老爺的生辰還有一個月呢。”

    尹子墨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啄了一口,“我是長子,家中但凡有大事都要我出面操持的,當然也要早些回去准備,你跟了我這麼久,連這點都不知道?”

    春生當然知道,他只是不捨得離開罷了。剛剛才在揚州這邊的府中相中了一個丫頭,這下好了,不知道這一回京城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這邊春生在眼淚汪汪的打包,另一邊坐著的尹子墨則舉著杯子在沉思陸甄突然離開的契機是什麼。她沒有盯著他要錢,照現在的情形來看,也不是偷偷離開,難道是有人帶她離開?

    尹子墨皺了皺眉,搖頭嘆息,這個女子還真是有些本事。

    哪有什麼本事,無非是有些運氣罷了。

    柳良跟陸甄說要走的日子定在了兩日後,此時的陸甄正在熱火朝天的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她身後的房門邊站著兩人,居然是久違露面的陸長平和前段時間剛跟她鬧了不愉快的陸雙。

    “七妹,你這次走了,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啊?”陸長平有些緊張的問她,最近也沒機會接觸到尹婉柔了,他心癢難耐啊。

    陸甄頭也不回的回了句:“看心情吧。”

    陸雙瞥了她的背影一眼,沒好氣的道:“看到一個有錢舅舅就立馬心急火燎的要跟他走,真是想錢想瘋了。”

    陸甄這次終於回了一下頭,眼珠轉了轉,臉上露出十分憂傷的表情,“這次我去了京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六姐,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找到你的如意郎君了。”

    這話說的是如此的情意綿綿,可是陸雙一聽那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六姐”就來了氣,“你就希望我找不著是不是?”

    陸甄本想再與她斗兩句嘴,但突然沒了興致,擺了擺手道:“罷了,沒意思,希望你以後能真的嫁戶好人家吧。”

    陸雙一愣,臉色微動,卻還是氣呼呼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去,臨走還不忘拉著陸長平一起,陸長平依依不捨的頻頻回頭,不斷囑咐陸甄:“七妹,常回家看看啊……”

    陸甄幾不可察的抽了抽嘴角。

    陸甄的東西也不多,現在無非是查漏補缺,跟紅桃兩人忙了一上午之後,陸甄便開始無聊的等待著舅舅柳良來接她離開。不過與此同時,她也在思考兩件事。

    那兩朵所謂的“桃花”該怎麼辦?大哥那兒沒告別,梳子那兒沒交代,她就這麼收拾包袱往京城去了,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陸甄左思右想,最後認定梳子也就是一時興起,說不定她離開之後,梳子很快就會找他與他相伴的頭髮了,她就擱下吧。可是大哥那裡這麼一走了之,好像不太好。

    於是深受電視劇啟發的陸甄在當天月黑風高的夜晚,撒開腳丫子賊兮兮的往陸長風的院子劃過去了。

    陸長風的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人在,此時院門緊閉,裡面也沒有燈火,陸甄探頭探腦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灰溜溜的往偏院走去,臨走吟了一首十分酸溜溜的詩句:“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帶不走一張銀票……”

    惆悵啊惆悵,那巨額嫁妝啊……

    陸甄欲哭無淚。

    想到那份巨額嫁妝後,陸甄又想起尹子墨那妖孽還欠著她的錢,於是她又思考著要不要第二天去問他要,最後想了半天還是作罷了。反正她現在有了靠山,吃穿是絕對不用愁了,而且鑒於尹子墨之前主動送錢來的態度,他應該也不會賴賬吧。將來再問他要好了,不給的話,她就把他差點被自己四姨娘吃乾抹淨的事情給抖落出去,反正她有把柄在手。

    其實第二天尹子墨已經回了京城,她要的話也找不到人了。

    等到第三日柳良來接陸甄的時候,陸家一家除了生病的吳氏和不知去向的陸長風之外都出來相送了,場面那是相當的歡快啊。

    雖然這個詞用在這種情況下十分詭異,但是陸甄看了眼前幾人的表情,尤其是鳳娘的嘴臉,腦中赫然閃現的便是這個詞。

    紅桃最終還是跟在了她身邊,李嬸紅著眼睛在眾人身後看著她,身邊站著二牙,還有李伯和阿布。陸甄沒有跟這邊的家人們多說什麼,反倒一直看著李嬸那一家子,眼裡突然有了些濕意。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已經一下子蹦上了一邊准備著馬車,死命的揉了揉眼睛。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一直都是笑,怎麼今天還有哭的沖動了?真是奇怪。

    不過當馬車駛動的一刻起,陸甄突然又興奮起來,她掀開窗格上的簾子朝外看了一眼,抿著唇握了握拳。

    你們都等著,等著我衣錦還鄉的一天吧。

    之所以心裡會冒出這麼一句話,是因為她突然想到自己現在跟著這麼寵自己且又經商的舅舅,也許以前想要賺錢的理想就要實現了。

    陸甄眼裡仿佛有金元寶在不斷閃爍,嘴角幾乎要留出口水來。總算是盼到這一天了啊。




新的家人

    在去京城的路上,陸甄一直在思考舅舅的家人會是什麼樣子。前世看的那些電視劇深深的提醒著她,只要是寄人籬下,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當時她只想著要盡快擺脫陸家,倒沒在意這些,如今即將到達京城,才有些擔心起來。

    她倒不是怕,就是覺得要是再碰上一個類似鳳娘陸雙那種跟自己爭鋒相對的人,那日子過的不就跟在陸家沒分別了麼?

    雖然做了足夠的心理准備,但真正見到那位一直被她揣測著的舅母時,陸甄還是著實驚訝了一把。

    看著眼前相貌秀麗的女子,那柳眉下的眼神如此的溫和,那朱唇邊的笑容如此真誠,陸甄頓時慚愧,原先她想了那麼多,還做足了心理准備,原來對方竟是這種易撲倒的類型啊。

    陸甄轉頭看了一眼紅桃,眼中全是激動之色,其中的意思相當明顯:看到沒有,這才是咱中國古代婦女的典范啊。

    此時幾人正在柳家的大門口,陸甄看了一眼那與陸家不相上下的大門,又微微探頭朝裡面張望了一番,其實也看不太清楚,只可見宅院深深,應該是個蠻大的府邸。

    陸甄正研究的入神,就聽柳良對妻子道:“秀梅,這就是我姐姐的女兒,叫甄兒。”他之前已經寫了信回來,妻子秀梅已經知道了他姐姐不在人世的事情,也得知了陸甄要來的消息。

    “快過來讓舅母瞧瞧。”秀梅朝陸甄招招手,笑的更加溫和。

    陸甄看了看她的年紀,分明跟前世的自己差不多,但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愣是要叫她一聲舅母,這感覺可真是怪異。

    “真是標致,再過兩年,上門求親的人可就要從這門口排到東大街去了。”秀梅說完就掩著唇笑了。

    陸甄心中感嘆:不僅溫柔易撲倒,嘴還這麼甜,真是典范中的典范。

    出於被誇贊後的歡喜,陸甄當即甜甜的叫了聲“舅母”,之前的怪異感覺什麼的,早就煙消雲散了。

    秀梅一聽這聲“舅母”更加高興,但緊接著眼裡又顯出了一絲哀傷,拉著陸甄低聲道:“我與你舅舅至今沒有孩子,見到你這麼乖巧,可真與自己的女兒一般了。”

    陸甄心裡很不厚道的閃過一絲欣喜,沒有表弟表妹等於沒有排擠爭寵,多麼和諧的家庭氛圍啊。

    陸小甄甲和陸小甄乙在她腦中敲著鍋蓋齊齊歡唱:舅舅舅母陸甄就是吉祥的一家……

    柳良此時聽了這話,像是安慰妻子一般,笑著說道:“反正是我們的親外甥女,跟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沒什麼分別的。”

    秀梅連連點頭稱是。紅桃這時候上前給她見禮,同樣被她誇贊了一番,一時間氣氛無比和樂。

    柳良招呼管家把行李搬進家中,秀梅牽著陸甄朝府內走去,說要帶她去看看給她准備好的住處。

    陸甄進了柳家大門才知道原來柳家府邸其實並沒有陸家大,看到的下人也沒有陸家的多。秀梅許是怕她嫌棄,一邊走一邊給她解釋。畢竟是天子腳下,朝廷對建築規模的管制要比揚州嚴格的多,平民之家的房屋修成這樣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而且柳良之前受的苦很多,如今白手起家後便深知勤儉的重要性,這宅子修的雖然不大,卻也舒適美觀,裡面的下人雖然不多,卻也知禮能幹。

    陸甄原本就沒在意這些,等到見了秀梅給她安排的院落,頓時雙眼一亮,轉身握住秀梅的手,十分誠懇的回了句:“舅母說的是,勤儉是我們的傳家寶啊。”

    秀梅頓時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神情,“甄兒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陸甄轉臉盯著院落,心中感嘆:你給我住這麼好的屋子,我能不懂事點兒麼?

    於是初來京城的第一天,陸甄便將揚州的一切拋到了腦後。

    晚上睡在比陸家偏院好了不知多少倍的房間裡,她心中一個勁的嘀咕:什麼陸長風那兒的巨額嫁妝啊,什麼尹妖孽那兒的欠款啊,都是浮雲啊浮雲。眼前有了柳良這個金主舅舅,加上一個賢良淑德的舅母,人生就是滿足二字啊。

    陸甄翻了個身,穿越以來最舒心的一覺獻給了初來京城的這個夜晚。

    第二天還沒等紅桃叫她,陸甄便睜開了眼,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紅桃卻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著她的神情滿是哀怨,“七小姐你昨晚一直笑什麼呢?害得我一宿沒睡。”

    陸甄正在沾著鹽刷牙,聽了這話差點沒把嘴裡的水噴出來,摸著下巴不好意思的笑道:“原來在夢裡都笑出聲來了,我可真是太得意忘形了。”

    兩人正在說著話,有人朝院子裡來了,見了陸甄,朝她福了福,“表小姐,夫人請你過去用早飯呢。”

    陸甄抬眼看去,就見一個年近五旬的婦人一臉慈祥的看著自己。“您是……”

    婦人朝陸甄和藹的一笑,“老奴是府裡的下人,跟在夫人身邊的,人家都喚老奴一聲李嬷嬷,今兒個是第一次見表小姐呢。”

    陸甄恍然的點頭,看著李嬷嬷笑道:“那我們趕緊去吧,也別讓舅母舅舅久等了。”

    李嬷嬷應了,率先朝前帶路。陸甄在她身後感慨,以前在陸家都是自己在小院子裡解決飲食問題,哪像這裡,多麼具有家庭的溫暖啊。

    紅桃自然是要留在院子裡吃飯,見陸甄離開,原本還想拉著她叮囑幾句,但想到舅老爺和舅夫人為人親和,應該不會計較什麼禮節,也就隨她去了。

    柳良夫妻住在府邸正後方的院子裡,陸甄住的院子與他們的比鄰,早飯則是設在前廳裡,三人圍坐在紅木圓桌前,紅豆粥配搭豆漿油條並鹹菜,勤儉果然是傳家寶。

    其實這些與陸甄前世吃的早飯內容差不多,只是形態比較古老些而已,不過還是讓她覺得萬分親切。

    此時她正處於前世工作生活的城市裡,只是早了個幾百年,這可真是有趣的很。

    在與柳良夫婦共同享用早餐接近尾聲的時候,陸甄終於將在來京城的這一路盤算好的計劃說了出來。她看著柳良的神情十分誠懇,帶著熱切的期盼之色,“舅舅,您看……我能不能跟你學做生意?”

    這話剛一說出後,柳良夫婦就愣住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3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9 PM 編輯

女扮男裝

    瞬間的停滯之後,秀梅最先反應過來,立即奇怪的問陸甄:“甄兒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女子怎能拋頭露面的做生意呢?”

    陸甄終於見識到了典范反作用的一面,訕訕的笑了笑,眼珠轉了轉,“我只是不願自己成為舅舅舅母的負擔,如果能為柳家盡點力,我心裡也會也好受一點啊。”

    秀梅看著她欣慰的一笑,“真是懂事,可是我與你舅舅怎麼能讓你出去吃苦,你還是安心在這裡住著就好。”

    柳良也在一邊接口:“沒錯,你放心,舅舅養家的能力還是有的。”

    陸甄見正面無法突破,只好側面進攻,伸手狠狠的在桌底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裡擠出幾滴淚來,“舅舅你有所不知啊,其實這些都是我娘的願望……”

    柳良一愣,“你娘的願望?這話怎麼說?”

    陸甄愣住,其實她對這具身子的親生母親根本就不了解,原本見柳良之前的種種表現,還以為只要擺出他老姐來便足以讓他點頭同意的了,怎料他還追問起具體細節來了,這可難住她了。

    正在懊惱的想著要怎麼編織一個讓柳良不會起疑的理由出來,就見柳良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滿臉憂傷的道:“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皇阿瑪問小燕子,你娘當年那麼有才,為毛你現在連個斗大的字都不認識?

    小燕子正在糾結要怎麼回答,皇阿瑪突然恍然大悟:是了,當初就是因為她太有才了,才會被我吃的一乾二淨,現在她肯定是不願意你重蹈覆轍,於是乾脆不要你讀書識字了。

    小燕子點頭如搗蒜,是的,您老說的對。

    陸甄這邊的情形跟《還珠格格》裡的這幕差不多,柳良在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自己先給出了答案,“你娘定是覺得女子也要有些本事,免得如同她當初那樣被男人左右自己的一生,最後落得如此淒慘的地步。”

    陸甄也不管什麼內情,只是一個勁的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

    柳良嘆了口氣,想到自己苦命的姐姐,接下來是再也吃不下飯了,對陸甄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學做生意,舅舅也可以答應你,但是你還待字閨中,拋頭露面總不太好,我待會兒去幾個店裡看看,看看有什麼適合你學習又可以不用拋頭露面的工作。”

    陸甄抽了抽嘴角,做生意哪能不見人呢?“舅舅,您也別太在意外人的眼光了,做生意嘛,免不得要見人的,要不這樣吧,我女扮男裝得了。”

    秀梅訝異的看了她一眼,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她的胸前,舉著帕子掩口而笑,轉頭對柳良道:“我看行。”

    陸甄被她那眼掃的有些冒冷汗,垂頭喪氣的盯著桌面。這可真是自取其辱。

    柳良見她連這個主意都想出來了,可見她對生意場是懷著多麼大的熱忱,於是也不再找理由拒絕,點了點頭,“那你下午換身男裝,跟我去店裡看看吧,有想做的事情就自己說,但是千萬不要勉強,你娘雖然希望你自立,但你是在室之女,舅舅還是希望你能待在家裡,我跟你舅母也放心些。”

    陸甄聽了這話頓時大驚失色,“舅舅怎麼知道我是再世之女?”

    柳良奇怪的看著她,“你沒有許配人家,更沒有成親,不是在室之女是什麼?”

    陸甄舒了口氣,敢情是自己聽錯了啊,嚇死個人了,還以為他是天師顯靈了呢。她忍不住自己鄙視了自己一把:沒文化,真可怕!

    得到柳良夫婦的允許後,陸甄一吃完飯就滿心歡喜的跑回院子找紅桃去了。下午要出去,總要先弄件男裝出來才行。

    回到院落,紅桃聽了她的話立即花容失色,“七小姐,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女子出去做生意?這也太……”

    “太刺激了是不是?”陸甄拍了拍她的肩,笑眯眯的道:“不要大驚小怪,幾百年後,這會是個潮流,我現在做的就是引領潮流的事情啊。”她的手在紅桃眼前撥拉了一下,仿佛已經撥開雲霧,看到了自己在不久的將來那副腰纏萬貫的富婆樣,滿臉的憧憬之色。

    紅桃無奈的嘆了口氣,把她的手從肩上拿下來,進房裡找衣裳改男裝去了。

    可是有人比她快了一步,秀梅回去叫李嬷嬷把柳良的一件衣裳改小了些,剛到吃中飯的時間就給陸甄送了過來。

    陸甄捧著那件白衣裳,嘖嘖稱贊,原來舅舅也是裝13的高手,難怪會把舅母這麼個溫柔美人給拿下了。

    午飯是在自己院子吃的,陸甄相當的心不在焉,縱使食材比在陸府不知好了多少倍,她還是有點食不知味。只要一想到頭頂上高懸的“庶女”二字馬上就要換成“富婆”,她的心情就無比的激動。

    等她成為富婆之後,房子買兩處,全都買在揚州,一處對著陸府,一處對著尹府,羨慕死他們。陸府那邊的房子裡養條比阿布還凶惡的狗,專門訓練它遇上鳳娘就撲上去咬。尹府這邊的房子養個比尹妖孽還要妖孽的小白臉,專門讓他氣尹妖孽,直到讓他自慚形穢的不敢出門見人。

    就在陸甄托著腮無限遐想中,柳良的聲音傳了過來,“甄兒,該走了。”

    陸甄剛要下意識的反駁一句“你該叫我富婆”,轉頭看見是柳良,趕緊忙不迭的點頭,飯也不吃了,跑進房內去換衣服,紅桃跟進去幫她綁了個男子的髮式。

    走出來時,柳良一見她的模樣,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錯,不錯,真有點偏偏佳兒郎的味道。”

    陸甄頭髮全都束到了頭頂,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原先有些蠟黃的好似營養不良的小臉如今已經紅潤了許多,只是身板仍舊瘦弱,柳良的那件白衣裳雖然已經改過,但穿在她的身上還是鬆鬆垮垮的。她原本就生的眉清目秀,現在穿了男裝,雖然個子矮小,卻也的確像柳良說的那樣,頗有幾分味道。

    陸甄跟著柳良興高采烈的出了門,紅桃扒著門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無聲嘆息,好像七小姐在京城也不能安分啊。




商場新人

    時近六月,天氣開始漸漸熱了,陸甄很慶幸自己女扮男裝的決定,此時這高高束在頭頂的髮式讓她覺得很是涼爽。

    柳良在前面一邊領路一邊給她介紹,柳家的店舖做的都是布匹方面的生意,目前有六家店面,都在京城,內城四家,外城兩家。現在他要帶陸甄去的便是內城裡面的四家店舖,畢竟離家也近點,倒時候也方便她來回。

    陸甄一路邊走邊望,對柳良的話只是大概的聽了點,連店面的名字都沒記清楚,只是一個勁的感慨:原來幾百年前的京城時這樣的啊。

    雖然前世古裝劇泛濫,但現在眼前的場景還是與電視劇有很大差別。來來往往的路人沒有電視劇裡見的高,表情當然也不是群眾演員那樣的木然。大街上鋪子挺多,卻不亂,不像電視劇裡的街道那麼窄,隨便來個人騎馬而過就沖的鋪毀馬翻外帶人員重傷的。兩邊的酒樓飯館也不似電視劇上那麼精致,但是也不差,大多是一層的,也有二層的那種,一看就很高檔。

    陸甄嘖嘖稱嘆,自己要是帶了照相機來就好了,這歷史性的畫面居然記錄不下來,可惜啊。

    一路胡思亂想之中,柳良帶著她在一處店面前停下步子,陸甄如今身在百年前的北京,當然認不出這是哪裡,只是覺得這裡人來人往,還算熱鬧。

    “舅舅,就是這裡麼?”

    柳良點點頭,指著店門上方的牌匾,“只要有寫著‘柳家布莊’的,都是我們自家的店舖。”

    陸甄被那句“我們自家的店舖”弄的熱血沸騰,看著眼前的店面摩拳擦掌,對柳良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進去吧。”

    柳良看著她笑了笑,“看你這模樣倒是真的很喜歡做生意。”

    陸甄連連點頭。做生意可以賺錢啊,如今這個社會雖然封建,但跟前世相同的一點就是,有錢跟沒錢的地位還是差很多的。

    柳良帶著陸甄進了門,立即有個四十開外的男人迎了上來,“東家來了?”

    柳良點點頭,指了指陸甄,“王掌櫃,這是我新請來的的伙計,你看看你這兒有沒有什麼活兒可以安排給她做的?”

    陸甄看著眼前那一臉精明模樣的王掌櫃,討好的笑了笑,“王掌櫃,我什麼都會做的。”

    王掌櫃見她一副瘦小模樣,原本還有些嫌棄,但好歹是東家請來的人,想必是有些本事的,也不敢怠慢,朝柳良笑了笑,“既然是這樣,正好我們鋪子裡缺個守庫房的,不知東家意下如何?”

    陸甄一聽頓時癟了嘴,這是什麼破工作?搞了半天開後門也就是個看大門的?那還賺什麼錢啊。見柳良就要說話,她趕緊拽了拽他的袖子,輕輕搖了搖頭。

    柳良早看出她不願意,對王掌櫃笑道:“我看還是算了吧,就她這身板兒也不適合看庫房,我還是去其他店舖看看吧。”

    王掌櫃心中也是這麼想,但是看庫房可是最輕鬆的工作了,要不是看在她是東家自己帶來的人,他才不會讓出來呢,這個位置可是早就給自己表侄留好了的。因此一聽這話,他趕緊應了,笑眯眯的送兩人出了門。

    陸甄此時只寄希望於接下來的三家店舖,可千萬別再讓她看大門了。

    等到了第二家倒是真沒再說讓她看門,陸甄心中十分歡喜,就見那長相富態的掌櫃帶著她走到擺滿了布匹的貨架前,指著那些布問她:“小兄弟,這裡的布料你都認識麼?”

    陸甄相當鄙夷的看了那掌櫃一眼,“這怎麼會不認識啊?藍色的就是藍布,綠色的就是綠布,紅色的就是紅布嘛,這個好什麼好問的。”

    掌櫃指著布匹的手指幾不可察的抖了抖,手臂無力的垂下,看著一邊無奈嘆息的柳良堅定的搖了搖頭,“東家,咱們這兒不缺人手!”

    柳良和陸甄再度被掌櫃送出門後,陸甄有些意識到不對頭了。接下來就只有兩個機會了,這要是還面試不上,那她不是入不了商場了?陸甄無奈的望了望天,老天爺啊,我這麼一個潛力新人,你忍心把我埋沒了麼?

    柳良回頭之際見她抬頭看著天,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而後訝異的道:“咦,稀奇,剛剛還有太陽,怎麼這會兒起黑雲了?這天是要變臉了麼?”

    陸甄抽了抽嘴角,頹然的耷拉下腦袋來。

    很快兩人就到了第三家,陸甄一進門還沒等柳良說話,自己就先問掌櫃:“你這兒庫房很安全吧?”

    掌櫃看了一眼柳良,點點頭,“那當然。”

    陸甄滿意的點頭微笑,很好,那就不需要人手看庫房了。她笑眯眯的繼續問他:“那你也不會管我認不認識布料吧?”

    掌櫃搖搖頭,“當然不會。”

    陸甄越發滿意,頻頻點頭,“好,好,那你看我在這兒做什麼工作比較合適?”

    掌櫃的一頭霧水,茫然的看著她,“怎麼小哥你不是來買布的?”

    陸甄:“……”

    柳良在她身後已經笑了半天了。

    最後一家店舖是四家店舖最大的一家,也是幾家鋪子中處於最繁華地段的一家,是柳家最初的鋪子,也是賺錢最多的鋪子。如今陸甄連其他三家的面試都沒通過,這始祖級別的,怕是會更加困難。

    柳良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笑著安慰她:“甄兒也不必洩氣,接下來這家店舖雖然最大卻也是從一個小門面一點點慢慢做起來的,周掌櫃也是我手下的老人了,你放心,你能做什麼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陸甄聽了這話,小心肝“噗”的抖了一下,這麼精明的人,萬一對她鑒定出來的結果就怕不是能做什麼,而是什麼都不能做,那就完蛋了。

    陸甄心中無比淒涼的哀嚎:為毛古代群眾如此的不好糊弄?為毛以前看小說裡的穿越女主都是一去就遇上貴人相助,風生水起的開店舖或是做皇妃,怎麼到她這兒全都沒有了?為毛啊為毛……

    “甄兒,到了。”

    陸甄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比先前三家大了不止一倍的店舖吞了吞口水,“舅舅,您要不就自己直接給我安排一事兒做做唄,何必總是問掌櫃意見呢?”

    柳良笑著搖了搖頭,“這可不行,店舖的事情掌櫃們是事必躬親的,自然要比我更清楚什麼工作適合什麼人做,我若不尊重他們的意見,柳家何以會有今日的光景。”

    陸甄無力的嘆氣,只好拖著步子跟他進了店門。

    “東家來了?”

    陸甄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有五十多歲了,眉眼周正,不胖不瘦,看上去挺和藹。陸甄稍稍振奮了精神,貌似有戲啊。

    “嗯,”柳良將陸甄拉到他面前,“周掌櫃看看這小子適合在這兒做什麼,給她安排一個吧?”

    陸甄一聽到“這小子”三個字頓時意識到不對勁,先前在那三家,柳良也是差不多的稱呼,反正沒有提到自己是他的親戚,原來原因在這兒,敢情她敲了半天,也沒給她開後門啊。

    陸甄剛想表達一下不滿,就聽周掌櫃道:“不錯啊,正好我這兒缺個伙計,就留這兒給我打打雜好了。”

    陸甄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您老的意思是……留下我了?”

    周掌櫃笑眯眯的點點頭,“看你樣子還算機靈,留下吧,先跟著學學,等以後學到點東西,上了手,再做些復雜的事情好了。”

    陸甄當即激動的轉頭對柳良道:“舅舅,你可真是挑了個好掌櫃啊。”這才是伯樂,看出了她是匹千里馬的伯樂啊。

    柳良笑著搖了搖頭,對周掌櫃道:“那你可別把她累壞了,打雜什麼的,派些輕活吧。”

    周掌櫃應了,仍舊是一臉和藹的笑意。陸甄頗為不贊同的看了一眼柳良,這位周掌櫃一看就是個好人,怎麼會讓她累著呢?真是多慮了。

    事情交代完畢,柳良就將陸甄留下,說自己要去外城兩個店舖看看,周掌櫃去給他備了馬車,送他上車之際突然問了句:“對了東家,您不是說去揚州看你姐姐的麼?怎麼樣了?”

    柳良嘆息一聲,“別提了,我姐姐已經不在人世了,不過這次倒是把我外甥女接了過來,以後還要煩勞周掌櫃給幫忙看看有哪戶好人家,我也好早點給她為她謀劃謀劃。”

    周掌櫃道:“那是自然,東家放心,我這兒給您記著呢。”

    陸甄這時才明白過來,難怪柳良不對外人說自己與他的關係,原來自己這個身份與那個外甥女的身份無關,現在的自己就是一男人,一伙計。

    周掌櫃回到店中,笑著對她道:“這位小兄弟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陸甄愣了一下,心裡盤算了一番,朝他笑了笑:“您就叫我小七就得了,我家裡人都這麼叫我的。”

    周掌櫃點了點頭,“小七是哪裡人?”

    陸甄態度十分恭謹,“揚州人。”

    “哦?”周掌櫃眼睛精光閃閃,“你當地話說的這麼好,我還以為你是本地人呢。”

    陸甄不想跟他再多繞這些,笑眯眯的轉移話題,“周掌櫃您看我現在能做點兒什麼?”

    周掌櫃也笑眯眯的,“還真有事兒給你做。”他帶著陸甄進了店裡,朝店舖裡裡間喊了一聲,“周五,把那給聽風軒准備著的布匹拿出來。”

    一個十八九歲,皮膚黝黑的小伙子抱著幾匹布走了出來,“叔叔,您要這布做什麼?”

    周掌櫃看著陸甄,笑意溫和,“小七啊,這裡是要給聽風軒掌櫃的布匹,你送過去吧。”

    陸甄看著那五六匹布,每匹都有近一人高的長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細胳膊,訕訕的笑著看向周掌櫃,“周掌櫃,您不會是想說……就我一個人送吧?”

    周掌櫃的笑容純良無害,點了點頭,“不然你說呢?”

    陸甄的笑容凝結,此時終於理解了舅舅囑咐周掌櫃不要把她累壞了的含義了,這人原來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啊。

    陸甄顫抖著爪子去接布,周五好像有些看不過去,對周掌櫃道:“要不我幫他去送好了。”

    陸甄頓時仰頭看著他,多麼純樸善良一孩子啊。

    “那怎麼行,你還有事做,他可是男子,這麼點事兒都做不好,還怎麼在這裡打雜?”

    陸甄頓時無語,多麼狡猾殘忍一老狼啊。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4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9 PM 編輯

意欲偷師

  所謂女扮男裝可真是把雙刃劍,陸甄此時深有體會。
  
  因為女扮男裝,舅舅舅母才肯讓她出來學做生意。可是前世有句話,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她把自己當男人使了,於是現在就被周掌櫃當牲口使了。
  
  陸甄抱著那幾乎比她本人還重的布匹艱難的走著,一路上還要四處打聽聽風軒的下落,這是多麼悲慘的一幕,這才第一天上班,就被上司壓搾成這樣,以後還不知道會慘成什麼樣子呢。
  
  陸甄一步一叩首,淚水在她心裡流。
  
  好不容易問清楚那個什麼聽風軒的下落,陸甄一邊半抱半拖著布匹往目的地挪動,一邊暗暗思考著要怎麼才能像周管家說的那樣,早點學到點東西,好去幹別的。
  
  她原先想要學做生意就是因為有了自己的打算,現在卻是做這種體力活,當然有些不樂意了。
  
  可是作為一個商場新人,要怎麼才能迅速崛起呢?
  
  陸甄嘆了口氣,早知道以前就多問問有關大哥做生意這方面的知識了,現在淪落到這地步,都是她自己一時沖動的錯啊,為什麼要那麼激動的選擇跟了周掌櫃啊。
  
  嗯?她停了一下,不對,好像除了周掌櫃也沒別人肯收她了。陸甄頭上冒出汗來,剛才自己居然還在怪東怪西,自我感覺好像太好了。
  
  終於看到聽風軒的牌匾時,已經接近傍晚了。陸甄已經疲倦的說不出話來,只有一個念頭在腦中盤旋:周掌櫃絕對絕對是故意的,這麼遠的路,居然不讓那個周五幫她,也不給他安排個驢的什麼的,真是頭冷血無情的老狼!
  
  原本還以為那聽風軒該是個十分高雅的茶樓書院之類的地方,誰知道到了門邊才知道原來是個酒樓,兩層高,陸甄目測之後,估計該是屬於四星或五星等級,裡面座無虛席,好不熱鬧。
  
  她把幾匹布豎靠在門邊,朝裡面喊了一聲:“喂……”話音打住,察覺到不對,趕緊又換成了粗一些的嗓音,“那個……請問這裡的掌櫃在不在?”
  
  酒樓裡的小二聽到聲音,習慣性的奔了出來,一聲“客官”還沒叫出口,眼前就見伸過來一匹布,“這是柳家布莊送來的,請查收吧。”陸甄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送快遞的。
  
  小二愣了一下,“你等一下。”說完又轉身進了店裡。
  
  陸甄料想他是去叫掌櫃的去了,就在門邊等著。
  
  沒一會兒那小二又走了出來,對陸甄道:“我家掌櫃的請這位小哥給幫忙送到二樓去。”
  
  陸甄抽了抽嘴角,這可真是上門服務,貼心無比。居然還要送到二樓去,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點啊?她挑著眉看著小二,咬牙切齒的說了句:“這位小二哥幫個忙唄。”
  
  小二聽著她這陰慘慘的語氣,打了個寒顫,連忙點頭,“好好,沒問題。”說著就上前抱走了三匹布,率先走進了酒樓,陸甄抱著剩下的兩匹,步子邁的輕鬆鬆了許多。
  
  哼哧哼哧的到了二樓,陸甄這才發現這酒樓原來上面都是雅間,分兩排相對而設,中間留了個過道。小二帶著她沿著過道一直走到最裡間,在右手邊站定後敲了敲門,“掌櫃的,柳家布莊的人把布送上來了,您要不要給您搬進去?”
  
  房內響起一道女子的聲音,有種中年人的滄桑之感,“搬進來吧。”
  
  小二應了一聲,正要推門進去,突然感覺有人拽了拽他,詫異的轉頭看去,就見身後之人一副驚訝的表情看著他,聲音壓的很低問他道:“你們掌櫃的是女人?”
  
  小二白了她一眼,“整個京城都知道我們聽風軒的掌櫃的是女人啊。小哥你是外地人?”
  
  陸甄盯著那道門眼中開始露出無比敬佩的神色,這就是她要努力的目標啊。
  
  小二推了門進去,她也趕緊跟上,想要一睹這位女掌櫃的風采,怎料進去一看卻頓時失望無比,原來這位女掌櫃已經年屆四十,一看就是混跡商場多年了。
  
  此時這位女掌櫃正坐在桌邊對賬,陸甄看了看她已經爬上了皺紋不再美麗的臉,又看了看她身上十分華貴的印花藍底衣裳,心裡萬分哀怨的想,難道自己也要到了這個年紀才能坐上富婆的位子麼?
  
  好遙遠……
  
  她自己制定的計劃可容不得這麼長久啊。
  
  正在胡思亂想,小二已經把她推出了門,“小哥還是快回去吧,煩勞告訴周掌櫃一聲,剩下的一半定金明日便送到他手中,請他放心。”
  
  陸甄點了點頭,心情沉重的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小二見她慢吞吞的,剛想催促兩聲,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喊結賬,只好丟下了陸甄,趕緊奔下樓去了。
  
  陸甄仍舊是漫不經心,想到要回去向老狼報道,更是沒有動力回去了。
  
  “這次昭言回來了,可不能說走就走,得在京城好好住上幾個月才行。”
  
  陸甄停下步子,眨了眨眼睛,昭言?這名字怎麼那麼熟?
  
  她轉頭看了一眼自己左手邊的雅間,走近幾步想要貼著門縫看看裡面都有誰,誰知道剛接近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道十分清冷的聲音,“這次回來起碼也要等到為家父做完壽再走的,原本就不急,各位放心好了。”
  
  陸甄在聽到這聲音的同時,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轉身貼在了牆邊。腦中兩個小人撫額搖頭,“今天心情不佳,居然感應失靈,連這裡妖氣深重都沒感覺出來,簡直是行走江湖之大忌啊大忌。”
  
  陸甄覺得世界真是小,居然來京城的第二天就遇上了這妖孽,她無語的抬頭望屋頂,老天,我做錯了什麼什麼,您老要這麼玩兒我?
  
  雅間裡的人還在繼續說笑,陸甄正准備悄悄溜走,其中一人突然說道:“上次請昭言給我們講講做生意上的訣竅,他沒幾天就去了揚州,這下回來就好了,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傳授一二。”
  
  陸甄邁出的步子收了回來。周老狼的話在她耳邊回蕩,早點學到點東西,早點上手,早點擺脫快遞員的命運,早點實施自己的大計。
  
  上班才第一天的某人當然懂得自己需要磨練的道理,但是她更覺得自己的計劃耽擱不得,這也是她為什麼剛到京城就迫不及待的要學習做生意的原因。此時她滿腦子都是學到東西的念頭,於是聽了雅間裡的話又蹑手蹑腳的退了回去,貼在牆壁上,決定偷師。
  
  等了許久之後,尹妖孽終於開口說話了,“其實也沒什麼訣竅,無非是三個字:望,定,行。”
  
  話音剛落,一人就接口道:“這是何意?”
  
  尹子墨道:“望,即為觀望,察世人所需為何物,又不能跟風亂投。定,即為決定,定好欲行買賣之事,又要顧及長遠。行,便是一旦定下就要行動迅速,切不可游移不定,以免失了先機。”
  
  雅間裡的眾人紛紛附和,稱贊不斷,陸甄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也聽出這妖孽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不然不會惹得裡面那麼多人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討論不止。
  
  過了一會兒,裡面一人道:“昭言你明兒個有沒有空,我在家中設宴招待諸位,屆時你再跟我們好好說說其中道理如何?”這話一說,立即又是一陣起哄附和的聲音。
  
  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後,尹子墨的聲音響起:“怕是不行,明日我還要去跟城東的李老板談生意。”
  
  眾人聞言齊齊失望的嘆息不止。
  
  陸甄還想再繼續聽下去,卻見小二又上了樓來。看見她還在,小二愣了一下,“這位小哥怎麼還在?你杵在這門口做什麼呢?快些下去吧,這裡面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可別擾著他們幾位爺。”
  
  陸甄偷師的行動被打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一邊往樓梯走一邊嘀咕:有錢就是好,妖孽都是爺。
  
  出了聽風軒的大門,陸甄越想越覺得尹妖孽是個人才,要是有機會跟他學學那些道道,自己肯定能早日上手。
  
  她思來想去,突然想到剛才尹妖孽說明天要去城東談生意,心裡竊笑了兩聲,不如明天跟去現場偷師。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家店舖在哪兒,明天具體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這師要怎麼偷?




一年計劃

  陸甄想了又想,而後猛的一掌拍了下額頭,笨死了,明天直接去他家等不就行了?
  
  她四下瞅了瞅,轉悠轉悠的到了聽風軒對面的一個茶攤前坐了,要了碗茶後,笑眯眯的問開茶攤的老大爺,“大爺知不知道京城有戶尹家?”她之前聽陸長風提到過尹子墨的家世,他還有個叔叔在京城做高官,自己家裡又是家財萬貫,不可能沒人知道。
  
  果然,那大爺一聽就來勁了,臉上露出驚嘆之色,“那哪兒能不知道啊,尹家可是這裡的一方大戶啊。”
  
  陸甄點了點頭,繼續問他:“那您知道尹家在哪兒麼?”
  
  大爺頭直點,“當然知道了,尹家主母特別喜歡吃我做的小點心,經常派人來買,有時候還叫我送上門去,我自然知道尹家在哪兒了。”
  
  陸甄開心不已,心想真是問對人了。剛要繼續問,就見大爺突然轉臉看向一邊,咧著嘴笑的諂媚無比,“哎喲,這不是春生兄弟麼,今兒還是來給你家夫人買點心來了?”
  
  陸甄瞥了一眼大爺對面的青衫小厮,意識到人家有生意上門,只好先喝茶等待。
  
  春生朝大爺點了點頭,瞥了一眼一邊不明所以的陸甄,湊近他低聲道:“剛才這個人在打聽的是尹家?”
  
  大爺點了點頭,也跟著壓低聲音,神神叨叨的回道:“是啊,怎麼了,難道你們尹家不讓打聽?”
  
  春生搖了搖頭,“沒事沒事,你趕快給我把點心包好,我家大少爺在酒樓裡等我呢。”
  
  大爺應了,趕緊去忙。
  
  陸甄繼續等著,絲毫沒注意到一邊春生時不時瞄向她的眼神。春生走後,大爺又被她叫了過來,繼續剛才的問題。
  
  這位老大爺顯然是個話痨,噼哩啪啦的說了一大堆,甚至連尹家好幾個下人的情況都八卦了一遍。
  
  陸甄被他說得額頭出汗,好不容易聽明白尹家的方位所在,趕忙付錢走人。
  
  她剛走不久,一身白衣的尹子墨便帶著春生下了樓來。剛才臨走之際他被那些朋友拉著不讓走,只好多留一會兒,□生先去買了點心再去叫他。誰知道春生回來後居然說有人在打聽尹家所在,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春生跟在他身後指了指對面的茶水攤,“剛才那個小子就坐在那兒的,現在一眨眼就不見了。”
  
  尹子墨朝那邊看了一眼,想了想,只是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便往家中走去。
  
  既然是打聽尹家所在,到時候免不了要上門,不必心急,守株待兔即可。
  
  陸甄回到店裡時夕陽已經沉下,暮色開始籠罩下來。周老狼笑眯眯的看著她,“小七你回來的真是巧,咱們正要打烊了呢。”
  
  陸甄看到他這詭異的笑容,頓時虎軀一震,信誓旦旦的保證:“下次我一定速去速回。”
  
  周老狼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嗯,就這樣吧,你如今住在東家家裡,我可不敢耽誤你回去。”
  
  陸甄奇怪的看著他,“周掌櫃怎麼知道我住在東家家裡?”
  
  周掌櫃瞟了她一眼,“剛才東家從外城回來還想接你一起回去的,你久久未歸,他只好自己先回去了。”
  
  陸甄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剛想離開,突然想起來什麼,又轉頭看向周掌櫃,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我說……那個,周掌櫃,明天我可不可以請個假啊?”
  
  周掌櫃笑容親切的看著她,眼神卻似刀子一般在她身上凌遲,“你才剛來就要請假?”
  
  陸甄吞了吞口水,“我……我身體不舒服。”
  
  周掌櫃笑意更重,眼睛都眯了起來,點頭道:“好,好,那就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累著。”
  
  陸甄被他這笑容弄的渾身冷飕飕的,心中腹誹,今天累的已經夠嗆了,你現在說這話簡直就是裝模作樣。不過不管怎麼樣,周老狼只要同意了她明天不用來就好,陸甄像是怕他反悔一般,連忙腳底抹油往柳家趕去。
  
  回到柳家已經是掌燈時分了,陸甄先去舅舅那邊報到了一下,才回了自己的院子。紅桃已經在院子裡焦急的等了半天了。
  
  陸甄一進門就對紅桃嚷開了:“紅桃你知不知道今天我遇到誰了?”
  
  紅桃疑惑的看著她,“誰啊?”
  
  陸甄無奈的嘆息,“尹家大妖孽。”
  
  紅桃早就聽過她對尹子墨這無禮的稱呼,立即驚呼了一聲,“尹家大公子回京城了?”
  
  陸甄點頭,“我才來第二天就遇見他了,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紅桃拉著她坐到桌邊,將早就准備著好的飯菜往她面前推了推,笑道:“依我看,七小姐這是跟尹大公子有緣啊。”
  
  陸甄哼哼兩聲,“只要無份就行了。”她今天可是累壞了,早就餓得不行,現在一見這香噴噴的飯菜,立即開動起來。
  
  陸甄一邊端起碗死命的扒飯,一邊含糊不清的對紅桃道:“你明天一早就叫我起床,我有重要的事要辦。”
  
  紅桃這才想起還沒問她今天去鋪子裡的事情,連忙問她:“七小姐明天開始就要正式去舅老爺的鋪子裡做事了?”
  
  陸甄一口飯噎住,眼淚汪汪的看著她,“什麼啊,今天下午我就開始做事了。”她努力咽下那口飯,端起一邊的茶杯猛灌了口水,順了順氣接著道:“總之我現在遇上了一個無良上司,這日子怕是難熬了,偏偏我自己的計劃容不得我這麼耽誤時間,我得早點學會做生意,然後早點出道啊。”
  
  紅桃越聽越迷糊,“七小姐有什麼計劃?”
  
  陸甄乾脆放下碗筷,一臉嚴肅的掃視了一圈屋內,而後走到門邊把門關了,回到桌邊神神秘秘的伸手在胸前的裡衣裡摸了一陣。紅桃正想要對她這不雅的動作做出糾正,就見她突然摸出一塊手絹來,遞到了她面前,上面隱隱透出墨跡,顯然寫了字。
  
  “這可是我從離開揚州的那一刻就計劃好了的,本來指望跟著舅舅學一點做生意的門道後就付諸實施,現在看來,遙遙無期啊。”
  
  紅桃沒有在意她的話,接過來仔細的看了許久,搖了搖頭,“七小姐,我只認識幾個簡單的字,這上面的都看不懂。”
  
  其實她即使認識的字再多也很難看懂,因為陸甄寫的是簡體字,而且還是用毛筆寫的號稱鬼畫符的字體。
  
  陸甄接過來壓低聲音給她解釋:“其實這上面列的是我的一年計劃。”
  
  她早就把來京城要做的事情列了下來,還制定好要在一年之內實行,這個手絹也時刻貼身帶著,以提醒自己“重責”在身。
  
  紅桃茫然的看著她,“啊?一年計劃?”
  
  陸甄點點頭,繼續解釋:“簡單的說,就是我打算在一年之內擁有屬於自己的店面,再給你找戶好人家,辦了豐厚的嫁妝把你風風光光的給嫁了,然後我們以後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回揚州去,給陸家那些人瞧瞧。”說到最後,她已經昂首挺胸,一臉憧憬。
  
  紅桃吃驚的看著她,眼裡漸漸積聚起淚水,神情感動不已,“七小姐……你……你對我一個下人何必如此……”
  
  陸甄伸出爪子在她眼前直搖,“別別別,別哭,我吃不消。”紅桃趕緊止住淚水,不敢再哭。
  
  陸甄也不是完全為紅桃著想,出名要趁早,有了計劃就要趕緊實施啊。她想到今天見到的那個聽風軒的女掌櫃,這個念頭越發強烈。
  
  她嘆了口氣,托著腮幫子神情沮喪,喃喃自語道:“只是沒想到周老狼有意打壓我這個商場新人,愣是不給我接觸生意場的機會啊,我要是把時間都花費在做快遞員上,還怎麼有自己的店面啊?別說一年之內有店舖了,到時候恐怕連本錢都湊不足。”
  
  紅桃聽明白了些,忍不住問她:“只用一年時間,是不是太急了些?”
  
  陸甄白了她一眼,“我能不急麼,你都十八了,一年之後就十九了,在當今這社會還有幾年好耗的?再耗下去就是剩女了。”
  
  紅桃聽出她是為自己著想,眼裡又開始有淚光浮動。陸甄倒沒注意,她在想著明天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去偷師。
  
  可能是想的太多了,結果晚上睡覺的時候,陸甄還夢到自己悄悄的跟著尹子墨。
  
  陸甄跟著他走啊走,走啊走,感覺就要到目的地了,尹子墨卻突然轉過了身來,陸甄當即嚇了一跳,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尹子墨冷冷的看著她,“七小姐想偷學我的知識?想的倒美!”
  
  陸甄穩住氣勢,見他不合作,立即怒從心起,嘿嘿奸笑著,驀地從背後拿出一個白酒瓶子,一把伸到尹子墨的眼前,“妖孽,不遵從大師我的號令,就給你嘗嘗雄黃酒的滋味,看你還不就范!”
  
  尹子墨果然大驚失色,連忙撲倒在她腳下,眼淚汪汪的看著她,癟著嘴哭訴:“不要啊,您是未來的富婆,大明的比爾蓋茨,您可不能這麼殘忍啊啊啊啊……”
  
  陸甄舉著酒瓶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
  
  “七小姐,七小姐,快醒醒啊!”
  
  陸甄被人打斷了好夢,勉強睜開了眼睛,紅桃的臉出現在視線裡,“七小姐,你不是說今個要早點叫你麼?快些起身吧,天亮了。”
  
  陸甄一聽,立即從混沌的睡夢中清醒過來,一個鯉魚打挺起了床,穿衣洗漱吃早飯,動作迅捷無比。
  
  臨走之際,陸甄想到昨晚的夢,突然停下步子,一臉正經的對紅桃道:“桃啊,給姐准備一大罐雄黃酒吧,也許姐將來要擒妖孽用的!”說完便腳步急切的離開了柳家,只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紅桃。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5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8 PM 編輯

妖孽師父

  陸甄照著那位大爺的敘述,又問了許多人才總算找到了尹家。此處位於京城東南方,離柳家很遠,似乎已經處於內城邊緣,頗為幽靜。門前的道路寬闊,卻沒幾個路人。周圍建著許多與尹家差不多的宅子,看樣子是富人聚集的地方。
  
  陸甄緊盯著那氣派的大門,緊張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色男裝,又抬手摸了摸頭頂由紅桃綁的緊緊的發髻,舒了口氣。
  
  尹妖孽應該認不出她來吧。
  
  她觀望了一陣之後,瞄到前方尹家側面與另一戶人家之間隔了一點,空出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小巷子,便趕緊奔了過去,躲在巷子裡,扒拉出半個腦袋盯著尹家出口。
  
  大概過去了一個小時也沒見人出來,陸甄有些懷疑尹妖孽談生意的時是不是不在上午,怎麼還沒出來?
  
  又等了一會兒,陸甄已經漸漸沒了耐心,就快放棄之際,終於聽見尹家大門打開的聲音。陸甄趕緊悄悄看過去,可不是尹子墨,他仍舊穿著素白的衣裳,身後跟著一個青衫小厮。陸甄眨眨眼,怎麼覺得那小厮有點眼熟呢?
  
  尹子墨在門邊站了一會兒,而後視線四下掃視了一遍,陸甄趕緊縮回腦袋,直到聽見腳步聲,才又探頭出去,就見尹子墨已經朝前走了,她立即跟了上去。
  
  尹子墨的步子邁的不疾不徐,那小厮手中抱著幾本冊子,也不緊不慢的跟著。陸甄就慘了,一會兒左邊躲,一會兒右邊躲,時不時的還要面壁望天,或者假裝路人甲。她一邊跟在後面,一邊在心裡默默嘆息,當初要是知道自己有這才能,就去混狗仔隊了。
  
  又走了一段路,已經到了大街上,路人漸漸多了起來。陸甄怕人跟丟了,步子邁的快了許多。誰知道前面的尹子墨卻帶著小厮一轉身進了一道巷子,陸甄一愣,反應過來後趕緊撒開腳丫子追了上去,這要是在巷子丟了,可就難找了。
  
  迅速的跑進巷子後,陸甄猛然頓住了步子,神情一下子變的難看起來。眼前尹子墨正對著她站著,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還以為是誰在跟著我不放,卻沒想到是七小姐你。”
  
  陸甄被噎住,這麼逼真的裝扮,居然被他一眼認了出來,此妖孽果然道行高深。她被尹子墨盯得不自然,咳了一聲,“呃……這個……那個……”
  
  “七小姐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何必吞吞吐吐的,還勞煩您追著我跑了那麼久,對不住。”尹子墨淡淡笑著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就像當初在樹林裡勒索我那樣,乾脆直接的說。”
  
  陸甄知道他這是看出自己出了醜故意不放過自己,哼了一聲,偏過頭不予理睬。
  
  尹子墨笑了笑,“既然七小姐沒事,那我就走了,有緣在京城相聚,幸會。”
  
  陸甄見他真的轉身就走,立即叫了起來,“你等等。”
  
  尹子墨轉身看她,“七小姐有話說?”
  
  陸甄點點頭,猶豫了許久才嗫嚅著道:“我……我想跟你學做生意。”
  
  這話剛說出口,尹子墨和他身後的春生都齊齊愣住了。
  
  許久之後,尹子墨才終於開口,“七小姐剛才說的是認真的?”
  
  陸甄一聽,立即上前幾步,緊盯著尹子墨,臉上堆起虛偽的笑容,“看到我如此誠摯的雙眼沒?我當然是認真的,一百二十分的認真!”
  
  尹子墨皺了皺眉,“可是我有理由不答應。”
  
  陸甄的臉頓時垮下,“說來聽聽。”
  
  尹子墨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數著,“一,你學做生意的目的我不知道,所以我不願意答應;二,我教你學做生意有什麼好處我也預測不出,所以我不願意答應。”
  
  陸甄見他這麼不近人情,立即火了,又走上前一步,伸手怒指著他,“尹大公子居然對朋友這麼小氣,簡直是令人發指!”
  
  尹子墨眉頭微挑,笑的趣味盎然,“某人曾告訴我,不要發指,只要發家,不如我們趁著這大好機會來談談學費如何?”
  
  陸甄頓時愣住,兩個小人在她腦中哀嚎不斷:“蒼天呐,這就是傳說中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呐,這就是傳說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啊,這就是傳說中的你也有今天啊……”
  
  陸甄此時多麼希望自己能像在夢中那樣,從身後華麗麗的拿出一瓶雄黃酒來啊,可惜夢就是夢。
  
  好在她這番遲疑之後終於想起了之前的舊債,頓時氣勢回升,看著尹子墨陰險的笑道:“我記得尹大公子好像還欠我錢的吧?哎呀,是因為什麼事來著,哦,好像是在樹林裡,然後尹大公子你跟……”
  
  “七小姐不必說這麼多,我知道你的意思。”
  
  尹子墨臉色冷了下來,陸甄見狀頓時噤聲,一個勁的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
  
  “這樣吧,我可以教你學做生意,但是你只能按我說的做,而且之前的那筆欠債也要一筆勾銷,你也要保證從此都不許提起當日樹林中的事情。”
  
  陸甄細細的品味了一番尹子墨的話,皺著眉頭看他,“怎麼算都是我吃虧了。”
  
  尹子墨瞪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是隨便教人家的人麼?”
  
  陸甄想起昨日聽風軒裡那些人對他的追捧,心中稍稍好受了些。“那……我就吃點虧答應吧。”反正現在她住在舅舅家,不需要銀子跑路,那筆錢不要就不要了吧。
  
  尹子墨抱著胳膊看她,“那你先說說你是怎麼到京城的。”
  
  陸甄嗤了一聲,“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尹子墨淡淡的瞥她一眼,“我比較喜歡尊師重道的學生。”
  
  陸甄無語的看著他,不甘不願的回答:“跟我舅舅來的,他在京城做生意。”
  
  尹子墨點點頭,繼續問:“那你為什麼不跟你舅舅學習?”
  
  陸甄想了想,突然擺出一副諂媚的笑臉,“因為我覺得你在這方面比較有才華啊。”
  
  尹子墨又淡淡的瞥她一眼,“我不太喜歡油嘴滑舌的學生。”
  
  陸甄差點沒被他氣瘋,撇了撇嘴,“因為我舅舅的方式不能適應我計劃的內容。”
  
  尹子墨剛想再問下去什麼計劃,陸甄手一抬止住了他的話頭,“你要再問下去,今天還談不談生意了?”
  
  尹子墨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七小姐對我的行蹤可真是了如指掌。”
  
  陸甄咬著牙瞪他,“你到底還去不去談生意了?”
  
  尹子墨盯著她,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先叫聲師父來聽聽吧。”
  
  陸甄錯愕的看著他,連春生也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這是什麼詭異的情況?
  
  幾秒鐘後,陸甄清醒過來,抽著嘴角看著他,“你不是認真的吧?”
  
  尹子墨笑了一聲,“如你所說,看到我如此誠摯的雙眼沒?當然是認真的!”
  
  陸甄抱著頭無聲哀嚎,這妖孽學以致用的能力太強大了,到底誰是誰師父啊。
  
  尹子墨見她不甘不願,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覺得萬分有趣。也不著急,仍舊慢條斯理的看著她,淡淡道:“你若叫一聲師父,今後有什麼重要的生意場合,我都會帶著你出席,你也可以用徒弟的身份正大光明的跟著我出入各個場合,難道不好麼?”
  
  陸甄想了想,覺得條件相當的誘惑人,但是想到要叫這個妖孽一聲“師父”就覺得難受。她扭捏了半天,最終憋出一句話來,“我只叫這一次,你別指望我叫你第二聲。”
  
  尹子墨點頭,臉上的笑容有擴大的趨勢,“可以,叫吧,好徒兒。”
  
  陸甄被那聲“好徒兒”弄的幾乎肝腸寸斷,盯著眼前的人顫抖著聲音半天才艱難的吐出那兩個字來:“師……父……”
  
  尹子墨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春生早已目瞪口呆,這樣的大少爺可真是少見。而那邊陸甄早已癟著嘴無語凝噎許久。
  
  她腦中的兩個小人在撓著牆聲淚俱下的控訴:“你個沒用的東西,就這麼敗在這個妖孽手中了啊啊啊啊啊……”陸甄看著眼前笑的舒暢的尹子墨,狠狠的在心裡接了句:我是沒用,簡直是喪權辱國啊……
  
  終於,尹妖孽滿意的表達完了自己內心的歡愉,對陸甄道:“現在跟為師去學習吧。”說完轉身就走。
  
  陸甄在他身後點點頭,心中悲憤的應了聲,是,師父。
  
  那邊春生正要走,見她還沒動,出聲喊了句:“哎,走啊,別愣著啦。”
  
  陸甄邪惡的在心裡應了聲,是,八戒。
  
  這番腹誹完後,陸甄以強烈的阿Q精神復蘇了,趕緊跟著尹子墨朝前奔去。




斷袖之癖

  陸甄跟著尹子墨走了近半個小時,在一座茶樓前停下了步子。
  
  尹子墨一只腳已經邁進了門檻,突然又停了下來,轉頭上下打量了一遍陸甄,搖了搖頭,“你今日的裝扮不怎麼好。”
  
  陸甄一愣,四下看了一眼,背對著一邊的春生,挪啊挪的湊近他低聲道:“我這是女扮男裝啊,多合適啊,怎麼不好了?”
  
  尹子墨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笑意,“你等會兒就知道了。”說完率先走了進去。
  
  陸甄趕緊跟上。
  
  尹子墨一進店門,小二立即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尹大公子可來了,李老板可是等候許久了,我這就領你去。”
  
  尹子墨點點頭,跟著小二上了二樓,陸甄一邊走一邊摩拳擦掌,興奮不已,春生在一邊看著她的表情帶著明顯的莫名其妙。
  
  通過剛才尹子墨和陸甄的談話,他已經猜出眼前這個看不出女人樣的人就是當日陸家管家口中要來京城的那位七小姐,不過他真沒想到尹子墨會這麼容易就答應讓她一個女子跟著自己。春生覺得大少爺自從去了一趟揚州,真的是變的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這邊尹子墨已經由小二引著到了一間雅間的門邊,他轉身囑咐春生在門邊候著,而後示意陸甄跟他進去。春生頓時驚覺不妙,自己金牌跟班的地位一夕之間就不保了。
  
  陸甄進門之際忽覺旁邊散發出強大的怨氣,轉頭看去,就見春生一臉哀怨的看著自己,活像苦命的小棄婦。陸甄以為他也想進去,很好心的安慰了他一把,拍著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道:“八戒,以後有的是機會,師兄要跟師父辦正事,你現在外面等等哈。”
  
  春生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人安慰的同時還被占了便宜,一臉茫然的琢磨著自己新名字的由來,陸甄已經樂呵呵的進屋去了。
  
  雅間不大,進門對面便是一張圓桌,桌邊圍了四五個人,正在喝茶聊天。桌子靠著木窗,兩邊牆上掛著兩幅花鳥畫,環境倒是素淨。陸甄剛跟著尹子墨進了門,就見屋內的人立即起身向尹子墨打招呼,她這才發現原來所說的要跟李老板談生意居然不止一個人。
  
  尹子墨回了禮,在桌邊坐下,對離他最近人開了口,“今日勞李老板破費了,昭言先行謝過了。”
  
  李老板年紀約摸有三十多了,長相一般,有些富態。聽了尹子墨的話,他臉上立時堆起笑容回了句:“哪裡的話,這都是應該的。”說話的時候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像個書生一般。
  
  說完這話,李老板突然視線移到了陸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突然笑道:“這位小哥長得倒是俊俏。”
  
  陸甄愣住,忍不住皺了皺眉,怎麼感覺這李老板的眼神有點古怪呢。
  
  尹子墨像是感受她的情緒,微微扭頭看了她一眼,而後眼神向坐在李老板身邊的其他幾人飄了過去。陸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立即心花怒放。
  
  三個帥哥。
  
  不過陸甄很快就發現不對勁,這坐在李老板身邊的三人年紀也不大,全是極具潛力的優質正太,卻個個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像是根本不在意跟前有旁人在場一樣。
  
  陸甄的眼神在那位李老板和三個優質正太的身上流連不止,總覺得很詭異。她腦中開始不可遏制的胡思亂想,這個李老板莫非是有斷袖之癖?陸甄咬著唇看著三只優質正太欲哭無淚,可憐啊,祖國的花朵怎經得起這般摧殘啊……
  
  尹子墨已經在跟李老板談生意,陸甄原本是要學習的,此時卻被眼前的情景弄的心不在焉,直到感到有人時不時的瞄著自己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去,卻還是那個李老板。
  
  陸甄的眉頭皺的更緊,垂下了視線,假裝沒看見,這時才開始認真聽起跟前兩人談生意的內容來。
  
  原來是尹子墨打算將李老板在城東的店面盤下來,但是李老板嫌價錢低,便一直在討價還價。李老板的意思是他手頭緊張,急需用錢,而尹子墨則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每次都是等李老板說完一大段理由之後,才回一句。
  
  陸甄很奇怪,為什麼聽上去尹子墨說的都是十分簡單的幾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李老板卻是越來越忙亂,到後來甚至額頭上都沁出汗珠來。
  
  陸甄同情的看著李老板,微微嘆息一聲,你一個凡人,怎麼跟妖斗啊?看看你眼前的我就是血淋淋的證據啊。
  
  李老板見尹子墨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猶豫了一瞬,眼神閃爍著低聲道:“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尹大公子就算是幫幫忙,就當是為我湊點路費吧。”
  
  尹子墨臉色為難的看著他,許久之後終於點了點頭,嘆息一聲,“也罷,李老板你如今的確是需要用錢,昭言能幫的自然要幫,那我便讓你一成吧。”
  
  李老板面露喜色,連連點頭,“多謝尹大公子,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他日若有機會,我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尹大公子今日之恩。”
  
  陸甄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這話說的,讓了點價錢,就是大恩了?她偏著頭盯著尹子墨的側臉,心中嘖嘖稱嘆,真是人才,明明好像什麼都沒說,到最後卻讓人家服服帖帖的,還對他感恩戴德。
  
  尹子墨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又將視線移向李老板,卻發現後者正看著陸甄。尹子墨自然明白他這眼神的含義,皺了皺眉,掃了一眼他身邊的三人,突然低聲笑了笑。
  
  李老板聽到他的笑聲,頓時愣住,詫異的看著他,“尹大公子笑什麼?”
  
  尹子墨看著他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說,李老板你為人不拘於俗世,昭言甚為艷羨,仰慕不已啊,若是能像李老板這樣恣意瀟灑的活一回,倒也不枉此生了。”
  
  李老板呆滯了一瞬,陸甄也呆了一瞬。尹子墨這番話在他們兩人這裡引起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李老板想:自己有什麼不拘於世的行為要讓他艷羨的,不就是好男風麼。尹子墨說這話的意思,莫不是他也好男風?他又看了看陸甄,心中的懷疑得到證實。這麼俊俏的小哥,尹子墨怎麼可能不動心?李老板在心中嘆息了一聲,原先還打算問尹子墨把這小哥買下來的,既然這人是尹子墨自己的心頭好,那就只有割愛了。
  
  陸甄這邊卻是另一個想法,她看著那三只優質正太,又看了看尹子墨,最後視線移向李老板時,變成了深切的同情,其中的意思翻譯過來,大意為:尹子墨這個美型妖孽要搶你的人了,你這樣的估計不是他的對手,可憐啊可憐。
  
  想完這些,她又有些恍然的瞟了一眼尹子墨,暗自腹誹:難怪當初他會在大娘面前拒絕這麼優秀的自己,原來是喜歡男人。兩個小人又在她腦中叫囂起來,一個道:“哈哈,還有比這更勁爆的消息麼?尹妖孽居然喜歡男人啊!”另一個道:“絕對勁爆啊,今天來這裡學習真是來對啦!”
  
  陸甄想到自己剛認的師父居然是同志,總覺得有些詭異。她赫然想起門外的春生的棄婦樣,這個念頭越發強烈。
  
  尹子墨這邊跟李老板言明改日再交換店舖房契,便起身准備告辭。李老板留他吃飯,也被他推辭了,招呼了陸甄直接出了門。
  
  到了街上後,尹子墨問陸甄:“剛才你可有學到什麼東西?”
  
  陸甄心道:學到你是同志算不算?
  
  尹子墨見她不回答,嘆息著搖了搖頭,“看來為師任重道遠啊。”
  
  陸甄撇撇嘴,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我覺得我學到最深刻的一點就是要狡猾。”
  
  尹子墨斜睨著她,絲毫沒有覺得被諷刺,反而微微笑了笑,“很好,你能認清這點就好,商者如狐,要時刻明白對自己最有利的是什麼,謀定而後動,才會成功。”
  
  陸甄原本是說著諷刺他的,此時被他這麼一解釋,倒覺得十分有道理了。見他似乎有心給自己解釋,陸甄乾脆將自己剛才積壓著的疑惑一件件問出來。
  
  “剛才李老板的話是什麼什麼意思?他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尹子墨無奈的看著她,“你對這些倒是感興趣。李老板是什麼人你看不出來麼?他家中有妻小卻沉迷男風,如今要被父親逐出門去,他自己名下就這麼一處店面,我見地段好便想盤下,好在今日價錢談的還算公道。”
  
  陸甄一愣,“哈?那價錢還叫公道?你不是讓了他一成了麼?”
  
  尹子墨白了她一眼,“剛才說的話你又忘了,商者如狐,你好好記住,我若是沒有把握,怎麼會輕易讓他。”
  
  陸甄恍然大悟,頓時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對於賺錢一道,陸甄第一次對這妖孽產生了共鳴。金錢至上,真是太對她胃口了。
  
  春生跟在兩人身後,見了陸甄激動的表情,滿頭黑線。真不明白大少爺為什麼要帶著她。
  
  三人又走了一陣,柳家與尹家方向相反,是時候要分道揚镳了。陸甄見時候還早,攝於周老狼的淫威,便想去鋪子裡看看。
  
  臨走之際,陸甄出於對他的惺惺相惜之感,忍不住關心的問了句:“你之前說的那話,不會是真的和李老板一樣吧?”
  
  尹子墨稍稍一愣,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說的是什麼話,臉色變的不好起來,“你還真是沒大腦,剛才那李老板看上你了你沒看出來?我之前就說你今日的打扮不太好,就是因為知道李老板的為人,剛才我若不那麼說,他很有可能就會對你下手了。”
  
  陸甄被那句對她下手嚇了一跳,連忙點頭稱是,“您老教訓的是,小的受教,受教。”
  
  尹子墨哼了一聲,突然問她:“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先前說的那個計劃是什麼呢?”
  
  陸甄怕他笑話自己那個計劃想法天真,不願意告訴他,打著哈哈道:“哎呀,時候不早了,該吃午飯了,我先回去了啊,您老慢走,不送哈。”說完,立即腳下抹油,飛快的溜走了。
  
  尹子墨在原地搖頭嘆息,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春生見陸甄離開,心情大悅,湊到尹子墨跟前提醒他,“大少爺快些回去吧,今兒二少爺要回京城呢,老爺夫人肯定在等著你回去吃飯了。”
  
  尹子墨點點頭,邊往尹家方向走邊提醒他,“記得不要告訴二少爺我收了陸家七小姐做徒弟的事情。”
  
  春生連連點頭,只是心裡仍舊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6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8 PM 編輯

極品五哥

  陸甄回到柳家布莊時,先是小心翼翼的扒著門朝裡觀望了一陣,見周老狼正在招呼客人,舒了口氣。正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去,突然看見那位客人轉過頭來,陸甄一見那人的臉,一下子又縮回了腳。
  
  可惜始終是慢了一步。那人原本正在買布,此時見到陸甄,一愣之後立即就奔了過來。陸甄趕緊轉身,快步離開,後面的人卻又出了店門一路朝她追來,把後面的周老狼唬的一愣一愣的。
  
  陸甄一邊加快速度跑路一邊心中哀嚎:天呐,流年不利,怎麼遇上這麼個活寶了。
  
  可惜她腳小腿短,沒一會兒就被後面的人逮住了。那人拽著她的胳膊,喘著粗氣一副驚喜難言的模樣。
  
  “七妹,七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嗯?嗯?”
  
  陸甄聽著他那銷魂的“嗯”,耷拉著肩膀點頭,好半天才叫了一聲:“五哥。”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陸家在京城國子監讀書的陸長洛。
  
  陸長洛頭戴四方平定巾,一身水青色的長衫,典型的書生模樣。他長相斯文俊秀,特別是那張紅唇,簡直如同塗抹了丹朱一般。見陸甄一身男裝打扮,他覺得很奇怪,可是臉上卻是絲毫掩蓋不住對見到這個妹妹的欣喜之情。
  
  “七妹,你怎麼會來京城?是來看哥哥的是不是?嗯?是不是?”
  
  陸甄抽著嘴角,欲哭無淚。在這個初夏的午時,在這個帝都的大街上,一切是那麼美好,可是她覺得自己現在遇到眼前的人就是一個悲劇。
  
  陸家對她最好的是陸長風?沒錯。
  
  陸家對她最關心的是大娘吳氏?也沒錯。
  
  那陸家對她最黏糊的人是誰?
  
  答曰:陸長洛。
  
  當陸甄剛剛從這個世界睜開她今後悲催人生的第一眼時,就看見一個半男半女的人眼淚汪汪的守在床邊,手裡揪著一塊小手絹,抽搭搭的看著她,一聲一聲喚著“七妹”,還不斷的伴隨著他的口頭禅--那疑問句式的“嗯”。
  
  看到這一幕的一刻,陸甄當即虎軀巨震,從床上跳了起來。而後陸長洛一直自诩是自己的哭泣感動了上蒼,讓他那差點一跤摔死的七妹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陸甄有時候覺得自己被陸雙憎惡,有一半原因就是因為這個陸長洛。自己的親哥哥反而比疼她這個親妹妹還疼自己,她能喜歡自己麼?
  
  陸長洛此人在陸甄這裡是絕無僅有的“極品”。他的才學自不必說,當然是好的很,不然也不可能進國子監。可是他的性格……
  
  陸甄望著天,眼中一片蒼涼。那如同林妹妹一般的柔弱,那如同唐僧一般的囉嗦,都是他這個人鮮明的標誌。
  
  所以當陸長洛就要去京城讀書時,陸家上下都對他依依不捨,只有陸甄內心狂笑表面哀傷的握著他的手,一個勁的鼓勵:“去吧,去吧,那裡才是屬於你的地方。”
  
  她何曾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來到這個地方?
  
  在陸甄這番回憶的間隙,陸長洛已經又連續發出了一連串詢問之聲,陸甄被他煩的不行,眼見路上人來人往,實在覺得不好意思,只好拉著他鑽進了一邊的巷子裡。
  
  “五哥,你不在國子監好好讀書,跑出來買什麼布啊?”陸甄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教訓他。
  
  陸長洛當即擺出一副苦瓜臉來,抽著鼻子道:“七妹你不要生氣啊,不是哥哥不讀書,是因為爹他老人家說尹家老爺要做壽,叫我屆時去恭賀一番,我要買些禮物不是?嗯?”
  
  陸甄這才知道尹子墨回京城的原因,原來妖孽他爸要做壽了。
  
  “咳咳,那你買完了就趕緊回去吧,學業要緊。”陸甄盡量不讓自己露出趕人的痕跡。
  
  陸長洛剛要點頭,突然反應過來,疑惑的看著她,“七妹,你還沒說你怎麼會在京城呢?”他指著陸甄身上的男裝,“還有,你這是什麼打扮?”
  
  陸甄知道他這個人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乾脆跟他把話說清楚,臉上勉強堆著笑容對他道:“是這樣,我是跟我舅舅來京城的。我舅舅,你不知道吧?他就是你剛才買布的那家柳家布莊的老板。而我現在這身打扮嘛,呵呵,這是最近京城的新潮流啊。”
  
  陸長洛單純的看著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哥哥改日也去拜訪一下舅舅,好不好?嗯?好不好?”
  
  陸甄為了穩住他,只好一個勁的點頭,“好好好,不過你現在學習要緊,等你有空的時候再說吧。”
  
  陸長洛欣喜的點頭,“七妹,還是你關心我。”說完這話,他的表情又一下子變得委屈起來,“可是為什麼你都不回我的信呢?”
  
  陸甄臉上的表情僵化,嘿嘿乾笑了兩聲,“那個……比較忙,比較忙,呵呵……”
  
  她手心出汗,陸長洛剛到京城那會兒是給她寫過很多信,可是每一封都是繁體字就算了,還全都是文言文,那一大堆之乎者也看的人眼冒金星的,叫她怎麼回?她當時忍無可忍的跟紅桃抱怨,為什麼這個陸長洛這麼黏糊,他怎麼不去黏陸雙。
  
  紅桃說:“聽五少爺說過,他跟七小姐你最投緣,小時候兩個哥哥不帶他玩兒,都是七小姐你陪他玩兒的。”
  
  陸甄當時差點沒哭出來,原來是幼年時埋下的孽根啊。可是她現在不打算跟他玩兒了啊。
  
  回憶完畢,陸甄無奈的看著陸長洛,“我真的是因為忙!真的!”
  
  陸長洛也不疑有他,聽她說是忙,立即就釋然了,他也不想想陸甄一個閒人能忙什麼。“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七妹你沒有忘了哥哥就好了,哥哥很惦記你的,你知道麼?嗯?”
  
  陸甄悄悄抹了把汗,誠懇的看著他,“五哥,你真的該回去了。”
  
  陸長洛癟著嘴,像變魔術似的抽出一塊小手絹,看著她抽抽搭搭的道:“那哥哥走了,你等著,我過些天再來這裡找你。”
  
  陸甄趕緊點頭,心裡計劃著接下來是不是要繼續向周老狼請假,以避開他。
  
  陸長洛邊走邊想,上次收到大哥的信說七妹不在家中,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還讓他嚇了一跳,現在好了,沒想到七妹是來了京城,既然這樣,就趕緊回去寫封信給大哥報個平安吧。
  
  陸長洛的身影終於消失之後,陸甄長長的舒了口氣,現在她是再也不敢回店舖了,乾脆回柳家去了。
  
  回到柳家,紅桃正在自己院子裡的小廚房裡忙活,見陸甄回來,立即出了廚房,對她笑道:“七小姐,你要的雄黃酒我向李嬷嬷要來了,滿滿一大罐呢。”
  
  陸甄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的辦事效率這麼高,可惜她已經來不及用了,現在她已經是尹妖孽的徒弟了。
  
  想到這個身份她立即垂頭喪氣,對紅桃點了點頭,“放著吧,總有一天會用到的。”哪天畢業了,這個妖孽要是稍稍讓她有一點不如意,可別怪她欺師滅祖!
  
  陸甄懷著這樣的雄心壯志吃了午飯,而後整個下午都閒在院子裡,思考著到底還要不要再去周老狼那裡看看。畢竟今天不去,明天還是要去,要是現在不表現的好一點,到時候周老狼要是拿出更凌厲的手段對付她可怎麼辦?可是要是再不小心遇上那個極品五哥,她怕自己的心髒會受不了。
  
  一直猶豫到夕陽西斜,她也沒能拿出主意來,柳良卻突然來找她了。他站在屋門口朝陸甄招了招手,“甄兒,你過來,舅舅有話對你說。”說完,轉身朝院外走去。
  
  陸甄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料想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趕緊出了屋子,跟上他的步子。
  
  柳良帶著她出了院子,一路往後,橫穿過小花園到了一間廂房門口停了,推開門走了進去。陸甄進了門才發現這是一間書房,書房不大,進門靠窗位置放著一張書桌,旁邊是個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另一邊的牆上掛著幅字,當中位置放著一張紅木圓桌。
  
  陸甄正在奇怪為什麼要來這裡說話,就聽柳良問她:“你是不是認識尹家的人?”
  
  陸甄一愣,“舅舅怎麼知道?”
  
  柳良拿起書桌上的一張帖子遞給她,“你自己看,這是尹大公子剛剛叫人送來的。”
  
  陸甄驚訝的接過來打開看了看,橫豎研究了半天終於從一堆繁體字中弄明白這大概是邀請柳良幹嘛幹嘛,可是具體的她還是不太明白。
  
  柳良像是沒耐心等下去了,將帖子從她手中抽走,直接跟她解釋:“尹大公子剛剛突然叫人送來這個,說是覺得我們柳家布莊不錯,想要跟我合伙。”
  
  陸甄吃了一驚,“他怎麼會知道我們柳家布莊好不好?”
  
  柳良道:“帖子裡說是聽風軒的掌櫃從我們柳家布莊訂了幾匹上好的布料送給了尹老爺做壽禮,今天提前送到了尹家,尹大公子見了,覺得柳家布料的來源極好,便想要與我合作。現在便是邀請我過兩天去跟他談談合伙的事情。”
  
  陸甄頓時無語。那幾匹布不是她連拖帶拽的送到聽風軒去的麼?沒想到居然還引來了這麼一樁生意。可是她想起上午尹妖孽對李老板那個狡猾樣,頓時又覺得不妙。萬一舅舅被他坑了怎麼辦?
  
  陸甄剛要嚴肅的跟舅舅說明尹妖孽的奸險狡猾,就聽柳良突然又說道:“尹大公子還說屆時要請你也一起去。所以我才奇怪你是不是認識尹家的人,不然他怎會知道你是我外甥女。”
  
  陸甄吞了吞口水,原先要說的話生生被她咽下。尹妖孽的消息是不是太靈通了些?這邊剛剛告訴他自己有個舅舅,他那邊連家庭住址都打聽到了。不過他會想到捎上自己,肯定也是出於之前的約定,要傳授給她經驗吧。
  
  陸甄想到這點,心中頓時暢快了許多,立即一臉誠懇的對柳良道:“舅舅,其實尹大公子是個好人,真的,我在揚州時就認識他了,我們到時候就一起去跟他談談看吧。”說完這話,她頓時覺得別扭,怎麼說那妖孽是好人,總覺得會挨雷劈呢?




直接套牢

  接下來的兩天陸甄怕遇到陸長洛,於是乾脆叫舅舅出面跟周老狼請了個長假,不過她已經做好了到時候去迎接周老狼更猛烈打擊的准備了。
  
  到第三天的時候,柳良來找她,說到了跟尹子墨約好的日子了。
  
  之前秀梅特地找人給陸甄做了幾套換洗的男裝,現在她已經有了女扮男裝的全套裝備。今日她特地換上了一身水綠色的新衣裳,比之前柳良那身舊衣裳要合身多了。紅桃給她綁頭髮的時候說:“七小姐這樣子不知道要迷倒京城多少閨閣裡的小姐呢。”
  
  陸甄聽了嘿嘿傻笑。
  
  柳良帶著她坐上馬車後,忍不住開口問她:“甄兒,你老實告訴舅舅,尹大公子到底為什麼要請你去?”
  
  陸甄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呃……可能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請我去見見吧。”
  
  如果她跟這個妖孽算是朋友的話。
  
  柳良皺了皺眉,“你那天跟周掌櫃說身體不舒服沒去鋪子裡,是不是就是去見他了?”
  
  陸甄大吃一驚,趕緊搖頭,“沒有,沒有,舅舅怎麼會這麼說啊。”說完之後一個勁的賠笑,頭上冒汗,她這麼害怕舅舅知道幹嘛啊。
  
  柳良之所以會懷疑,也是因為覺得蹊跷。他突然多出個外甥女來並沒有外人知道,怎麼尹子墨會知道?既然陸甄跟他認識,那想必之前肯定跟他接觸過,不然尹子墨也沒有途徑得知此事。
  
  見陸甄一個勁的否認,柳良像是明白了什麼,嘆了口氣道:“甄兒,你可別想什麼其他的心思,尹大公子的家世,你可是攀不上的。”
  
  陸甄愣住,她什麼時候想要攀那個妖孽了?聽到舅舅說家世,她頗為不屑的撇撇嘴,小聲嘀咕了句:“我還不稀罕呢。”
  
  柳良見她神情不悅,以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事,憂愁的嘆了口氣。尹子墨雖然出身商家,但有官家背景,又是家中嫡子,陸甄嫁給他怕是也只能做妾,他想起自己姐姐的悲慘遭遇,說什麼也不願陸甄做妾的。
  
  兩人各懷心事的到了目的地,陸甄下了車才知道原來談生意的地點居然就是聽風軒。她跟著柳良剛走進去,小二就迎了上來,看到陸甄愣了一下,“小哥怎麼又來了?定金不是送到你們鋪子上了麼?”
  
  陸甄昂昂頭,“今兒爺是來消費的,不是來要錢的,放心放心。”
  
  柳良將她拉到身後,對小二道:“不知尹大公子有沒有到,我們是來找他的。”
  
  小二一聽連忙點頭,“到了到了,二位原來是尹大公子的客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二位爺莫怪,隨小的來吧。”說著轉身帶路。
  
  陸甄在他身後翻白眼,怎麼這聲“爺”的稱呼還是得益於那妖孽,真是不爽。
  
  小二領著兩人到了當天陸甄偷師的那間雅間後就離開了,柳良敲了敲門,沒一會兒門便打開了,春生的腦袋露了出來,一見陸甄,春生猜出了來人的身份,將整個門都拉開了來,“是柳老板吧,請進請進,我家大少爺久候多時了。”
  
  柳良一邊告罪一邊進了雅間,尹子墨立即起身相迎。
  
  陸甄跟在柳良身後悄悄看了他一眼,他今天倒是沒穿白衣服,不過這絲毫不能掩蓋他身上風華絕代的裝13氣質。陸甄腹誹完之後,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那身淺綠色的衣裳跟自己的身上的怎麼有點像呢?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陸甄忍不住抽著嘴角想:這是傳說中的撞衫,還是所謂的情侶裝?
  
  情侶兩個字剛冒出來的瞬間,陸甄一下子想起先前柳良說的話,頓時否定:還情侶裝呢,絕對是撞衫!
  
  尹子墨招呼兩人坐了,眼神掃了一眼陸甄,朝她拱了拱手,“七小姐有禮。”
  
  陸甄翻白眼,心想:在我舅舅面前你就裝吧。
  
  見陸甄沒有理睬尹子墨,柳良趕緊拽了拽她,陸甄只好不甘不願的朝他點了點頭,“有禮有禮。”
  
  柳良無奈的搖頭,尹子墨笑道:“無妨,七小姐不拘小節,柳老板不必介懷。”說完後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陸甄。
  
  陸甄一接收到那眼神,頓時警鈴大作。完蛋,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他的徒弟,要死了,這下要被他整死了。
  
  正在陸甄擔心的時候,尹子墨開口了:“柳老板在京城從商多年,無論是生意和口碑都不錯,只是昭言一直沒有機會結交,實在可惜。”
  
  柳良笑了笑,“尹大公子客氣了,尹家是京城的大商戶,生意遍布天下,柳某區區小本經營,怎敢攀附。”
  
  陸甄聚精會神的聽著,顯然眼前的兩人都在打太極。
  
  尹子墨見柳良話說的不軟不硬,又是恰到好處的不卑不亢,心中暗暗佩服。他不再客套,開始直接切入正題,“當日送去的請帖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此次昭言請柳老板前來就是為了詳細談談合伙的事情,不知道柳老板怎麼想。”
  
  柳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據柳某所知,尹家生意可謂面面俱到,並不缺少布莊,如今尹大公子又是因何要跟柳家合作呢?”
  
  尹子墨嘆道:“柳老板有所不知,尹家雖然也做布匹生意,但易做大,難做優。柳家的布源極好,尹家也希望能夠分一杯羹。當然,既然是合伙,這其中的好處自然是少不了柳老板的。”
  
  柳良清楚與尹家合作自然是有利有弊,利是可以擴大生意,弊則是恐怕以後失了自主,做起事來會束手束腳。他想了一下,問尹子墨:“尹家打算怎麼與柳家合作?”
  
  尹子墨見他有鬆口的意思,笑了笑,“柳老板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昭言想先聽聽柳老板您的想法。”
  
  陸甄眯了眯眼睛,這莫非是傳說中的以退為進?
  
  柳良遲疑了一瞬,開口道:“尹家經商有道,柳某倒是願意與尹家合作,但是柳某不打算將手上的六家鋪子全都投進來,尹大公子若是答應,那我們便繼續談下去,若是不答應,那我們這便告辭了。”
  
  陸甄看到尹子墨微微怔住,看向舅舅的眼神已經變成無比的崇拜。真是好漢一個啊,面對這妖孽,舅舅這話說的是多麼的大無畏啊。
  
  尹子墨的確是沒想到柳良會這麼說,以他尹家的實力,這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強硬的對手。他沒有立即搭話,垂著眼細細想了一會兒。
  
  陸甄立即警覺,這妖孽肯定是在想法子對付舅舅了。她剛才看著兩人一來二往之間過了數招,大抵上也體會出了一些東西。柳良是嚴守陣地,滴水不漏。尹妖孽是按兵不動,見機行事。陸甄此時終於知道為什麼舅舅能夠白手起家,他也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啊。
  
  尹子墨想了一陣之後終於又再度開口,“那柳老板打算投幾間鋪子?”
  
  柳良沉吟了一下,回道:“最多兩間。”
  
  尹子墨皺了皺眉,轉頭看見陸甄警惕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對柳良道:“比我預想的少了些,但柳老板不妨先拿這兩間鋪子與我尹家合作看看,若是利潤高,我們再繼續合作如何?”
  
  柳良聽了覺得也有道理,點了點頭,“好,那便這麼定了。”
  
  陸甄見兩方達成合作意向,舒了口氣,看上去舅舅好像沒吃什麼虧,她放心了。
  
  尹子墨和柳良開始算尹家應該在這兩家鋪子裡投入多少錢,以作入股。春生不知從哪兒拿出個小巧的算盤來,尹子墨便當著柳良的面開始計算。
  
  陸甄聽著算盤噼哩啪啦的響聲,又聽尹子墨有意將一項項報給柳良聽,自己沒事做,伸手蘸了茶杯裡的水在桌上畫著,就著尹子墨報的數額用現代的公式做筆算。
  
  沒一會兒,尹子墨算完了,剛要報數,就聽見一邊的陸甄疑惑的小聲嘀咕:“一千三百六十五兩?”
  
  尹子墨和柳良一愣,兩人齊齊盯著她,尹子墨注意到她面前桌上的水漬,眼裡有了不一樣的神采。“七小姐好本事,居然這麼快就算對了。”他自小學習算賬,自問還沒幾個速度能超過他,此時見到陸甄居然先他一步報出答案,自然驚訝。
  
  陸甄反應過來,頗為驕傲的朝他昂了昂頭,什麼叫“居然這麼快就算對了”?這話說的,當初她還參加過奧數呢。
  
  唔……雖然沒拿到獎。
  
  尹子墨又細細的看了看那攤水漬,此時已經大部分乾了,有些凝在了一塊兒,也看不出原先的面目。他細細想了想,突然對陸甄道:“七小姐這麼會算賬倒是出人意料,我手下正缺一個做賬的好手,不知七小姐有沒有興趣。”
  
  陸甄一愣,還沒開口,一邊的柳良已經發話了:“尹大公子見諒,甄兒還是在室女,不宜拋頭露面做這些,您還是請別人吧。”
  
  尹子墨笑看著陸甄,“七小姐這身打扮,可看不出是在室女,而且七小姐自己也很喜歡經商不是麼?”
  
  柳良一下子倒想不起什麼話來反駁他了。
  
  陸甄注視著尹子墨的眼神,倒覺得他似乎挺有誠意。她偏過頭,心中小算盤撥的直響,要是按照尹子墨所說的去他那兒做賬,首先可以擺脫周老狼的魔掌,也不會再遇到那個極品五哥,然後她還可以第一時間學到尹子墨的經商經驗,再然後她還可以賺到錢,到時候工資加上大娘給她的私房錢,開店的本錢說不定就能湊夠了……
  
  怎麼看都是對她的一年計劃大大的有利啊。
  
  思考完畢,陸甄立即抬頭朝尹子墨點了點頭,“好,我去!”
  
  柳良趕緊拉了她一把,朝她搖了搖頭。陸甄朝他笑了笑,壓低聲音道:“沒事的,舅舅,放心放心。”她就差補充一句妖毒不食徒了。
  
  柳良知道她想學做生意,此時她又是這麼信心滿滿的模樣,只好嘆了口氣隨她去。他只是擔心陸甄是因為心儀尹子墨才要去他手下做事,那是他不願看到的。
  
  陸甄不知道舅舅的想法,她在心裡仔細琢磨了一番,對尹子墨笑眯眯的道:“你看我們是不是簽個合同好一點?”
  
  尹子墨一愣,“合同?”
  
  陸甄點頭,“就是契約,你請我做事,關於工資什麼的,總要有個證明不是?”
  
  尹子墨了然的看了她一眼,“可以,七小姐有什麼要求盡管開口。”
  
  陸甄對他的態度相當滿意,“我的要求很簡單,先做一年,到時候是走是留隨我的便,還有工資要月結,當然你不能給我太低了,不然你不也好意思拿出手不是?”
  
  柳良聽了忍不住愣了愣,而後頓時放心不少。陸甄這個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心儀尹子墨啊,他舒了口氣,就等著尹子墨拒絕了。一邊的春生已經朝陸甄翻了許久的白眼了。
  
  尹子墨靜靜的盯了陸甄一會兒,卻是出乎意料的點了點頭,十分平靜的說了句:“可以。”
  
  陸甄當即朝他豎了豎拇指,“爽快!”
  
  尹子墨笑了笑,“七小姐具體一個月要多少工錢咱們私下再談吧,今日先說好了,你可以回去先自擬一份契約,我看過沒有問題就簽了便是。”
  
  陸甄點頭不止,心中滿是欣喜,這個妖孽今天真是好說話啊。不對,她臉上笑容僵住,他怎麼這麼好說話?陸甄抽了抽嘴角,貌似簽了合同,她可就被他套牢了啊。他不會打什麼壞主意吧?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7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7 PM 編輯

熟悉業務

  夜深人靜,眾人都已經睡了,柳家的一間院子裡卻還亮著燈火,陸甄正在房內研究著要跟尹子墨一個月要多少工錢。她白天臨走時跟尹子墨說好第二天去找他,把合同給他簽了。現在當然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具體數目了。
  
  陸甄抓著毛筆在紙上寫了個一百兩,但剛說出口,就隨著紅桃的一聲驚呼而不甘不願的劃掉了。紅桃都這表現,明天尹子墨肯定不肯,她再心急也不能一下子太過分,否則說不定這工作就泡湯了。
  
  陸甄思來想去,最終又改成了五十兩,這次告訴紅桃,她倒沒有驚呼,卻也倒抽了口冷氣。陸甄翻了翻白眼,自己有那麼貪得無厭麼?
  
  於是又改啊改,一直到了深更半夜,陸甄終於咬牙在數條槓槓下寫上了個十兩,對紅桃道:“不能再低了,我還要賺本錢呢!”
  
  紅桃無辜的看了她一眼,“七小姐你還是明天去跟尹大公子說這話吧,跟我說有什麼用?”
  
  陸甄哼了一聲,“不管了,就這價了,他要是不肯,大不了我回周老狼那裡繼續做苦力去。”
  
  紅桃敷衍的點了點頭,她早就已經撐不住了,打著哈欠睡覺去了。
  
  陸甄把寫好的合同在桌上找了個茶杯壓了,自己也去睡覺了,什麼情況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一早,陸甄起床後,神清氣爽的拿著那張合同出了門。剛出了大門走了一段路,就見前面停著一輛馬車,春生坐在駕車的位置上。
  
  陸甄好奇的走過去,“春生?你在這兒幹嘛?”
  
  春生還沒回答,尹子墨的聲音就從車內傳了出來,“上車吧。”
  
  陸甄一愣,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挑開了半邊簾子朝內看去,尹子墨像是知道她的動作一樣,正盯著她,陸甄嚇了一跳,趕緊鬆了手指,費力的爬上了車,春生在一邊望天,絲毫沒有要幫她的意思。
  
  陸甄進了車廂後坐到尹子墨的對面,奇怪的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兒啊?不是約好了在聽風軒見面麼?”
  
  尹子墨淡淡瞥她一眼,“我想起今日正好有空,可以帶你去附近的幾間尹家鋪子看看,你也好熟悉一下要做的事情。”說話間,車已經駛動。
  
  陸甄愣住,隨即感到不妙,“幾家鋪子?你打算讓我做多少工作啊?”
  
  尹子墨見她這麼緊張,笑了笑,“我原先說的就是我手下缺個做賬的人,可不是某個鋪子缺個做賬的,不過你也不必緊張,你要做的事情也不會太多,只是每年有幾次尹家所有的鋪子賬目要匯總,你要做的便是這匯總的賬目。”
  
  陸甄舒了口氣,雖然聽上去很累人,但好在一年只有幾次。她想了想,趕緊問了句:“那我的工資你還是月結的吧?”
  
  尹子墨無奈的看著她,點了點頭,“你且說說你打算一個月要多少吧。”
  
  陸甄猶豫了一下,許久才鼓足勇氣朝他伸出一只手翻了翻,“十兩銀子一個月,怎麼樣?”
  
  尹子墨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像是不敢相信一樣,“我記得你以前是屬獅子的,怎麼現在改了?”
  
  陸甄仔細的回味了一番他話中的意思,猛然醒悟過來,“我要少了?”
  
  尹子墨笑了笑,“以你要做的事情來說,的確是少了。”
  
  可憐的陸甄不知道尹家到底生意做的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要算的賬其實是項十分艱巨的事業。尹子墨沒有騙她,她要做的事情是不多,一年就那麼兩三次,但問題是每次都是大工程。
  
  以前尹子墨就常為這件事上找不到好幫手而發愁,現在難得遇上陸甄這麼個會算賬的,酬勞多點也是應該的,只是沒想到陸甄反而這次提出了個十分保守的數字。
  
  陸甄一聽尹子墨說少了,當即擺手,“那先前說的不算,我要加價。”
  
  車外隱約響起春生不屑的嗤聲。
  
  尹子墨想了想,對陸甄道:“一個月四十兩好了,這是比較合理的工錢。”
  
  陸甄見工資立即漲了四倍,頓時心情大悅,笑著點頭,“好好好,你可不許反悔。”
  
  尹子墨向她伸出一只手,“契約呢?”
  
  陸甄趕緊伸手從袖子裡抽出那張紙遞給他。
  
  尹子墨接過來打開一看,皺了皺眉,“這是你寫的?”
  
  陸甄點頭,“是啊,怎麼了?”
  
  尹子墨抿了抿唇,沒有理她,反而對春生說了句:“快些趕路。”
  
  春生加快了速度,沒一會兒就到了尹家最近的一間鋪子前,尹子墨率先下車,陸甄趕緊跟下去,春生依舊沒有幫她的意思。陸甄瞪了春生一眼,心想等自己成了富婆,看他不為現在對自己的態度後悔死。
  
  尹子墨已經進了鋪子,陸甄收回思緒趕緊跟了進去,卻見他直往鋪子後面去了,陸甄也顧不上鋪子裡掌櫃和顧客的訝異眼神,也趕緊跟著他走到了後面,就見尹子墨坐在裡間的一張桌子後寫東西。陸甄走過去一看,頓時臉色有些發黑。
  
  原來剛才他沒說什麼原因是怕打擊她。現在尹子墨正在對著陸甄那張狗爬字體的合同做修整,時不時的還要指著其中不認識的簡體字問她是什麼意思。而後一點點謄抄在另一張紙上。
  
  陸甄一邊解釋,一邊尷尬的笑著,心裡暗怪自己考慮的不夠周詳,應該事先找個人謄抄一份過來的。而尹子墨因為這契約裡的字體語句,看向陸甄的眼神又多了些不明的意味。他已經明顯的感覺到陸甄身上帶著些他也不能明白的物事,卻不知道這些物事是什麼。
  
  契約抄好後,尹子墨先簽了字,又取出隨身帶著的印章蓋了,這才遞給了陸甄,叫她簽字。
  
  陸甄想起剛才那丟人的毛筆字,猶豫了半天才一筆一劃寫上了陸甄二字,居然比平時要工整許多。
  
  簽約儀式順利完成後,尹子墨當即從桌子後面的櫃子裡取出了兩本賬簿遞給了陸甄,“你先拿這兩本賬簿回去練練手,將兩本賬匯總,後天給我。”
  
  陸甄看了一眼那兩本厚厚的賬簿,為難的看著他,“後天……是不是有些趕了?”
  
  尹子墨突然朝她詭異的一笑,“徒兒,為師這是在培養你的能力呢。”
  
  陸甄被他那聲“徒兒”叫的心髒收縮,趕緊接了過來,“後天給你,後天給你。”
  
  既然老板交待完了任務,陸甄就想回去了,剛挪到門邊,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大哥在裡間?我去找他。”
  
  陸甄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跑到了尹子墨那邊,而後迅速的鑽到了他背後。尹子墨莫名其妙,“你這是幹什麼?”
  
  陸甄“噓”了一聲,“梳子來了。”
  
  尹子墨恍然大悟。那次尹子書向陸甄求親後回去魂不守舍,後來他追問了半天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尹子墨當時還責怪尹子書太過沖動,之後聽說陸甄要離開的消息才□生不要告訴他,免得他意氣用事,其中多少帶著些“棒打鴛鴦”的意味。
  
  陸甄覺得現在跟尹子書見面必定萬分尷尬,尹子墨也看出了這點,在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自己先走了出去。
  
  陸甄聽到兩人在屋外說起了話,尹子書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頓時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屋外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漸漸遠去了。陸甄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看情況,店裡的掌櫃走了進來,“這位是大公子身邊的賬房先生吧,大公子剛才臨走時吩咐了,您可以回去了。”
  
  陸甄放鬆下來,連連點頭,向他道了謝,抱著賬簿趕緊回柳家去了。
  
  誰知道剛進柳家大門就正好撞上了周老狼。陸甄見避無可避,只好笑嘻嘻的迎上去,“呀,周掌櫃啊,好久不見啊,您今兒怎麼有空來這兒了?”
  
  周掌櫃臉上掛著招牌式的親和笑容,“是好久不見了啊,剛才店裡來了個客人找東家,我把人給送來了。對了,聽說小七你去尹家做事了?以後發達了可要多多關照周某啊。”
  
  陸甄看著他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乾笑了兩聲,說了聲有事就趕緊溜進了大門。
  
  陸甄覺得今天不是什麼好日子,先是差點遇到令人尷尬的尹子書,接著又差點遇到令人膽寒的周老狼,她得趕緊回去喝口茶壓壓驚去。
  
  誰知道剛要從前廳前穿過往後院而去,就見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前廳裡撲了出來,然後陸甄的耳邊響起那道讓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七妹”,她這才知道周老狼送來的客人是誰。
  
  陸甄腳步頓住,看著已經到了跟前的人哭笑不得。今天到底是個什麼好日子,居然又遇上了令人頭痛的極品五哥。
  
  陸長洛興高采烈的拉著她,“七妹,你回來了?去哪兒了?哥哥我今天是來看舅舅的,已經等了你半天了……呃,七妹,你有在聽我說話麼?嗯?嗯?”
  
  陸甄努力讓自己臉上擺出笑容,從牙間陰慘慘的擠出一句話來:“國子監這麼閒麼?”
  
  陸長洛毫無所覺的回道:“還行吧,哥哥學業好,空餘時間也多點。”
  
  陸甄當即一臉正經的教育他:“五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空餘時間你也該好好學習啊,要是被人家利用這段時間趕上了怎麼辦?”
  
  陸長洛從懷裡摸出小手絹,抽抽搭搭的回答:“可是哥哥想你了嘛……”
  
  陸甄朝天翻了無數個白眼後終於將思維拉回了正常軌道,看著他道:“對了,你今天怎麼想起來看我舅舅來了?”
  
  陸長洛臉上哀戚的表情瞬間斂去,語調恢復正常,“哦,那個啊,是這樣的,我打算在尹老爺生辰前先去尹家拜會一趟,七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陸甄抽了抽嘴角,“不去。”
  
  陸長洛失望的看著她,“為什麼不去啊?”
  
  陸甄揚了揚手中的賬簿,“忙。”
  
  陸長洛拍了一下手,“對了,剛才聽舅舅說你在學做生意?這是真的?嗯?”
  
  陸甄點頭,“是真的,是真的,好了,我知道要小心,也知道商場險惡,更知道不要忙壞了身子,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陸長洛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咦,七妹,你怎麼知道我要囑咐你這些的?嗯?”
  
  陸甄一臉蒼涼的表情,“因為這就是你的風格啊……”
  
  陸長洛滿臉感動,“七妹你真了解我。”
  
  陸甄不想再跟他囉嗦,隨便敷衍了兩句,叫他趕快回去,而後還沒等他回答就急急忙忙的朝自己的院子跑過去了。
  
  陸長洛許久才反應過來,對著她的背影無辜的喃喃自語:“這麼急做什麼?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大哥要來京城了呢!”說完這話,他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陸甄消失的方向,走回前廳向柳良告辭去了。




大哥突來

  陸甄回到院子就開始忙活,紅桃見她抱了賬簿回來,問她要不要用算盤,陸甄搖搖頭,選了一支最細的毛筆在紙上做筆算。
  
  鑒於今早被尹子墨那番無言的刺激,陸甄決定好好練練字,不過用毛筆寫阿拉伯數字實在是起不到練字的效果,她沒兩下就放棄了一筆一劃的速度,開始潦草的亂畫。
  
  這兩本賬簿都是繁體漢字就算了,還極為復雜,裡面的內容一項項的看的叫人頭暈。幸好陸甄以前做過相關的工作,便自己列了個表格,日期、款項、數目都分開列清。那些數字的繁體字她還是認識的,也被她改成了阿拉伯數字。這樣試著列了一部分賬目之後,陸甄發現再看時果然清楚多了,於是乾脆決定先列表再計算。
  
  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
  
  別看陸甄平時一副鬧騰模樣,真正做起事來還挺認真,否則當初也不會成功打入公司白領階層。此時她端坐在桌前,整張圓桌都被她鋪滿了列表的紙張,她倒不覺得亂,忙的忘乎所以。
  
  紅桃叫她吃飯她也沒注意,仍舊忙個不停。紅桃嘆了口氣,只好幫她把飯熱著,等她忙完了再吃。
  
  陸甄一直忙的太陽落山才將一本賬簿的賬目列的差不多,肚子終於覺得餓了,這才想起要吃飯,紅桃趕緊給她去端飯菜。
  
  陸甄狼吞虎咽的吃著飯,心裡還在掛念著賬簿,那兩本賬簿那麼厚,還不知道後天能不能算完。想到這裡,她再也吃不下去了,擱下碗筷,淚光盈盈的看向紅桃,淒怨的道:“桃啊,我怎麼覺得我被尹妖孽給耍了呢?”
  
  紅桃趕緊安慰她:“怎麼會呢?尹大公子只是給您事情做,怎麼叫耍您呢?”
  
  陸甄耷拉下肩膀,“我只要算幾次大的匯總賬目,這個分明是他作為師父對徒弟無言的摧殘和壓迫。”她抽了一下鼻子,“你給我把那罐雄黃酒藏好了,總有一天我要拿它來慶祝我的畢業之喜。”
  
  紅桃也聽不明白,不過她也習慣陸甄這種模樣了,於是趕緊點頭給予回應。
  
  陸甄發洩完不快,重整心情,再度投入工作。一直到深更半夜,她終於將一本賬簿的賬目列清楚了,粗粗一看足足有將近百張之多,陸甄無聲嘆息,妖孽果然是沒有人性的。
  
  這份賬目列好後,陸甄唯一的收獲就是用起毛筆來順手多了。只是寫的太多,墨不夠用,紅桃要不停的給她磨墨,也挺累人,她這才對陸甄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陸甄忙的忘了時間,一心想著不能讓妖孽把自己看扁了,很是賣力。結果等到第二本賬簿的賬目列到一半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還渾然未覺。紅桃已經趴在一邊睡著了。
  
  直到眼睛實在酸澀的不行,她才感到疲累,一轉頭看到紅桃睡著了,一邊桌上的燭火已經滅了,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真想把它們全都扔了,可是想到尹妖孽可能是在試她的能力,又生生忍了下來。
  
  這悲催的試用期啊。
  
  可是為了那四十兩一月的工錢,她還是要熬過去不是。
  
  想到四十兩,陸甄意氣風發,握了握拳,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濃茶,咕噜咕噜灌了,而後又坐到桌邊奮戰起來。紅桃被她的響動驚醒,揉了揉眼睛,“天都亮了啊?七小姐怎麼起的這麼早?”
  
  陸甄抽了抽嘴角,“小姐我還沒睡呢。”
  
  紅桃頓時一副心疼的表情,“那七小姐等等,我給您做飯去,沒睡好,好歹要吃好點啊。”
  
  陸甄點點頭,眼睛又埋到那群數據裡去了。
  
  這一番昏天暗地的奮戰持續到晚上掌燈時分終於宣告成功。列清單實在是個麻煩的過程,後期照著單子計算起來還是很快的。陸甄暗暗發誓等她正式做賬之後,就要把這先進的做賬方式大力推廣。
  
  兩本厚厚的賬簿花了兩天一夜終於全部算完,陸甄已經沒了校對的耐心,將東西隨意的收拾了一番,囑咐紅桃明天晚點再叫醒她,而後跑到房內倒頭大睡。
  
  第二天紅桃果真很晚才叫她,陸甄睡了足足十幾個小時,總算感覺舒服了點,但是一下子摸不清時間,有點顛倒黑白了。紅桃告訴她剛過正午,她才放下心來,洗漱了一番,抱著賬簿去交差。
  
  那天尹子墨走的匆忙,兩人也沒約好在哪兒見面,陸甄只好憑著記憶去找那天的店舖。好不容易找到時,時間又過去了好半天。
  
  掌櫃的認出陸甄來,笑眯眯的道:“大公子今兒正好在呢,先生自己進裡間去找他吧。”
  
  陸甄點了點頭,昂首挺胸,氣勢十足的走到了裡間門口,剛要進去,就聽春生的聲音說道:“那個七小姐到現在都沒出現,我看是不會來了。”
  
  尹子墨淡淡的回了句:“我也懷疑。”
  
  陸甄聽到這兩人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頓時不悅,特別是那春生,好吃懶做不知道大師兄的辛苦,還在這裡冷嘲熱諷。
  
  陸甄一掀簾子走了進去,屋內的兩人見到她都愣了愣,陸甄陰慘慘的笑了笑,“見到我出現是不是覺得萬分驚訝啊?”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我本來就沒抱指望你能這麼快完成,沒想到你還真做到了。”
  
  陸甄瞬間板了臉,顫抖著手指向他,“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果然是耍我的。”
  
  尹子墨瞟了她一眼,“要尊重師父。”
  
  陸甄瞪了他一眼,“我不尊重耍徒弟玩兒的師父!”她轉頭看向春生,“還有你,以後別七小姐七小姐的叫,你想讓我露餡麼?要叫七爺,爺現在是純爺們兒!”
  
  春生一愣,“什麼?你讓我叫你爺?憑什麼?”
  
  陸甄剛要分辯,尹子墨突然開口道:“好了,以後外人面前我們都叫你小七就是了。”
  
  陸甄白了他一眼,“耍徒弟玩兒的師父沒有發言權!”
  
  尹子墨突然看著她勾著嘴角笑了笑,“是麼?”
  
  陸甄又見到這詭異的笑容,頓時寒毛直豎,吞了吞口水,很沒骨氣的閉了嘴。
  
  “把做好的賬目拿過來看看吧。”
  
  陸甄不甘不願的拖著步子上前,把賬簿連帶自己最後算賬的那張總表一起遞給了他,隨即後退數步,與他拉開距離。
  
  尹子墨隨意翻了翻,看到她做的表格時,神情露出驚訝,抬頭看向她,“這是你做的?”
  
  陸甄撇撇嘴,低聲腹誹:這不是廢話麼?面上卻只是點了點頭。
  
  總表上的數字陸甄特地寫成了繁體漢字,雖然耗費了她許多精力,但是總比讓人看不懂的好。尹子墨驚訝的是那表格的排布方式,簡單明了,一項項清楚無比。
  
  他把表格放下,揮揮手示意春生出去,而後起身,突然笑眯眯的看著陸甄,“小七啊……”
  
  陸甄當即後退,雙臂環胸,“你想幹嘛?”這笑容一看就滿含陰險狡詐,陸甄全神戒備。
  
  尹子墨咳了一聲,“為師問你,你這做賬的方式是跟誰學的?”
  
  陸甄當然不能說是從現代帶來的,只好硬著頭皮道:“我自己發明的。”
  
  尹子墨臉上再次浮現笑容,陸甄看的心肝直顫,又退了一步,腦中的兩個小人冒出來叫嚷:“三藏現在很不正常,咱得撤!”
  
  陸甄主意一定,立即朝尹子墨說道:“啊,我想起來舅舅找我有事,叫我早點回去呢,我先走了哈,您老留步,不用送了,再見。”說完,沒等尹子墨開口人已經奔出了裡間,迅速的出了店門往柳家去了。
  
  尹子墨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回到桌邊坐定,又拿起那張表格研究起來。他現在覺得陸甄真是越看越不簡單了,原先以為她與平常女子不同的不過是鬧騰一點,想法古怪一點,現在看來,她竟然也有些本事。
  
  這個徒弟好像沒有收錯。
  
  此時的陸甄一邊往柳家走,還一邊對剛才的事情腹誹不斷。八戒不尊重自己,三藏不相信自己,取經之路何其艱難啊。她耷拉著肩膀,步伐沉重。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陸甄都沒接到妖孽師父的通告,於是她好好的補了補那兩天的損耗,身心愉悅。柳良見她雖然接了尹子墨的工作卻也不忙,反而比之前待在家裡的時間還多,欣慰不少。說到底,他還是希望陸甄能待在家裡。
  
  可惜樂極生悲,陸甄忘了自己的根據地已經暴露目標,所以當柳良叫她去前廳的時候,她立即就奔了過去,而後在看到陸長洛的時候想要收回腳已經來不及了。
  
  陸長洛撲上來拉著她的手,笑眯眯的道:“七妹,快些來,我們等你很久了。”
  
  陸甄原本還是很蒼涼的表情,一聽他說“我們”,頓時覺得不對勁呢,往旁邊一看,頓時愣住,“大哥?”
  
  陸長風正站在柳良身邊,朝她笑了笑,“七妹。”
  
  陸甄奇怪的看著他,“大哥怎麼會來京城?”
  
  陸長風看了一眼柳良,視線移向她,“大哥是來接你回去的。”
  
  陸甄一怔,柳良立即出聲問他:“大少爺這是什麼意思?”
  
  陸長風朝柳良拱了拱手,“小侄知道舅舅疼愛七妹,但是七妹畢竟是陸家的人,所以小侄還是想把她接回去。”
  
  陸甄反應過來,“家裡人同意?”
  
  陸長風笑笑,“當然同意,不然我怎麼會趕來京城,七妹就放心吧。”
  
  陸甄當然不想回去,她也很懷疑陸長風說的家裡人同意到底是哪些人。再說了,她的事業才剛剛起步,還沒有到衣錦還鄉的地步,她怎麼也不願意現在回去啊。
  
  她細細看了看陸長風,見他好像憔悴了不少,顯然是趕路導致的,一下子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又看了看舅舅,後者也在看著她,似乎有些擔憂。陸甄的視線又移向陸長洛,靈光一閃,立即拉過陸長洛,對身邊的兩人說了句:“我有話要跟五哥說,待會兒再來,你們先聊。”說著把陸長洛拉走了。
  
  走到院子深處站定,陸甄問陸長洛:“是不是你把大哥叫來的?”
  
  陸長洛無辜的眨眨眼,“我只是告訴了大哥你在京城而已,大哥不放心就過來找你了。七妹,是不是哥哥做錯了什麼?嗯?嗯?”
  
  陸甄忍住要發作的沖動,臉上堆起笑容看著他,“五哥,你說咱們是不是兄妹情深?”
  
  陸長洛立即點頭,“是。”
  
  陸甄繼續對他笑,“那咱們兄妹倆剛剛見面是不是不該這麼早就分開啊?”
  
  陸長洛再次點頭,“對,對。”
  
  陸甄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你去想個理由把大哥哄回揚州去吧。”
  
  陸長洛一愣,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啊?我?”
  
  陸甄點頭,一臉真誠的看著他,“五哥,我覺得以你從國子監鍛煉出來的口才,一定能完成這個任務,我看好你。”
  
  陸長洛一聽,臉上頓時露出堅毅的表情,重重的點了點頭,“好,包在哥哥身上了。”
  
  陸甄連連點頭,笑的歡暢。事實證明,這個極品有時候還是很有用處的。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8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7 PM 編輯

虛驚一場

  陸甄跟陸長洛說了那些話後,他立即去找陸長風私聊去了。柳良怕陸甄受委屈,當然不希望她回揚州去,現在看到陸長洛跟陸長風一起到旁邊說話去,還以為這兄弟倆在商量什麼主意,一臉緊張。陸甄笑眯眯的安慰他,說是自己叫陸長洛去勸陸長風,他這才放鬆下來。
  
  陸長洛也不知道跟陸長風說了什麼,陸長風回來時臉色很不好,陸甄還沒開口,陸長風就問她:“聽說你現在在學做生意?”
  
  陸甄小心翼翼的點點頭,瞪了一眼陸長洛。
  
  陸長風臉上神色更加不悅,“胡鬧!你還待字閨中,怎麼能拋頭露面的做生意?”
  
  陸長洛趕緊拉了一把陸長風,“大哥,你不要對七妹這麼凶啊。”
  
  陸長風扒開他的手,仍舊盯著陸甄,“跟大哥回去,不要再這麼胡鬧了。”
  
  陸甄又瞪了一眼陸長洛,還看好他呢,就是這麼辦事的?陸長洛接收到她的眼神,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垂著頭用腳畫圈圈去了。
  
  柳良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陸長風:“大少爺還是回去吧,先不說甄兒學不學做生意的事情,你們家裡對甄兒可說不上好,而且先前你跟甄兒鬧出的那事兒我也聽說了,要是這事兒再來一次,甄兒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陸長風一下子被他說得無言以對,陸甄在一邊掐自己,剛才應該讓舅舅出馬的,派那個極品沒有作用啊。可是看到大哥現在這副模樣她又不忍心。
  
  她挪著步子到了陸長風跟前,“大哥,你不要這麼不放心啊,其實我在外都是穿男裝的,沒人知道我是女的。”
  
  陸長洛立即抬頭舉手,“我證明,七妹穿了男裝的確不像女人。”
  
  陸甄緩緩轉頭看了他一眼,捏了捏手指的關節,陸長洛趕緊低頭繼續用腳畫圈圈。
  
  陸長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猶豫著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柳良的話讓他心有感觸。
  
  陸甄在一邊暗暗著急,這下要怎麼說服大哥讓她留下來才好?她不想陸長風不高興,又不願意回揚州,這下可真是兩難了。
  
  正在思索著,前廳門口突然走進來兩人,陸甄下意識的看向門邊,就見柳家的老管家領了一個人走了進來,陸甄愣了一下,“春生,你怎麼來了?”
  
  春生進了前廳看到這麼多人在也愣了愣,而後趕緊朝柳良行了禮,他見過陸長風,也朝他行了禮,至於陸長洛,後者還在認真的畫圈,於是直接被無視了。
  
  春生看了一眼陸甄,有些不甘不願的道:“請七小姐出來一下。”
  
  陸甄白了他一眼,什麼態度!但想到他來肯定是妖孽師父的通告到了,還是跟著他朝門口走去,剛到大門口,突然覺得不對勁,轉頭一看,陸長風居然跟在後頭。
  
  “呃……大哥,你這是幹嘛啊?”
  
  陸長風超過她出了門,在門外站定後視線在不遠處凝固,“原來真是昭言,”他轉頭看向陸甄,“七妹,你跟昭言……”
  
  陸甄趕緊擺手,“誤會誤會,我跟他之間比小蔥豆腐還要清白啊。”
  
  陸甄的話剛說完,尹子墨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原來真是恪敬來了,剛才春生告訴我我還不相信呢。”
  
  陸甄朝外走了幾步,見柳家左邊路口停著尹子墨的馬車,他人已經下了車往這邊走來,眼睛盯著陸長風。
  
  “正好沒多久就是家父壽辰了,恪敬不妨留下參加壽宴。”尹子墨到了跟前,對陸長風笑著說了一句。
  
  陸長風朝他拱了拱手,“昭言客氣了,我這次來只是要接我七妹回揚州,並沒有多少空閒時間,實在是對不住,還請代我問候尹伯父一聲,祝他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尹子墨笑著回了一禮,“客氣的是恪敬你才是。”他掃了一眼陸甄,笑了笑,“怎麼陸伯父叫你來接七小姐回去了?”
  
  陸長風神情一頓,好一會兒才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尹子墨見他這副神情,頓時了然。他看了看一邊一臉緊張擔憂的陸甄,對陸長風道:“恪敬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長風點點頭,看了一眼陸甄,跟著他朝馬車的方向走了過去。
  
  陸甄站在原地有些搞不清狀況,她看著遠處那兩人的身影,還在想著接下來要怎麼把大哥給勸回去。突然一個腦袋從她旁邊冒出來,“七妹,那人是誰啊?”
  
  陸甄嚇了一跳,發現是陸長洛的同時頓時撫了撫胸口,“五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神出鬼沒的?”
  
  陸長洛訕訕的笑了笑,“哥哥看你在沉思,不便打擾啊。”
  
  陸甄狠狠的道:“那你就一直不要打擾啊,幹嘛又要突然打擾?”
  
  陸長洛蔥白的手指指了指遠處的尹子墨,“我就是想問問那人是誰嘛,他幹嘛叫大哥去說話啊?”
  
  陸甄哼了一聲,“等你去尹家拜會了不就知道了。”
  
  陸長洛恍然大悟,“尹家人啊,那肯定是尹大公子了。”
  
  陸甄笑著看向他,“喲,五哥挺聰明啊。”
  
  陸長洛身板挺直,“是吧。”
  
  陸甄臉上笑容斂去,陰慘慘的視線盯著他。陸長洛頓時萎靡,再度垂頭用腳畫圈圈去了。
  
  兩人這一陣說鬧之後沒多久,那邊談話的兩人就走了回來。陸長風原先不是很好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尹子墨仍舊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陸甄十分好奇這兩人說了些什麼,一直對尹子墨眨眼睛。尹子墨當做看不見,說了句:“明天我再來找你吧。”然後就帶著春生駕車離開了。
  
  陸甄更加莫名其妙了。
  
  陸長風突然在一邊嘆了口氣,“七妹,你既然想學做生意就學吧,希望大哥能看到你成功的一日。”
  
  陸甄的下巴差點驚掉下來,她旁邊突然伸出來的一個腦袋跟她差不多,下巴也快嚇掉下來了。
  
  陸甄反應過來後,頓時舒了口氣,大哥這話就是她不用回揚州了。可是為什麼那妖孽跟他說了幾句話他就改主意了?陸甄百思不得其解,心裡暗暗打定主意明天見到尹子墨時要問清楚。
  
  這番折騰下來,天色已經不早,陸長風受柳良之邀住在柳家,陸長洛則要回國子監去。難得陸長風和陸甄都在京城,陸長洛其實也很想留下,但是陸甄口口聲聲讓他以學業為重,他只好回去繼續學習。
  
  陸長洛一步一回頭,小手絹揪著,依依不捨的走了,其實要不是陸甄一直催促,估計天黑了他也還在柳家門口徘徊。
  
  當晚吃了晚飯,陸長風跟陸甄在院子裡散步,順便說說話。
  
  兩人走了一段路後,陸長風突然告訴陸甄自己明天就回揚州,陸甄頓時吃了一驚,“這麼快?”原先是希望他走,但是也沒想到他剛到京城就要走。
  
  陸長風笑了笑,“原先我就有事,這次是繞道來了京城,手上還有事情要做的,你既然不願意回去,我只好自己回去了。”
  
  陸甄點了點頭,忍不住問了句:“大哥你為什麼想要接我回去啊?你應該看出來我其實並不願意待在陸家的。”
  
  陸長風抿了抿唇,“我回家後才知道你已經走了,當時家裡還因為你我那次事情在懷疑,也不告訴我你的去向。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那件事被家裡人送去了什麼什麼地方,怕你受苦,就一直打聽你的下落。後來五弟說你在京城,我就趕來看看,打算把你接回去。”
  
  陸甄感動的抽了抽鼻子,“大哥,還是你關心我。你現在該放心了,我過得很好。”
  
  陸長風嘆了口氣,“你覺得好就行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陸長風准備回自己院子睡了,明早還要趕路。陸甄想到什麼,叫他等一下,然後咚咚咚的跑回自己院子,不一會兒又咚咚咚的跑了回來,氣喘吁吁的把一個錦囊遞到他手中。
  
  陸長風一愣,有些無語的看著她,“七妹,你大哥還不缺這點路費。”
  
  陸甄擺擺手,“這不是給你的,這是叫你帶給李嬸一家的,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我怕李嬸再說我沒良心啊。”
  
  陸長風笑著點了點頭,接過了錦囊。他抬腳往住的地方走了幾步,突然又轉頭看向陸甄,“七妹,家裡還有什麼你惦記著的人麼?”
  
  陸甄想了想,眨巴著眼睛一個個數:“李嬸、大娘、可怡、二牙、李伯……哦,還有阿布。”
  
  陸長風忍不住笑出聲來,沖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朝住的院子去了。陸甄見他走遠,自己也轉身回院子休息去了。
  
  這一晚她倒是難得的睡得不好,臨睡前她還吩咐紅桃明天一早要叫醒她,她要去送陸長風。可是夜間想起今天白天的事情,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有關那個妖孽到底跟大哥說了什麼一直在困擾著她,結果直到後半夜她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第二天紅桃又喊又搖了半天,陸甄才不情願的起床。因為昨天接到了尹妖孽的通告,她今天穿的是男裝,一番打扮又耗費了些時間,等她急急忙忙趕到陸長風住的院子時,卻見下人已經在收拾了。她連忙跑到門口,哪裡還有人影。
  
  柳家的老管家告訴她陸長風天剛亮就走了,說是有急事要辦,只有柳良一人相送。陸甄聽了,頓時自責不已,自己實在是太沒良心了,大哥千里迢迢趕來京城接她,她不回去就算了,還不好好送送他。
  
  不過昨天她見陸長風堅持叫自己回去,也實在是擔心的要死,好在是虛驚一場。
  
  陸甄正在癟著嘴沉浸在這傷感的情緒裡,一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這是做什麼呢?”
  
  陸甄吃了一驚,偏頭看去,春生一臉鄙視的看著她。
  
  陸甄白了他一眼,視線投向不遠處的馬車,問春生道:“今兒有生意談?”
  
  春生敷衍的“嗯”了一聲,轉身往馬車走去,陸甄叫老管家到時候告訴舅舅一聲自己出去了,然後就趕緊跟了上去。
  
  


情感萌芽

  到了馬車邊,這次不用尹子墨開口,陸甄自己就爬上了車,一坐到尹子墨的對面,她就立即將心裡埋了一夜的疑惑問了出來:“你昨天到底跟我大哥說了什麼?他怎麼那麼容易就走了?”
  
  尹子墨正在翻著一本賬本,聽了她的話,抬頭看了她一眼,“很簡單,只要知道你大哥擔心的是什麼,就自然知道要說什麼。正好你也學學,以後在商場也要這樣,要會察言觀色,找到對方的弱點,而後才能一擊即中。”
  
  陸甄擺擺手,“你別急著上課啊,直接告訴我你跟我大哥說了什麼就行了。”
  
  尹子墨將賬本合上,無奈的看著她,“我知道你是因為那次在祠堂受罰的事情才決定要離家出走的,那次且不說陸家是因何要罰你跟陸長風,但事情必定是與你二人有關。昨日我試探了他一下,他顯然是沒有征得令尊同意就前來找你了,你這樣回去,日子也許仍舊過的不好。我便對他說,等你賺了錢,有了一些身份地位再回去,陸家對你的態度也會好一些。”
  
  陸甄聽他解釋明白過來,咂了咂嘴,“就這樣?”好像也不是很復雜啊。
  
  尹子墨點點頭,“你大哥來找你無非是因為擔心你,你只要打消他心中的擔憂便可,一味的回避重點,繞些旁枝末節,只會讓他更擔心,還不如將事情和盤托出效果來的好。”
  
  陸甄點了點頭,“有點道理。”她還是挺佩服這妖孽的,居然都不知道具體的什麼事情,就把大哥給勸回去了,真是高明。回想了一下尹子墨的話,她突然意識到什麼,“這麼說,你不是也把我跟你學做生意的事情告訴我大哥了?”
  
  尹子墨猜出她的心思,面無表情的說了句:“放心,只說你偶爾會跟我學學生意場上的規矩,並沒有說你拜我為師的事情。”
  
  陸甄頓時舒了口氣,露出放心的笑容。
  
  尹子墨提醒她:“等會兒到了談生意的地方,你好好注意對方的神情舉止,鍛煉鍛煉眼力。”
  
  陸甄連連點頭。
  
  馬車行駛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尹子墨先下了車,對陸甄道:“你先等一下,這位主顧有些古怪,一般不見生人,我先去跟他打個招呼,等會兒春生叫你,你再下來。”
  
  陸甄點了點頭,心想您老真夠意思的,這麼一個古怪人跟您談生意,您還記得要把我捎上。
  
  尹子墨去了好一會兒也沒回來,陸甄坐在車裡百無聊賴,就拿過尹子墨剛才翻過的賬本看,一看之下大吃一驚,裡面居然是按照她畫個那個表格記的賬目。尹妖孽居然不動聲色的就把她的先進知識給抄去了,陸甄放下賬本,不爽的哼了兩聲。
  
  沒一會兒車外有了響動,陸甄聽到春生說話,正打算下車,車身突然晃了晃,而後簾子掀開,一道人影鑽了進來。
  
  陸甄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頓時石化。
  
  來人見到陸甄愣了一下,待看清陸甄的面貌,立即叫了出聲:“小七?”
  
  陸甄回過神來,尷尬的抽了抽嘴角,“是……是我,是梳子啊。”
  
  來人可不就是陸甄唯恐避之不及的尹子書。
  
  尹子書仍舊穿著平時愛穿的墨綠衣裳,一臉驚喜的看著陸甄,在她對面坐下後,急急忙忙的開口問她:“我正在奇怪你人去哪兒了,在揚州也一直找不到你,卻沒想到你竟來了京城。對了,你怎麼這身打扮?”
  
  陸甄見他似乎忘了求婚的事情,心情輕鬆不少,笑了笑,“我跟我舅舅來的京城,這身打扮只是為了方便在外面走動而已。”
  
  尹子書了然的點了點頭,“那你怎麼會在我大哥的車裡啊?”
  
  陸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隨口胡謅:“這個……我在路上遇到你大哥,搭個順風車嘛,呵呵……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哦,最近大哥在忙生意上的事情,我爹壽辰要采買的任務就交給我了,我剛在這裡逛了逛,看到春生在,還以為大哥在車上,想來問問他還有什麼缺的東西要買。”
  
  陸甄頓悟,原來是春生故意沒有攔著他,這才讓自己現了形。她牙咬得咯咯作響,有沖出去痛扁春生的沖動。一偏眼看到尹子書正看著自己,陸甄頓時又再度尷尬,只有嘿嘿的乾笑。
  
  尹子書直到這時才察覺出陸甄的不自然,同時也想到了先前的事情,他輕輕咳了一聲,盯著陸甄,“小七,你還沒回答我上次的問題呢?”
  
  陸甄頓時哽住,大哥,原來您沒忘掉啊。
  
  她一邊尷尬的笑著,一邊思考著要怎麼回答。尹子書在一邊靜靜的等了一會兒,試探著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陸甄想了想,斟酌著道:“梳子,其實你想想,咱倆不太可能吧,你家裡條件那麼好,你家裡的人怎麼可能讓你娶我這樣兒的啊。”
  
  尹子書微微怔住,抿了抿唇,“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
  
  陸甄見他似乎有動搖的跡象,趕緊點頭,“這是道很深很深的鴻溝,梳子你千萬不要輕易嘗試跨越,太危險了,不小心就掉下去沒命了。”
  
  尹子書猶豫半晌,而後突然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沒事的,小七,我娘很疼我,我帶你去求求她就是了。”
  
  陸甄頓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尹子書卻在說完這話後立即掀開簾子,想要叫|春生趕車,然而簾子剛掀開,他就頓住了動作。陸甄覺得奇怪,探頭伸到門邊看了看,就見尹子墨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馬車邊,正面沉如水的看著尹子書。
  
  “大哥。”
  
  尹子墨點點頭,“二弟,你還有事要忙,快去吧。小七,你下車來,別讓人家久等。”
  
  陸甄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要下車,胳膊卻一下子被尹子書拽住。尹子書看著尹子墨,“大哥,你剛才肯定聽到了我的話了,我打算帶小七見娘去。”
  
  尹子墨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盯著他,直到尹子書拽著陸甄胳膊的手微微鬆動才開了口:“你有把握麼?”
  
  這一句話說的輕飄飄的,似乎沒什麼分量,陸甄卻明顯的感到其中深沉的寒意。腦中兩個小人又出來叫囂了:“這就是妖孽的氣場啊氣場……”
  
  尹子書撰緊了陸甄的胳膊,陸甄吃痛,差點叫出來,就聽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對尹子墨點頭道:“我總要試試。”
  
  尹子墨聞言嘆息了一聲,“二弟,你忘了娘前天剛剛才跟你提過要給你說門親事的麼?你現在突然帶個人回去,叫娘怎麼想?”
  
  尹子書下意識的回道:“就因為這點,我更該早點帶小七回去了。”
  
  陸甄在一邊翻了翻白眼,敢情自己是個擋箭牌。她朝外仔細看了看,幸好路上行人三三兩兩的,不然被看到就不好了。
  
  尹子書在一邊繼續道:“何況大哥你都還沒說親,為什麼要先說到我頭上?我本來就不情願。”
  
  “我是因為太忙了,所以你的親事才提前了,爹娘等著抱孫子,這也正常,你不要鬧脾氣了,快些去辦正事,千萬不要沖動行事,剛才的事情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尹子書仍舊拽著陸甄不鬆手,陸甄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尹子墨,又瞪了一眼一邊的春生。
  
  尹子墨見尹子書還在固執,皺了皺眉,聲音沉了下來:“二弟,你這麼做可有問過小七自己的意思?”
  
  尹子書愣了愣,轉頭看向陸甄,“小七,你可願意?”
  
  陸甄笑的很不自然,“那個,梳子啊,沖動是魔鬼,你可千萬不要沖動啊。”
  
  尹子書眼神一暗,“你不願意?”
  
  陸甄吞了吞口水,貌似自己傷害到梳子了。
  
  尹子墨走近一步,“二弟,不要冒冒失失的把小七牽扯進來,弄的不好收場就不好了。”
  
  尹子書聽了這話,臉上神情僵住,終於緩緩鬆了手,陸甄頓時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揉胳膊,一眼歉疚的看著尹子書。
  
  尹子書嘆了口氣,“是我太沖動了。”說著慢慢的下了馬車。到了尹子墨跟前時,他停下步子,又看了一眼陸甄,問尹子墨:“大哥,你什麼時候跟小七走的這麼近了?”
  
  陸甄朝尹子墨猛使眼色,希望他不要把自己拜他為師的事情說出來。尹子墨掃了她一眼,對尹子書道:“我與她舅舅在合伙開布莊,小七想學做生意,有時候會跟著我學些東西,就這樣而已。”
  
  尹子書純良的很,此時聽了尹子墨的解釋後已經相信,又見他似乎有些不悅,心裡也對剛才的行為有些後悔。他看了看陸甄,又看了看尹子墨,最後嗫嚅了半天,只是叫了聲:“大哥……”
  
  尹子墨擺擺手,“早點忙完就回去吧,不要叫爹娘擔心。”
  
  尹子書又看了一眼陸甄,微微嘆息一聲,轉身離開了。
  
  陸甄見他終於離開,舒了口氣,剛要下車去,尹子墨卻上了車來。
  
  “幹嘛?你不談生意了?”
  
  “我覺得先解決眼前的事情比較好。”
  
  陸甄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什麼事情?”
  
  尹子墨對車外的春生吩咐道:“你走遠些,我有些話要單獨跟小七說。還有,今天的事情你回去自己領罰去。”
  
  春生頓時苦了臉,一臉不甘願的看了一眼陸甄,拖著步子朝遠處走了。
  
  陸甄覺得有些不妙,緊緊盯著尹子墨,“你想要說什麼?”
  
  “說說你將來的打算。”
  
  陸甄一愣,“哈?我的打算?”
  
  尹子墨點頭,“不錯,你說說看,你將來到底有什麼打算,是要留在京城一心從商,還是最終回到揚州陸家做你的七小姐?”
  
  陸甄立即接口:“那當然是留在京城從商了。”
  
  尹子墨笑了笑,“那你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嫁給我二弟了。”
  
  陸甄白了他一眼,“我本來就沒打算嫁給梳子。”
  
  尹子墨微微一愣,“我二弟的人品條件,你居然看不上?”
  
  陸甄撇撇嘴,“我是覺得我不能把梳子這麼好的人給禍害了,這樣總行吧?”
  
  尹子墨笑著點頭,“這話說的不錯。”
  
  陸甄忍住要上去撓他的沖動,瞪了他一眼。
  
  尹子墨像是不放心她的話一樣,又問了一次,“你真的不想嫁給我二弟?”
  
  陸甄無奈的耷拉下肩膀,“怎麼你們家的人都這麼水仙麼?就覺得我一定會哭著喊著要嫁給他麼?我真不想啊……”
  
  尹子墨笑意加重,點了點頭,“很好。”
  
  陸甄猛然抬頭,就見他掀開簾子往車下走去,“現在去談生意吧。”
  
  陸甄哪兒還有心思談生意,她現在正在反反復復的回味著尹子墨的那句話。很好是什麼意思?她不嫁給梳子,尹妖孽居然說很好?看他的笑容也貌似很開心啊。
  
  陸甄腦中靈光一閃,忍不住喃喃自語:“媽媽咪呀,我不會被這妖孽給看上了吧……”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09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7 PM 編輯

陸甄相親

  裝點素雅的茶樓裡,尹子墨與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在二樓最裡間的雅間裡坐著,陸甄站在一邊,春生則被孤單的拋在了外面。
  
  先前尹子墨叫陸甄好好學學察言觀色的本事,陸甄原先也記得,可是現在她大腦裡還在想著先前尹子墨的話,根本無暇顧及眼前的老人,眼神時不時的瞟一眼尹子墨,越想越覺得毛毛的。
  
  這妖孽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
  
  陸甄心裡把前世那些小說電視劇都想了個遍,照理說剛才尹妖孽那反應,應該就是對她有意思吧?
  
  這麼一番胡思亂想,直到最後陸甄跟著尹子墨告辭離開,也沒能得出確切的結論。至於那位原本該拿來學習察言觀色的對象,陸甄壓根連長相都沒記住。
  
  尹子墨今天似乎也沒什麼其他事忙了,出了茶樓便吩咐春生趕車將陸甄送回去再回尹家。
  
  陸甄坐在車上後再度忍不住思索:這妖孽這麼熱心的送自己回家,肯定是存了那心思。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要是對自己有意思,他應該對自己很好才對啊,上次那厚厚的兩本賬簿讓她忙得昏天暗地的,實在是看不出他哪兒對自己好。
  
  陸甄想到這裡,頓時又萎靡了。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尹子墨早就注意到陸甄表情不對,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陰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微微湊近些,看了看她的臉色,“你是不是病了?”
  
  陸甄一抬眼就看見尹子墨的臉近在咫尺,驚的往後直退,一下子貼在車廂上,“那個……你……我……我很好。”
  
  尹子墨微微蹙了蹙眉,坐正了身子,“你一直在想些什麼呢?剛才談生意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難不成還在想之前的事?”
  
  陸甄大驚失色,“你……你怎麼知道?”
  
  尹子墨臉色變的沉凝,“你不是不想嫁給我二弟的麼?”
  
  陸甄臉色頓時恢復,“啊?原來你說的是梳子的事啊?”
  
  尹子墨奇怪的看著她,“不然是什麼事?”
  
  陸甄翻翻白眼,“沒事。”
  
  好了,弄清楚了,這妖孽肯定對自己沒意思。
  
  到了地點,陸甄下了車,剛走幾步,尹子墨的聲音從車中傳出來,“你要是真哪兒不舒服就好好休養一陣吧,接下來反正也不會太忙,你就待在柳家吧。”
  
  陸甄的脖子機械旋轉過去,原本已經很肯定的心情又被打亂了。這妖孽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自己的健康了。她無奈的望了望天,說到底,還是沒有弄清楚情況。
  
  可是陸甄在聽到尹子墨那句疑似關心的話後,她心裡居然隱隱的帶著一絲歡愉。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猛地拍了拍額頭,要死了,千萬不能對那妖孽動心,那可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陸甄回到院子裡,十分開心的跟紅桃說接下來一段時間暫別學習課程,專門在家養肉。紅桃見她心情不錯,也跟著開心,打定主意接下來的時間裡給她做些好吃的補補身子。
  
  陸甄就在紅桃的養肥計劃中沉淪了三天,第四天舅母秀梅來找她,說要帶她出去置辦些女兒家的衣服首飾。
  
  陸甄自來到京城大部分時間都是做男子打扮,現在突然秀梅說要帶她買女子的東西,還真叫她不適應。她奇怪的問秀梅:“舅母,有什麼大事麼?”
  
  秀梅笑了笑,“趁著你有空就先置辦好了,總有用到的時候的。”說著就拉著她出去了,紅桃跟李嬷嬷也跟著去了。
  
  陸甄今天做的是女子打扮,秀梅原本想叫她帶上紗帽遮擋一下,但有李嬷嬷跟紅桃跟著,加上陸甄也不願戴那礙事的東西,也就作罷了。
  
  四人由老管家趕著車送到了街上,陸甄就跟著秀梅在附近幾家店舖裡鑽來鑽去。做衣裳的布料肯定是在柳家布莊裡買了。其餘的首飾什麼的,陸甄其實並不想要,她的審美跟古人還是不同的,並不能接受頭上插著那些沉甸甸的東西。但秀梅還是拉著她進了一間賣首飾的店舖。
  
  陸甄見這間店舖看上去還不錯,就跟著秀梅在裡面逛起來。鋪子裡多的是貴婦小姐,但直接拋頭露臉的,除了陸甄,就只有一個女子。
  
  出於這個原因,陸甄多看了那個女子幾眼,她看上去跟陸甄年紀差不多,上身穿著鵝黃色的交領短襦,下面搭配同色的褶裙。個子不是很高,五官長得挺小巧,讓人感覺挺秀氣,偏偏說出來的話嗓門倒是很大。她每說一句話幾乎都要引起店裡其他人的注意,陸甄也忍不住盯著她,就見她身後跟著的嬷嬷一副無奈的表情。
  
  秀梅看到一樣不錯的首飾,叫陸甄過去看。陸甄剛走到她邊上,一道高亢的叫聲就傳了過來,“呀,這個不錯啊。”
  
  陸甄一轉頭就看見那個女子眼光閃閃的盯著自己手中的首飾,還沒有所反應,女子已經到了跟前。陸甄見她這架勢,還以為這是要搶還是怎麼的,女子卻只是笑眯眯的看著她,問了句:“妹妹,這首飾能不能讓給我啊?”
  
  陸甄抽了抽嘴角,世上居然還有這麼自來熟的人啊。
  
  “小姐,你別鬧了,我們換家店買好了。”她身後的嬷嬷上前拉著女子,不住的向陸甄和秀梅道歉。
  
  女子倒不是什麼蠻橫無理的人,見陸甄不說話,估計沒戲,有些依依不捨的看了看她手中的首飾,轉身跟著嬷嬷走了,邊走邊道:“在這裡買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說了,好歹也算是個喜事,我不能隨隨便便的戴個首飾去啊。”
  
  嬷嬷在一邊回道:“小姐,您有哪次買了首飾戴了超過三天的?這次說不定買回去到了當天還是不戴,說到底您還不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出來逛逛。”
  
  女子嘆了口氣,“叫你發現了……”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秀梅已經將首飾買了,帶著陸甄朝外走去,說要去給她買些胭脂水粉。
  
  幾人剛走到外面,陸甄的眼神就被門右邊的馬車吸引住了。那是尹妖孽的車啊,難道他也在附近?車邊倒是沒有見春生,估計他是真的受罰了,今天趕車的換了個陌生人。
  
  陸甄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就見剛才那個女子走到了馬車邊,而後踩著墩子,由嬷嬷扶著上了車。接著車內隱隱傳出尹子墨和女子的對話。
  
  陸甄頓時明白過來,剛才那女子口中說什麼喜事,原來就是跟尹妖孽的喜事。陸甄的第一感覺是,真夠狗血的,電視劇裡的情節都發生在自己身上了。第二感覺是,發生了又怎麼樣,顯然自己不是女主角。第三感覺是,怎麼覺得那麼不爽呢?
  
  秀梅見陸甄站在原地盯著馬車發呆,拉了拉她,“甄兒,不要盯著人家的馬車瞧,太失禮了,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陸甄收回眼神,無力的點點頭,拖著步子跟她走了。
  
  一直逛到天色將晚,幾人才回了柳家,陸甄倒是沒什麼,就是可憐了紅桃和李嬷嬷成了搬運工。
  
  陸甄今天倒是難得的安靜,直到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裡,總共也沒說幾句話,但其實她心裡已經關於白天的事情召開了半天的陸甄內部集體會議了。
  
  陸小甄甲說:“那妖孽身份條件都那麼好,肯定是早就定好了親的,今天那個女子不是說到什麼喜事麼?我看人家兩個人都要成親了,就你還傻乎乎的在思索著那妖孽是不是看上你了。”
  
  陸小甄乙搖頭表示不同意:“盡管這樣,那妖孽說的話跟表情的確是很惹人懷疑啊,的確是要思考清楚啊。”
  
  陸甄最後總結了一下:妖孽是危險的,妖孽是不宜接近的。反正他們家門檻高,自己是不可能進去的,何必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思索完畢,陸甄舒了口氣,紅桃過來說舅老爺請她去前廳用晚飯。
  
  柳良和秀梅經常會叫上陸甄一起吃飯,但是今天還是有些不同。陸甄到了前廳,看到那滿滿一桌的菜,有些奇怪。
  
  “舅舅,今天是什麼好日子麼?”
  
  柳良招呼她坐下,笑眯眯的道:“也不算什麼好日子,就是有事跟你商量商量。”
  
  陸甄挨著秀梅坐下,奇怪的看著他,“舅舅有什麼事要說?”
  
  柳良與秀梅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笑容滿面。“是這樣,前些日子周掌櫃說有戶人家不錯,我跟你舅母打聽過了,對方聽上去倒真是不錯,我們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陸甄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們是說給我相親?”
  
  柳良笑道:“算是吧,我明天把人叫到家裡來,你到時候躲在屏風後面看看,要是覺得合適,我們就早點把你的親事給定了。”
  
  陸甄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舅舅舅母,這可真夠驚喜的。怪不得舅母今天拉著她買了這麼一大堆東西,敢情是做嫁妝呢。
  
  柳良以為她不好意思,笑了笑,“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好了。”
  
  陸甄立即端起碗筷埋頭吃飯,心裡卻是七上八下。她應該找人算算今天是什麼日子,她跟尹妖孽兩人都有了桃花了啊。
  
  想到那妖孽,陸甄又回想起今天白天撞見的一幕,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把飯碗往桌上一放,突然表情堅定的說了句:“好,明天我相親!”
  
  柳良和秀梅一副欣喜的表情,連連點頭。
  
  晚飯之後,秀梅拉著陸甄說體己話。
  
  “甄兒啊,舅母都給你打聽過了,打聽的人說對方專一的很,要是娶了你,這輩子眼裡只會看著你一人,看看,多好的人啊。”
  
  陸甄打了個寒顫,怎麼跟前世電視劇裡的肉麻台詞似的。
  
  秀梅又說了些事情,主要還是為了打消她心裡的緊張。陸甄倒是不緊張,就是覺得感覺很怪異。她剛才還不覺得,現在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是因為跟尹妖孽怄氣才要相親一樣。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總不能收回吧?反正明天就躲在屏風後面看看,怎麼想也不吃虧。陸甄想了一通之後,也就安心了。
  
  第二天紅桃一早就把她拉了起來,神神秘秘的告訴她:“七小姐,那個人來了。”
  
  陸甄混沌的大腦想了許久才弄明白她說的那個人是誰。趕緊起床洗漱,帶著十二萬分的好奇去了前廳。
  
  秀梅早就等在那裡,從後門把她引了進去,兩人隔著屏風站著,外間柳良正在跟那名男子敘話。
  
  陸甄瞧瞧探出半個頭看了一眼,原本還帶著期待的火焰瞬間熄滅。她轉頭看了看秀梅,在後者一臉探究的目光裡緩緩吐出一句話:“他的確是夠專一的,我完全相信以後他的眼裡只會看著我一人。”
  
  秀梅一聽,喜上眉梢,“是吧?我就知道打聽的人不會騙我的。”
  
  陸甄抽著嘴角補充道:“因為他是斗雞眼,當然只能看著我,無法看別人了。”
  
  秀梅一愣,頓時無語。
  
  其實除了這點,那名男子的舉止也很不雅,柳良已經不想再耽誤時間跟他耗下去,無奈對方還在喋喋不休,讓他也莫能奈何,心裡已經在暗暗責怪周掌櫃,怎麼介紹了這麼個人來。
  
  屏風後的陸甄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轉身剛要走,老管家進來跟柳良禀報說:“老爺,尹大公子派人來找表小姐了。”
  
  陸甄一聽通告到了,立即心中大悅,再也不管那男子,從後門出去,繞著路到了大門口。
  
  門口的人不是春生,而是昨天給尹子墨趕車的陌生男人。那人朝陸甄拱拱手,“我家大少爺請七小姐去,說有賬目要匯總。”
  
  陸甄毫不在乎什麼工作還是學習,只要先離開這裡就好。她連連點頭,跟著那人上了一邊的馬車,直往尹子墨的鋪子去了。
  



有點暧昧

  陸甄原本以為要去店舖,上了車行了一段路才知道不是,馬車疾馳了一段時間後,在京郊的一間別院前停了下來。陸甄跟著車夫走了進去,發現這裡跟人家住的地方沒什麼區別,尹家的房子還是跟不要錢似的,連做賬都有專門的宅子。
  
  尹子墨在前廳飲茶,見陸甄進來,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跟我來吧,今天事情挺多的。”
  
  陸甄想起昨天的事情,心裡還有些怪異,跟在他身後走得很慢。
  
  尹子墨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著裝,“今日怎麼沒穿男裝?”
  
  陸甄前一刻還在忙著相親,又不知道他會叫自己來這裡,當然沒有穿男裝,但是又不好直說,只好回道:“怕你等的急,我沒來得及換。”
  
  尹子墨笑了笑,“你倒是挺尊重為師啊。”他走了幾步,突然又問她:“昨天似乎在街上看到你了,你這幾天都忙些什麼了?”
  
  陸甄聽到他說昨天,那種怪異的感覺又開始泛濫,撇撇嘴回了句:“忙的事情跟你差不多。”
  
  尹子墨一愣,腳步放慢了些,“跟我差不多是什麼事情?”
  
  陸甄沒做聲,只是哼哼了兩聲。
  
  尹子墨見她神情古怪,乾脆停下了步子,抱著胳膊看著她,“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了。”
  
  陸甄沒想到他會突然冷下臉來,吞了吞口水,“沒……沒什麼。”
  
  “那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看你這表情好像對為師很不滿啊。”
  
  陸甄趕緊堆起笑容,“哪兒有啊,您老誤會了,我就是說咱倆忙碌的事情中心主題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才這麼說的嘛,呵呵……”她在心裡腹誹:都是約會,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是差不多啊。
  
  尹子墨皺了皺眉,“怎麼看都覺得你今天很奇怪,到底忙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陸甄悄悄白了他一眼,“您老人家這麼關心我忙什麼幹嘛?”
  
  尹子墨道:“你這麼奇怪,我可不放心把賬目交給你匯總,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怎麼辦?”
  
  陸甄無奈的攤攤手,“我很正常啊。”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都忙些什麼了?”
  
  “我……”陸甄像是被陸長洛附了身,腳在地上畫著圈圈,有些尷尬的嗫嚅道:“我……相親……”
  
  實在是不好意思把這話說的太高,陸甄說完後像是怕被笑話一樣,迅速的抬眼瞄了一眼尹子墨,而後立即抬起了頭,一副驚訝的表情看著他,“你笑什麼?”
  
  尹子墨的確在笑,笑的還很詭異。“沒什麼,原來是忙這個……”他邊轉身邊朝陸甄揮揮手,“走吧,還有事情要做。”
  
  陸甄只好把奇怪的感覺壓下,跟著他朝宅子西邊去了。這宅子不小,人卻少得很,陸甄跟著尹子墨一路走到一間廂房內,也沒看見幾個下人。房內高高的豎著幾個書架,上面全是線裝的賬本,陸甄心口突地一跳,不會要算那麼多吧?
  
  尹子墨在當中桌邊坐下,朝陸甄招了招手,“你過來。”
  
  陸甄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尹子墨將面前的一本賬簿推到她跟前。
  
  陸甄一愣,“就這一本?”
  
  尹子墨點點頭,臉上又露出那詭異的笑容,“你回去好好想想怎麼把一千兩銀子從賬目裡抹掉,同時又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陸甄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你讓我做黑賬?幫你洗錢?”
  
  尹子墨瞪了她一眼,“為師這是在鍛煉你的能力,不要想著蒙混過關,給我好好做,明天上午就交過來。”
  
  陸甄想到上次那兩本賬簿,眯了眯眼,“你又想耍我?”
  
  尹子墨沉下臉來,“為師一片苦心,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說三道四!”
  
  陸甄聽他說得這麼義正言辭,又找不到合適的語句反駁他,只好不甘不願的抱著賬本往外走。
  
  “等等。”尹子墨突然喚住她。陸甄回頭看去,尹子墨面無表情問她:“你那相親相的怎樣?”
  
  陸甄一聽他問起這事,腦中又閃過那雙銷魂的眼睛,趕緊搖頭,“不怎麼樣,相當的不怎麼樣。”
  
  尹子墨淡淡的笑了笑,“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事也可以來這裡找我,這裡是我的私人別院。”
  
  陸甄心想來這裡就是工作,有什麼好來的。於是敷衍的嗯了一聲,出了門回柳家去了。
  
  那個男子早就告辭離開了。柳良見陸甄回來了,還拉著她安慰了她好一會兒,表示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周掌櫃那邊他已經強烈譴責過了,叫陸甄千萬不要灰心,京城還有大把大把有為青年等著她去挑選的。柳良越說越激動,結果陸甄反而安慰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趕緊溜回了院子開始算賬。
  
  她將那本賬本翻了許久,從頭到尾看了足足兩遍,除了佩服這賬目列的細致和做的精巧之外,再沒有別的評價了。
  
  可是這麼細致的賬目,要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一千兩銀子挪出來?
  
  陸甄托著腮皺眉深思:尹妖孽這是鍛煉她什麼能力呢?鍛煉她以後幫尹家做賬的時候從裡面神不知鬼不覺的挪錢出來?
  
  一直想到深更半夜,陸甄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能夠掩人耳目的把一千兩銀子給挪出來。最後乾脆扔了賬本,聽天由命的喊了句:“死就死吧,大不了被妖孽給喀嚓了,不算了,不算了。”
  
  紅桃也沒多話,只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陸甄起的很早,昨晚睡得倒是不錯,可是今天要交差了,心裡總是有些七上八下。
  
  換了男裝,抱著賬本,陸甄一步步腳步沉重的往大門口走去,剛到門口就瞧見那輛熟悉的馬車,頓時嘆息不已,尹妖孽真是太陰險了,連逃跑的機會都不給她。
  
  陸甄在馬車行駛的間隙裡一直在思索著接下來要找個什麼借口應付尹子墨,但是到了別院門口也沒想到好借口。下車之際,她除了抱怨時間過得太快之外,也沒其他好說的了。
  
  慢吞吞的進了宅子,陸甄自己萬分不願的朝昨天的那間廂房走去。等推開門卻發現尹子墨自己在埋頭算賬,算盤撥的噼哩啪啦的。聽到響動,他頭都沒抬,直接說了句:“來了?”算是打過了招呼。
  
  陸甄點點頭,走到桌邊坐下,看了看他手邊的茶杯,那苦味都直鑽到她鼻子裡來了。
  
  “你昨晚沒睡?”
  
  尹子墨一手撥算盤,一手在紙上記錄,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陸甄不屑的翻翻白眼,這不怪她,誰叫這妖孽找個無聊的差事耍她,現在自己卻在這邊忙的要死要活的,活該!
  
  手上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尹子墨放下毛筆,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抬眼看向陸甄,手伸了過來,“賬本拿來我看看。”
  
  陸甄萬般不願的從懷裡抽出那本被她卷的不成形的賬本遞了過去。
  
  尹子墨只粗粗的翻了兩頁,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沒完成吧?”
  
  陸甄頭垂著“嗯”了一聲。
  
  尹子墨突然笑道:“那就對了。”
  
  陸甄一怔,猛的抬起頭,“什麼?”
  
  尹子墨將賬本隨手拋在一邊,勾著嘴角笑了笑,“這件事只是為了告訴你為商要有誠信罷了,千萬不要想著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來謀取利益,商人可以狡猾,可以用手段,但若看得長遠,就一定要誠信可靠。”
  
  陸甄的嘴角狠抽了幾下,“所以說,說到底你還是在耍我是不是?”
  
  尹子墨又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都沒看她一眼,“以後沒事好好學些東西,別瞎忙那些無聊的事情。”
  
  陸甄還在生氣,哪裡聽得進他的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起身到了一邊的書架邊找書看,不打算理會這個無良妖孽。
  
  尹子墨也隨她去,手上又開始忙碌起來。
  
  陸甄的眼神被一本橫放著的書吸引住,那封面上畫的是一艘船。陸甄想了想,就算她歷史學的再不好,來到這裡後也聽聞了很多有關鄭和下西洋的事情,知道這時候正是鄭和大顯身手的時候。她拿著那本書翻開看了看,前面幾張居然是英文。
  
  陸甄十分吃驚的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尹子墨,後者正在專心算賬,沒有空在意這邊。陸甄的英文學的一般般,這上面又基本都是古英語,她只勉強看懂裡面說的大概有關海洋船只、貿易,還有就是天主教會什麼的,翻到後面的書頁,又全部都是繁體漢字了。
  
  陸甄沒心思研究那些深奧的繁體字,只隨便翻了幾下就將書放回了原位。尹子墨在一邊叫她:“既然來了,就來幫幫忙吧,別一直閒站著了。”
  
  陸甄撇撇嘴,不甘不願的走了過去。“我看你那麼喜歡找別的差事給我做,好像也不需要我幫忙啊。”
  
  尹子墨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可別忘了,這是你的工作。”
  
  陸甄聽了這話,只好坐下來抽過一本賬本,又拿了幾張宣紙,挑了一支最細的毛筆蘸了墨在上面做筆算。尹子墨原本撥著算盤的手漸漸停了下來,看著對面的陸甄在紙上畫著的奇怪字符很不解,最後乾脆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後仔細看著。
  
  陸甄正算得認真,毫無所覺,一道道列著加減乘法公式,口中還輕聲念叨著口訣。尹子墨聽的不甚真切,忍不住低頭湊近了些,想要仔細聽聽她在說什麼。
  
  陸甄此時的頭髮高高的束在頭頂,尹子墨漸貼漸近,她很快就感覺到了脖子周圍微熱的氣息,下意識的轉頭看去,正好對上尹子墨漆黑的眸子,嚇了一跳,手中毛筆一偏,劃出一道黑線。
  
  “你這是幹嘛啊?嚇死人了。”陸甄扔了毛筆,撫著胸口看著尹子墨,臉上有些燙。
  
  尹子墨直起身子,指了指她面前用來打草稿的宣紙,“這上面寫的是什麼?還有,你口中念叨的又是什麼?”
  
  陸甄狠狠的道:“畫的是收妖的靈符,念的是咒語急急如律令,怎麼樣?”
  
  尹子墨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返回原先的座位前坐好,微微垂著眼像是在沉思著什麼,接著突然抬頭,目光如炬的盯著她,“小七,你上次說打算以後就在京城經商了,那你對這方面到底有什麼打算?”
  
  陸甄聽了他的問題,不太好意思說出自己的一年計劃來,只有四處打岔,“我剛才看到你這兒有本航海的書,尹家還做海上貿易?這個挺賺錢啊。”
  
  尹子墨看著她的眼神漸漸幽深,“你知道的還挺多啊。不過海上貿易可不是好做的,但是如果你有興趣,以後我們可以合作經營海上貿易啊。”
  
  陸甄眼睛一亮,“真的?”
  
  尹子墨低笑兩聲,“可是你都沒有什麼基礎,拿什麼與我合作呢?”
  
  陸甄想了想,“那就算了,反正海上不太平,不合作就不合作,我也不想那好處。”
  
  尹子墨見她沒有鬆口的跡象,乾脆直接將心裡猜想的問了出來:“其實你是想要自己開店的吧?”
  
  陸甄一驚,“你怎麼知道?”
  
  尹子墨勾了勾嘴角,“你這麼想要學習經商,又精通算賬,不自己開店,我也想不通你想要做什麼了。”
  
  陸甄見他點破了,也就不否認了,點了點頭,“是啊,我是想要自己開店,我知道你肯定會說我不行什麼的,但總是要試試不是?”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許久才說了句:“可以試試。”
  
  陸甄頓時愣住,“你的意思是……”
  
  “需不需要師父幫忙啊?”尹子墨直接打斷她的話,笑的意味深長。
  
  陸甄連忙點頭,“要的,要的,您老一定要好好幫幫我。”她今天是遇上什麼好事情了,妖孽居然主動要幫她。
  
  尹子墨點了點頭,“要想做生意,先打通點人脈吧,明天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認識。”
  
  陸甄覺得很有道理,頭點的更歡快了。尹子墨端起手邊的茶飲了一口,慢悠悠的道:“這段時間好好算賬,其他的事情最好不要瞎忙活了。”
  
  陸甄疑惑的問他:“其它的什麼事情?”
  
  尹子墨掃了她一眼,“比如相親什麼的。”
  
  陸甄頓時無語。她先前還沒注意到尹子墨這話,這時候聽得明明白白的,自然又忍不住開始遐想。這妖孽這麼介意自己相親,莫非……
  
  陸甄笑的十分陰險,“您老似乎不太願意我相親啊?”
  
  尹子墨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是不太願意,因為會影響你替我做事。”
  
  陸甄臉上笑容僵住,白了他一眼,低頭算賬去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10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6 PM 編輯

官家千金

  陸甄如今既然已經把一年計劃都告訴了尹子墨,也就全心全意的准備起來。尹子墨說第二天要給她介紹個人認識,她一早就起來穿戴整齊的出了門,讓平時將負責叫她起床的紅桃都驚訝不已。
  
  陸甄在去別院的路上,可謂神清氣爽,一想到將來的美好前景,更是斗志昂揚。關於具體開店的計劃,她借鑒了電視劇和小說裡眾多女主的華麗經歷之後,決定還是開個飯店比較合適,因為美食是她為數不多的技藝,而且到時候還可以把李嬸挖過來幫忙,大家又可以再聚在一起,這是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陸甄一路想著這些,進別院的時候還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但是剛在院中走了幾步她就笑不出來了。
  
  前方三米處的目標讓陸甄臉上笑意全無,心情瞬間有些不爽。
  
  那目標原本正在奮力向上想要采摘樹上的伸出來的一枝花,聽到響動,悠悠然轉過身來,而後快步走到陸甄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之後,奇怪的眨了眨眼,“咦,這位小哥好像在哪裡見過啊。”
  
  陸甄勉強笑了笑,“是……是麼?”
  
  眼前這位居然是那天在鋪子裡遇到的自來熟小姐。
  
  自來熟小姐仍舊不停的上下打量著她,聽了她開口說話之後,賊兮兮的笑道:“我認出來了,你是那天在鋪子裡見過的那個妹妹,怎麼還穿男裝呢?”
  
  陸甄一愣,她居然眼神這麼犀利?
  
  其實也不是自來熟小姐眼神犀利,主要前幾次陸甄跟著尹子墨談生意時都沒在別人面前開過口,在聽風軒小二面前開口時還注意變了一下聲音,可能剛才見到這位自來熟小姐,陸甄太過驚訝,居然忘了改變一下腔調,加上原本兩人都見過,於是就露餡了。
  
  兩人正在大眼望小眼,尹子墨白衣飄飄的從後院走了過來,“小七已經到了?”
  
  陸甄還沒開口,自來熟小姐已經湊了上去,“怎麼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七?”
  
  尹子墨點點頭,對陸甄招招手,“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陸甄不甘不願的拖著步子過去,尹子墨指了指他身邊的女子,“這是尹悠,是我……”
  
  “噗……”尹子墨的話還沒說完,陸甄就不厚道的笑了,這名字取的多麼適合啊,她的確是個隱憂。
  
  尹子墨有些不悅的瞪著她,“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陸甄趕緊收斂了笑意,看了兩人一眼,點點頭,“我在聽,您請說。”
  
  尹子墨咳了一聲,繼續道:“這就是我要介紹給你認識的人,我堂妹,尹悠。”
  
  陸甄臉上神情驀地僵住,眼睛大睜,不可思議的看著兩人,“堂……堂妹?”
  
  曾經有哲人說,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顯然其中不包括陸甄。
  
  陸甄想起之前清明踏青時也把尹婉柔當成了尹子墨的那啥啥,現在居然又冒出來個堂妹,也被她當成了尹子墨的那啥啥。此刻她真想上前深情的為他演唱一首《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尹子墨見她一副驚駭的表情,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麼表情?”
  
  陸甄趕緊收拾起思緒,一副心虛的模樣,心裡卻又忍不住冒出一絲絲的興奮喜悅,然而這心情剛剛冒頭,又瞬間被她自己撲滅了。
  
  “我常跟她說起你,她很早就想認識你了。”
  
  陸甄聽了尹子墨的介紹,抬眼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女子,見她一身華貴的衣裳,頭上還插著許多金銀首飾,心中嘖嘖稱嘆,原來這樣一號人物還想要認識自己。一想到這點,陸甄立即神情認真的挺直了腰板,朝她點點頭,“尹悠小姐,我對您也是久仰大名了。”
  
  尹子墨好笑的看著她,“你什麼時候聽說過她的大名了?”
  
  陸甄不打算理會他的拆台,好在尹悠絲毫不以為意,笑眯眯的湊到陸甄跟前,“果然有意思,我大哥跟二哥都在我面前提過你,尤其是我二哥,每次說到你都是一副笑的前仰後合的模樣,還有婉柔也說過你,我對你才是久仰大名呐。”
  
  陸甄聽到她提起梳子,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樣啊……”
  
  尹悠笑嘻嘻的點頭,“那是,今天難得遇上,你快跟我說說我你們在揚州都發生了哪些趣事?上次二哥說了一些,讓我聽了也想去揚州了呢!”
  
  陸甄無奈的看了一眼尹子墨,她原先以為尹子墨要介紹給自己認識的是某位達官貴人,卻沒想到是自己的親戚,還是個喜歡聽故事的親戚。
  
  尹子墨接收到她的眼神,對尹悠道:“小悠,你先等等,我有些賬目上的事情要問問小七。”
  
  尹悠聽了,停下了對陸甄的問話,點了點頭,往一邊繼續高難度的摘花動作去了。
  
  尹子墨朝陸甄走近幾步,壓低聲音對她道:“尹悠是我叔叔的獨生女兒,嬌慣的很,所以性格有些活潑,她是官家千金,你多跟她接觸大有好處。”
  
  陸甄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湊近他神神秘秘的回了句:“我懂,官商相互是不是?”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那你也要有給人家護的本事才行,先想好怎麼跟人家好好相處再說吧。你現在才認識尹悠,以後再慢慢接觸她的母親,順便再多認識些京城的貴婦千金,這些都會對你以後在商場有幫助。”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對了,你打算開什麼店?”
  
  陸甄正聽的入神,突然聽到他提問,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哦,我想開個飯店,就是酒樓那種的。”
  
  尹子墨皺了皺眉,“酒樓?像聽風軒那樣的?”
  
  陸甄想了想,“差不多吧。”
  
  “那只認識些官家千金還是不夠的。”尹子墨稍稍沉思一番,擺了擺手,“算了,以後再說吧,你的身份畢竟是女子,我也不好介紹那些達官貴人給你認識。”
  
  陸甄頗為遺憾的點了點頭,“那好吧。”
  
  尹子墨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便對陸甄道:“我去算賬,你跟尹悠好好相處吧。”
  
  陸甄連忙問他:“怎麼還有賬沒算完?”
  
  尹子墨停下步子,“當然沒有,那麼多賬目,起碼得忙個四五天。”
  
  鑒於這妖孽這麼幫助她的份上,陸甄看了一眼一邊的尹悠,而後十分義氣的朝他點了點頭,“你放心,等我成功把尹悠拿下,就第一時間來幫你的忙。”
  
  尹子墨忍不住笑出聲來,“好的很,那你動作快點,早點把她拿下吧。”說完,繼續笑著朝廂房去了。
  
  尹悠見尹子墨離開了,走了過來,“小七,你可真厲害,還會算賬啊。”
  
  陸甄還真沒想過這在現代幾乎人人都會的東西到了這裡還有人誇厲害,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手,“哪裡,哪裡。”
  
  尹悠笑了笑,拉著她往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你還是趕快給我說說你在揚州的那些趣事吧,我都等不及了。”
  
  陸甄無語的望天嘆息,果然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就是娛樂大眾的。
  
  不過很快就有人解救了她,陸甄正無奈的被尹大小姐拉著往後院去,一道人影從大門口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邊跑邊喊:“哎喲大小姐,您怎麼到了這裡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四處找不到您的人,就差回去向老爺夫人磕頭領罰了。”
  
  陸甄回身看去,原來是那天陪尹悠一起在鋪子裡買首飾的嬷嬷。此時初夏已過,時候又將近午時,正是熱的時候,這位嬷嬷年紀將近五旬了,一路跑來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臉上的神情更是焦急萬分。
  
  尹悠停下步子,有些不甘願的撇撇嘴,“又怎麼了嘛?”
  
  那位嬷嬷到了跟前,抹了抹汗,看了一眼陸甄,再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分開兩人,湊近尹悠低聲嘀咕:“小姐你是怎麼回事?這要是讓別人瞧見了可怎麼辦?你別忘了老爺都給你相好了人家了。”
  
  陸甄多少聽到了一點,忍著笑意在一邊數螞蟻,半點沒有解釋的意思。這邊尹悠倒是很不耐煩,將嬷嬷拽著自己胳膊的手扒開,沒好氣的低嚷了句:“那人我不喜歡,不要說了。”
  
  嬷嬷大驚失色,“小姐,你怎麼說這話,老爺知道了要不高興了。”
  
  尹悠也不理睬她,走到陸甄旁邊拉著陸甄就往後院走,陸甄猝不及防,差點摔倒,冷不丁的叫了一聲。
  
  嬷嬷一聽這明顯是女子的聲音,又仔仔細細的的打量了一番陸甄,這才放心下來。尹悠趁她這怔忪間已經拉著陸甄走出很遠了。嬷嬷還想跟上去,尹悠回頭無奈的看著她,“好了好了,我很快就會回去的,你放心,就在這裡等我吧,我在大堂哥這裡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嬷嬷聽了這話才沒繼續跟下去。
  
  陸甄跟著尹悠到了後院裡的小花園裡,這裡似乎早有准備,兩人在涼亭裡坐了,當中的石桌上放著茶水和精致的點心。
  
  尹悠給她倒了杯茶,笑嘻嘻的道:“這裡的點心也許比不上揚州的,不過都是我特地從家裡帶來的,就是為了給你嘗嘗的。先前見到你一副男子扮相,還真沒認出來,別說,你這身打扮還挺俊。”
  
  可能是先前受尹婉柔的影響頗深,陸甄一直以為大家閨秀都該像尹婉柔那樣溫柔似水,說話跟蚊子叫似的。現在見尹悠說話這麼直爽,則是完全顛覆了她心中的想象,不過這也對她的胃口。
  
  陸甄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點點頭,“很好吃啊,揚州的點心也比不上你家裡的。”
  
  尹悠笑的很開心,“好吃吧?”
  
  陸甄點點頭,端起一杯茶往嘴裡送。
  
  “那你就趕快說說你在揚州那些好玩兒的事情吧,特別是那首詩……”
  
  “噗……”陸甄一口茶一滴不剩的噴了出來,還好沒噴到尹悠身上。她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尹悠,“可以跳過那首詩麼?”
  
  尹悠疑惑的看著她,“為什麼啊?我覺得很有趣啊,我就討厭那些酸溜溜的詩句,看到頭就痛。”
  
  陸甄頓時臉上的神情頓時變為惺惺相惜,“知音啊……”
  
  尹悠像是不吐不快般繼續說道:“你是不知道我爹娘為了讓我學詩詞歌賦用了多少方法,但是我就是學不進去。我爹還就是喜歡那些酸腐的文人,現在還給我說的這戶人家我也不滿意,那人我以前瞧見過,滿口的之乎者也,聽著就煩。”
  
  陸甄同情的看著她,“那你打算怎麼辦啊?”
  
  尹悠嘆了口氣,“我能有什麼辦法,婚姻大事都是聽父母說了算,我不願意也沒用啊。”她想了想,突然拉著陸甄道:“對了,明日我家中有宴會,你要不要來?”
  
  陸甄抽了抽嘴角,這拿下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她吸取上次在揚州尹家的教訓,小心翼翼的問了句:“沒什麼詩詞歌賦的游戲吧?”
  
  尹悠笑出聲來,連連搖頭,“沒有沒有,你放心來就是了。”
  
  陸甄遵從尹子墨的話,立即點了點頭,“好的,好的,明天我會去的。”
  
  尹悠點點頭,“記得穿女裝,要是你這樣去,我爹娘可不讓你進門。”說著又掩著唇笑起來。
  
  陸甄想到人家是官家,多長了個心眼,又問了句:“那你明天家裡都來哪些人啊?”
  
  尹悠像是看出她的擔心,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都是我家裡人,還有就是一些閨閣裡的姐妹。”說到這裡,她又十分不甘願的補充了句:“也許我爹還會請那個討人厭的過來吧。”
  
  陸甄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她口中的討人厭的是她那位對象,她忍著笑意連連點頭,“那好,我會去的。”
  
  尹悠見她答應了,拍拍衣裳站了起來,嘆了口氣,“那位就回去了,再不出去又要被嬷嬷說了。”
  
  陸甄點點頭,把她送到了大門口,尹悠意猶未盡的跟她道了別,上車離開了別院。陸甄在原地不停的感嘆,這就是傳說中的狗屎運啊,自己居然這麼快就勾搭上了這位官家千金,可喜可賀。
  
  她想到這背後的主要幫助者,決定履行之前的諾言,立即抬腳去往廂房,給他幫忙算賬去了。




參加聚會

  陸甄原本很義氣的要幫著尹子墨算賬,但沒想到尹子墨一聽說她明天要去尹悠家裡參加宴會便立即打發她回去了,說是要她好好准備一番,倒比她義氣的很。
  
  陸甄回去後跟紅桃說了這件事,紅桃驚喜連連。她原先就覺得陸甄要開店是很不容易完成的,但現在若是得了貴人相助,那結果自然又是不同了。
  
  第二天紅桃一早就開始忙活。上次秀梅帶著陸甄買的布已經做好了兩身衣裳送過來了,此時正好可用。紅桃給她選了一件鵝黃色的對襟衫子,下面搭淺藍水綢褶裙。又把秀梅給她買的胭脂水粉都拿了出來,上次買的首飾也盡數派上了用場。
  
  陸甄原本一副任她擺布的態度,直到頭上感到那沉甸甸的重量,才忍不住開口阻止:“你就隨意弄點裝飾就好了,我又不是什麼大戶千金,你這麼給我打扮,要讓人家笑掉大牙了。”
  
  紅桃聽了這話,只好悻悻的去掉了她頭上多餘的裝飾,陸甄一件東西也不願意戴在頭上,最後紅桃靈機一動,跑到院子裡摘了一朵月季回來別在了她頭上。陸甄本來還是不願意,但是見那朵月季不大,形狀嬌美,也就任由紅桃給她別在了發間。
  
  陸甄本來是要叫老管家給她准備馬車的,但是紅桃還沒去吩咐,老管家就急急忙忙的跑來禀報說門外有人來接她了。
  
  陸甄有些奇怪的出了門,原本她還想要帶紅桃去,但想了想,怕人家高官家庭規矩多,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去。紅桃見她要走,有些擔憂的一直目送著她離開視線。
  
  可能這段時間男裝穿久了,突然穿上這麼精致的女裝,倒讓陸甄不習慣了,最後她只好一手提著衣裙下擺,仔細盯著腳下的路,才走的順暢些。出了門,陸甄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才知道來接她的人居然是尹妖孽。
  
  春生已經再出江湖,不過這次看到陸甄態度恭謹了許多,顯然是懲罰出了效果。陸甄第一次享受到了春生的幫助,踩著墩子頗具小姐風姿的上了車。
  
  車簾掀開,尹子墨微微抬頭,眼神一頓,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進來的人,笑了笑,“這可真是人靠衣裝,果然不假。”
  
  陸甄扯著衣裳坐好,皺著眉頭看他,“這衣裳穿著也太難受了些,還是男裝舒服。”
  
  尹子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過這身打扮挺適合你,不錯。”
  
  陸甄聽到那聲“不錯”,突然覺得心髒微微一縮,仿佛漏跳了一拍,抬眼看了看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今日怎會來接我?你也要去尹悠家裡的宴會?”
  
  陸甄觀察到尹子墨今日的裝束也頗為正式,水青色的長衫面料順滑,袖口還繡著精致的紋樣,一看就不是凡品。
  
  尹子墨笑著點點頭,“尹悠叫我一定要來接你,對了,你怎麼也不帶個丫鬟?”
  
  陸甄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我本來倒是想帶的,怎麼,一定要帶麼?”
  
  尹子墨搖搖頭,“只是你今日所著的是女裝,你我現在孤男寡女同車而行,有些不妥罷了。”
  
  陸甄愣了愣,乾咳了兩聲,不好意思做聲了。
  
  兩人直到馬車停下,也再沒說過一句話。車停下後,尹子墨怕外人看到他與陸甄同乘一車,對陸甄影響不好,又吩咐春生趕車進入巷子,打算從後門進去。
  
  入巷子口的時候,馬車擦了一下一邊的牆角,猛的顛簸了一下,陸甄頭上那朵月季在這一顛之下從頭上掉了下來。尹子墨見到,伸手拾起月季,一聲不響的坐到陸甄旁邊,抬手替她將花重新別入發髻。
  
  陸甄早就見慣了他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現在見他突然湊近自己,還這麼親暱的給自己別花,頓時心跳如擂鼓一般。尹子墨的動作卻似乎自然的很,他不緊不慢的將那朵花仔細的別好,還不忘在一邊的髮絲處壓了壓,將被他弄的稍亂的髮絲撫的平整。
  
  弄完之後,尹子墨退回原座,含著笑意說了句:“突然覺得你比第一次見的時候長大了許多。”
  
  陸甄原本還勉強保持著正常的臉色在聽到這句話時頓時紅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會給她這麼大反應,總覺得這話中似乎十分暧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轉念想到先前尹子墨的種種表現,又立即給予了否定。
  
  馬車停下,陸甄下車之際突然轉頭瞪了一眼尹子墨,她心情頗為鬱悶,總覺得這妖孽不慌不亂的,反而讓她自己陣腳亂了,所以她當然不樂意,於是這一眼瞪的完全是發自肺腑。
  
  尹子墨接收到她的眼神,還以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輕薄,讓她生氣了,只好笑著跟她道歉:“為師的話讓徒兒生氣了?真是對不住。”
  
  陸甄一馬當先的進了後門,悶聲悶氣的回了句:“連道歉都這麼沒誠意,還要順帶占我的便宜。”
  
  尹子墨在她身後笑著搖了搖頭。
  
  後門的護院見到陸甄身後的尹子墨,沒有阻攔陸甄進門,但是陸甄進了門卻不認識路,只好還是在原地等著尹子墨。尹子墨進了門朝右指了指,“那邊。”自己則與陸甄保持著一段距離,跟在她身後不緊不慢的走著。
  
  陸甄沿著右邊的路走了一陣,右前方出現一個小花園,假山層疊,旁邊綠樹掩翠,景致秀麗。遠遠的就聽見一陣女子的笑聲傳來。尹子墨叫住她,陸甄轉頭看去,就見尹子墨便往前院走邊對她道:“尹悠必定帶著她的姐妹們在那裡,我不方便過去,你自己去吧。”
  
  陸甄點點頭,見他走遠,自己轉身就要往聲音的來源走去,一轉身卻嚇了一跳,不遠處兩名女子躲在一處假山後相對著在竊竊私語。
  
  “那個可是尹大公子?”
  
  “是吧。”
  
  “那個女子又是誰?”
  
  “誰知道呢?”
  
  陸甄故意咳了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兩個女子果然吃了一驚,連忙轉身離開了。
  
  陸甄撇撇嘴,這妖孽居然還有粉絲了,真是不得了。
  
  還沒走到那處假山邊,尹悠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朝她招了招手,“小七,果然是你來了,快來快來。”
  
  陸甄加快步子走了過去,跟著她繞過假山,到了後面的涼亭邊,一邊有個池塘,裡面荷花正開,淡淡的清香時不時的隨著清風飄來,一副清靜宜人的景象。尹悠一邊帶著她走進涼亭,一邊笑嘻嘻的道:“今兒你打扮的真是漂亮,要把我們這些姐妹都給比下去了。”
  
  陸甄在涼亭裡掃了一圈,坐在石桌邊有兩三個跟尹悠差不多大的女子,都是穿紅戴綠,頭飾珠翠。那兩個剛才偷偷議論尹子墨的女子也在,不過看樣子要比這幾個女子小一點,兩人都穿著淡綠色的衣裙,正好奇的看著陸甄,幾個丫鬟嬷嬷站在遠處。
  
  尹悠今天也是精心打扮過的,陸甄知道眼前這些人肯定都是官家小姐,此時聽了尹悠的誇贊,趕緊狗腿的笑著擺擺手,“哪裡哪裡,看到各位姐姐才知道世上有天仙下凡這個詞啊。”
  
  尹悠掩著唇笑出聲來,亭中幾個人也忍不住笑起來,一個個都是一副受用的神情,連剛才那兩個年紀小的女子看向陸甄的眼神也緩和了不少。
  
  陸甄臉上帶笑,心中舒了口氣,果然不管哪個朝代,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
  
  尹悠引著陸甄在桌邊坐下,親手給她倒了茶,對她一副親暱的態度。原先幾個端著架子的小姐不明陸甄的身份都有些自恃清高,現在卻見尹悠對她這麼親切,特別那兩個年紀小的女子,原本見陸甄跟尹子墨一起來就已經有些驚訝了,現在再見尹悠對陸甄的態度,立即覺得陸甄的身份不一般,於是對她的態度也好起來。
  
  陸甄自己也有些奇怪,尹悠像是故意不介紹她的身份一樣,只叫她小七,也不說她的名字,更不提她的來歷,幾個小姐也不多問,於是陸甄也不管了,就繼續她小七的身份。
  
  尹悠與幾個姐妹聊了幾個話題,都是陸甄不太明白的,她也不打算懂,就在一邊附和著點點頭,或是陪笑兩聲,貌似這工作也很輕鬆。
  
  幾人又談笑了一陣,尹悠基本上在其中已經將陸甄以小七的名義一一介紹給了這幾位姐妹。陸甄聽著尹悠那一長串的背景介紹,直接忽略了其中父輩甚至祖輩一長串的官名,最後記住的只是最簡單的李小姐王小姐之類的稱呼。
  
  尹悠又將陸甄在揚州的一些趣事跟這幾個官家小姐分享了一下,陸甄只有勉強自己陪著這群貴人們笑,好在尹悠沒有把那首詩說出來,不然她可能就笑不出來了。
  
  陸甄在這無聊的茶話會中煎熬到了中午,尹悠終於吩咐了嬷嬷丫鬟引著幾位小姐去花廳裡就座,說待會兒就要開席,自己則打算在開席前帶著陸甄在園子裡逛逛。
  
  陸甄樂得耳根清淨,立即樂呵呵的跟著尹悠在園子裡逛起來。尹悠沒有叫丫鬟跟著,就跟陸甄兩人在園子裡亂鑽,不一會兒就到了涼亭的對面,中間隔著那個池塘,這邊卻是一小片樹林,涼風習習,很是舒適。
  
  尹悠笑眯眯的指著前面的人道:“呀,她倒好,到現在才來。”
  
  陸甄抬眼看去,居然許久未見的尹婉柔。尹婉柔見到陸甄也是一臉驚喜,“七小姐,你怎麼在這裡?上次二哥說你來了京城我還不相信。”
  
  陸甄朝她勾著嘴角笑了笑,“尹小姐,好久不見了。”然後眼神盯著她身後的婦人,一臉不自然。
  
  尹悠已經迎了上去,“喲,四伯母也有空來啊。”
  
  那個婦人嗯了一聲,笑容滿面的對尹悠道:“我是來看你娘的,你娘還好吧?”
  
  陸甄盯著那個婦人,眼神越發古怪,那個被尹悠稱為四伯母赫然就是當初在小樹林裡逼著尹妖孽從她的老妖婦,尹婉柔的娘。
  
  尹婉柔回身拉著尹悠柔聲道:“堂姐先陪七小姐吧,我與我娘先去給嬸娘問過安再過來。”
  
  尹悠點點頭,目送著兩人離去。轉頭看到陸甄眼神古怪的盯著兩人的背影,拍了拍她,“你看什麼呢?”
  
  陸甄回過神來,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呵呵……”
  
  兩人又走了一陣,前面傳來幾人的聲音。尹悠立即停了步子,皺著眉道:“怎麼還真的來了。”
  
  陸甄愣了愣,“誰真的來了?”
  
  尹悠不耐煩的道:“還能有誰,就是那個討人厭的。”
  
  陸甄一聽,眼睛一亮,立即相當八卦的往前面走了幾步,看到前方假山後面站著幾個人,其中一人頭戴四方平定巾,一副儒生打扮,模樣尚算清秀,眼睛有些眯眯眼,給人感覺像是近視眼一樣。他身邊站著兩人,居然是尹子墨和尹子書兄弟倆。
  
  陸甄見到尹子書又立即退了回來,對尹悠笑笑,“原來你爹特地叫你兩個堂哥來作陪這位未來妹夫啊。”
  
  尹悠搖搖頭,“才不是,他家裡三世為官,根基深厚,大堂哥定是自己想要結交他的。”她想了想,突然拉了一把陸甄,“小七,我有個主意。”
  
  陸甄疑惑的“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拉出去很遠了。陸甄一見她把自己往那三人的地方帶,立即想要返回,偏偏尹悠不讓,硬是把她拉到了假山下面,隔著假山聽著三人說話。
  
  陸甄仔細聽了一陣,那人果然是滿口的之乎者也,尹子墨跟他對話,也是引經據典,尹子書偶爾說兩句,也是一副書生口氣。陸甄心想還好平時這兩人跟自己說話不是這個樣子,不然自己肯定聽不懂啊。
  
  陸甄正在仔細聽著,突然聽尹悠開口道:“隔壁可是方家公子?”
  
  四下一片安靜,顯然幾人都愣住了。陸甄也愣住,許久對面才響起一道聲音,竟然有些激動,“是,是小可,隔壁可是尹悠小姐?”
  
  陸甄突然有些好笑,有必要麼?有什麼話直接出去說好了,還隔著假山對話。
  
  尹悠看了一眼捂嘴偷笑的陸甄,繼續道:“是我,今日有幸聽到方公子的高論,小女子不勝榮光,不知道方公子還有什麼才學可以在小女子面前顯露一二。”
  
  陸甄這才知道她是拆台來了,頓時神情嚴肅的朝她豎了豎大拇指。尹悠驕傲的一笑,就聽對面方公子沉吟著道:“小可……詩詞尚算上乘,不知可否與尹小姐討教一二。”
  
  陸甄與尹悠對視一眼,彼此眼神裡的意思很清楚: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下麻煩了。
  
  對面的人以為尹悠不願意,繼續道:“小姐若是覺得作詩無趣,吟詩也可,不如小可先起頭,小姐接下面就是。”
  
  陸甄朝尹悠遺憾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幫不了她。
  
  對面的人聽不到回答,乾脆直接開了口:“小可就吟一句《詩經》裡的句子吧。”說著拖著調子吟誦起來:“關關雎鸠,在河之洲……”
  
  尹悠眨了眨眼,看著陸甄,小聲道:“要不我們走吧。”
  
  陸甄忍著笑意,聲音也壓得很低,“這位方公子好直接啊。”
  
  尹悠一愣,“你知道下一句?”
  
  陸甄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記得對不對,以前聽過,但是早忘了。”
  
  尹悠立即一把抓著她的手,“那你快說啊。”
  
  陸甄想了想,只好點點頭,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尹悠聽完,立即笑逐顏開,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下一句小女子知道的,方公子聽好了啊。”
  
  方公子一聽她願意接下一句,聲音裡帶了喜悅,“小姐請說。”
  
  尹悠看了一眼陸甄,笑眯眯的接口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四下一片安靜,尹悠有些奇怪的和陸甄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許久之後,有腳步聲離開的聲音,還有尹子書追喊著遠去的聲音一同傳來,接著尹子墨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小七,你出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11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6 PM 編輯

兄弟談話

  聽剛才那響動,是個人都知道不對勁了,於是尹子墨那聲呼喚之後,陸甄的第一反應是: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第二反應是:我完蛋了!
  
  陸甄求救似的看著尹悠,怎料這丫頭一副仗義的嘴臉在她大堂哥這裡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對她使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說了句:“哎呀,那邊幾位小姐還在等著我作陪呢。”然後便九頭牛也拉不回的走了。
  
  陸甄吞了吞口水,慢吞吞的走了出去,頭垂著像做錯事的孩子,偶爾抬眼瞟一眼對面的人,眼神一接觸他冰冷的神情,立即又垂下了眼。
  
  “我就知道是你。”
  
  陸甄訕訕的看了他一眼,“您老聰明。”
  
  尹子墨板著臉看著她,“你知不知道剛才你那一搗亂,把人家方公子都給嚇跑了?”
  
  陸甄猛的抬頭,詫異的看著他,“有那麼嚴重?他害怕什麼啊?”
  
  尹子墨瞪著她,“原本我叔叔一直在他面前說尹悠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現在連《詩經》裡簡單的一句詩都對不上來,你說人家能不害怕麼?”
  
  陸甄撇撇嘴,小聲嘀咕:“那是你們欺騙人家在先啊。”
  
  尹子墨盯著她不說話,陸甄趕緊擺正了神色,連連點頭,“是是是,是我的錯,可是不是我故意要搗亂的,尹悠一定要問我下一句,我就試著接了啊,我們以前那會兒都流行詩詞混搭的,大家都這麼說啊。”
  
  尹子墨眯了眯眼,“你們那會兒?”
  
  陸甄一愣,立即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她口中的“我們那會兒”其實說的是她上大學那會兒,那時候同學之間喜歡惡搞,故意把詩句混在一起湊成一首詩,又或者篡改詩句,簡直是當時的一大時尚啊。比如什麼“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流氓”,什麼“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什麼“舉杯邀明月,明月照溝渠”,什麼“可憐身上衣正單,把我的衣裳給你穿”之類的等等等等。
  
  所以陸甄在詩詞上的悲劇成就其實是有源可尋的。
  
  現在看到尹子墨懷疑的目光,陸甄趕緊站好,十分認真的轉移話題,只不過她這話題轉移的有點不在點上。
  
  陸甄說:“剛才我看見你家四姨娘了……”
  
  四周的氣壓有點低,陸甄悄悄的抬眼看向尹子墨,後者果然一臉寒霜,緊盯著陸甄的眼裡隱隱閃著怒火。
  
  陸甄在這樣強大的怨念前再度精分,兩給小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妖孽要發威了啊啊啊啊……”
  
  就在陸甄幾乎要落荒而逃的時候,尹子墨突然走近兩步,看著她詭異的笑了笑,“我記得以前某人答應過我絕對不再提起那件事的。”
  
  陸甄小心翼翼的點點頭,看著他接近,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這個……口誤,口誤,呵呵……”
  
  尹子墨緊盯著她,“既然你違背了當初的約定,那你也該做出一些表示吧?”
  
  陸甄一愣,“什麼表示?”
  
  尹子墨笑盈盈的看著她,“叫聲師父聽聽。”
  
  陸甄呆住,然後嘴角狠抽了幾下,“我好像說過我只叫一遍的。”
  
  尹子墨冷下臉,“你也說過你不再提起此事的。”
  
  陸甄瞪著他,尹子墨毫不在意的抱起胳膊,一副無所謂的神情。陸甄沒辦法,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這是個失誤,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了,然後狠狠心,咬咬牙,眼一閉,哼了聲:“師父……”聲音的高低程度參考蚊子叫即可。
  
  尹子墨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徒兒你這麼誠心的認錯了,為師也就不怪罪於你了。”見陸甄還在氣呼呼的用眼神表達著不滿,尹子墨也沒心思跟她開玩笑了。他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人,走近到陸甄跟前,神情有些嚴肅的看著她道:“今天這事情要是給我叔叔和嬸娘知道了,你要結交達官貴人的目的就別想達成了。”
  
  陸甄見他神色這麼認真,頓時意識到事態嚴重,趕緊問他:“那該怎麼辦?”
  
  尹子墨想了想,沉吟著道:“實在不行,只有想別的辦法了,好在你跟尹悠關係很好,她雖然還小,身份上卻是可以幫你一些的。另外,我再給你想想辦法吧。”
  
  陸甄抽了抽鼻子,淚光盈盈的看著他,“你怎麼這麼好心腸呢?”
  
  尹子墨掃了她一眼,“裝什麼呢?剛才塗口水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陸甄神色僵住,咬牙切齒的瞪了他一眼。
  
  尹子墨怕別人瞧見兩人獨處對陸甄影響不好,揮了揮手道:“你去找尹悠吧,我去前面看看。”
  
  陸甄巴不得早點離開,此時一聽這話,立即點頭,轉身就走。剛走幾步,尹子墨又叫住她:“還有幾天便是我父親壽辰了,待會兒我叫|春生把我別院裡的那些賬目送到柳家去,這幾天我不在別院,你辛苦點,幫我把那些賬匯總完吧。”
  
  陸甄當然不好拒絕,這本來就是她的工作,於是隨口“嗯”了一聲,就快步離開了。
  
  尹子墨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她要開店,還真是要下點功夫才行啊。
  
  接下來的時間裡,陸甄除了陪同那幾位小姐暢談風月雅事之外,大多數的時間都在惴惴不安。她就怕尹子墨的叔叔嬸嬸知道剛才把那個方公子嚇跑的詩句是出自她的口中,那她可能就真的完蛋了。
  
  懷揣這種擔憂,午飯的時候又要擺出一副淑女姿態,陸甄過的相當的不容易。
  
  原本吃了飯就要回去,但是尹婉柔又過來了,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陸甄只好繼續待著。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尹婉柔跟著那位四姨娘告辭離開,她終於忍不住跟尹悠說要自己回去了。
  
  尹悠想到剛才大堂哥肯定是跟她說了什麼,以為她心情不好,也不阻止,還十分體貼的安慰了她一番,多少也是因為剛才自己拋下她覺得有些愧疚。尹悠知道陸甄來的時候是跟著尹子墨來的,現在陸甄一個人回去,她也不放心,原本打算叫人准備馬車送她回去,想了想還是叫人去通知尹子墨一聲。
  
  陸甄倒覺得無所謂,她不知道尹悠叫人去通知尹子墨了,直接自己就往後門去了,也不顧這身行頭,竟打算步行回家去。
  
  尹悠只好陪她到了後門邊,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拖延時間。結果過了一會兒,尹子墨沒有來,來的人倒是尹子書。陸甄一見到尹子書,立即就打算找個地方躲躲,但是尹子書已經先一步看到她了。
  
  “小七,你今天也來了?”尹子書走到她跟前,一臉驚喜的看著她。
  
  陸甄乾笑了兩聲,“是啊,是啊,梳子也在啊。”
  
  尹悠有些不解的問尹子書:“怎麼是二哥來了,大哥人呢?”
  
  尹子書道:“剛才大哥被叔叔叫去說話了,見有人來找他找不著,我便問了一聲是何事,聽聞是要送小七回去,我這才過來的。”
  
  陸甄無奈的望天,你幹嘛要這麼熱心喲。
  
  尹子書走到門口看了看,春生的馬車還停在外邊,他走進門來,對陸甄道:“小七,上車吧。”
  
  陸甄無力的點點頭,慢吞吞的走到門外登上了車。
  
  尹悠囑咐了尹子書兩聲,跟陸甄道了別,便回了院子裡去了。
  
  尹子書登上車,突然悶聲悶氣的問她:“怎麼今天你跟大哥一起來我竟一點不知道?”
  
  陸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你在這裡啊,這不是很正常麼?”
  
  尹子書皺了皺眉,“可是你是跟我大哥一起來的,我怎麼覺得你們最近經常在一起?你們以前不是彼此有些看不慣對方的麼?”
  
  陸甄心道:現在也是一樣。但面上還是裝模作樣的虛偽了一把,“哪有的事,我最近經常跟著你大哥學習一些經商上面的事情,覺得你大哥是個人才啊,我可沒有看不慣他啊。”
  
  尹子書眉頭皺得更緊,“你這麼欣賞我大哥?”
  
  陸甄見他神色有些不對,想起之前他對自己的心思,呐呐的閉了嘴,不再說話。
  
  尹子書見她不回答,也只好不再多問,不過心裡多少有些鬱悶。
  
  馬車在這表面安靜的氣氛中朝柳家駛去,陸甄簡直覺得如坐針氈。以前覺得跟梳子在一起多自在輕鬆啊,可是現在總是刻意的回避他,兩人在一起也沒話說了,只有令人尷尬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尹子書突然開口道:“我娘給我說了門親事。”
  
  陸甄愣了一下,想起上次在車上遇到梳子時,就聽尹妖孽說起過了,便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尹子書神情灰敗的看著她,“你好像一點兒也不介意。”
  
  陸甄再度尷尬,這個……要她怎麼介意?且不說她對梳子沒這心思,就是真有那心思,也不能哭著喊著叫他離家出走跟自己私奔到月球吧?她現在跟商場上的人接觸多了,對所謂的社會現實認識的更加清楚,她跟梳子是不可能的。
  
  尹子書這下是徹底的挫敗了,只要一提到這類敏感問題,陸甄就保持緘默,讓他越發的心情鬱悶。
  
  等到了柳家,陸甄終於得以解脫,下車的時候簡直就是直接跳下去的。春生告訴她,那些賬簿早一個時辰前就送到了柳家,請她注意查收。可能是得了教訓,春生這話說的極低,沒讓尹子書知道陸甄在幫尹子墨做事,否則可憐的梳子想必就要更鬱悶了。
  
  陸甄聽完春生的話,點了點頭,而後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說了一句:“都過去了……”
  
  這句話語氣滿含深情的鼓勵,最後那銷魂的尾音更是讓春生的身子都忍不住顫了顫,看著她的神情猶如見了洪水猛獸。
  
  陸甄知道自己在這孩子的心靈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搖頭嘆氣外加自責愧疚的進了柳家大門,也沒有跟梳子道別什麼的。
  
  尹子書見她進了門,吩咐春生立即返回,速度要快。春生不敢耽擱,趕緊趕車返回了原地。
  
  尹子書一下車便急急忙忙的去找尹子墨。尹子墨剛剛碰見尹悠,聽說了尹子書送陸甄回去的事情,心裡還有些擔憂尹子書會像上次那樣沖動,就見尹子書臉色不佳的到了他跟前,而後沉著聲音對他說了句:“大哥,我有話跟你說。”
  
  尹子墨仔細的看了看他的神情,稍微想了想,點了點頭,“那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說。”
  
  尹子書點點頭,兩人往後院深處走去,最後在一棵樹下站定,既陰涼又僻靜。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尹子墨看著尹子書,先開了口。
  
  尹子書抿了抿唇,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從他臉上尋出什麼端倪,“大哥,你是不是也……也……”接下來的話他像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一直在猶豫。
  
  尹子墨也不著急,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等他說完整那句話。
  
  尹子書見他這副悠然的神情,突然有些心虛,說的話更是結結巴巴,“我是說……你……你對小七……是不是……”
  
  尹子墨終於忍不住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可是你現在到底是在擔心什麼呢?你別忘了你這門親事要是定下來了,你可就是個有家室的人了。”
  
  尹子書突然被他反將一軍,頓時啞口無言,神情卻又帶著一絲不甘心,“可是我心裡對小七是……是很喜歡的。”
  
  尹子墨點點頭,“我知道,可是你也只能放在心裡。”他稍稍一頓,又補充了句:“最好心裡也不要放。”
  
  尹子書眼神一暗,不再說話。
  
  尹子墨嘆了口氣,“小七與你之間隔了太多,爹娘絕對不肯讓你娶她進門的,除非是做妾。可是做妾的話,她起碼也要回到揚州,恢復陸家七小姐的身份吧,你看她現在可願回去?”
  
  尹子書聽了這話,心情更沮喪,他看了一眼尹子墨,心中浮出一個念頭:大哥若是喜歡小七,中間隔的豈不是比我與小七之間的還要多?想到這點,尹子書定下一個結論:大哥這麼理智的人,定是不會像自己這樣犯傻喜歡小七的,更不會為她冒險。
  
  尹子書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大哥說得對,自己就算介意擔心又怎麼樣?自己無力反抗家裡的安排,對他們的決定只有接受。
  
  尹子書又看了一眼尹子墨,“大哥,若你是我,要怎麼辦才好?”
  
  尹子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從不做無把握的事情。”
  
  尹子書愣了愣,“那要是一定想做呢?”
  
  尹子墨莞爾一笑,“那就把它變得有把握不就好了。”
  
  尹子書愣住,有些不明白的看著他。尹子墨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你還是不要多想了。”
  
  尹子書垂下眼,深深的嘆了口氣。
  
  


冤家路窄

  自從那日從尹悠家中回來之後,陸甄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就怕尹悠的爹娘知道她的所作所為。接下來幾天更是不敢出門,只待在柳家專心算賬。
  
  一連忙了好幾天,幾本賬本上的賬目總算算清楚了,接下來就可以進行匯總了。可正當陸甄做著最後沖刺的時候,卻連著受到了兩個刺激。
  
  第一個刺激來自於尹妖孽。彼時陸甄正在奮戰於一堆賬目之中,紅桃拿著一本書走了進來,對她道:“七小姐,剛才尹大公子叫人送來了這本古詩集給你,說叫你好好看看。”
  
  陸甄正忙著,也沒聽清楚,抬頭奇怪的看著她,“什麼?故事集?尹大妖孽今天吃錯藥了吧。”
  
  說著接過來看了看,等看清封面上那清晰的唐詩兩個字,頓時目光黯淡了下去。
  
  這妖孽存心沒事找事。
  
  這個刺激剛過沒兩天,她又受到了第二個刺激。這個打擊卻不是來自尹妖孽,而是她那個極品五哥。
  
  正當陸甄即將竣工之際,陸長洛突然找上了門來,而且是直接到了陸甄的院子裡。陸甄原本正打算喝口涼茶涼快涼快,好好休息一番再繼續工作,怎料陸長洛突然沖到了門口,陸甄口中的一口茶就直接噴了出去。
  
  陸長洛毫不在意他引起的混亂局面,急急忙忙的到了陸甄跟前,手中的小手絹緊緊撰著,一臉的傷春悲秋之色。
  
  “七妹……我……”
  
  陸甄看著他咬著下唇一副被人調戲過後的良家婦女樣,連忙起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五哥,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她原本只是說說,怎料陸長洛一聽反而更加傷心了。他朝陸甄猛的點了點頭,“沒錯,是被人家給欺負了。”
  
  陸甄一聽,頓時正義感爆棚,“什麼人這麼喪心病狂,連你都不放過?你告訴我,我替你出頭去!”
  
  陸長洛一臉感動的看著她,“七妹,你對哥哥真好,可是……”他抽著鼻子,一臉淒怨,“可是人家是有來頭的,七妹你會吃虧的。”
  
  陸甄一聽還有來頭,立即行動頓時改成了從長計議。她拉著陸長洛坐在桌邊,打算把事情好好搞清楚。
  
  陸甄給陸長洛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五哥,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陸長洛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終於神色平和了些。“七妹,這件事要從我今天去尹家給尹世伯拜壽說起……”
  
  陸長洛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陸甄終於明白過來,可是等她明白過來,又頓時覺得很不妙。因為這個欺負陸長洛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剛剛攀上的官家千金尹悠。
  
  話說今天尹老爺做壽,陸長洛一早就去了尹家恭賀,尹子墨與尹子書兄弟也對他頗為禮遇。還沒到開席的時候,眾人都在忙,他拜訪了一下尹老爺便想找個清淨的地方坐坐。然而不巧的是他逛啊逛的逛到了尹家後花園去了,再然後又不巧的聽到兩個人在說話。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陸長洛也沒看見人,就是一時好奇就留在原地聽了幾句。而這說話的兩人正是尹悠父女倆。
  
  尹父正在譴責當日尹悠把方公子給嚇跑的事情,尹悠哼哼唧唧的認錯,但是尹父哪有那麼容易原諒她,兩人聲音越說越高,於是陸長洛很不厚道的聽到了全部對話。
  
  全部對話概括起來就是一句話:方公子與尹悠那樁婚事泡湯了。
  
  尹悠的語氣聽上去沒有絲毫的遺憾,只有無盡的喜悅。等到尹父說完一套譴責之詞,最終還是無奈的氣呼呼的走開了。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女兒好了。
  
  聽到尹父要走的腳步聲,陸長洛立即往一邊躲了躲,可惜他心虛,於是很悲催的發出了一陣聲響,驚動了尹悠。
  
  尹悠一個大小姐,自己的婚事泡湯了還偏偏被一個陌生男子給聽到了,這人就丟大發了。於是尹悠立即沖到了陸長洛跟前,與之對峙。
  
  “你剛才聽到什麼了?”
  
  陸長洛何嘗見過這麼凶惡的女人,嚇了一跳,“我……我什麼都沒聽到。”
  
  尹悠眯著眼睛盯著他緊張兮兮的臉色,嘿嘿冷笑了兩聲:“真的什麼都沒聽到?”
  
  陸長洛吞了吞口水,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沒聽到。”
  
  尹悠見四下無人,湊近他低聲恐嚇:“看你的裝束,該是個太學生吧?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今天聽到的話出去亂說,我就叫我爹把你從國子監趕出去!”
  
  陸長洛不可思議的看著尹悠,咬著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而後猛一扭頭,轉身跑了出來,直奔柳家來了。
  
  陸甄聽完這過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還以為他是被人揍了還是怎麼的,結果就是被人家恐嚇了一下。不過陸長洛一直從小都被人寶貝著,長大了又因為學業好一直受著重視,現在突然遇上尹悠這麼不待見他還給他臉色看的人,難怪會覺得萬分委屈了。
  
  陸甄聽了他的敘述,唯一慶幸的一件事情是尹悠他爹並不知道自己也參與了破壞那門姻緣的行動。此時見陸長洛一副委屈的模樣,她只好耐心的開導他,“五哥,這件事兒吧,其實怪不得人,只怪你運氣不好,偏偏聽到了人家這事兒,不過照尹悠說的,只要你不說出去就好了嘛。”
  
  陸長洛抽了一下鼻子,“那不成,她說的話讓我很難過。”
  
  陸甄朝天翻了幾個白眼,勉強對他擠出一絲笑容,“這個……她說話可能是凶了點,但是人家是官家小姐啊,脾氣大點也正常嘛,呵呵……”
  
  陸長洛抖了一下手絹兒,“可是我還是覺得很難過。”
  
  陸甄此時真想去撞幾下牆,但考慮到陸長洛的心理承受能力,終究還是耐下性子溫柔的問了句:“那五哥要怎麼樣才不難過呢?”
  
  陸長洛像是就在等著她這句話一樣,立即換了臉色,一臉期待的看著她,“哥哥想跟七妹一起出去游玩,那樣肯定就好受多了。”
  
  陸甄看了看桌上堆著的賬本,“現在?”
  
  陸長洛搖搖頭,“現在時候不早了,明天吧,明天我叫上幾個國子監的同窗,七妹你就還是著男裝好了,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哥哥到現在還沒跟你一起好好在京城逛過呢!”
  
  眼見陸長洛又要擺出一副淒淒哀哀的模樣,陸甄趕緊伸手打住,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好吧,明天去就明天去吧。”
  
  陸長洛立即面露喜色,連連點頭,像是怕她反悔一樣,還連番確認了好幾遍才出了門離開了柳家。
  
  第二天陸甄起床換了男裝,洗漱完畢,還沒吃早飯,陸長洛就來了。陸甄見他這麼心急,只好草草的吃了兩口飯就跟著他出了門。
  
  到了門口看到門口的幾個人,陸甄才想起陸長洛說的要帶幾個同窗的話。眼前三四個都是跟陸長洛差不多的書生裝扮,其中一個長的很高大,相貌也很粗犷,絲毫不像書生,陸甄忍不住多瞧了兩眼。陸長洛一圈介紹下來,陸甄也就記住了那人姓秦,其他的人印象都不深刻。
  
  陸長洛對幾人說陸甄是自己的弟弟,幾個書生很是親切,一路上不斷與陸甄說笑,只是其中喜歡夾雜著深奧難懂的詞匯典故,讓陸甄很無奈。那個秦公子也很愛說話,不過讓陸甄驚訝的是此人長相粗犷,偏偏說出的話很柔和,真是對比鮮明。
  
  陸甄對這百年前的京城實在不熟,只有跟著這幾人的步子,等停下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身處一處清幽的草地邊,不遠處有個不高的小土坡,上面花草繁盛,四周還長著高低不齊的樹木,在這夏日艷陽正高的時候,讓人覺得萬分惬意。
  
  陸長洛壓低聲音對陸甄道:“這裡是前日子淵兄發現的好地方,哥哥早就想帶你來看看了。”
  
  陸甄愣了一下才想起他口中的“子淵兄”就是那個秦公子。
  
  身邊幾人率先朝草地那邊去了,陸甄拉住陸長洛,“這裡有什麼好玩兒的啊?”
  
  陸長洛笑眯眯的回答:“此地惠風和暢,不是很適合吟詩作對麼?”
  
  陸甄的臉頓時垮下,“難怪你說出來游玩一下就會心情好了,敢情你的好心情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陸長洛立即擺出一副受驚的神情,“哪有哪有,哥哥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正說著話,那個秦公子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陸甄,笑道:“二位這是在做什麼?”
  
  陸甄瞪了一眼陸長洛,轉頭對秦公子笑了笑,“沒什麼,沒什麼。”
  
  這知道陸甄這一笑,秦公子倒像是發現了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看了她好半晌才說了句:“奇怪……”
  
  陸甄愣了一下,“什麼奇怪?”
  
  秦公子不好意思的一笑,“這個,在下說出來還望七公子不要生氣,在下只是覺得七公子一颦一笑實在有些……有些像女子。”
  
  陸甄心裡一驚,陸長洛已經一把拉過她往一邊走了,絲毫不顧及秦公子訝異的眼神。
  
  陸甄被他拉出去很遠,終於忍不住問他:“五哥,你這是做什麼呢?”
  
  陸長洛哼哼兩聲,“子淵兄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哥哥應該要好好保護你。”
  
  陸甄白他一眼,“哪兒不對勁了?”
  
  陸長洛見她像是不相信一樣,放開撰著她袖子的手,十分認真的對她道:“七妹,你要有防人之心,哥哥是為你好,你看看剛才子淵兄看你的眼神,看了就讓人受不了。”說到這裡,他頗為憤慨的補充道:“我早就看出子淵兄其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果不其然。”
  
  陸甄沒想到剛才秦公子那句話居然引出了他這麼多感慨,忍不住弱弱的問了句:“他不是你的同窗好友麼?”
  
  陸長洛點點頭,“嗯,哥哥馬上就要跟他絕交了。”
  
  陸甄:“……”
  
  可惜兩人的話還沒說完,秦公子又湊了過來,“剛才到底怎麼了?孝全,你拉著七公子就跑做什麼?”
  
  孝全是陸長洛的表字。陸長洛聽了這話,有些氣憤的瞪了他一眼,手又撰住了陸甄的袖子,一副保護欲強盛的模樣。
  
  秦公子越發奇怪,又湊近了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三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後面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呀,小七,是你呀。”
  
  陸甄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就見尹悠一副樂顛顛的模樣朝她奔了過來。陸長洛一見尹悠,頓時像見了鬼一樣,一臉死灰色。陸甄等著尹悠到了跟前,看了看她身後跟著的白色人影,一臉憤慨。
  
  “你不是沒空的麼?還有時間出來游玩,那些賬要把我一個人算死了。”
  
  尹子墨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眼神掃過陸長洛,又掃過離她很近的秦公子,最後才停在陸甄臉上,“那你怎麼在這裡?”
  
  陸甄沒有說話,朝陸長洛的方向努了努嘴。
  
  尹子墨明白過來,朝陸長洛拱了拱手,“孝全昨日怎麼還沒等開宴就走了?”
  
  陸長洛一臉尷尬的看了他一眼,一邊的尹悠冷哼了一聲。
  
  眼前的場景實在太過奇怪,秦公子終於忍不住插嘴,伸手拽了拽陸甄的衣袖,“七公子,這是怎麼了?”
  
  尹子墨看到這動作,勾著嘴角盯著陸甄,“小七,你過來。”
  
  陸甄聽出他話語中的寒意,立即神色一凜,抖了抖袖子,將原本陸長洛拽著她的手和後來加入的秦公子的手都抖了出去,然後走到了尹子墨跟前。
  
  “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陸甄很沒骨氣的“嗯”了一聲,跟著他朝遠處走去,背後尹悠跟陸長洛又槓上了,可憐的秦公子仍舊在奇怪的詢問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尹子墨帶著陸甄在一棵樹下站定,轉頭看了一眼秦公子的方向,又看向陸甄,“你怎麼會隨便跟人出來,那麼多陌生男子,你是不是該注意些?”
  
  陸甄撇撇嘴,“我五哥受了你堂妹的氣心情不好,叫我陪陪他而已,那幾個國子監的學生我幾乎沒說上話,有什麼關係。”
  
  尹子墨沉下聲音,“那剛才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陸甄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你說秦公子?不知道啊,他眼光挺毒,差點看出我是女扮男裝呢。”
  
  尹子墨眯了眯眼,“那他是挺厲害,能看出這點的人可不多。”
  
  陸甄頓時無語。
  
  兩人好一會兒沒說話,許久尹子墨的聲音才從陸甄頭頂傳來:“以後不要隨便跟陌生男子出去。”
  
  陸甄聽了這命令式的語氣,下意識的就要點頭,但立即又覺得不對勁,“為什麼?”
  
  尹子墨朝她詭異的笑了笑,“這是師父的命令,你要好好遵守。”
  
  陸甄正想反抗,尹子墨又似有意無意般說道:“我想起還有個貴人要介紹給你認識認識的,卻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陸甄一聽,立即臉上堆笑,十分狗腿的點頭,“我有興趣,有興趣,那個,您老的話我記住了,以後不會跟陌生男子隨便出去的,真的,真的。”
  
  尹子墨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朝尹悠那邊走了過去。
  
  陸甄在他這有意無意的親暱動作下頓時紅了臉,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腦中突然轟的一聲。
  
  這妖孽剛才莫非是在吃醋?
  
  陸甄心裡正在沾沾自喜,尹子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明天就給我把賬目送到別院去,休想給我偷懶。”
  
  陸甄的神色僵住,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12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5 PM 編輯

新的貴人

  這場原本是要撫慰陸長洛受傷心靈的郊游在尹悠和尹子墨兩人的加入下,味道立即就變了。
  
  陸甄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人會加入,原先還以為打個招呼就拜拜了,結果這兩人還大咧咧的跟著他們了。
  
  陸長洛很不開心,一手緊拉著陸甄,一手捏著小手絹,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兩人,一臉的膽顫心驚。
  
  “小七,我們要不要回去啊?”陸長洛為了避人耳目,也只好叫陸甄小七。
  
  陸甄聽了他的話,剛想點頭表示同意,前面的秦公子突然轉頭看著他們倆,一臉詫異,“二位這麼急著走做什麼?前面還有更好看的景致呢,現在走可不合適。”
  
  陸甄朝他扯著嘴皮子乾笑了兩聲當做回答,秦公子直接走了過來,與他們倆並肩而行,“聽說七公子是第一次來京城,這裡很多景色你都沒有見過,一定要好好看看。”
  
  陸長洛把陸甄往自己身邊拽了拽,“我會帶我七弟好好看的。”
  
  秦公子不知道他這是在防范自己,又湊近了些,“孝全今日總是有些古怪。”
  
  陸甄見他湊近與陸長洛說話,自己剛好夾在中間,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可是胳膊被陸長洛緊緊拽著,又退不遠,只有看著秦公子的腦袋在自己右前方晃悠,萬分尷尬,偏偏自己現在是個男人。
  
  正在進退為難的時候,身後一只手猛的將她往後拉了一把,陸長洛一下子被帶的晃悠了一下,他身後的尹悠頓時慘叫了一聲:“哎喲,你要死了,敢踩我的腳!”
  
  陸長洛立即像受了驚的小鹿一樣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尹悠,後者正與他大眼瞪小眼。而這邊陸甄看著自己被尹子墨拽在手裡的胳膊,苦哈哈的說了句:“那個,挺疼的……”
  
  尹子墨將她往自己左側帶了帶,看了一眼前面不明白狀況的秦公子,笑著說了句:“這位可是秦勉之秦大人的公子?”他剛才在幾人身後跟著,聽了好幾遍“秦公子”的稱號,便對其身份有了推斷。
  
  秦公子聽了他的問話,微微一愣,而後朝他拱了拱手,“正是,這位公子是……”
  
  尹子墨放開陸甄,朝他回了一禮,“在下尹家尹子墨。”
  
  秦公子恍然大悟,“原來是尹大公子,久聞不如見面,幸會幸會。”
  
  尹子墨淡淡的回了句:“客氣。”
  
  陸甄聽了兩人的對話,立即意識到眼前這個秦公子是官家少爺,於是瞬間樂呵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正當陸甄看著秦公子雙眼放光的時候,尹子墨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耳邊傳了過來,“你在看什麼呢?”
  
  陸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呐呐的吐出兩個字來:“貴人……”
  
  尹子墨勾了勾嘴角,“怎麼你還有什麼想法不成?”
  
  陸甄見他神情不對,機警的朝一邊挪了幾步,“這個嘛,正在考慮中。”
  
  尹子墨有意放慢腳步,漸漸與前面幾人拉開了距離,臉上那標志性的詭異笑容再度浮現,“那你考慮好了告訴為師,為師再決定要不要帶你去見我所說的那位貴人。”
  
  陸甄一聽,立即神色嚴肅的奔回到他跟前,“您一定要介紹給我,這可關係著我的未來啊……”
  
  尹子墨打斷她故意拖長的音調,“可是我思來想去,總覺得又不該幫你了。”
  
  陸甄大驚,“為什麼?”
  
  尹子墨垂著眼看她,“之前幫你是出於師徒情分,可是你一直不認我這個師父也罷了,還不聽師父的話,這點讓我太痛心疾首了。”
  
  陸甄有些不明白,“我怎麼不認你了?我怎麼不聽你的話了?”
  
  尹子墨一條條給她分析:“第一,你不肯叫我師父,這就是不認我。第二,我叫你不要隨便跟陌生男子出去,你現在出來了也就算了,還一直與男子拉拉扯扯,這點就是不聽師父的話了。”
  
  陸甄細細的想了一會兒,無奈的看著他道:“我怎麼覺得什麼話到你的嘴裡都成了理由了呢?”
  
  尹子墨微微一笑,“因為這本來就是事實。”
  
  陸甄扁了扁嘴,朝不遠處還時不時往這邊張望的秦公子看了一眼,又將視線移回尹子墨身上,與他對視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咬牙切齒的道:“好!你答應幫我好好准備開店的事,給我多介紹幾個貴人,我就認你這個師父,以後也一定聽你的話,怎麼樣?”
  
  尹子墨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睛裡都帶了笑意,“好,成交。”
  
  陸甄心中腹誹:不愧是商人,說到什麼都是成交。不過自己還是跟著說了句:“成交。”
  
  尹子墨這時候終於將注意力轉向了前面正在對陸長洛怒目而視的尹悠,對陸甄使了個眼色,朝兩人走了過去。陸甄接到他眼神的示意,趕緊也跟了上去,兩人一人拉一個,將尹悠和陸長洛分遠了些。
  
  陸長洛倚著陸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陸甄只好好言勸慰他,尹悠在另一邊聆聽尹子墨的教誨。
  
  秦公子和前面已經走得很遠的幾個書生此時也都圍了過來,陸長洛這才恢復了常態。陸甄趁勢提議早點回去。
  
  秦公子一臉失望的看著陸甄,“七公子,還有好幾個地方沒去呢。”
  
  陸甄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尹子墨,訕訕的笑了笑,“那個,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要做。”
  
  秦公子頗為遺憾的看著陸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就只好下次再與七公子一起同游了。”
  
  陸甄連連點頭,朝陸長洛擠了擠眼,拉著他就走。陸長洛倒也沒反對,任她拉著,就是臨走還不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樣尹悠,見尹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嚇的趕緊收回了眼神。
  
  等走出去很遠,陸長洛才將心裡藏了許久的疑惑問了出來:“七妹,剛才尹大公子跟你說什麼了?我怎麼見你剛才那神色不太對啊。”
  
  陸甄哼哼了兩聲,“沒什麼,隨便閒聊的。”
  
  陸長洛握著粉拳在她面前揮了揮,“七妹你別怕,就算是尹大公子又怎樣?他要是欺負了你,我一樣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陸甄想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他連尹悠那一個女子都搞不定,還要替她擺平尹大妖孽?
  
  “五哥,你還挺幽默的。”
  
  陸長洛聞言立即神情頹唐的耷拉下了腦袋。
  
  時候將近中午,陸甄將陸長洛從他的同窗中分化了出來,當然要包管他的飲食問題,於是把他帶回了柳家吃了一頓午飯。
  
  午飯剛過,陸甄就把陸長洛給踢走了,而後全力投入到了算賬中去了,她還沒忘記明天要把賬目送去給尹子墨。
  
  好在就是點收尾的事情了,做起來也快,陸甄忙到晚飯時間也就忙完了。
  
  吃了晚飯沒多久,紅桃打了水給陸甄洗臉,一邊忙著給她鋪床一邊告訴她:“七小姐,先前尹大公子派人來說請你明日穿女裝去他那裡,他要領你去見一個人。”
  
  陸甄愣了一下,“啊?有這事兒?”
  
  紅桃點點頭,“嗯,就是晚飯前的事。”
  
  陸甄知道那個尹妖孽要引她見的人肯定就是他口中所說的貴人了,卻不知道這次是哪一位。
  
  尹妖孽一向說話算話,陸甄既然得了口信,當然相信他明天會有安排,於是早早的就入睡了,准備第二天精神煥發的去見那位新貴人。
  
  紅桃仍舊是老樣子,只要是能夠將陸甄往外推銷的一切機會她都不會放過,尤其是跟尹大公子有關的機會,這次也是一樣。所以陸甄第二天在她的精心打造之下,光鮮亮麗的去了尹子墨的別院。
  
  春生帶著她進了院子後,說了尹子墨在後面算賬的那間廂房裡等她就趕緊走了,對陸甄仍舊是一副謹慎防范的模樣。
  
  陸甄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自己抬腳去了後院。她以為那個貴人會像上次尹悠那樣突然出現在某處,所以一路都保持著十分端莊的姿態,抱著賬本走的那個叫娉娉婷婷,袅袅娜娜啊。只是這走法要時不時的盯著地面,以免不小心摔一跤。
  
  正要到目的地,前方傳來尹子墨帶著笑意的聲音:“為師剛才還以為看到了什麼仙子降臨,卻沒想到是小七啊,怎麼你也有這麼淑女的一面啊。”
  
  陸甄抬頭白了他一眼,眼神四下掃了一圈,“怎麼那個貴人不在?”
  
  尹子墨恍然大悟,“原來是做樣子的,我說呢!”他招呼陸甄走近,“把賬本拿來我看看。”
  
  陸甄走過去把賬本遞給他,還不忘追問了句:“那個貴人呢?”
  
  尹子墨走進屋內,坐在桌邊將每本賬本都翻了翻,直到看到一邊陸甄不耐煩的神色才開口道:“別急,馬上就帶你去。”
  
  陸甄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要登門拜訪的啊。”
  
  尹子墨盯著賬本“嗯”了一聲,“這位跟尹悠不同,是長輩,理應我們去拜訪的。”
  
  陸甄一聽說是長輩,立即感到一陣緊張。尹子墨粗粗看完一遍賬本,抬眼看到她的神色,忍不住寬慰她:“無妨,其實是我的姨母,你放心,她人隨和的很。”
  
  陸甄愣了一下,“怎麼又是你的親戚啊?”
  
  尹子墨斜睨著她,“怎麼我聽你這口氣,似乎很瞧不起我家親戚啊。”
  
  陸甄趕緊搖手,“不不不,您誤會了,沒有瞧不起,絕對沒有。”她巴結還來不及呢,還敢瞧不起?只不過不知道這個姨母是個什麼來頭罷了。她可是奔著達官貴人去的。
  
  尹子墨將幾本賬本放好,朝她招了招手,“走吧,早去早回。”
  
  陸甄點點頭,趕緊跟著他的步子出了門。
  
  尹子墨邊走邊交代她:“我已經跟我姨母說了今日要帶你去見她,不過我跟她說的時候說了你的手受過傷,不能做細致活兒,所以待會兒你也機警些。”
  
  陸甄不明白,“為什麼要說我的手受過傷啊?”
  
  尹子墨走到大門口吩咐春生備車,而後看著她簡短的回道:“為你好。”
  
  陸甄更不明白了。
  
  車趕到兩人跟前,尹子墨叫她,“上了車再詳細說吧。”
  
  陸甄一聽,立即動作迅速的爬上了車。
  
  兩人在車中坐定,尹子墨終於將緣由說清楚了。
  
  尹子墨要帶陸甄見的是自己的親姨母何氏。這個姨母出自書香門第,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最精通的就是刺繡,技藝簡直讓許多專業繡娘都自嘆弗如。於是何氏就想把自己這門絕活兒傳承下去,可是她與丈夫一連生了三個孩子都是男孩兒,迄今為止一個女兒也沒有,頓時讓她大失所望。
  
  說到這裡,尹子墨嘆了口氣,“當初姨母還想讓尹悠和婉柔跟著她學刺繡,可惜尹悠太大大咧咧,婉柔又身子不好,不能久坐,讓她很是失望。”他看了一眼陸甄,“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要說你的手受過傷不能做細活兒了吧?”
  
  陸甄立即贊同的點頭,“你說的好,這個理由實在太好了。”要是讓她去刺繡,還不是讓她被刺了算了。
  
  陸甄聽到他描述了這位姨母之後,又忍不住詢問:“這樣一個精通刺繡的人,你介紹給我有用麼?我就怕她跟婉柔一樣是個溫柔美人,那我就要頭疼了。”
  
  尹子墨笑了笑,“放心,我姨母的身份絕對不低,而且她一直想要個女兒,特別喜歡姑娘家,把你介紹給她實在再合適不過。”
  
  陸甄八卦的看著他,“她的身份有多高?”
  
  尹子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姨父在戶部任職。”
  
  陸甄愣住,仔細的想了想,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戶部是幹嘛的?”
  
  尹子墨額前青筋隱隱跳動,耐著性子用最直白的方式解釋:“就是管錢的。”
  
  陸甄聞言,眼中立即一亮,頭點的歡快無比,“好好好,你這個貴人親戚我喜歡。”
  
  馬車又行駛了一陣後停了下來,兩人下了車,眼前是座頗為氣派的宅子。陸甄將這宅子與尹悠的家比較了一番,發現雖然比不上尹府,但也差距不遠了。
  
  尹子墨帶著她走到門口,早有管家在等著,一見尹子墨立即將兩人引了進去。陸甄在裡面走了一陣,發現這宅子裡面的布置竟有幾分揚州園林的味道。
  
  陸甄正看得入神,尹子墨拉了她一把,而後恭謹的看著前方行了一禮,“姨母。”
  
  陸甄一聽這稱呼,也趕緊站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中年女子,身著月白交領短襦下搭淺藍水綢褶裙,相貌算不上美麗,但端莊娴雅。正是尹子墨的姨母何氏。
  
  陸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就只有傻站著,何氏已經到了跟前,拉著陸甄左瞧右瞧,神情相當的滿意。陸甄甚至有種感覺,覺得自己是被尹子墨賣給她的貨物了。
  
  何氏帶著陸甄往後院走,笑眯眯的問她:“姑娘叫小七?”
  
  陸甄連連點頭,“是是是,夫……夫人。”她舒了口氣,總算找到了一個稱呼。
  
  何氏笑的很和藹,“不用叫我夫人,我對你很喜歡,你也叫我一聲姨母得了。”
  
  陸甄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尹子墨,後者像是被何氏給遺忘了一樣,甚至連剛才見到他行禮都沒理會。
  
  陸甄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何氏,她是有多不喜歡男孩兒啊。
  
  “那個,夫人,我怎麼能叫您姨母呢?”陸甄訕訕的朝何氏笑著。她算了一下,眼前的人是她師父的姨母,那起碼也是個姨奶奶啊。姨母的話,好像她跟尹妖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一樣。
  
  何氏聽了她的話,似乎有些不高興,陸甄暗叫不好,回頭悄悄的看了一眼尹子墨,尹子墨盯著她,嘴唇開合,無聲的說了兩個字:戶部。
  
  陸甄一見,當即回頭,拉著何氏甜甜的道:“其實我發現叫姨母也很好,那個,姨母……”
  
  何氏笑逐顏開,點頭不斷,“好好好。”
  
  陸甄舒了口氣,回頭看向尹子墨,卻見那妖孽的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得她一愣一愣的。
  



攀上高枝

  尹子墨已經不知被甩到了何處,陸甄被何氏拉著七繞八繞的走了許久,一直到了一處院子裡才停下。
  
  何氏帶著她進了正屋,笑呵呵的吩咐丫鬟們去拿點心,上好茶。
  
  陸甄環顧了一下這間素淨高雅的房間,而後有些惴惴不安的問她:“那個,姨母,你就把墨子一個人扔那兒?”到時候那妖孽不會把怒火撒到她身上吧?
  
  何氏無所謂的擺擺手,“他是個男子,還怕丟了不成,無妨無妨。”
  
  陸甄悟了,這位姨母真的是對男孩兒無愛啊。
  
  “小七,來,坐下,給我說說你在揚州的事情。”
  
  陸甄聽了何氏的話愣了一下,“姨母怎麼知道我是揚州的?”
  
  何氏笑的很暧昧,“墨子都告訴我了,你是揚州陸家的七女兒是不是?”
  
  陸甄再悟,她的確是被那妖孽賣給了這位姨母。
  
  “呃,是的,我是陸家的七女兒。”
  
  何氏見陸甄一副被人戳到弱點的模樣,避重就輕的寬慰她:“七是個好數字啊,你看天上的七仙女,不也是老七麼?”
  
  陸甄聽了這話忍不住笑起來,原先對著她的那點緊張也沒有了。
  
  何氏說到七仙女,像是一下子想起什麼,驚呼了一聲,“對了,七夕要到了啊。”她看著陸甄,一臉遺憾之色,“你這麼靈巧的姑娘,可惜手受了傷,不然我就請你來府上陪同我一起乞巧了。”
  
  陸甄幽幽的在心中舒了口氣,還好尹妖孽早有准備,不然這什麼乞巧的事情估計她肯定會搞砸。
  
  何氏見陸甄不說話,還以為她被提及手受傷的事情心裡難受,臉上換了副神情,頗為憤慨的道:“小七,你放心,你家裡的人把你弄成這樣,遲早是要遭報應的。沒事,以後你就把這裡當成你的家,就把我當成你的親娘,我會對你好的。”
  
  陸甄嘴張的可以吞下一個雞蛋,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手受傷的事情還被推到了陸家人的頭上?
  
  陸甄仔細的品味了一番何氏的話,又一次悟了,這位姨母是個正義的、有愛心的慈善人士。
  
  何氏全然不知陸甄此時的心理活動,對她時不時的沉默更加心疼。雖然陸甄不能滿足她傳承刺繡手藝的願望,但可以滿足有個女兒的願望。
  
  事實上當時尹子墨就是對她這麼說的。
  
  陸甄與何氏這番交談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陸甄幾乎要把自己在揚州所有的糗事都說遍了,何氏才吩咐人去准備午飯。丫鬟得了吩咐剛要去,何氏像是終於想起還有個尹子墨一樣補充了一句:“對了,叫墨子也在這兒吃飯吧。”
  
  陸甄聽著她那淡淡的語調,突然有種翻身做主人的感覺。腦中的兩個小人撒著花轉著圈,興奮無比,“哦啦啦,尹大妖孽,你也有今天啊,啊哈哈哈哈……”
  
  美好的幻想被打斷,尹子墨突然出現在屋門口,聲音不高不低的傳了過來,“姨母若是真的這麼喜歡小七,不如將她收做乾女兒好了。”
  
  陸甄聽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何氏已經十分欣喜的點起頭來,“好啊,不知道小七同不同意啊?”
  
  陸甄看了一樣尹子墨,尹子墨根本看都沒看她一眼。她想了想,能被何氏收做乾女兒當然好,可是她怕被舅舅舅母說自己擅做決定啊。
  
  “那個,姨母,要不我先回去問問我舅舅?”
  
  尹子墨咳了一聲,“你舅舅難道會不願意?”
  
  陸甄瞬間醒悟,攀上這麼個高枝,對柳家也是有利的,舅舅舅母應該不會反對。
  
  何氏聽到尹子墨有些冷冰冰的話,白了他一眼,又笑著看向陸甄,“你說的對,你既然在京城還有親戚,那就問問他們的意見。”
  
  陸甄忍著笑看了一眼尹子墨,搖搖頭,“不用問了,我想我舅舅和舅母肯定會同意的,像姨母您這麼好的人,能做您的乾女兒是我的福分啊……”以下省略近萬字的恭維之詞。
  
  何氏笑的合不攏嘴,終於對尹子墨露出了個笑臉,“這個姑娘我喜歡,墨子你可真是認識了個好姑娘。”
  
  尹子墨笑笑,“姨母說的是。”
  
  何氏拉著陸甄起身,朝門邊的尹子墨揮揮手,“走吧,我們去吃飯。”
  
  三人剛走出院子,三個男孩子就從遠處由嬷嬷帶著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朝何氏行禮,又問候了尹子墨。陸甄聽了這幾個孩子叫何氏母親,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她的三個兒子。
  
  三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不過極有教養。何氏拉過陸甄,對著三個孩子道:“記住以後見到她要叫姐姐。”
  
  三個孩子的臉上頓時同時閃過委屈的神色,不過還是乖乖的叫了姐姐。
  
  陸甄尷尬的應了,突然覺得自己很邪惡,居然就這麼把人家老媽給奪了。她側身看了一眼罪魁禍首,尹子墨與她對視了一眼,臉上看不出半分愧疚。
  
  不過好歹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何氏囑咐了一聲陸甄和尹子墨隨後跟上,自己就上前帶著三個孩子往前走了。
  
  陸甄故意放慢步子,等何氏走出去很遠,才轉頭問尹子墨,“我怎麼覺得今天這事兒這麼容易呢?”
  
  “哪兒容易?”
  
  “哪兒都容易。”陸甄有些不明白的看著他,“那麼容易就要成人家的乾女兒了,我實在覺得奇怪啊。”
  
  尹子墨一邊朝前走一邊回答:“你還真以為這麼容易?為師可是之前就花了很多功夫的。”
  
  陸甄趕緊跟上,滿臉好奇的盯著他,“你怎麼做的?”
  
  尹子墨掃了她一眼,“告訴你你也學不會,何必浪費口舌呢?”
  
  陸甄撇撇嘴,“不說拉倒。”她想起件事,又趕忙拽了他一下,“你怎麼說我的手受傷是因為陸家的關係呢?”
  
  尹子墨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的問題可真夠多的。我不這麼說,我那姨母能那麼善心大發的對你?能被我的一句話就打動,答應收你做乾女兒?”
  
  陸甄恍然,“你讓陸家背黑鍋了。”
  
  尹子墨好笑的看著她,“那不是正好替你出了口氣?你是不是該感謝為師一下?”
  
  陸甄翻翻白眼,“是,謝謝您嘞!”
  
  尹子墨指了指前面已經消失不見的何氏,“還是快些走吧,記得待會兒吃飯的時候注意些禮節,我姨母出身書香世家,很在乎這個,你要做她的乾女兒,就要好好的下些功夫。”
  
  陸甄有些惶恐的看著他,“我突然覺得我可能做不到……”
  
  尹子墨轉頭輕飄飄的說了句:“那你就想想我那個在戶部任職的姨父不就好了。”說完人率先朝前走去。
  
  陸甄神情一凜,頓時渾身像是充了電一樣,在原地想了一番成功開店之後的美好未來,握了握拳,信心十足的朝前面去了。
  
  吃飯的時候那個姨父沒有出現,只有何氏帶著三個孩子,加上尹子墨和陸甄。雖然還是很忐忑,但好在尹子墨就坐在她的斜對面,陸甄有時候吃飯的聲音稍微大一點,尹子墨就故意開口與幾個孩子交談,剛好掩蓋過去。幾次下來,陸甄也有了警覺意識,基本上一聽到他說話就立即做出調整,一頓飯吃的有驚無險。
  
  吃了飯,尹子墨帶著陸甄告辭要走,何氏拉著陸甄道:“你且等候幾日,我與你姨父商量一番再定下什麼日子認你做乾女兒,你回去跟你舅舅舅母打聲招呼,我們也好有個准備。”
  
  陸甄抽了抽嘴角,“這麼……正式?”
  
  尹子墨在底下拽了拽她的衣角,陸甄立即十分認真的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有勞姨母費心了。”
  
  何氏笑眯眯的點頭,兩人正式告辭離去。
  
  等上了車,陸甄忙不迭的問尹子墨:“怎麼這麼麻煩,還要問你姨父,你姨父要是不同意怎麼辦?”
  
  尹子墨立即接口:“你放心,我姨父肯定不同意。”
  
  陸甄“啊”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尹子墨吩咐春生趕車,然後給她解釋:“我姨父與我姨母不同,他極其疼愛我那三個表弟,怎麼可能沒事找事的收什麼乾女兒?”
  
  陸甄咬牙切齒的看著他,“那你還叫你姨母收我做乾女兒,是又要耍我麼?”
  
  尹子墨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姨父不肯,但應該也不會干涉我姨母。到時候只要我姨母收了你做乾女兒,人家說起來自然也認為我姨父是認可過了的。”
  
  陸甄明白過來,眯了眯眼,“你真夠狡猾的。”
  
  尹子墨勾了勾嘴角,“為師不狡猾,怎麼能幫得了你這個笨徒弟?”
  
  陸甄哼哼唧唧了兩聲表達了一下不滿,但事實如此,她也無力反駁。
  
  回到柳家之後,陸甄立即將何氏要收她做乾女兒的事情給說了。柳良夫婦萬分驚訝,像是根本不相信一樣追問了她好幾遍,最後知道是尹子墨幫的忙才總算相信。
  
  柳良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與尹家合伙的事情,本來就與他們家聯繫多了,加上何氏的夫君在戶部任職,屆時也可以幫到他這個沒有靠山的商人,他當然樂得同意。只不過他十分好奇為什麼尹子墨會給陸甄介紹何氏認識。
  
  柳良左思右想,還是打算去陸甄的院子詢問一番。
  
  陸甄正在跟紅桃說自己就要被何氏認作乾女兒的事情,搞得紅桃又驚又喜的。正說到興奮的時候,柳良突然走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紅桃,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問甄兒。”柳良在桌邊坐下,朝紅桃揮了揮手。
  
  紅桃朝他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陸甄奇怪的看著柳良,“舅舅要說什麼?”
  
  “甄兒,你告訴舅舅,到底為什麼尹大公子一直這麼幫著你?”
  
  陸甄眨眨眼,“這個,因為……”她總不能說因為她喪權辱國的成了尹妖孽的徒弟吧。
  
  “呃,就是……尹大公子人比較善良,嗯,就這樣。”陸甄強忍著胃部的不適說出這個理由,真擔心老天爺會看不下去,把她給劈了。
  
  柳良當然不相信,“尹大公子混跡商場多年,我看他不像是個會善良的不求回報的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陸甄訕訕的笑了笑,“舅舅,其實……我是不敢跟您說而已,我怕您知道了會阻止我。”
  
  柳良一愣,神情已經變得嚴肅,“到底是什麼事情?”
  
  陸甄見他臉色都變了,立即態度恭謹的回答:“是好事,真的。”
  
  柳良的神色看不出絲毫的放鬆,“那你說說到底是什麼好事?”
  
  陸甄眼神閃爍,瞄了柳良許久才說道:“我……我打算開店。”
  
  這話說完,足足安靜了好一會兒,柳良才回過神來,“甄兒,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一個女子居然想要開店?”他細細一想,明白了過來,“尹大公子也是知道的是不是?”
  
  陸甄小心翼翼的點點頭,“他還答應幫我。”
  
  柳良當即做出判斷:“此人必定有所圖謀,你不要親信。”
  
  陸甄看了看自己,又看向柳良,“舅舅覺得我哪兒值得他圖謀?”
  
  柳良頓時張口結舌。
  
  貌似還真沒有。
  
  “總之你要小心,尹大公子何許人也,他能做虧本買賣?”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陸甄,她神情一震,當即點頭,“舅舅說的很對,這件事我一定會搞清楚的。”
  
  柳良有些懷疑的看著她,“你能搞清楚?”
  
  陸甄托著下巴深思,喃喃自語道:“我覺得他肯定是想從我的店裡撈好處,酒樓什麼的多賺錢啊……”
  
  柳良嘆了口氣,“總之你跟著尹大公子這樣的人做事,要多長個心眼,不然到時候被人家給賣了都不知道。”
  
  陸甄有些尷尬的看了他一眼,她實在沒敢說,她覺得她自己已經被那妖孽給賣了,賣給了何氏做女兒去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12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5 PM 編輯

沒有春天

  陸甄這邊確認沒有問題,便很快經由尹子墨給何氏送去了信。何氏傳來口信說叫陸甄三日後去她府上。
  
  陸甄覺得有點不對勁,照理說何氏當天說的那麼正式,那應該會好好的選個黃道吉日什麼的,再來個三跪九拜的才能認何氏做乾媽啊。電視劇上就是這麼演的啊。可是現在何氏只是隨口叫她三日後去,陸甄心裡就有些毛了,難道這中間有什麼不順。
  
  陸甄惶惶不安了三日,尹子墨第三日的早晨來接她了。
  
  陸甄自然又得到了紅桃的精心裝扮。她一登上馬車就問尹子墨:“會不會有什麼變動啊?”
  
  尹子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今日這打扮不錯。”
  
  陸甄哪有心思聽他誇贊,趕忙坐到他對面,“你姨母是不是要變卦了?”
  
  尹子墨笑了起來,“你這次倒是挺機靈。”
  
  陸甄頹然的靠在車廂上,“不會吧……”
  
  尹子墨搖搖頭,“不是我姨母變卦了,只不過是我姨父不同意而已,我們且去看看就知道了。”
  
  陸甄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她原先還以為自己就能攀上高枝了,結果又突然生出了些困難,陸甄覺得很沮喪。
  
  懷著這樣沮喪的心情,一路渾渾噩噩的跟著尹子墨到了何氏的住處,陸甄才稍稍提起精神。
  
  何氏正坐在屋內的紅木圓桌邊飲茶,姿態萬分優雅,她的身後站著個年紀五十左右的嬷嬷。何氏抬眼瞧見陸甄跟尹子墨站在門口,立即起身走到門邊將陸甄牽了進來。陸甄進了屋才發現她的三個兒子也在,三人坐在屋子左側的軟榻上,都是一臉警惕的看著她。
  
  尹子墨朝何氏行了禮,照樣被何氏忽略不計。她拉著陸甄到了圓桌邊,對一邊站著的嬷嬷道:“那就開始吧。”
  
  陸甄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那嬷嬷,後者已經走了過來,倒了杯茶水遞給陸甄,“請小姐給夫人敬茶。”
  
  陸甄被那聲“小姐”叫的渾身一顫,精神陡增,立即雙手接過那杯茶,邁著小碎步到了何氏跟前。
  
  何氏已經坐回桌邊,笑盈盈的看著她。
  
  陸甄將茶遞到她跟前,何氏卻沒有接。她正在奇怪,尹子墨在一邊輕聲咳了一聲,陸甄轉頭看去,尹子墨悄悄對她比了個口型:叫乾娘。
  
  陸甄恍然大悟,兩手恭敬的端著茶杯,一直高舉過頭頂,態度萬分虔誠的叫了聲:“乾娘。”
  
  何氏連聲應下,這才接過了茶杯象征性的飲了一口,又將茶杯遞給了一邊的嬷嬷,然後招手喚過坐在軟榻上一臉不甘的三個孩子。
  
  “來,叫乾姐姐。”
  
  三個孩子苦著臉不甘不願的叫了陸甄一聲乾姐姐。
  
  陸甄惶恐的應下,悄悄轉頭朝尹子墨吐了吐舌頭,額頭滋滋冒著冷汗。
  
  何氏揮手遣退三個兒子,從袖中取出一個封好的紅包遞給她,“來,這是乾娘的一點兒心意,你好好收著。”
  
  陸甄心情頓時好轉,假意推辭了一番,喜滋滋的接下了。尹子墨在一邊白了她一眼。陸甄心裡嗤了一聲,你要是開店沒本錢,看你見到錢是什麼態度。
  
  至此,陸甄完全放心了。原先她以為自己攀不上這根高枝了,原來是化繁為簡。
  
  何氏還不忘給她解釋:“你乾爹不是很情願,所以今兒這認親禮是粗簡了些。不過也沒關係,你既然認了我,他還能不認你去?”說這話時,何氏拍著陸甄的手,眼裡微微帶著遺憾。
  
  陸甄呵呵乾笑著,不動聲色的抽回了手,真擔心她會叫自己去刺繡什麼的。
  
  回了柳家之後,陸甄還帶了何氏給柳良夫婦的禮品。柳良夫婦萬分感慨,沒想到還真攀上了這麼根高枝了啊。
  
  第二日柳良又趕緊遣了管家回贈了不少好禮過去,其中不忘投其所好的贈了許多上好的絲綢和繡線,何氏得了滿心歡愉,於是兩家正式交好。
  
  陸甄的小日子那是沒話說了,過的是相當的滋潤。何氏對她很是大方,時不時的就送來些好吃好穿的,還經常叫上她去府上說話。沒多久柳家方圓百裡之內都知道柳良有個外甥女現在是何氏的乾女兒了。
  
  顯然老天爺不太想讓陸甄這麼安逸下去,陸甄這天剛樂呵呵的跑到大門口就瞧見了曾經讓她膽寒的周老狼走了進來。
  
  陸甄此時穿著女裝,當然不能顯露真身,於是一個急刹車,連忙轉身急匆匆的朝原路返回,然後隱在回廊的柱子後面,扒在那兒探出個頭來,悄悄看他來做什麼。
  
  老管家對周老狼說柳良等在了前廳裡,陸甄見他進了前廳,就從前廳的後門繞了進去,然後躲在上次相親用的屏風後面偷偷聽他跟柳良說什麼。
  
  她這段日子太安逸了,安逸的太無聊了,所以才會想來偷聽這兩人說些什麼。
  
  陸甄探出兩只眼睛盯著周老狼,周老狼坐在柳良身邊,笑眯眯的對他道:“恭喜東家了,這幾天鋪子的門檻都快叫人家媒婆給踏平了,都是來給表小姐說媒的呢。”
  
  陸甄腦中叮當響了一聲,難道自己現在很搶手?
  
  “哦?有這事兒?”柳良似乎很有興趣,不過瞬間他又變了語氣,“周掌櫃,上次你給說的那戶人家可不怎麼樣啊。”
  
  周老狼立即保證:“這次的絕對好。我給先挑了一遍,把好的兩個留了下來,給東家您自己選。”
  
  柳良這才恢復了原先的興趣,“哪兩個?”
  
  周老狼立即笑著回答:“一位是富貴居老板家的二公子,一位是聞香閣老板自己。”
  
  柳良端著茶杯思索了一番,“那個富貴居的二公子倒還可以,怎麼聞香閣的老板也有這心思?難不成他是想娶我外甥女做續弦?”
  
  周老狼拍了一下桌角,“那就富貴居的二公子吧。”
  
  柳良搖搖頭,“先等等,這次我先見過再跟甄兒說,不然再遇到上次那事兒,我可就對不起我姐姐了。”
  
  陸甄在屏風後已經聽了好半天,無奈的在心裡嘆息,生命不息,相親不止啊。她摸了摸眼前的屏風,一臉溫柔的笑意,心裡思忖:不知道還會不會用上你啊。
  
  柳良正在跟周老狼談著接下來的細節,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怎麼舅舅打算給我七妹找婆家了?嗯?是真的麼?嗯嗯?”
  
  陸甄的心咯噔了一下。
  
  世上能發出如此銷魂之音的,除了她的極品五哥,再無他人。
  
  陸長洛原本是跟在老管家身後的,本來要等老管家禀報一聲才進前廳,現在聽到了柳良和周掌櫃的話,還沒等老管家開口就奔了進來,一臉的著急。
  
  柳良看了一眼陸長洛,起身招呼他坐下,“五少爺今兒怎麼有空前來?”
  
  陸長洛道:“我來看看我七妹,剛剛聽說她居然成了王大人的乾女兒了,真的有這件事?嗯?”
  
  陸長洛口中的王大人就是尹子墨的姨父,何氏那位在戶部任職的夫君。
  
  柳良點點頭,引著他坐下,給他倒了杯茶,“是有這件事。”
  
  陸長洛驚訝的張了張嘴,然後一下子想起剛才聽到的話,趕緊問道:“那你們剛才說要把我家七妹嫁到哪裡去?”
  
  柳良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哪裡就談到嫁到哪裡去了。”
  
  陸長洛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我家七妹還那麼小,你們就把她嫁出去,她要是在婆家吃不飽穿不暖該怎麼辦?她要是受了夫君的欺負該怎麼辦?她要是到時候被趕出家門怎麼辦?嗯嗯?怎麼辦啊?”
  
  陸甄在屏風後翻翻白眼,心中暗道: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柳良眼見陸長洛一副傷心的要哭出來的模樣,趕緊勸他:“別啊,五少爺,還沒到那地步吧,我怎麼會給甄兒找那麼苛刻的婆家呢?”
  
  陸長洛的臉色仍舊不好。周掌櫃在一邊看得雲裡霧裡。
  
  “舅舅,我還以為七妹在您這兒得到了很好的照顧,我也覺得您跟舅母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是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多容小七幾年呢?她才及笄剛過你們就急著讓她嫁人了?你看看她身無二兩肉的樣子,要嫁人也要養好一些才到時候啊,是不是啊?嗯?”
  
  陸甄已經徹底無語,嫁人要養好一些,是等著去宰了吃?
  
  柳良正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門口突然又多出了一道人影。
  
  “剛才說誰要嫁人?”
  
  陸甄心裡一驚,悄悄朝外看了一眼,好嘛,這下人齊了,連尹妖孽都來了。
  
  尹子墨進了前廳朝柳良拱了拱手,“柳老板有禮了,我想跟您商量一下店舖裡的事情。”
  
  柳良回了一禮,“尹大公子來的正是時候,柳某也正想找你,有些事情的確還要再商定一下。”
  
  尹子墨點點頭,眼神在四下掃了一圈,朝周掌櫃點了點頭,然後又向陸長洛拱了拱手,“孝全有禮了,剛才你說什麼?”
  
  陸長洛抽抽搭搭的回了一禮,“我在說我七妹的事情,她還那麼小,怎麼能嫁人呐,我這個做哥哥的實在不放心。”
  
  尹子墨眉頭微挑,看了一眼柳良,“有這事兒?七小姐要嫁人了?怎麼我一點也不知道?”
  
  陸甄在屏風後打了個寒顫,這個妖孽說的話怎麼給人感覺這麼冷呢?
  
  柳良原本正要請尹子墨坐下,聽了這話,頓時撫額長嘆,“我這兒正打算給甄兒說戶好人家,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愣是被五少爺說的好像今天就要成婚了一樣,這可真是……”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尹子墨自己在椅子上坐下,看著柳良微微笑道:“卻不知道柳老板給七小姐介紹的是哪戶人家?”
  
  柳良也坐了下來,邊給他倒茶邊道:“是周掌櫃給介紹的,說是富貴居老板的二公子,我聽著倒覺得不錯,只是沒見過那位二公子,正打算親眼去瞧瞧再做決定。”
  
  尹子墨的眼神掃過周掌櫃,笑了笑,“原來如此。”他接過茶飲了一口,慢條斯理的道:“那位二公子我倒是見過。”
  
  柳良一聽立即湊上前,“怎樣?”
  
  尹子墨點點頭,“還不錯,論相貌和才學都是一等一的,對人也溫柔的很。”
  
  陸甄在屏風後聽了,頓時一臉欣喜,眼中閃閃發光,難道說這位什麼居的二公子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柳良倒是比較鎮定,“這位二公子真的這麼好?”
  
  尹子墨淡淡一笑,“人無完人,總要有些缺點,不過若是柳老板和七小姐不介意,那也就不算是什麼缺點了。”
  
  柳良疑惑的看著他,“什麼缺點?”
  
  陸甄也扒著屏風仔細的聽著。
  
  “哦,就是他還未娶妻就已經納了幾房妾室而已。”尹子墨又飲了口茶,笑了笑,“不過這對柳老板來說,肯定是不介意的吧?”
  
  柳良當即搖頭,“不行,我寧願甄兒嫁的人家清貧一些,也不要她跟人家共侍一夫,以前她娘就夠苦的了,我可不能讓她再受這罪。”
  
  尹子墨放下茶杯,勾著嘴角看著柳良,“七小姐嫁過去為妻,好像也不錯吧。”
  
  柳良搖搖頭,“那還是不行。”
  
  陸甄無力的撓了撓屏風,真命天子個毛,明明就是花花公子。周老狼果然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介紹的沒一個好貨色。
  
  這邊陸長洛像是終於反應過來,帶著驚喜看著兩人,“這麼說來,我七妹不用嫁了是不是?嗯?是不是?”
  
  柳良轉頭看了一眼周掌櫃,嘆了口氣。周掌櫃有些慚愧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做什麼都精明,怎麼就這事兒上眼力老是不准呢?
  
  尹子墨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問柳良:“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向七小姐提親?”
  
  柳良點點頭,“自從人家得知你姨母收了甄兒做乾女兒,這事兒就多起來了。”
  
  尹子墨了然的點了點頭,然後舒了口氣,“還好我姨母不知道這件事情。”
  
  柳良奇怪的看著他,“這話怎麼說?”
  
  尹子墨似嘆息般說道:“柳老板有所不知,我姨母疼愛七小姐的很,還說以後她的親事也要一手操辦,您這麼急著給七小姐找婆家,最好還是先問問我姨母的意見比較好。”
  
  柳良一愣,“竟有這事?”
  
  尹子墨點點頭,神情很是笃定。
  
  陸長洛剛剛恢復平靜的神色又變得委屈起來,喃喃的嘀咕:“七妹的親事,該由我這個哥哥操心才是……”
  
  此時在屏風後的陸甄也是久久不能平靜,自己被賣給何氏做女兒了,連婚姻自由也沒有了。她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可真是被賣的徹底啊。
  
  她這邊還在感慨,突然柳良叫了一聲:“誰在後面?”
  
  陸甄一驚,這才知道自己剛才那聲嘆息竟然真的發出了聲音,趕緊捂著嘴轉身就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後面的花園裡,陸甄才放慢了速度。她一路踢著小石子,胡思亂想著她悲催的沒有一點春暖花開跡象的未來生活,心情跌宕起伏。
  
  踢著踢著到了後面的院牆邊。陸甄看了看牆角下的一塊突起的大石,又聽了聽牆外的聲響,突然很想感受一下電視劇裡那些古代小姐爬牆的感覺,於是提著裙角三兩下就踩上了大石,伸著脖子朝院牆外看去。天氣越來越熱了,好在她頭頂上方有片樹蔭,倒還覺得好受些。
  
  院牆外是個巷弄,右面巷口可以看到街道上來往的行人。陸甄百無聊賴的趴在牆頭,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兀自感傷自己毫無春天的暗淡未來。
  
  正在她周身缭繞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時,巷口街道邊經過的一人走過,而後突然又倒退了好幾步,停在巷子口緊緊的盯著陸甄,一臉的驚訝。
  
  “你是……七,七公子?”
  
  陸甄抬眼看去,頓時一愣,那不是那位官家少爺秦公子麼?
  
  陸甄原本要打招呼來著,但抬手看到自己的衣袖,瞬間清醒過來,然後趕緊就要逃之夭夭,怎料腳下一滑,人已經朝後跌倒,整個人摔的毫無形象可言,龇牙咧嘴不斷。等她揉著屁股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走了一段路,就看見前面路當中站著兩人。
  
  陸甄頓時就想轉身離開,偏偏其中一人極其熱情的奔了過來,“呀,七妹,你怎麼了?受傷了?出什麼事了?”
  
  陸甄咬了咬唇,悲憤的說了句:“沒事。”
  
  “沒事那就走吧。”
  
  尹子墨的聲音突然響起,陸甄愣住,“走去哪兒?”
  
  陸長洛很是興奮的拉了一把陸甄,“昭言說要帶我們去個好地方,走走,我們一起去瞧瞧。”
  
  陸甄抽了抽嘴角,捂著受傷的屁股為難的看著他,“一定要現在去?”
  
  尹子墨在前方咳了一聲,“你現在不去,以後可不要後悔。”
  
  陸甄一聽,料定其中肯定有門道,只好點了點頭,“那你等等,我去換個衣裳。”說著扶著傷處一瘸一拐的朝左邊自己的院子去了。
  



開店准備

  陸甄跟著尹子墨和陸長洛坐到了車中,覺得現在的氣氛很詭異。
  
  尹子墨坐在陸甄對面,陸長洛坐在她身邊,對面的人一臉冰霜不搭理她,身邊的人滿面春風,拉著她熱情無比,情緒高昂。
  
  陸甄仔細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尹子墨,後者正垂著眼做沉思狀。她收回視線,又萬分悲憤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陸長洛,後者卻是一副笑顏如花的模樣。
  
  “七妹,下次要是舅舅再打算給你找婆家,你一定要告訴哥哥,哥哥不放心你隨便找個人嫁了,你的婚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是不是?嗯?”
  
  陸甄盡量讓自己臉上帶著笑容看向他,“五哥,你還有大好的前程,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婚事上好不好?”
  
  陸長洛當即神情嚴肅的看著她,“不行,哥哥一定要看到你過的幸福才安心。”
  
  陸甄嘆了口氣,“謝謝您嘞。”
  
  陸長洛還真以為陸甄這是在感激自己,連忙笑著說不用。陸甄剛想抬頭回他兩句,眼神掃到對面的尹子墨,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抬起了眼睛,正盯著自己,臉上的神情卻還是很冷。
  
  陸甄的眼珠咕溜溜轉了幾圈,朝他訕訕的笑了笑,“怎……怎麼了?”
  
  尹子墨卻沒理她,又垂眼沉思去了。
  
  陸甄的笑容僵在臉上,心裡狠狠的罵了聲“死妖孽”。
  
  正當她一面努力的與陸長洛的囉嗦相抗衡又在心中不斷腹誹尹妖孽的時候,尹妖孽終於開口了:“你最好再多認識幾個貴人。”
  
  陸甄眼睛頓時一亮,“你還有哪些人可以介紹給我?”
  
  尹子墨搖搖頭,“沒有了,我將尹悠和我姨母介紹給你已經就是給你打通關節了,這之後你可以憑借她們二人再去結交其他的官家千金或是貴婦人,當然是結交的越多越好,身份越高越好。”
  
  陸甄點了點頭,她這段時間倒是跟著何氏接觸了好幾個貴婦人,不過現在聽尹子墨話中的意思,好像這些還遠遠不夠啊。
  
  “到底要結交多少才算夠啊?”
  
  尹子墨笑了笑,“你要想在京城的商場一下子就站穩腳跟,自然是能多點關係就多點關係了。不過貴人可以結交,但不要隨便結交。這也是我只將尹悠和我姨母介紹給你認識的原因,首先是這兩人與你性格投契,容易交好,其次是她們所認識的貴人來路倒都還算正。”
  
  陸甄有些不明白的看著他,“還有來路不正的達官貴人?”
  
  尹子墨嘆了口氣,“你不知道的太多了,官場和商場一樣,魚龍混雜,你以後做事要多注意才行。”
  
  陸甄剛要再討教兩句,一邊忍耐許久的陸長洛終於忍不住問了聲:“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呢?”
  
  陸甄咳了一聲,“這個……五哥你還是好好讀書吧,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陸長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低下頭不說話了。尹子墨在對面看著陸甄微微一笑。
  
  馬車行駛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停了下來,尹子墨率先下車,陸長洛也跟在他後面下了車。陸甄原先摔的那一跤太重了,現在還屁股疼,上車還可以用爬的,現在下車就有些困難了。好在她穿的是男裝,不然人家一見一個姑娘家站在這邊許久下不來,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陸甄正打算忍著劇痛下車去,一只手伸了過來。陸甄順著那繡著花紋的袖口眼神滋溜溜的溜到尹妖孽的臉上,突然有些緊張。
  
  陸長洛在一邊恍然的道:“我知道了,小七是要我扶呢,是不是?嗯嗯?”
  
  陸甄一見他就要上前,趕緊一把搭上尹子墨的手,急急忙忙的從上面踩上墩子下來,可能因為太急了,差點摔倒,尹子墨就勢扶了她一把,陸甄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他身上。
  
  鼻尖傳來尹子墨衣服上的熏香味讓陸甄精神一振,而後趕緊站好,陸長洛已經撲了上來問她有沒有事了。
  
  陸甄紅著臉看了一眼尹子墨,尹子墨卻好像根本沒有剛才那回事一樣,指了指前面,“走吧,就在這裡。”
  
  陸甄和陸長洛順著他指的方向齊齊的看了過去,只看到一間兩層高的鋪子,裡面似乎有很多人在忙碌著,來來往往的不知道要幹嘛。
  
  見尹子墨已經率先走了進去,陸甄趕緊也拖著半殘廢的身軀跟了上去,陸長洛十分細心扶著她。
  
  陸甄進了店舖四下看了看,裡面倒是挺大,可是沒有貨物賣,只有幾個打雜模樣的人在收拾打掃,整個店舖像是要被搬空一樣。她轉頭看了看門外,門外的街道挺寬闊,車馬行人往來不斷,這裡看上去倒是挺繁華的,怎麼會不做生意呢?
  
  尹子墨轉頭看見陸甄好奇的眼神,微微笑了笑,“這個地方怎麼樣?”
  
  陸甄立即點頭,“不錯,不錯,可是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尹子墨指了指後面,“先別問這麼多,我們去裡面看看。”
  
  陸甄跟著他進了後院,才發現這裡面還別有洞天,當中有棵大榕樹,三面都是整齊的房屋,與前面的店舖合成四方的院子。
  
  尹子墨看了看陸甄,問道:“怎樣?”
  
  陸甄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真的挺不錯。”
  
  陸長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尹子墨,“昭言帶我們來看這個做什麼?”陸甄也立即向他投去疑問的目光。
  
  尹子墨盯著陸甄,“不知道這裡用來開酒樓可合適?”
  
  陸甄微微一愣,接著便滿心歡喜,“你說真的?這裡要給我開酒樓?”
  
  尹子墨笑著點點頭,“不錯,這裡就是用來給你開酒樓的。”
  
  陸甄開心的不行,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合她胃口了。她一臉激動外加喜氣洋洋的看著尹子墨,尹子墨也笑眯眯的看著她,兩人相互看了一陣,陸甄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笑容一點點隱去。
  
  “這個地方是誰的?”
  
  尹子墨笑意不減,“總算是回過神來了,當然是你師父我的。”
  
  陸甄頓時警惕起來,“你打算要多少錢的房租?”
  
  尹子墨擺擺手,“為師不打算要你的錢。”
  
  陸甄頓時呆住,“哈?你會這麼好?”
  
  尹子墨斂去笑容,緊緊的盯著她。
  
  陸甄立即醒悟過來,趕緊改口:“唔,我是說,你應該不會這麼簡單的就把店舖免費給我用吧?”
  
  陸長洛越聽越迷糊,伸手拽了拽陸甄,陸甄轉頭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五哥,你等等哈。”陸長洛還真就聽話的繼續等候著了。
  
  尹子墨指了指眼前的屋子,“一個二層的店舖,加上後面這麼多的房屋,你該知道不是普通的價格可以盤下來的。”
  
  陸甄死盯著他,“你就給個乾脆的,到底想怎麼樣吧。”
  
  尹子墨抱著胳膊笑的很是狡猾,“為師想要用這間鋪子入伙,不知道徒兒願不願意。”
  
  陸甄仔細的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你果然是想從我的生意裡撈好處,原來是想要入股,怪不得這麼好心的給我介紹那麼多貴人。”
  
  尹子墨眼神淡淡的看著她,“那麼你覺得你是吃虧了?”
  
  陸甄一愣,心中小算盤開始撥動起來,粗粗一算,好想她自己不僅沒吃虧,還賺了不少。
  
  陸甄吞了吞口水,心虛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警惕的問他:“那你打算分百分之多少的紅利?”
  
  尹子墨皺了皺眉,陸甄見狀趕緊換了個說法:“就是……你想分幾成的紅利?”
  
  尹子墨稍稍沉吟了一瞬,“你先說說你願意給我多少。”
  
  陸甄又在心裡撥了一會兒小算盤,伸出了兩根手指,眼神帶著諂媚,“兩成?”
  
  尹子墨勾著嘴角,冷笑了一聲,“徒兒你果然是屬獅子的。”
  
  陸甄的臉頓時垮下,撇撇嘴,“那……三成?”
  
  尹子墨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陸甄咬著牙道:“你到底要多少?”
  
  尹子墨緩緩的舉起一只手,“五成。”
  
  陸甄當即後退半步,靠著陸長洛,扶著額頭嘴中直嚷嚷:“天啊,地啊,你搶劫去得了……”
  
  尹子墨毫不憐香惜玉,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緊盯著她。
  
  陸甄見他毫無鬆口的跡象,終於無奈的望了望天,然後悲憤的伸出了四根手指,“你要是再多要,咱倆就恩斷義絕,師徒情分也沒了!”
  
  尹子墨笑著搖了搖頭,“你跟我學了這麼久,就是這麼壓價的?”
  
  陸甄聽了這話,剛要慚愧的低頭,就見他擺了擺手,像是挫敗般嘆了口氣,“好吧,好吧,就四成吧。”
  
  陸甄一聽,頓時舒了口氣,總算還沒有到慘絕人寰的地步。
  
  價格談妥了,陸長洛終於尋到了機會發問:“那個,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呢?”
  
  陸甄知道這麼多內容都讓他給聽去了,也實在沒什麼好瞞他的了,就乾脆將自己要開店的事情告訴了他。
  
  陸甄已經做好准備要迎接來自他驚訝的質疑,豈料陸長洛聽了只是十分擔憂的問了一句:“那樣的話,七妹你會不會很累?”
  
  陸甄頓時心裡一軟,五哥對她實在是沒話說了。
  
  三人出了店舖,尹子墨又將現在這裡負責的人介紹給了陸甄,基本上直接確立了陸甄的老板地位。
  
  上了車之後,尹子墨突然問陸甄:“你有沒有想好取個什麼樣的店名?”
  
  陸甄怔了怔,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到這麼遠呢。”
  
  尹子墨正視著她,“這可不是什麼久遠的事,店舖都看好了,你就早點想個好名字,到時候開張也不會太慌亂。”
  
  陸甄一聽到“開張”兩個字,頓時來了精神,眼珠直轉,在腦中盤算著該叫什麼名字好。
  
  陸長洛在一邊搖頭晃腦的道:“李白詩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不如就叫盡歡樓吧。”
  
  陸甄抽了抽嘴角,“不好,聽上去像是妓院的名字。”
  
  陸長洛一聽,鼓了鼓腮幫子,垂著頭去一邊揉衣角去了。
  
  尹子墨笑著看了陸長洛一眼,又看向陸甄,“那你打算取個什麼名字?”
  
  陸甄在腦中想了一下現代的肯德基、和平飯店、星巴克之類的名字,總覺得不夠文雅,於是又想到了全聚德、六必居之類的名字,又怕造成後世歷史的混亂,一時間也在猶豫。
  
  陸甄想來想去,突然想到那天在尹子墨的別院裡看的那本航海的書上說到永樂兩個字,就問尹子墨:“叫永樂樓什麼的怎麼樣?”比盡歡樓好多了。
  
  誰知道她剛說完,尹子墨就趕緊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眼神一片肅然,“亂說什麼?聖上的年號也是你可以亂用的?”
  
  陸甄沒想到他會這麼突然的沖上來,一下子愣住,偏偏嘴被他捂著,只有眨巴著眼睛莫名其妙的瞪著他。
  
  尹子墨感到手心溫熱的氣息,神情微動,緩緩收回了手,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赧然,“還是換個名字吧。”
  
  陸長洛也在一邊點頭,一臉的慌張,“七妹還是趕快換個名字,年號可不能亂用的。”
  
  陸甄這才意識到事情嚴重,點了點頭,悶聲說了句:“那就等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說。”
  
  尹子墨想了想,“我倒是想到個名字,既然你排行老七,不如就叫七味居吧。”
  
  陸甄皺著眉看著他,“這也太簡單了。”
  
  尹子墨搖搖頭,“人們常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你這酒樓取名七味居,正好說明親近百姓,同時又不至於落入粗俗,難道不好?”
  
  陸長洛在一邊拍了下手,“昭言說的好啊,七妹,我看可以,你覺得呢?嗯?”
  
  陸甄心想尹妖孽混跡商場這麼久,眼光肯定要比她敏銳的多,取的名字肯定也能迎合市場,於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好,看在你已經入股的份上,就聽你一回,就叫七味居吧。”
  
  尹子墨笑了笑,“屆時我請個達官貴人給你寫幅字做成匾額,想必也是個噱頭。”
  
  陸甄贊賞的看著他,“好,那就再聽你一回。”
  
  馬車停了下來,陸甄掀開簾子看了看,轉頭對陸長洛道:“我到柳家了,你還是直接回去吧。”
  
  陸長洛不捨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尹子墨掀開簾子對春生道:“小七行動不便,你好好扶著她下車。”
  
  陸甄相當感動的看了一眼尹子墨,在春生的幫助下艱難的下了車,仍舊揉著屁股朝柳家大門去了。
  
  正走到門邊,眼角突然瞄到大門右邊的巷子口有人在張望,她轉頭看去,人又突然不見了。陸甄看得清楚,那兒的確是有個人的,於是好奇的往那邊走了兩步,小心翼翼的探頭探腦的張望著。
  
  尹子墨從車上掀開車簾看了她一眼,“你怎麼還不進去?”
  
  陸長洛也扒到了門邊,“七妹,你回去吧,哥哥知道你捨不得哥哥,哥哥會還來看你的。”
  
  陸甄勉強朝他笑了笑,一手撫額嘆息,一手揉著傷處進了柳家大門。
  
  尹子墨見她進了門,從車上走了下來,緩緩走到巷子口邊,像是漫不經心一般朝裡面看了一眼,“原來真是秦公子,卻不知道秦公子這麼古怪的躲在人家的巷子裡做什麼。”
  
  一人從巷子裡走了出來,正是秦公子無疑。
  
  陸長洛也跟著下了車,走到他身邊,奇怪的看著他,“子淵兄怎麼會在這裡?”
  
  秦公子原本有些粗犷的臉上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反倒顯得有些扭捏了,“那個,正好經過而已。”
  
  尹子墨的眼神上下掃視了他一番,勾著嘴角道:“既然如此,秦公子是打算去哪兒呢?”
  
  秦公子趕緊道:“自然是回家了。”
  
  尹子墨點點頭,“那好的很,正好順路,秦公子不妨上車,我將秦公子送回去好了。”
  
  秦公子像有些為難的看著他,稍稍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尹大公子了。”
  
  尹子墨笑著說了聲“不客氣”,引著他上了車,陸長洛也跟著上了車。尹子墨在最後,稍稍落後一步,轉頭看了一眼柳家大門,眼眸微微轉動,心裡對秦公子在此的意圖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13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4 PM 編輯

中元偶遇

  陸甄自從有了店舖,興奮的好幾夜都睡不著覺,一有空就拉著紅桃的手嘀咕個不停:“我要開店了,我要開店了,我要開店了……”導致接下來的好幾天,陸甄只要一叫紅桃,紅桃就立即條件反射的回答:“是,七小姐,我知道的,你要開店了。”
  
  陸甄這才意識到自己對人家的心靈傷害巨大。
  
  陸甄忙碌無比,雖然屁股上的摔傷還很疼,但幾乎天天都要跑去鋪子看看,甚至還想要自己動手設計一番,要不是被尹子墨拉著,估計那間店舖都不知道是怎麼被毀掉的。
  
  忙碌了十幾天,何氏派了個下人來跟陸甄說,請她七夕晚上去她家裡跟她一起乞巧。
  
  陸甄思來想去覺得對自己不擅長的東西不應該抱有好奇心理,應該果斷的揚長避短,於是第二天她就不再出柳家大門,對外稱自己生病了,何氏那裡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陸甄怕何氏會來突擊檢查,做戲做的特別真,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哼哼,大熱天的還裹個被子裝發冷,結果物極必反,嗓子哼啞了,人也真熱壞了。
  
  何氏親自帶著好吃好喝來看她,一見她這副模樣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好言寬慰了一番之後,回去就去了寺廟裡給她燒香祈福去了。
  
  何氏是個挺迷信的人,她知道陸甄一天到晚穿著男裝四處溜達,心想莫不是被外面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沖撞了?想想中元節要到了,萬鬼出籠啊,這個念頭就更強烈了。
  
  等陸甄病好了,正好到了中元節。何氏叫來了尹子墨,對他耳提面命了一番,叫他中元節的時候帶著陸甄去放河燈,好消災去禍。
  
  陸甄在家裝病這麼久,加上後來又真病了好幾天,早就悶得發霉了,一心想的就是要出去,現在聽說尹妖孽要帶她去放河燈,頓時躍躍欲試。
  
  中元節是家家戶戶祭祀祖先的節日,外出放河燈的女子也不少,陸甄便沒有穿男裝。紅桃當然又要把握住這個好機會,將陸甄打扮的光鮮亮麗,不過今天畢竟是中元節,陸甄身上的衣裳是很素的月白色。
  
  到晚上的時候,陸甄吃了晚飯,柳良夫婦囑咐了她多加小心之後,便叫紅桃陪著她出門了。秀梅事先知道她要去放河燈,還和李嬷嬷一起親手做了好幾個河燈給她帶著去放。
  
  尹子墨的馬車已經等在了外面,陸甄上了車一眼就看見尹子墨一身白衣坐在裡面,旁邊還有尹悠在。
  
  尹悠一見陸甄進來,立即上前一臉擔憂的握著她的手,把她拖到自己身邊坐了,急急的開口問她:“小七,聽說你病的很重?前段時間我爹娘不讓我出門,我也不能去看你,實在是對不住。”
  
  陸甄趕緊笑著搖頭,“沒事沒事,我只是小病罷了。”
  
  尹子墨在一邊接口道:“好在你是好了,要是再不好,估計七味居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正式開門做生意了。”
  
  陸甄抬眼瞄到他眼裡譏诮的神色,知道他肯定是看出了裝病的事情,輕飄飄的回了句:“誰叫我是屬獅子的呢?身體能不好麼?”
  
  尹子墨嘴角揚起,“不錯,還知道回嘴,看樣子是好透了,為師很欣慰。”
  
  尹悠從馬車最裡面的座位下抽開一個抽屜,指給陸甄看,“小七,你看這裡有我給你做的河燈,聽說親手做才能有消災祛病的作用的。”
  
  陸甄聽了她的話,才知道原來有這層意思在裡面,難怪臨出門時舅母會給她帶上她親手做的河燈了。她看了一眼裡面大大小小二十幾個用紙疊成的船型河燈,感動的問尹悠,“這些都是你做的?”
  
  尹悠搖搖頭,“當然不是,有些是姨母做的,還有些是婉柔做的,她今兒身體不好,就不出來了。”
  
  陸甄恍然,頓時覺得自己以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原來自己身邊有這麼多關心自己的人呐。
  
  尹悠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從那堆河燈裡扒拉出了一只有些拙劣的小紙船遞給她,笑呵呵的道:“你猜這個是誰做的?”
  
  陸甄上下打量了一眼,搖了搖頭,尹悠哈哈大笑道:“是我那個笨手笨腳的二哥做的,叫他不要做他還非要做,實在是丟死個人了。”
  
  陸甄看著她笑的那麼開懷,想起梳子扭捏著手指做河燈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好笑,不過又有些感動,很久沒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今天他也沒來,可能是要成親了吧。
  
  陸甄正在發呆想著尹子書,尹悠又拿著一只河燈到了她眼前,只不過這次她還沒開口,河燈就被尹子墨給一手奪去了。陸甄回過神來,看向尹子墨,然後看到了她這一生都難以忘懷的場景。
  
  那個無所不能的妖孽居然臉色難得的露出了尷尬,眼神微微閃爍,手中拿著一只河燈,輕輕咳了一聲。
  
  陸甄頓時恍然大悟,指著那只河燈問他:“你做的?”
  
  尹悠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沒錯沒錯,是我大哥做的,你看看,簡直比我二哥做的還不行。”她越笑越大聲,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
  
  陸甄強忍著笑意盯著尹子墨,尹子墨被盯著不耐煩了,猛的抬眼掃了過來,臉色早已恢復平靜,哪裡還有半點之前的赧然,倒把陸甄和她身邊的紅桃給嚇了一跳。
  
  尹子墨瞪著尹悠,“現在真是長本事了,居然敢嘲笑起你大哥來了。”
  
  尹悠只好憋著笑小心的賠不是,整張臉都因為剛才笑得太狠而紅通通的。
  
  尹子墨又掃了陸甄一眼,“為師一番好心,想替徒兒你消災祈福,倒被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嘲笑成這樣,既然如此,還不如丟了算了。”說著就要掀開車簾去丟河燈。
  
  陸甄趕緊上前一把搶了過來,急急忙忙的道:“好了,好了,知道您的好意了,待會兒我第一個就放您這只河燈總行了吧。”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尹悠的眼神滴溜溜的在兩人身上直打轉,然後又忍不住想笑,但尹子墨太冷,她實在害怕,只好仍舊憋著。
  
  沒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幾人下了車,到了河邊。天上月光明亮,河邊到處都是提著燈籠的人群,三三兩兩的一陣,將整條河岸都照的很明亮。陸甄轉著頭四下一看,頓時失望。河的兩邊到處都是放河燈的人,哪裡還容得下他們幾個。
  
  尹子墨看到她的神色,指了指前面停著的一條小船,“我們去河中央放好了。”說著帶著三人朝那條小船走去。
  
  船是尹子墨早就定好了的,船夫一見他現身就趕緊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的將幾人迎上了船。
  
  這條河陸甄也叫不出名字,看上去河面也不寬,但卻不止他們這一條船在。船夫的技術倒是不錯,一邊要讓著其他的船只,還要保證船身的平穩。
  
  尹悠和陸甄在船沿坐下,開始動手放河燈,紅桃在一邊幫忙。陸甄手中還拿著剛才從尹子墨那裡搶救下來的那只河燈,像自己說的那樣,第一個就放這只。
  
  尹悠看到陸甄放那只河燈,故意哎呦叫出聲來,起身走到另一邊的船沿,笑著道:“我這只河燈做的這麼好看,才不要跟那只模樣醜怪的河燈放在一起呢!”
  
  尹子墨瞥了她一眼,走到陸甄身邊,蹲下身子,慢悠悠的道:“沒事,我們師徒自己放就好了。”
  
  尹子墨就蹲在陸甄旁邊,說的話近在咫尺,陸甄聽著這話一愣,耳朵根子都紅了,幸好現在四周昏暗,看不清彼此神色,不然真夠丟臉的。
  
  紅桃點了一小段蠟燭放在那只河燈上,陸甄伸手去放,但是船身挺高,她的小身板胳膊不夠長,大半身子都要探出去了。尹子墨見狀趕緊一手越過她的脊背按住船沿,另一手接過她手裡的河燈說了句:“我來替你放吧,你小心些別掉進河裡去。”
  
  陸甄舒了口氣剛要起身,背部碰到他的胳膊,才知道自己幾乎已經被他罩在了懷裡,臉又紅了起來,也不敢動。只有悄悄的伸出一只手猛掐自己的腿,好讓自己清醒點。一邊的紅桃滿面歡喜的撇過了頭,心想自己准備良久,今天總算是有了效果了。
  
  陸甄被尹子墨罩著不敢動,尹子墨倒是挺自然,他拿著河燈的手剛剛接觸水面,一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咦,七公子?”
  
  陸甄心裡一驚,撐在船沿的手一滑,整個人差點栽到水裡去,尹子墨趕緊一手環住她,另一只手裡的河燈已經落在河面上,隨著河水向東邊飄走了。
  
  兩人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尹子墨皺了皺眉,抬眼看向左前方的游船,上面站著的果然是一身書生裝束的秦公子。
  
  秦公子的船上也有女子在放河燈,他站在船頭看著被尹子墨環著的陸甄,一臉的驚訝,嘴張了老半天才合上。剛才要不是正好尹子墨要放的那只河燈的燭火照著,他還真沒看出來那個女子是陸甄。
  
  陸甄這時終於反應過來,剛想動,一低頭看到尹子墨環在自己腰邊的手,剛剛才退去紅暈的臉燒的更加旺盛了,甚至覺得尹子墨放在腰間的那只手都是滾燙的。
  
  尹子墨察覺到陸甄的異樣,將她扶正,緩緩抽回了手,看了一眼已經行至對面的秦公子,笑著拱了拱手,“秦公子有禮了。”
  
  秦公子剛才看到他與陸甄兩人似乎很是親密,已經震驚疑惑加傷心了一番,現在看到他還這麼大方的向自己行禮,頓時更覺得難受,於是只是草草的回了一禮,眼神又掃向了陸甄。
  
  “這位……可是孝全兄的七弟?那位七公子?”
  
  秦公子問出的話都帶著顫抖,陸甄抽了抽嘴角,這跟他的相貌可不符。陸甄正想著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秦公子身邊的兩個女子突然開口喚他,將他叫了過去。陸甄聽到他們的稱呼,才知道這幾人是姐弟。不過秦公子去了那兩個女子身邊倒是讓她鬆了口氣,她扯了扯尹子墨的衣角,“快些到別處去,換個地方放河燈吧。”
  
  她這麼著急,除了怕這個秦公子一直追問之外,也是怕遇上她那個極品五哥。上次生病的事情沒有告訴他,他要是看到自己在這裡放河燈,再追問一番,那就有的囉嗦了。雖然他都是出於關心,但是陸甄還是實在吃不消他跟唐僧似的一件事反復不斷的說,並且還伴隨著那銷魂的“嗯嗯”。
  
  尹子墨又看了一眼秦公子的船只,點了點頭,叫船夫快些劃到前面去。
  
  尹悠剛才也聽到了動靜,湊過來問陸甄:“這不是那天郊游時候看到的那個書生嘛,他怎麼在這裡?”她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神情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你那個五哥沒來吧?”
  
  陸甄心想自己跟尹悠還真是投緣,連想的都是一樣的。於是立即安撫的拍了拍她,“沒來,沒來,放心吧。”
  
  尹悠剛撫著胸口舒了口氣,尹子墨就指著前面河岸上的一人,淡淡的道:“那個可不就是孝全麼?”
  
  陸甄的手一抖,尹悠轉頭看去,頓時哀嚎:“這是什麼霉運啊,每次出門都碰到他啊……”
  
  陸甄仔細的看了陸長洛一眼,他跟幾個書生一起,沿著河岸指指點點,時不時的搖頭晃腦,倒沒有看到這邊。
  
  尹子墨盯著尹悠,緩緩笑道:“我倒是覺得孝全不錯,居然把我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妹給嚇著了,好的很。”
  
  尹悠不甘願的瞪了他一眼,“我就嘲笑了一下你的河燈,你就一定要報復回來不成?”
  
  尹子墨搖搖頭,指了指陸長洛的方向,“孝全在國子監的學問可是人人稱贊,小悠你不妨考慮一下,他可不是像方公子那樣的書呆子。”
  
  尹悠茫然的看了一眼陸長洛,又看向尹子墨,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居然有這樣的想法?”
  
  陸甄突然在一邊拍了下手,“我覺得不錯呀,我五哥可是個很好的人啊,尹悠你真的要考慮一下。”
  
  陸甄心裡美滋滋的想著“把尹悠弄成自己的五嫂,於是這根高枝攀的就更加緊密了”之類的念頭,臉上笑得歡暢無比。
  
  尹悠憤恨的看了兩人一眼,“好一對奸詐狡猾的師徒,本小姐放河燈去,不理你們。”說著又去找河燈去了。
  
  陸甄看著尹悠正在一臉賊笑,尹子墨在她身後道:“小七,你我幫幫他們如何?”
  
  陸甄一愣,轉頭奇怪的盯著他,“幫誰?”
  
  尹子墨白了她一眼,“自然是你五哥和我堂妹了。”
  
  陸甄點了點頭,“好,好。”然後又反應過來,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麼啊?”
  
  尹子墨笑了笑,“各取所需啊。你五哥前途無量,但是還要多多打磨,正需要我叔叔這樣的官場老手多□,我堂妹又是這麼一副管不住的模樣,難得遇上你五哥這樣一個讓她感興趣的,不如順水推舟,幫幫他們好了。”
  
  陸甄看了一眼還在挑河燈的尹悠,又轉頭看著他,“你確定她對我五哥有興趣?”
  
  尹子墨盯著她,笑的詭異,“有沒有興趣,不是看表面的。”
  
  陸甄被他盯的愣住,突然後方又傳來秦公子的喚聲,打斷了她的發呆。
  
  尹子墨皺著眉頭,有些氣悶的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船只,轉頭吩咐船夫:“再快點,把後面的船甩掉。”
  
  陸甄突然笑起來,“哈哈,那不是跟賽龍舟似的了。”
  
  尹子墨的眼神緩緩的掃過她,陸甄頓時噤聲,“唔,那個,賽吧,我不介意的。”




秦府探病

  放河燈結束後,尹子墨在回去的途中給陸甄下達了兩條命令:一是多結交些貴人,好准備開店事宜;二是離秦公子遠些。
  
  陸甄對第一個命令表示接受,第二個卻表示了疑惑。不過她的疑惑很快就被扼殺在了尹子墨冰冷的眼神裡。陸甄想到酒樓還沒開張,這個時候還是乖乖聽他的話比較好,不然到時候吃虧的是自己啊。
  
  於是她接受了尹子墨的命令。
  
  自此陸甄又開始勤勞的奔波於何氏和尹悠那裡,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結交官家小姐和貴婦人們,還不忘敬業的從她們口中打探京城貴人們喜歡的菜式和口味。
  
  店舖已經整修的差不多了,陸甄摩拳擦掌,想到自己原先的一年計劃即將提前實現,心裡真是萬分感慨。
  
  這天陸甄又一大早喜滋滋的打算出門去看鋪子的進展情況,誰知道剛走到前廳前面就聽到柳良在跟老管家說話。
  
  “這是秦公子的拜帖?那位秦勉之秦大人家的公子?”
  
  柳良的聲音明顯的很激動,陸甄頓時覺得不對勁,跑進了前廳。
  
  “舅舅剛才在說什麼?”
  
  柳良見她穿了男裝,知道她又打算出去,招招手叫她走近些,揚了揚手中的一封拜帖,“大理寺少卿秦勉之大人家的公子居然要來家裡拜會我,還說要見你,這是怎麼回事?”
  
  陸甄一愣,耳邊有一瞬響起了尹妖孽告誡的聲音,於是立即搖頭,“不見,不見。”
  
  柳良吃驚的看著她,“連秦大人的公子你都不待見?”
  
  陸甄又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柳良剛才提到那位秦勉之大人時激動的口氣,於是試探著問了句:“大理寺少卿……官大麼?”
  
  柳良白了她一眼,“自然是大的,再說了,對我們這種平頭百姓來說,什麼官兒都是大的。”
  
  陸甄點頭表示同意,但是想到自己酒樓的未來,還是忍痛搖了搖頭,“還是不見,舅舅您見吧,我不見了。”
  
  說完都沒給柳良說話的機會,就急急忙忙的出門去了。
  
  秦公子遞過拜帖之後的第三天登門拜訪,柳良萬分惶恐的接待了這位官家少爺,引著他在前廳坐下,用上好的茶葉點心招待,可是秦公子卻有些心不在焉。
  
  “敢問柳老板,貴府上的七公子可在?”
  
  柳良當然知道這個七公子就是陸甄,他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實在失禮了,我家小七有恙在身,實在不便出來相見。”
  
  秦公子微微失望的垂下了頭,盯著手中的茶杯不說話。許久之後才又開口問了句:“那敢問七公子為何在外要以男裝示人?”
  
  柳良沒想到他已經見過了陸甄的女子模樣,吃了一驚,“這個……小七她……”
  
  正在結結巴巴的不知道怎麼回答,秦公子又問了句:“她與尹大公子是不是……”
  
  柳良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拍了一下桌子,“不是!當然不是!”他怎麼捨得讓陸甄去給尹子墨做妾。
  
  秦公子頓時鬆了口氣,笑著朝他行了一禮,心滿意足的告辭離去了。柳良連番留他吃飯,秦公子相當客氣的拒絕了。
  
  柳良送走秦公子後多少有些明白過來,敢情這秦公子是看上陸甄了?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要是這樣,那陸甄還是免不了要做妾啊。他又想了想秦公子的身份,也許連妾都做不成。
  
  柳良事後將秦公子來訪的事情告訴了陸甄,陸甄正全力奮戰於准備開酒樓的最後階段,當然沒有心思應對,隨便說了聲“還是不見”就把舅舅給打發了。
  
  柳良心想反正這兩人在一起也不般配,還不如不見,於是也直接打定了主意不讓兩人見面。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秦公子居然自那天之後就經常過來柳家找陸甄。柳良與陸甄統一戰線結成,口徑一致,稱病不見。
  
  實際上陸甄正活蹦亂跳的在鋪子裡忙著。
  
  秦公子幾次三番被拒絕已經感到不對。他一個官家公子,何嘗受過這樣的待遇,頓時心裡有些不舒服,再想想尹子墨與陸甄的關係,又想想陸甄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心裡越發鬱悶。
  
  結果鬱悶多了就生病了。
  
  秦公子這一病把全家人都給嚇到了。別看秦公子長得高高大大像武將一般,實際上他從小身體就很不好,以前小時候就有舊疾,現在年紀漸長,調養了這麼多年才好了些,誰知道現在被鬱悶的心情一激,又復發了。
  
  秦大人和秦夫人那個著急啊,請了京城無數的好大夫來醫治也沒有用。秦大人未曾納妾,秦夫人連生幾女,就這麼一個兒子,全家都寶貝的很,現在突然病了,當然是著急的不行了。
  
  秦夫人整天坐在床沿拉著秦公子的手嗚嗚哭泣,秦大人急的團團轉。直到好幾天後秦公子終於面色蒼白的醒了過來,對著喜極而泣的秦夫人喚了一聲“七公子”。
  
  這一喚就出了事了。秦大人心裡氣啊,難不成自己養了快二十年的兒子是個斷袖?秦夫人剛剛停下的淚水又開始泛濫了。
  
  秦公子幽幽的喘著氣解釋:“七公子不是男人,是女子。”
  
  秦大人頓時轉怒為喜,“那你說是哪家的小姐,我們去給你下聘娶回來就是。”
  
  秦公子喜洋洋的回道:“就是我同窗陸長洛的親妹妹,柳家布莊柳老板的外甥女兒。”
  
  秦大人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秦夫人也一臉凝重的盯著他。
  
  “你說什麼糊話?我們秦家怎麼能娶一個商賈的外甥女做兒媳?”秦大人一甩袖子出門去了,秦夫人在一邊嘆息不止。
  
  秦公子眼見美夢落空,眼睛一翻又暈了過去。
  
  這一暈暈大發了,秦公子幾乎稍稍醒轉就開始喚“七公子”,一會兒又是“七小姐”,反反復復,連綿不絕。
  
  秦夫人的眼淚也是反反復復,連綿不絕。
  
  京城幾位號稱神醫的大夫給秦公子號過脈之後給出的結論一致:心病還須心藥醫。
  
  秦大人無奈再無奈,最後只好派了一個得力的下人去柳家請陸甄來看看。
  
  彼時陸甄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榮登言情劇的女主角寶座,正在院子裡拿著小毛筆態度嚴謹的算著開酒樓的成本,一抬頭就見舅母秀梅神色慌張的走了進來,拉著她就出了門,陸甄連毛筆都沒來得及放下。
  
  一直到了大門口,柳良迎了上來,指了指門口站著的一個中年男人,對陸甄道:“這位是秦大人身邊的人,特地請你過府上去的。”
  
  陸甄看了一眼門口那輛頗為精致的馬車,疑惑的看著中年人,“為什麼突然請我去府上?”
  
  中年人神情焦急的道:“我家公子病的昏昏沉沉,只知道念叨小姐的名字,所以我家大人特地叫小人來請小姐過去一趟看看我家公子,否則他這樣下去,實在叫人擔心啊。”
  
  陸甄倒沒想到秦公子會生病,再想到他居然在病中還叫著自己的名字,著實臭美了一把。不過這時候不是臭美的時候,陸甄是個很有愛心的人,所以她立即就將尹子墨的話拋到了腦後,決定聽從佛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教誨。
  
  馬車行駛的極快,陸甄在車中推斷秦公子肯定病的不輕。
  
  想是一回事,等真正見到又是一回事。陸甄吃驚的看著眼前病榻上的人,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正盯著她猛瞧的秦大人和秦夫人。
  
  陸甄想了許久才想起來要行禮,也許是太著急了,秦大人直接擺了擺手,“免禮吧,先看看犬子的病重要。”
  
  陸甄哽了一下,難不成你把我當醫生了麼?
  
  她挪著步子到了床邊,秦夫人抬起腫的像核桃似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其中眼神裡幽怨的意味讓陸甄打了個寒顫,手中一滑,那支來不及丟下的毛筆筆端被捏到了手心裡,沾了一手的墨。
  
  “你就是那個七小姐?”
  
  陸甄眼神閃爍的回了句:“大概可能就是我吧。”
  
  秦夫人一把拽過她,陸甄跌坐在床邊,就聽秦夫人已經哭嚎起來:“兒啊,你睜開眼看看,你心中念著的那個七小姐來了啊……”
  
  陸甄緊盯著秦公子蒼白的臉和乾的起皮的嘴唇,心想不會跟電視劇裡一樣那麼容易醒吧?
  
  事實證明陸甄是對的,秦公子是過了許久才醒過來的,不過他這一醒就直接說明了陸甄的作用。
  
  秦公子一臉喜色的看著陸甄,原先粗犷的臉上臉頰凹進去許多,倒顯出一絲清俊來。
  
  “七小姐,真的是你麼?”
  
  陸甄聽著這無數次在電視劇裡聽到的台詞,終於意識到自己成了最佳女主角。
  
  陸甄此時的獲獎感言是:原來我以為自己沒有春天,實在是大錯特錯,春天在哪裡?春天就在眼前啊。在這裡,我要感激我的五哥陸極品,要不是他,我怎麼可能認識眼前這個春天?還要鄙視我的師父尹妖孽,要不是他,我怎麼會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春天?
  
  不過這段獲獎感言很快在尹妖孽這個稱號浮現出來時就被生生掐斷了,陸甄想到尹妖孽那天的告誡,突然覺得周身有點冷。
  
  秦公子毫無所覺,一直對陸甄說著話。陸甄心不在焉的敷衍著,直到大夫上前說秦公子要好好休息,陸甄終於得以解放,立即告辭離去。
  
  秦公子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一片癡迷。
  
  回到家,陸甄正在院子裡打了瓢水沖洗著手心上的墨跡,就見紅桃從屋內走了出來,對她道:“七小姐,先前我看到尹大公子身邊的春生來柳家了。”
  
  陸甄一怔,趕緊問她:“然後呢?”
  
  紅桃想了想,“好像舅老爺告訴他你去秦大人府上了,他就回去了。我當時就是正好看到,也沒太注意。”
  
  陸甄手中盛水的瓢一下子掉在地上,眼神哀怨的盯著手中還剩一半的墨跡,喃喃自語:“消息走漏了,這下要被墨子整死了……”
  
  尹子墨此時的確是知道了陸甄去了秦府的事情,他原先是打算□生去請陸甄來商定一下具體開業的時間跟事宜,豈料陸甄不聽他的話就算了,還直接奔人家家裡去了。
  
  尹子墨的權威被這麼直接的挑戰了,他覺得相當的不爽。
  
  陸甄准備著開業,一直在找機會跟尹子墨商量一下,但是這個大股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連續好幾天也找不到人。
  
  陸甄心想算了,他可能是太忙了吧。
  
  她心裡急啊,但是只好等著。秦公子那邊又屢次三番的派人來請她去府上,陸甄相當的不願意,但是多少還是又去了兩三次。
  
  第三次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尹子墨的馬車從柳家大門口緩緩的駛走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叫他停下,但是馬車已經走遠了。
  
  店舖差不多要裝修好了,陸甄心裡更急了,尹子墨又連續好幾天不露面,她一個人實在是沒有信心讓酒樓就這麼開張。
  
  這著急的當口,陸甄只有繼續在尹悠跟何氏面前轉悠,順便攀攀其他高枝。
  
  尹悠見她老是一副心急的模樣,好奇的問她怎麼了。
  
  陸甄慢吞吞的把原因說了,尹悠吃驚的問她:“我大哥他去揚州打理生意去了,你居然不知道?他不是去跟你告別了麼?”
  
  陸甄愕然了,自己這邊等著開張,他居然炎熱七月下揚州去了。什麼時候去不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她一下子想起那天從秦府回來看到他的馬車離開,原來那時候他就是來向她道別的。
  
  陸甄苦著臉哀戚的嘆氣:“這下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開業啊……”
  
  尹悠白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是惦記我大哥呢。”
  
  陸甄立即嚴肅的反駁她:“怎麼可能?我心中只有我的事業!”
  
  尹悠翻翻白眼,“你的事業怎麼還需要我大哥幫忙呢?”
  
  陸甄一聽火了,她覺得自己的表現的確是太依賴妖孽了,好歹也跟他學了點兒本事,他不在就自己幹好了。
  
  越想越獸血沸騰,陸甄立即丟下尹悠,心急火燎的趕到鋪子裡指揮去了。
  
  可是陸甄錯了,等她真正指揮起這些人的時候才知道他們是有組織的,負責人很負責的告訴她:“尹大公子說了,什麼事情要等他回來做最後定奪。”
  
  陸甄當然不知道尹子墨是出於為她把關的目的,心中萬分哀怨。但是有沒有辦法,只好天天扒在門邊眼神幽幽的望著來往的人群,想著把他們拉進吃飯的場景。越想越哀怨,最後她又扒著門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馬車,心裡無聲呼喚:妖孽啊,你怎麼還不回來啊……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16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4 PM 編輯

開張無望

  陸甄心中著急酒樓開張的事情,偏偏尹子墨像是斷了音訊一樣,整整大半月過去,連一個口信都沒有。
  
  陸甄的夏裝換上了秋裝,眼看著中秋節都要到了,偏偏那人還沒有回來的跡象,讓她很是無奈。
  
  尹悠知道陸甄心情鬱悶,特地來找過陸甄兩次,想要好好陪陪她,但是其中一次碰上了前來探望的陸長洛,兩人狹路相逢讓尹悠頗為不爽,於是就再也不來找陸甄了。
  
  陸甄這下就更鬱悶了。
  
  酒樓裡仍舊在做著整修,陸甄照例每天雷打不動的去探望,每一次看了都心中贊嘆,這些人真是手巧,沒個人指揮,也沒個人描述要修成什麼樣子,居然能將裡面做的這般精美。
  
  她哪裡知道這些人仍舊與尹子墨保持著密切聯繫,甚至還有尹子墨專門派的人從旁監督呢。
  
  秦公子的病養了一段時間總算是好了,可是好了之後就更加勤快的來找陸甄了。陸甄原先是同情他在病中才去看他,現在見他好像會錯了自己的意,又忙不迭的躲他了。
  
  陸長洛又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這件事情,氣呼呼的跑來問陸甄秦公子是不是打她的主意,陸甄無言以對,陸長洛狠狠的揪著小手絹道:“好個秦子淵,真的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來了,這次我一定要跟他絕交不可!”說完又氣呼呼的走了。
  
  陸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無力的耷拉下了肩膀。
  
  在這段暗無天日的等待時光中,陸甄某一天又在鋪子裡轉悠時,終於忍不住問負責人:“尹大公子交代你們什麼事情都要聽他定奪,那有沒有說哪天開張啊?”
  
  負責人依舊很負責的告訴她:“沒有。”
  
  陸甄再次無力的耷拉下肩膀,拖著步子到店門口看著路口癡癡地盼望。
  
  正在望眼欲穿的期盼著那個無良師父早點現身,一輛馬車突然在店門口停了下來。陸甄一眼看出那輛馬車似乎有點熟悉,等反應過來,一人已經身著一身白衣施施然下了車。
  
  陸甄心中狂喜,連忙奔上前去,還沒開口叫人,臉上的笑容又僵住,許久才扯著嘴皮子喚了句:“秦……秦公子?”
  
  她乍一看到這一身飄逸的白衣,還以為是那妖孽回來了,卻沒想到是換了馬甲的秦公子。陸甄心裡無奈,你沒事學那妖孽裝什麼13呢?
  
  秦公子眼見陸甄剛才興奮的朝自己奔過來,臉上頓時一片欣喜之色,“七小姐真的在這裡,我還以為孝全是騙我的。”
  
  陸甄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你還是叫我七公子吧,我現在可是穿著男裝。”
  
  秦公子反應過來,趕緊點點頭。
  
  陸甄想到他剛才說的話,有些驚訝的問他:“你剛才說是我五哥告訴你我在這兒的?”
  
  秦公子點點頭,笑的有些赧然,“今天你五哥找到我,抱怨了我一通,他似乎不太願意我跟你……”說到這裡,秦公子有些臉紅的看了一眼陸甄,咳了一聲,“總之我跟他辯駁了幾句,他就說出了你在這裡要開店的事情,還說你要跟尹大公子一起開店?”最後一句話已經帶著一絲黯然神傷的味道。
  
  陸甄心裡氣啊,這個極品果真是幫倒忙,原本是好心幫自己打發秦公子去了,這下好了,反而一時嘴風不嚴,把自己開店的事情都給捅出去了。
  
  陸甄正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秦公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指了指店門道:“不知道七公子是要開什麼店?可否容在下進去看看?”
  
  陸甄趕緊讓出條路來,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當然可以了,您請,您請。”
  
  秦公子溫和的笑了笑,跟著她走進了店舖。
  
  店裡的負責人一看陸甄引了個人進來,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秦公子,然後仔細的聽了一陣陸甄和秦公子兩人之間的稱呼,招手叫來一個打雜的,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打發他出門去了。
  
  陸甄當然毫無所覺,正在跟秦公子介紹店裡的大概情況,除了避開了自己要開酒樓和與尹子墨合作的事情,其他的都十分坦然的告訴了他。陸甄的態度尚算熱情,對於這個高枝來說,她知道自己攀不上,好歹也不能得罪啊。
  
  陸甄又帶著秦公子進了後院,指著那棵大榕樹說:“我特喜歡這棵樹,要是在上面做個秋千,那才是有趣呢。”然後她又指了指三面的房屋,很是驕傲的道:“怎麼樣啊?這裡是不是很不錯?”
  
  秦公子連連點頭,“是不錯,是不錯。”他看了看那棵大榕樹,又看了看陸甄,笑眯眯的說了句:“七公子要是真的喜歡秋千,我可以送你一個。”
  
  “啊?”陸甄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秦公子認真的神色,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我就是隨口一說的。”
  
  秦公子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陸甄又指了指西邊一排房屋的牆角,問秦公子:“你說那裡要是種上點兒花草會不會很好?”
  
  秦公子倒是很熱心的出主意,“當然好了,可以移些菊花過來,過些時日中秋佳節,正好可以觀月賞菊。”
  
  陸甄激動的拍了一下爪子,“對啊,這個主意好。”她倒不是自己想要賞菊什麼的,只不過是覺得這樣能讓整個酒樓都顯得高雅起來,有檔次啊。陸甄怎麼著也要開個四星級向五星級並攏的酒樓啊。
  
  秦公子不知道她的心思,聽了她贊同自己的意見,心中喜悅,更加賣力的給她出主意,“你看那邊的牆角還可以堆上一個假山,做成一個小園林的樣子。七公子你家在揚州,正好可以一解思鄉之苦啊。”
  
  陸甄雖然沒什麼思鄉之苦要解,但是聽到園林就覺得上檔次,於是還是笑著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秦公子來了興致,在院中逛了幾圈,又連連指了好幾處地方給陸甄謀劃,陸甄時不時的補充兩句,兩人說的唾沫直飛,熱情高漲。
  
  許久之後,秦公子已經將整個院落都規劃完了一遍,最後還不忘描述了一番自己腦中幻想的場景:“設想七公子你,不,七小姐你身著羅裙,於此院中養花侍草,又或於秋千下玩耍嬉戲,必是一番美景。”
  
  陸甄愣住,秦公子口中說的人是自己?
  
  她這邊還沒做出反應,一道清冷的聲音就從兩人身後響起:“我倒覺得該是身著男裝,於此處頤指氣使地使喚跑堂的小二,又或於廂房中心滿意足的數錢比較符合她的形象。”
  
  陸甄再拍了一下爪子,這才是自己嘛。
  
  诶?不對,這聲音……
  
  陸甄機械的轉過頭去,等看到眼前之人,頓時熱淚盈眶。她三兩步奔到後院門口,淚盈盈的看著眼前的人,就差抱著他放聲大哭了。
  
  “你終於回來了啊……”
  
  尹子墨一身白衣,靠在門框上,眼神半眯,看了看她身後微微黑臉的秦公子,又看了看陸甄,“怎麼,現在知道為師的存在了?我看你似乎挺開心啊。”
  
  陸甄愣了一下,頓時怒了,“你這是什麼話?我該問你才對,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徒弟麼?我在這兒左等右等,你倒好,還樂呵呵的下揚州去了,到現在才回來不說,還指責起我來了?”
  
  尹子墨眉毛微挑,勾了勾嘴角,“不錯,有了靠山,連嘴都變厲害了。”
  
  陸甄張了張嘴,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了一眼秦公子,更加怒了,“你還好意思說?人家秦公子都知道要幫我出謀劃策,你一個股東居然到現在才現身,你……”
  
  “我什麼?”尹子墨打斷她的話,“你要是覺得秦公子說的好,那就試著去做好了,正好到時候你可以在裡面養花種草,也不用做生意了。”
  
  陸甄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尹子墨臉色很不好,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轉身走了。
  
  陸甄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感覺到不妙,她還要開張啊。
  
  想到這裡,她趕緊追著尹子墨跑了出去,一直到了大門口,眼見尹子墨就要上車了,陸甄趕緊跑過去拽著他的衣角,“你不會是變卦了,不打算幫我了吧?”
  
  尹子墨轉頭看著她,“我幫你這麼多,你又何曾記住一點我的好了?”說完,甩袖上車走了。
  
  陸甄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什麼叫不記得他的好?他幫自己明明就是為了賺錢,還要自己記得他的好?陸甄再次怒了,轉身忿忿的回了店裡。
  
  秦公子從後院出來,臉色也不是很好,他走到陸甄跟前,猶豫許久才問了一句:“剛才尹大公子好像很生氣。”
  
  陸甄撇撇嘴,“我更生氣。”
  
  秦公子眼神黯然的看了她一眼,“我回去了。”
  
  陸甄恨恨的道:“我也回去了。”
  
  秦公子停下步子看著她:“那我用馬車送你回去吧。”
  
  陸甄想了想,點點頭,“也好,這時候老管家還不會來接我,我就先坐你的車回去吧。”
  
  秦公子的臉色又好了些,帶著陸甄出門登車而去。
  
  鋪子裡的負責人搖著頭嘖嘖感嘆:“我跟著尹大公子做事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他這麼明顯的動怒啊。”
  
  他身邊湊過來一個打雜的,神秘兮兮的問他:“怎麼這就叫發怒了?我看尹大公子剛才臉色沒多大變化,說的話也不大聲啊。”
  
  負責人一臉鄙視的看著他,“尹大公子那種人有幾個人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啊,我跟著他這麼多年也沒見過他的表情有過今兒這模樣啊,這不是發怒是什麼?剛來就走了。”他想了想,又囑咐那打雜的,“對了,剛才我叫你去給尹大公子報信的事情可別叫七公子知道了啊。”
  
  打雜的撓了撓頭,“為什麼啊?”
  
  負責人嗤了一聲,小聲道:“尹大公子其實早就回來了,只不過沒有現身而已,要是讓七公子知道了這事兒,估計兩人就要分道揚镳了。你想想,兩個老板不對盤,誰倒霉啊?”
  
  打雜的恍然大悟:“兩個老板不對盤,吃苦的是我們啊,到時候可別工錢都沒得拿。”
  
  負責人又嗤了一聲,“你放心,那還不至於。”
  
  這邊兩人正興高采烈的討論著剛才發生的事情,陸甄這邊已經坐在秦公子的車上往柳家去了。
  
  陸甄心裡還在生著氣,她一直等那妖孽回來商量開張的事情,卻沒想到他一出現就不給自己好臉色看,全然不顧及自己的心情。
  
  越想越生氣,陸甄鼓著腮幫子在心裡不斷的腹誹尹子墨。
  
  秦公子終於意識到自己被無視的事實,看了一眼陸甄泛黑的臉,小心翼翼的問了句:“七小姐在想什麼?”
  
  陸甄回過神來,訕訕的笑了笑,“沒什麼,沒什麼。”其實她在想要不要動用那壇鎮妖雄黃酒。
  
  秦公子又試探著問道:“難道是在想尹大公子?”
  
  陸甄哼了一聲,“沒有。”
  
  秦公子的心情頗為復雜,看了看陸甄,不再說話。
  
  車中突然陷入沉寂,陸甄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了一眼秦公子,心裡開始滴溜溜的盤算。她以前只知道古代流行一見鍾情,還真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雖然跟秦公子談不上一見鍾情,但兩人認識的時候確實不長,秦公子突然對她表現的這麼殷勤,還真讓她不習慣。
  
  陸甄有些後悔答應他坐他的車回去了,兩人坐在一起實在有些尷尬。
  
  正在想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夫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少爺,前面有輛車攔著路了,我們稍候一下吧。”
  
  秦公子應了一聲,不好意思的對陸甄笑了笑,“有勞七小姐等候了。”
  
  陸甄心中感嘆,看看人家多知書達理啊,哪兒像那個尹妖孽!
  
  想到這裡,像是要應和她說的話一樣,車外突然傳來尹子墨的聲音:“春生你動作快些。”
  
  陸甄一愣,掀開車簾朝外看去,尹子墨的馬車就在前面,卻掉轉了馬頭,好像要原路返回一般。
  
  尹子墨也掀著車簾,與春生說了兩句話,剛准備放下簾子,眼睛看到對面車上一臉愕然的陸甄,又透過車簾掀開的縫隙看到她對面坐的秦公子,臉色一變,手中車簾放下,對春生說了句:“不用返回了,回尹家去。”
  
  春生愣了愣,趕緊又忙著調轉馬頭,繼續朝前走了。
  
  陸甄這才知道他剛才是真的要返回店舖的,她心裡慌了,這下完蛋了,估計開張真的是無望了。
  



山中私語

  陸甄滿心想的都是開張無望的念頭,到了柳家之後,渾渾噩噩的下了車,連招呼都沒跟秦公子打一聲。秦公子的心情也很失落,他直覺得感到尹子墨跟陸甄之間有點那啥啥,但是他自己不希望兩人之間有那啥啥,所以他心裡很那啥啥的不舒服。
  
  陸甄回到院子,紅桃看到她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趕緊迎上來問她怎麼了。
  
  陸甄望著她,臉垮著怏怏的回道:“桃啊,估計咱的一年計劃實現不了了,你的嫁妝也無望了……”
  
  這聲音實在太過哀怨銷魂,以致於紅桃立即就意識到了不對,趕緊上前一步握著她的手,柔聲鼓勵:“七小姐,你要加油啊,千萬要有信心。”
  
  陸甄垂頭喪氣的進了屋子,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抽著鼻子道:“尹大妖孽跟我鬧翻了,開酒樓看來是沒戲了。”
  
  紅桃大驚失色,趕緊撲到她身邊問她:“怎麼鬧翻了?”
  
  陸甄哼哼著把事情原委說了,還不忘補充一句:“他可真是莫名其妙!”
  
  紅桃又不了解尹子墨的性格,也不能給她什麼實質性的建議,只有陪著她著急。
  
  陸甄跟尹子墨鬧了不愉快,又因為覺得酒樓開張無望而焦急不已,結果晚飯只隨便吃了幾口就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甄無精打采的起了床,正在洗漱,老管家突然來找她,說店舖裡的負責人請她去一趟。
  
  陸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急急忙忙的出門去了店舖,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到了店舖,陸甄發現大家不像平時那樣在店裡忙活,反而都聚集在後院門口,自己也忍不住湊了過去,可惜門被人擋著,她踮著腳尖也看不到裡面的情況,最後只好咳了一聲,動用了自己老板的身份。
  
  大家見她現身,趕緊讓開了一條道,陸甄跑進後院,負責人已經迎了上來,語氣急切的道:“哎喲老板您可來了,看看這裡都被弄成什麼樣子了?”說著指了指後面。
  
  陸甄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愣住,那棵大榕樹下面居然多出來了一個秋千。
  
  陸甄張了張嘴,吃驚的問負責人:“那個是哪兒來的?”
  
  負責人苦著臉道:“正是昨天那位秦公子派人來做的,我攔都攔不住。”
  
  陸甄這才想起來昨天跟秦公子說過想要一個秋千的話,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給做好了。可是這感覺也太……
  
  陸甄說不上來,總覺得很怪異。
  
  店裡突然出了這情況,陸甄這個老板來了,自然也少不了另一個。
  
  陸甄正在尷尬的看著眼前場景,一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詭異的笑意:“喜歡這個秋千麼?”
  
  陸甄愣了一下,猛地轉頭,正好對上尹子墨漆黑的眸子,他的嘴角勾著笑容,不過這笑容讓陸甄有些膽寒。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的退了半步,“那個,還……還行吧。”
  
  尹子墨直起身子,眼神掃了一圈圍在後院門口的眾人,淡淡笑著說了句:“大家都很閒啊。”
  
  負責人一下子驚醒過來,四十幾歲的人愣是像十幾歲的小伙子一樣跳了起來,動作敏捷的帶著眾人回去忙活去了。
  
  尹子墨收回視線,看著陸甄,“你要是喜歡就留著,要是不喜歡,我就叫人把它拆了。”
  
  陸甄仔細的品味了一番他的話,實在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最後還是忠實的說了句:“那就……留著吧。”
  
  尹子墨眼神微微閃動,點了點頭,轉身朝外走去。陸甄一見,趕緊跟上。尹子墨這次倒沒有像昨天那樣腳步急切,而是慢悠悠的走著出了店門。
  
  陸甄跟在他身後,想到昨天那別扭,又不好意思直接上去叫他停下,可是見他出了門,想他可能馬上就要上車,又趕緊追了出去,卻見尹子墨跟春生說了一句什麼,然後自己就繼續朝反方向走了。
  
  陸甄心裡覺得奇怪,趕緊跑過去問春生:“他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春生見她走近,往後退了退才回道:“大少爺說要自己走走,叫我先回去而已。”
  
  陸甄轉頭看了看尹子墨的背影,思考再三,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
  
  尹子墨仍舊一副悠閒模樣,白衣翩翩的走在前面,偶爾過去一兩個帶著紗帽的年輕女子,都要多看他兩眼,甚至恨不得把頭上的面紗掀起來才好。陸甄跟在後面猛翻白眼,心想你們要是知道這妖孽是個什麼脾氣,才不會被他的表象迷惑呢!
  
  兩人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尹子墨一直沒有回頭,陸甄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跟著他,兩人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後,尹子墨突然改道朝東邊的城門方向走了過去。陸甄心裡奇怪,她聽陸長洛說起過,知道出了這道城門有座風景還不錯的小山,這妖孽不會是興致來了要去爬山吧。
  
  尹子墨果真直接出了城,陸甄看看日頭,心想關城門起碼也要到晚上,就先跟上去看看吧。
  
  出了城門又走了一段路,果然見到了一座小山頭,陸甄看了看前面的背影,忍不住嘆氣:這妖孽還真是來爬山的啊。
  
  她停下步子想了想,這妖孽既然想爬山,肯定也沒心思談開張的事情了,那就乾脆還是下次再說吧。於是就決定原地返回了。誰知道剛要轉身走,尹子墨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她問道:“怎麼不繼續跟著了?”
  
  陸甄停住步子,訕訕的笑了笑,“你知道我在後面啊。”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轉頭繼續走路,“我只是隨處逛逛,你還是回去吧。”
  
  陸甄心想你可真有雅興,還逛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了。不過既然被他發現了,她乾脆還是跟了上去。尹子墨回頭看見她還跟著,也沒說話,繼續走路。
  
  陸甄突然覺得這氣氛很不對頭,尹妖孽沒事來這裡逛什麼啊。
  
  已經到了那座小山腳下,尹子墨停了下來,陸甄利用這空當走到了他跟前。尹子墨仰頭看了看,突然說了句:“怎麼這山現在這麼矮了?”
  
  陸甄愣了一下,“以前這山很高?”
  
  尹子墨“嗯”了一聲,“我小時候來過,當時覺得這山實在高的很,我爬了許久才爬上去。”
  
  陸甄“噗嗤”一聲笑出來,“那是因為你當時小胳膊小腿兒的,現在你長大了,怎麼一樣啊?”
  
  尹子墨轉頭看了她一眼,“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覺得心境不同了罷了。”
  
  陸甄奇怪的看著他,“以前是什麼心境?現在又是什麼心境?”
  
  尹子墨一邊沿著人家踩出來的小道上山,一邊回答:“以前人小心氣高,想的是一定要爬上去。現在長大了,突然在想我為什麼要爬上去。”
  
  陸甄一邊跟上他的步子,一邊笑著回道:“你還想什麼呢,不是已經在爬了麼?”
  
  尹子墨停下步子,轉頭看著她,忽然笑著點了點頭,“說的不錯,我已經在爬了,居然還在想這麼多。”說完步子越發快起來。
  
  陸甄見兩人之間距離越拉越大,趕緊也加快了速度,可是她早飯都沒吃,又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哪裡還有力氣,沒一會兒就氣喘吁吁了,肚子也很應景的叫了起來。
  
  尹子墨在前面聽到,回頭笑了笑,“既然沒力氣,幹什麼要跟著我爬上來啊。”
  
  陸甄撇撇嘴,“我不是要跟你商量事情麼?”
  
  尹子墨點點頭,“那你慢慢爬吧。”說著,他自己的步子也放慢了些。
  
  兩人好不容易爬上當中的一塊平地,陸甄已經不想爬了。偏偏尹子墨還是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仍舊扒著路邊的茅草往上走。陸甄跟在後面唉聲嘆氣。
  
  等好不容易爬到山頂,陸甄一見到當中那塊空地,立即就癱坐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氣。
  
  尹子墨在她身邊坐下,指了指山腳,“從這裡看下去,是不是覺得景致不錯?”
  
  陸甄看了一眼山腳,風景是不錯,可是她哪有那個心思看風景啊。她無奈的轉頭看著尹子墨,“您老今兒怎麼這麼有雅興來爬山啊?”
  
  尹子墨盯著山腳,語氣淡淡的回了句:“就是想來了而已。”
  
  陸甄抽了抽嘴角,靜默了。
  
  “其實我這樣的人,在這種地方才能想清楚一些事情。”
  
  陸甄奇怪的看著他,“什麼叫你這樣的人?”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麼?我只是個商人,商人唯利是圖,偏偏我從小就被教育的要繼承家業,因此做什麼事情都要求一板一眼嚴守規矩,又要狡猾機靈滿腹計謀。我身邊自然沒有什麼親近的人,有時候有些事情找不到人商量,只能一個人靜靜的想。”
  
  陸甄想到當初在聽風軒他明明就跟很多朋友在一起,有些不明白。“你不是朋友挺多麼?怎麼會沒有親近的人呢?再說梳子跟你也很親近啊。”
  
  尹子墨仍舊盯著山腳,搖搖頭,“朋友再多卻只是浮於表面,我若除了尹大公子的身份,估計他們一個人影也不會沾邊。至於我二弟,他雖然也要管理家裡的生意,但畢竟沒有我那麼多責任,我也從小就習慣了護著他,雖然可以說親近,卻談不上交心。”
  
  陸甄看著尹子墨,沒頭沒尾的說了句:“我怎麼突然有點同情起來你了?”
  
  尹子墨笑了笑,“你還記得你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麼?”
  
  陸甄一愣,臉頓時紅了,咳了一聲道:“那個,那麼丟人的事情你還提什麼。”
  
  尹子墨轉頭盯著她嘆了口氣,“我那時候是真的很看不慣你的作為。”
  
  陸甄當即一眼瞪過去,“我那是抱錯人了而已,你以為我真想撲你啊?再說了,吃虧的也是我啊。”
  
  尹子墨沒有理她,又轉頭盯著山腳,“當時我想的是,你這樣的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陸甄又要發作,尹子墨卻沒給她機會,繼續說道:“倒沒想到陸伯母居然會想到要撮合你我。”
  
  陸甄被他說到痛處,陰森森的回了句:“反正你看不上我這個庶女,有什麼好說的。”
  
  尹子墨轉頭皺了皺眉,“我說過我沒有因為你庶女的身份看不起你。”
  
  陸甄哼了兩聲,“還說不是呢,當時大娘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是庶女的身份你看不上,你是怎麼回答的?”
  
  尹子墨想了想,“我說的是……算是吧。”
  
  陸甄瞪著他,“那不就結了!然後大娘又問你給你做妾行不行,你都直接不回答了,看看,還說不是因為我庶女的身份?”說到這裡,陸甄頗為不屑的撇著嘴總結:“說到底,階級社會的地位身份什麼的,最是討厭了!”
  
  尹子墨愣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來,“之前看你很不簡單,現在才看出來你更不簡單,居然直接指責起身份地位來了,你也不怕被人家聽去。”
  
  陸甄翻翻白眼,“反正沒其他人在,我抱怨抱怨還不成麼?”
  
  尹子墨深深凝視了她一眼,轉頭看著山下突然道:“其實我真的不是因為你庶女的身份才拒絕的,只是單純的不願意,就就著陸伯母的原因接了話而已。”
  
  陸甄又想反駁,尹子墨卻沒有給她機會,“另外,想必你也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我娘出自書香門第,溫柔賢惠,可是我爹還是連續納了好幾房妾室。我娘表面雖然大方,但是背地裡我也見過她流過不少眼淚。而且大家族裡那些明爭暗斗的事情我見得太多了,我唯一慶幸的是我那幾個姨娘都沒生下男孩兒,否則我娘的日子也許就不是那麼好過了。”
  
  陸甄聽的不太明白,“所以呢?”
  
  尹子墨白了她一眼,“所以我是不會納妾的,這也是我當初拒絕了陸伯母讓你給我做妾是原因。”
  
  陸甄一聽,心裡對他大為贊賞,真想為他這麼明白事理鼓鼓掌,卻聽尹子墨又補充了一句:“再說納妾之後,各房所出子女之間必定會有親疏,這樣下來家財不能聚集,還要分散下去,如何能夠做大?”
  
  陸甄頓時哽住,這才是這妖孽的真面目啊。
  
  尹子墨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突然轉頭朝她笑了笑,“直到今天總算是把話說清楚了,你以後可別再說什麼我看不起你庶女身份的話了。”他像是十分感慨般嘆息一聲:“有時候我倒是挺羨慕你,你怎麼什麼時候都那麼開心呢?”
  
  陸甄立即叫了起來,“誰說我開心了?我愁死了,我這段日子天天都在煩著酒樓開張的事情!”
  
  尹子墨搖頭嘆氣,“你還真是一根筋,不過這樣也好,認定的事情就要做下去。放心吧,酒樓裡有我的成本在,我怎麼會不管,等店裡忙好了,就開張吧,就定在中秋之後好了。”
  
  陸甄終於聽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頓時覺得剛才受的那些苦也都值得了。
  
  “對了,”尹子墨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轉頭緊盯著陸甄,“那個秦公子,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陸甄愣了一下,“什麼怎麼想的?”
  
  尹子墨抿了抿唇,猶豫了一瞬,終究還是擺了擺手,“算了,先回去吧。”說完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
  
  陸甄的腿早就麻了,只好叫他:“你慢點兒,真不知道你怎麼那麼精神的。”
  
  尹子墨見她坐在地上揉腳,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她身旁蹲下來看了看,“有這麼嚴重麼?”
  
  陸甄氣呼呼的蹬了腳上的鞋,“要不是這雙腳這麼小,我怎麼著也不至於這麼慘啊。”說完這話,她掀起褲腳,揉了揉腳踝,抽著鼻子說了句:“好像都腫了。”
  
  尹子墨一見她露出腳踝,趕緊伸手將她的褲腳拉下來,狠狠的說了句:“你還真是沒有規矩。”
  
  陸甄被他說的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腳踝,又看了看他,“怎麼了?”
  
  尹子墨無奈的嘆了口氣,指了指被她蹬掉了的鞋子,“快把鞋子穿上下山去,你不是要開酒樓的麼?”
  
  這話果然有效,陸甄趕緊穿鞋,揉著還酸麻的膝蓋站了起來。
  
  尹子墨朝前走了兩步,回頭見她還在後面慢吞吞的拖著步子,眼裡露出一絲不忍。四下看了看,走到她身邊背對著她蹲了下來,拍了拍肩膀,“上來吧,我背你下山去。”
  
  陸甄一聽,頓時驚呆在當場。
  
  尹子墨轉頭看到她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既然你不需要就算了。”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愣住趕緊趴了上去,“要的,要的,我都累死了,我就是不敢相信你有這麼好而已。”
  
  尹子墨背著她剛要起身,差點被這話說的栽倒在地,狠狠的掀了她一下,“再這麼羅嗦就下去!”
  
  陸甄被他嚇了一下,趕緊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您老消消氣。”
  
  尹子墨乍一被她抱得這麼緊,陸甄的鼻息都熱乎乎的噴在他的頸間,頓時讓他忍不住有些臉紅,好在陸甄現在在他背上看不到他的臉色。他背著陸甄往山下走,因為怕摔著,走的很慢。
  
  陸甄突然騰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上去挺瘦的,你還挺結實啊。”
  
  尹子墨咬牙切齒的道:“你能不能尊重一下為師,小心為師在跌下山之前先把你給扔下去。”
  
  陸甄只好乖乖的待著不動了。
  
  過了許久,尹子墨突然問她:“你真的要留著那個秋千?”
  
  陸甄一愣,撇撇嘴,“你們還在想這個啊?”
  
  尹子墨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是啊,還有什麼好想的,我都已經在爬山了,又何必再顧慮那麼多原因。”
  
  陸甄聽得雲裡霧裡,好心的提醒他:“不對吧,我們現在是下山啊。”
  
  尹子墨笑了笑,轉頭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陸甄被他這近在咫尺的眼神看得呆了一下,然後就紅著臉伏在他背上,徹底的安靜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17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3 PM 編輯

愈演愈烈

  尹子墨一直背著陸甄到了城門附近才將她放了下來。
  
  在此期間,陸甄有諸多的念頭劃過腦中,最主要的念頭是,自己居然還有被這妖孽背著的一天啊。
  
  她細細的回想了兩人自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這個妖孽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的,還時不時的用自己的強大氣場打壓自己。可是今天不僅在山上跟她說了很多平時不會說的話,還十分好心的背著自己下了山,嘖嘖,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尹子墨朝前走了幾步,見陸甄還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又走回她身邊,“你怎麼了?不會腳還麻著吧?”
  
  陸甄回過神來,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能走了。”說著還朝前走了兩步以作示范。
  
  尹子墨跟上她的步子,突然說了一句:“以後可不要隨便在別的男人面前露出腳踝來。”
  
  陸甄愣了愣,“為什麼啊?”
  
  尹子墨瞪了她一眼,“你的家人沒有教過你麼?還問這種問題!”說完頗有些氣憤的超過她朝前走了。
  
  陸甄不明所以的撇了撇嘴,不知道他又抽了哪門子的風。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城門,陸甄又瞻仰了一番尹子墨接受眾多女性粉絲膜拜的過程,白眼翻了一路。
  
  快到店舖時,尹子墨停下了步子,等著陸甄到了跟前,問她道:“你不是餓了麼?要不要現在去吃飯,順便去看看人家的酒樓是怎麼開的?”
  
  陸甄一聽,頓時來了興致,頭點的像小雞啄米,“好啊,好啊,那現在就去吧。”
  
  尹子墨笑了笑,帶著她剛要往街對面的酒樓走去,突然前面一道聲音阻斷了兩人的步子。
  
  “七公子,你總算回來了!”
  
  秦公子一臉欣喜的走了過來,陸甄看過去,發現他的馬車停在不遠處自己的店門口,心想難道他等了很久了?
  
  秦公子看到尹子墨在,腳步頓了頓,而後還是走了過來,只是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了。
  
  “七公子和尹大公子這是去哪兒了?”
  
  陸甄剛要說話,尹子墨率先開了口:“只是隨處逛逛而已,今日難得我們兩人有空,便一起去爬了山,剛剛回來,正准備去吃飯。”
  
  這話說的太自然太直接太不見外,所以秦公子的臉當場就白了。
  
  陸甄一看,以為他的病又犯了,趕緊上前關切的問他:“秦公子,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啊,要不要回去休息?”
  
  尹子墨在一邊重重的咳了一聲,陸甄轉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轉頭盯著秦公子。
  
  秦公子見到她這麼關心自己,臉色這才好了些,朝陸甄笑了笑,“不知道七公子可喜歡那個秋千。”
  
  陸甄點了點頭,“嗯,很喜歡,多謝秦公子了。”
  
  尹子墨又咳了一聲,陸甄又轉頭看了他一眼,終於回到了他身邊,奇怪的問他:“你是不是感冒了?老咳什麼啊?”
  
  尹子墨不明白感冒的意思,皺了皺眉,眼神在秦公子身上轉了轉,突然勾著嘴角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背你走了太遠的路而累著了,所以才一直咳嗽啊。”
  
  這話說的不高不低,正好可以讓對面的秦公子聽的一清二楚。秦公子的臉又白了。
  
  陸甄嗤了一聲,“我看你挺輕鬆的啊,我這小身板兒你還嫌累啊?”
  
  尹子墨低笑了兩聲,“好了,不要說了,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吧。”
  
  陸甄點點頭,剛要走,又停下步子問秦公子:“秦公子還沒吃飯吧?一起吧。”
  
  尹子墨原先還帶著笑意的臉又冷了下來。
  
  秦公子的臉色卻是好了許多,“那敢情好,只要不叨擾二位就行。”
  
  陸甄笑眯眯的擺擺手,“哪裡的話,我正好借這個機會謝謝你的秋千啊。”
  
  尹子墨在一邊冷笑了一聲,“這麼說來是小七你做東了?那走吧。”說著自己率先朝那間酒樓走了過去。
  
  陸甄反應過來,頓時心中哀嚎,自己那句話說多了。可是現在被架上了這個高台,不得不硬著頭皮應下,只好對秦公子苦笑了說了個“請”字。
  
  三人進了酒樓,掌櫃的一見領頭的是尹子墨,趕緊點頭哈腰的把他迎到二樓最好的包間裡去了。陸甄摸著自己的小荷包欲哭無淚。
  
  坐下之後,陸甄出於待客之道,當然是請秦公子先點菜,秦公子當然不知道陸甄此時的想法,毫不忌諱的將這店中的招牌菜點了個遍,小二笑的合不攏嘴,陸甄悄悄在心裡流了一把辛酸淚。
  
  尹子墨倒是了解陸甄,看了看她勉強做出來的笑臉,叫過小二對他低語了兩句,然後擺擺手對小二道:“先就這些吧,點多了也吃不完。”
  
  陸甄頓時抬頭一臉感激的看著他,世上只有師父好啊。
  
  菜還沒上的時候,三人坐在一起閒聊,秦公子當然是主要發言人。
  
  “以前倒不知道七公子喜歡爬山,要是七公子願意,下次我與你五哥一起帶你去京城其他地方爬山吧。”
  
  陸甄心想,原來你跟我家老五還沒拜拜啊。聽到他邀請自己爬山,陸甄一下子想到剛才那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感覺,立即搖手拒絕,“不用了,不用了,偶爾爬一次玩玩兒就行了,呵呵。”
  
  尹子墨在一邊慢條斯理的飲茶,並不打擾兩人的談話,聽到陸甄的話,勾著嘴角笑了笑。
  
  秦公子臉上有些失望,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尹子墨,又有些不甘。
  
  “對了,七公子的店何時開張?可需要我幫忙?”
  
  陸甄一怔,眼神瞟了一眼尹子墨,見他仍舊在悠閒的喝茶,只好自己開口:“那個,真感謝秦公子了,中秋之後就開張,倒沒什麼要幫忙的。”
  
  秦公子更加失望了。
  
  陸甄當然知道他是好意,可是總是不習慣他這麼殷勤,說完這話看到他神色變得難看,自己也有些於心不忍。正好小二這時候過來上菜,這才稍稍緩和了氣氛。
  
  陸甄早就餓了,菜剛上完,她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去夾菜,眼睛瞄到秦公子和尹子墨還沒動,只好又怏怏的放下了筷子,對兩人微笑著示意:“都不要客氣,大家隨意,隨意,呵呵。”
  
  兩人聞言都拿起了筷子,秦公子夾起了一塊糖醋魚,尹子墨夾起了一塊醬鴨,然後兩人幾乎同時將菜送到了陸甄面前的瓷碗裡。
  
  陸甄先是愣了愣,接著眼睛就開始在眼前兩人身上流轉不停。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像不對頭啊。
  
  秦公子見到尹子墨跟自己做了同樣的動作,頗為尷尬的說了句:“七公子太瘦了,多吃些菜吧。”
  
  尹子墨倒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模樣,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陸甄碗裡,笑眯眯的看著她,“你不是在山上就喊著餓了麼?現在多吃點,慢點吃就行,不要噎著。”說完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秦公子。
  
  陸甄哽了一下,她感覺自己已經噎著了。這妖孽怎麼這麼溫柔,溫柔的讓人覺得可怕啊。
  
  一番思索無果之後,陸甄只有埋頭吃飯,桌上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頓飯的氣氛實在詭異,陸甄一填飽肚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走了。秦公子經過連番刺激,根本連半點食欲也沒有了。只有尹子墨,慢悠悠的吃完了飯,還相當惬意的飲了一杯茶才算結束。
  
  陸甄知道考驗自己心理承受力的時候到了,忍著心疼叫來了小二結賬。小二粗粗的掃過桌上的菜盤子,很快的報出一個數:“五兩銀子。”
  
  陸甄的心真的是狠狠的疼了一把,五兩啊……
  
  可能是見陸甄的神情太過痛苦,秦公子明白了過來,對小二道:“我來付吧。”
  
  陸甄一聽,立即轉頭相當崇拜的看著他,小二卻在一邊說道:“不用了,剛才上菜之前尹大公子就對小的說記他賬上了。”
  
  “啊?”陸甄看著尹子墨,臉上一陣欣喜,然後又冷下臉看著小二,“那你剛才怎麼不說?”
  
  小二奇怪的看著她,“公子問小的多少錢,小的當然要告訴您多少錢了。”
  
  陸甄抽了抽嘴角,擺擺手示意小二退下。尹子墨花了錢,多少要有些表示不是。陸甄笑的很是狗腿,“那個,真是太感謝了。”
  
  尹子墨看了一眼一邊臉色越發不好的秦公子,站起身來笑了笑,“走吧,飯也吃了,回去你也好好研究一下我們那酒樓裡要做出幾道什麼樣的招牌菜來。”
  
  尹子墨有意無意的加重了“我們”兩個字,秦公子跟在後面起身,聽到之後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
  
  三人出了酒樓,一直飽受刺激的秦公子終於忍不住告辭。陸甄也不挽留,說了幾句客氣話,目送著他登上車走了。
  
  尹子墨見秦公子離開,轉頭看了一眼陸甄,“你也回去吧,今天爬山也累壞了,早些回去休息,酒樓還沒修好,不用這麼心急的天天來守著了。”
  
  陸甄的確是累了,聽了這話也不推辭,點點頭,“老管家應該過會兒就會來接我回去了,我在店裡等著吧。”
  
  尹子墨點點頭,“那我就回去了。”說著轉身走了。
  
  陸甄一邊想著這妖孽沒車,就這麼走回去不知道又要招惹多少花蝴蝶,一邊朝自己的店舖走了過去。
  
  尹子墨走了一段路後,腳步停住,抬眼看著前面停著的馬車笑了笑。
  
  車簾掀開,秦公子的臉露了出來,“尹大公子若不嫌棄,我送你一程吧。”
  
  尹子墨眼眸微轉,點點頭,朝他拱了拱手,“那就多謝秦公子了。”說完登上了車。
  
  兩人在車內坐定,秦公子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一直看著尹子墨欲言又止卻又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尹子墨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秦公子特地在此處等候在下,現在卻不說話,倒叫在下不解了。”
  
  秦公子見他點破了自己的意圖,也不再猶豫,斟酌著開了口:“其實我是想問問你跟七小姐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尹子墨眉頭微挑,“那秦公子跟小七之間又是怎麼回事呢?”
  
  秦公子臉一紅,讓他原先有些粗犷的面容顯出一絲柔和來,“我,我……”
  
  尹子墨微微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秦公子的心思在下自然看在眼裡,可是君子可不止秦公子一位。”
  
  秦公子頓時有些張口結舌,“你,你真的……”
  
  尹子墨斂去笑容,突然問他:“秦公子到底是因何會對小七有了愛慕之意?”
  
  秦公子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垂著眼想了想,“七小姐與我之前見過的任何一位姑娘都不一樣。”
  
  “哦?”尹子墨背靠著車廂,緊盯著他,“哪兒不一樣?”
  
  秦公子理了理思緒才道:“女扮男裝,說話直率,混跡商場,這些都是我在其他女子身上沒有見過的。”
  
  尹子墨笑了一聲,“所以秦公子不過是覺得小七是個新奇之物罷了,倘若她真嫁了你,你可還願她女扮男裝,說話直率,混跡商場?”
  
  秦公子一時怔住,在心裡思索起來。
  
  尹子墨搖了搖頭,“其實以秦大人的性格,想必也不會容許小七嫁給你吧?”
  
  秦公子原先見他跟陸甄兩人諸多親密之舉已經有些不悅,現在又被他說到痛處,臉色頓時變了,“那尹老爺也未必會答應七小姐嫁給尹大公子你吧?”
  
  尹子墨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秦公子沒想到他會這麼自然的承認,一下子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尹子墨嘆了口氣,“秦公子何必執著,不管如何,你與小七都是不可能的。”
  
  秦公子心中氣悶,冷冷的回了一句:“是不是有可能可不是尹大公子你的一句話就能決定的。”
  
  尹子墨漆黑的眸子光芒閃動,“這麼說秦公子是打定主意要繼續下去了?”
  
  秦公子冷哼了一聲,“剛才尹大公子不是說了麼,君子可不止一位。”
  
  尹子墨笑了起來,“秦公子也該知道小七可不是什麼淑女,同樣,我也不認為我是什麼君子。”他掀開簾子對車夫說了聲停車,然後根本不給秦公子說話的機會就跳下了車。
  
  秦公子掀著簾子愕然的看著他,尹子墨卻只是朝他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只留給他一個灑然的背影。




中秋做媒

  陸甄到了古代最喜歡的日子就是過節,因為到了節日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以女人的身份出門了。
  
  比如說即將到來的中秋。
  
  中秋前三天柳家就開始忙著准備菜式,舅母秀梅問了好幾遍陸甄的意見,搞得陸甄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些,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似的。其實也的確是因為她在,柳家才這麼忙碌。柳良說今年這個中秋有她在才算是團圓節,因此很是重視。
  
  中秋前一天的時候,春生突然來給她送信,說中秋當日的午後尹子墨和尹悠請她去游湖,其中著重提到了要她叫上陸長洛。
  
  陸甄開始還想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後來才想起來尹子墨當初跟她說的要給尹悠和陸長洛做媒的事情。正好柳良也說了中秋要請陸長洛來家裡吃團圓飯,陸甄乾脆主動接下了這個邀客的任務,第二天下午親自到了國子監的門口去等他。
  
  天可憐見的,陸長洛何時受到過陸甄這麼熱情的待遇,見到陸甄在門口等自己恨不得抱著她痛痛快快哭出來。陸甄也不給他機會表達感情,直接拉著他上車,直往尹子墨說的地點趕去了。
  
  陸長洛絲毫不知道自己待會兒就要上尹子墨和陸甄的賊船,還相當興奮。
  
  今年中秋節的氣候實在不錯,不冷不熱的。陸甄穿了一件水紅色的裙子,頭髮梳的很精巧,大把青絲鋪在背後。比起在揚州時候,她身量長高了許多,人也豐滿了些,原先黃瘦的小臉也紅潤了起來,終於開始展露一個少女最美的姿態。
  
  尹子墨斜斜的倚靠在船艙門口,看到岸上走來的兩人時,率先引入眼簾的便是這一幕。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秦公子會對她如此著迷了。這個女子身上有的不只是古靈精怪,更多的是一種生氣,從骨子裡勃發出來的那種不羁於世的生氣,一颦一笑都極盡真實,毫不矯揉造作。
  
  秦公子說得對,她與任何一個女子都不同。
  
  陸甄領著陸長洛剛剛踏上船頭,一抬頭就看見尹子墨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看著自己,連忙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確信自己身上沒什麼古怪才走到了他跟前。她伸頭朝船艙裡看了看,又回身看了一眼陸長洛,轉頭小聲問尹子墨:“尹悠人呢?”
  
  尹子墨指了指船艙,“在裡面,我們等會兒就找個機會離開。”
  
  陸甄點點頭。
  
  陸長洛走到尹子墨跟前,好奇的看兩人一眼,“怎麼昭言今天想起來游湖了?這時候也沒什麼好看的景致了啊?”
  
  尹子墨笑了笑,“沒有好看的景致不打緊,今日只是為了我們幾人團聚團聚而已。”
  
  陸長洛溫柔的一笑,“那倒是好的很,卻不知是怎麼個團聚法。”
  
  尹子墨朝陸甄使了個眼色,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倒是在船上備了菜,可是忘了買酒了,孝全你在這裡等候片刻,我與小七上岸去買些酒來,這裡附近就有酒家的。”
  
  陸長洛一聽趕緊道:“那我也去吧。”
  
  尹子墨搖搖頭,“今日特地請你來做客,怎好要你跑腿,你且等候片刻,進船艙坐坐,我們稍後就來。”說完不等陸長洛回答,一把拽著陸甄的胳膊幾步就上了岸,然後轉身對船夫點點頭。
  
  船夫早就得了他的吩咐,立即撐船,陸長洛正在驚訝,一下子沒站穩,差點摔到河裡去,還好這艘船不是很小,不然估計他已經掉下去了。經此一嚇,陸長洛也就撫著小心肝兒乖乖的進船艙去了。
  
  尹子墨和陸甄兩人走了一段路後立即返回,等回到岸邊,船已經劃出去一段距離了,陸長洛不在船頭,已經進了船艙。
  
  陸甄不免憂心的問他:“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尹子墨白她一眼,“能出什麼事?你看你五哥那麼溫和的一個人,還能欺負了尹悠去?”
  
  陸甄尷尬的看了他一眼,“你誤會了,我是怕尹悠欺負我家五哥。”
  
  尹子墨一怔,轉頭看了她一眼,臉色變的凝重,“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這個可能。”
  
  兩人又觀望了一陣,見船那兒似乎沒什麼動靜,也就放下心來,轉身朝前面不遠的市集走去。
  
  尹子墨對陸甄笑道:“這還是你在京城過的第一個中秋,怎樣,可想念揚州的家人?”
  
  陸甄撇撇嘴,“你就別寒碜我了,除了大娘和大哥還有李嬸一家,我根本就不想念任何人。”
  
  尹子墨笑了笑,“若是他們現在看到你,興許都不敢相信你是以前的那個陸甄了。”
  
  陸甄不明白的看著他,“為什麼?”
  
  “因為你變化太大了。”
  
  陸甄摸了摸臉,“我變漂亮了?”
  
  尹子墨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轉頭盯著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是變漂亮了。”
  
  陸甄一愣,心裡喜洋洋的竄出一把火來。被誇總是高興的。
  
  到了市集上,兩人隨處逛了逛,尹子墨頗為可惜的道:“要是晚上,興許還有花燈看的。”
  
  陸甄“咦”了一聲,“又不是正月十五,還鬧什麼花燈啊。”
  
  尹子墨搖頭,“倒沒有元宵節那麼熱鬧,很多人家會自己在家玩兒花燈,有些街道上也會有花燈的,只不過現在是中午,要到晚上才有。今天整個晚上京城的店舖都不會關門的,熱鬧的很。”
  
  陸甄一臉向往,“那我們晚上再出來唄。”
  
  尹子墨漆黑的眸子裡露出不一樣的神采,“你晚上要是願意出來,我到時候去接你好了。”
  
  陸甄欣喜不已,連連點頭。有的玩兒她當然樂意了。
  
  又逛了一陣,尹子墨正要帶著陸甄往前面去,一抬頭卻見到最不想見的一道身影,立即拉著陸甄往回走。
  
  陸甄正撲在一個攤子上看著精巧的小玩意兒愛不釋手,猛地被他拉走,頓時吃了一驚。
  
  “怎麼回事兒啊,這麼急著走幹什麼?”
  
  尹子墨頭也不回,“沒什麼,去看看尹悠那邊怎麼樣了。”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他看到了秦公子。
  
  尹子墨有些不悅,居然連這麼偏僻的城郊都能遇到。
  
  陸甄跟著尹子墨又回到了河岸邊,根本不知道秦公子的存在,真以為他是回來看尹悠和陸長洛的情況的,就趕緊抬眼朝河面上張望起來。
  
  那條船倒沒有劃出太遠,太遠了陸長洛就會起疑了。可是現在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妙,陸甄幾乎能聽到隱隱約約的爭吵聲。
  
  “那個,你看我五哥他……不會有事吧?”陸甄聽的清楚,叫的最大聲的顯然是尹悠。
  
  尹子墨也皺了皺眉,“尹悠她……應該不會那麼野蠻吧。”
  
  陸甄有些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怎麼這話說的那麼沒底氣啊。她想到自己五哥那柔弱的模樣,突然有些後悔叫他來了。
  
  正在擔憂著,卻見兩人走出了船艙,不過卻是以陸長洛退了出來,尹悠追了出來的方式。也不知道兩人因為什麼事情而鬧了不愉快,吵的很厲害,陸長洛像是很懼怕尹悠一樣,連連後退,已經到了船尾。陸甄吃了一驚,差點叫出來,就見尹悠像是氣憤到了極點一樣,猛的伸手推了陸長洛一把。
  
  於是……陸長洛毫無懸念的落水了。
  
  陸長洛是個旱鴨子,這下是嚇著了,連連喊救命,在水裡直撲騰。尹悠也嚇到了,呆在了船頭,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什麼好。
  
  陸甄一見,趕緊動手把外面的長衣裙給脫了,尹子墨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一下子跳進了河裡,朝陸長洛游了過去。
  
  這番動作實在太快,尹子墨一下子愣在當場。
  
  船夫愣了一愣之後也跳了下來,船離河岸不遠,陸甄倒是比他還早一步到,但是力氣不夠,船夫過來幫忙才把陸長洛給弄上了船。
  
  陸甄舒了口氣,跟在後面爬上了船,尹悠趕緊過來拉她,已經嚇得哭了出來。陸甄也顧不上安慰她,跑到陸長洛身邊看了看,見他只嗆了幾口水,還好好的醒著,才放下心來,坐在船頭直喘粗氣。她身上穿著的中衣已經濕透了,貼在身上被風一吹,還真有點兒冷。
  
  陸長洛那邊邊咳嗽邊抽搭搭的對陸甄道:“七妹,幸好有你,不然我今日可能都不在人世了。”
  
  尹悠一聽這話,被嚇的更嚴重,哭的更厲害了。
  
  船夫把船劃到了岸邊,對陸長洛和陸甄道:“二位客官趕緊回去換身衣裳,這時候的河水已經很涼了,可千萬別著涼了。”
  
  陸甄點了點頭,率先走上了河岸,剛到尹子墨跟前,就見他一副怒氣騰騰的臉色對著自己。
  
  陸甄拾起地上的衣裳套在身上,邊擰著頭髮上的水邊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怎麼了?”
  
  尹子墨冷冷的看著她,許久才咬牙切齒的說了句:“陸甄,你非要嚇死人才甘心麼?”
  
  陸甄一愣,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扒了扒貼在額頭上的頭髮,“我怎麼嚇人了?”她還是第一次聽這妖孽這麼認真嚴肅的叫自己的大名。
  
  尹子墨緊抿著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誰叫你就這麼跳下去的?”
  
  陸甄眨了眨眼,指了指身後的落湯雞,“我五哥不會游泳,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尹子墨仍舊瞪著她,陸甄越發不解,兩人對峙了一陣,尹子墨突然轉身就走,腳步迅速,連身後的尹悠和陸長洛也沒管。
  
  陸甄在原地愣了一瞬,突然朝著他的背影喊了起來:“哎,你這就走了?那你晚上還帶我看花燈麼?”
  
  尹子墨的身影一拐,已經消失在視線裡。
  
  陸甄頗為苦惱的撓了撓自己濕漉漉的頭皮,小聲嘀咕:“怎麼這妖孽跟更年期到了似的,最近的情緒都這麼莫名其妙呢……”
  
  尹悠還在身後嘤嘤哭泣,陸長洛在身後小聲咳嗽。陸甄揉了揉額角,這個妖孽就這麼走了,這個攤子還要她收拾啊。
  
  陸甄帶著兩人上了車,尹悠一路哭哭啼啼,哪兒還有半點平時的活潑樣,時不時的瞄一眼對面濕嗒嗒的陸長洛,眼中滿是愧疚。陸甄原先還想問問這兩人是因為什麼原因鬧成這樣,現在看到一個哭的傷心欲絕,一個蜷縮著跟小貓似的,頓時不忍心追問那段悲傷往事了。
  
  先把尹悠送回了尹府,陸甄這才帶著陸長洛回了柳家。現在兩人都是這副模樣,陸甄也不敢走大門了,怕被舅舅舅母看到,惹得她們擔心,就走了後門,還囑咐了趕車的老管家一定要守口如瓶。
  
  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她先找了自己的一件男裝給陸長洛換了,這才自己去換衣裳。紅桃以為兩人遇到了什麼大事,嚇的連連追問,陸甄只好說是不小心被人家潑了一盆水。紅桃信以為真,只嚷著要去找那戶人家。
  
  陸甄的衣裳穿在陸長洛身上有些小,他倒是安靜,從落水被救起來到現在一共也沒說幾句話。陸甄心想他肯定是被嚇著了,叫紅桃給他泡了熱茶,讓他暖暖身子。接著兩人便坐在桌邊相對無言。陸長洛在想著自己九死一生的經歷,陸甄在想著剛才尹妖孽那莫名其妙的反應。
  
  晚上吃團圓飯的時候這兩人也是安靜無比。柳良奇怪的看著兩人,一臉納悶。
  
  陸甄知道今天陸長洛肯定是嚇到了,吃了飯就囑咐老管家送他回去,自己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口,安慰話說了一籮筐。
  
  陸長洛正要上車走,一個小厮趕著車在柳家大門前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穿著青衫的中年人,看到門邊的陸長洛和陸甄,趕忙上前拱手行禮,“請問陸長洛公子可在貴府上?”
  
  陸長洛與陸甄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陸長洛朝他拱了拱手,“我就是,不知閣下是哪位?”
  
  中年人趕緊回禮,“原來這位就是陸公子,在下是尹府管家,我家小姐說今日是她失手讓公子受驚了,特地吩咐我來給公子送些薄禮壓壓驚。”說著朝趕車的小厮招招手,那名小厮立即從車上抱出了大大小小好幾個禮盒。
  
  陸甄心想還好舅舅沒有出來送客,不然就要知道今天白天的事了。她看著那些禮盒,咂舌道:“尹悠這次可是下血本了。”
  
  陸長洛反倒有些無措了,連連擺手拒絕,中年人只好一再相勸,最後說自己只是奉命辦事,把東西往柳家的馬車上一放就急急的上車走了。
  
  陸甄朝陸長洛攤了攤手,“收著吧,帶回國子監好好享用去,反正你今天的確是吃了點虧嘛。”
  
  陸長洛哼哼唧唧的嘀咕著“君子無功不受祿,我受之有愧”之類的理論,陸甄一把把他推到車邊,“快快,上車走吧,別說這種廢話。”
  
  陸長洛只好上了車,依依不捨的跟她道了別,抱著那堆禮盒離開了。
  
  陸甄看著馬車隱入了夜色中,抬頭看了看月亮,又聽了聽前面幾條街上傳來的鼎沸人聲,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個妖孽真不來了啊。
  
  正要無精打采的回去,身後突然傳來嗒嗒的馬蹄聲,陸甄連忙轉身看去,只來得及看清是一人騎著馬到了跟前,然後腰間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抱上了馬。陸甄心裡一驚,連忙回頭,看到那身熟悉的白衣才放下心來。
  
  “你怎麼騎馬來了?這是要做什麼?”
  
  尹子墨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提著缰繩,在她身後笑了笑,聲音裡微微帶著一絲醉意,“小七,你長這麼大可做過什麼放肆的事情?”
  
  陸甄一愣,正在奇怪他怎麼突然態度又變了,又聽他接著道:“如果沒做過,那今晚正是好時候。”說完一夾馬腹,陸甄差點嚇的叫出聲來,馬已經朝前飛馳而去。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20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3 PM 編輯

月夜初吻

  陸甄現在完全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她從未騎過馬,現在這馬又跑的這麼快,她只有縮在尹子墨的懷裡,一動也不敢動。
  
  馬一路狂奔,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偏偏背後的尹子墨噴在她頸邊的呼吸都帶著酒氣,於是陸甄更害怕了。
  
  這算不算是酒後駕車啊?
  
  尹子墨是沿著柳家前面的那條路走的,並不是店舖滿布的大街上,一路上倒是沒引起多少人注意,但是很快馬匹拐上了另一條路,陸甄眼前一亮,已經上了真正的大街了。兩邊的攤子店舖都在做生意,家家門前燈籠高掛,趁著天上的月光,整條街被照的亮堂堂的。街上行人來來往往,極其熱鬧,偏偏身下的馬在橫沖直撞,一時間惹得眾人紛紛閃避,驚叫連連。
  
  陸甄一手搭在尹子墨的胳膊上,緊張的叫道:“你慢點兒啊。”
  
  尹子墨在她背後笑了兩聲,“怕什麼?不覺得很有趣麼?”
  
  陸甄心裡狂嚎:有趣個頭啊,大哥你沒事玩兒什麼飙車啊,這不是要人命麼?
  
  馬又狂奔了一陣,已經到了城門口,今夜中秋月圓,居然連城門也沒有閉上,尹子墨帶著陸甄直接沖了出去,一直奔到郊外,終於勒住馬匹停了下來。
  
  陸甄四下看了看,前面不遠處是一片草地,在前面是個小湖,這裡倒是空曠,就是一個人也沒有,實在有些冷清,跟剛才人聲鼎沸的大街對比強烈。
  
  尹子墨從馬上翻身下來,將她也抱了下來,陸甄腰酸腿麻,一落地就嚷嚷起來:“你今天是怎麼了啊?沒事騎什麼馬啊?還沒馬車舒服呢!”
  
  尹子墨一手牽著馬,一手抓著她的胳膊,帶著她往前面的草地走,陸甄看了一眼前方的湖面,吞了吞口水,“那個,我就抱怨兩句,您老不會把我給扔湖裡去吧?”
  
  尹子墨轉頭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聲,“扔湖裡又沒事,反正你會凫水不是麼?”
  
  陸甄知道他在說白天的事情,乾脆不做聲了。
  
  又走了幾步,尹子墨將手中的缰繩放開,任由馬去吃草,然後帶著陸甄到了湖邊,自己先席地而坐。陸甄看了看,也跟著坐了下來。
  
  兩人相對無言,陸甄實在覺得這氣氛太詭異,只好打破僵局,指著天上的月亮笑呵呵的道:“今晚月亮很圓啊,呵呵……”
  
  “今晚是八月十五,十六月亮才是真的圓。”
  
  “……”
  
  陸甄咳了一聲,又開了個新話題:“那個,這裡挺漂亮的啊。”
  
  “還行吧,隨便逛逛而已,既來之,則安之。”
  
  “……”
  
  陸甄已經確信眼前這個人是真的真的有問題了,她左思右想,終於將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我說,你不是要帶我看花燈的麼?怎麼到這兒來吹冷風了啊?”
  
  尹子墨轉頭看著她,“你冷了?”
  
  陸甄抽了一下嘴角,“您老聽重點行不行?”
  
  尹子墨轉過頭去,突然指著湖面上倒映出來的月亮笑了起來,“我想起你在揚州作的那首詩了。”
  
  陸甄臉色一僵,“您老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行?”
  
  尹子墨嘆了口氣,“那時候可真是有趣。”
  
  陸甄翻了翻白眼,盯著湖面生悶氣。
  
  尹子墨見她不說話,奇怪的問她:“怎麼了?”
  
  陸甄轉頭盯著他,“您老今天到底遇上什麼喜事了,怎麼喝了這麼多酒?現在是醉了不是?”
  
  尹子墨轉過頭與她對視著,笑了笑,“是飲了不少酒,那又如何?”
  
  月光灑下,陸甄能清晰的看到他臉上浮現出來的紅暈,忍不住揉了揉額角,“我的天,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尹子墨偏過頭去,認真的想了想,“一壺酒我跟我二弟兩人喝光了。”
  
  陸甄抽了抽嘴角,“連梳子那種乖寶寶都喝了,難怪你也會喝了。”
  
  尹子墨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他哪裡乖了?是他拉著我喝的。”
  
  陸甄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他拉你喝的?”
  
  尹子墨點點頭,盯著遠處的湖面,聲音淡了下來,“我二弟的親事定下來了,他心情不好。”
  
  陸甄抿了抿唇,“我倒覺得你的心情也不好,難不成你還捨不得梳子?他又不是嫁過去。”
  
  尹子墨搖搖頭,“不是這個原因,我爹娘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我心裡清楚,二弟的婚事一定,接下來就是我了。”
  
  陸甄一愣,眼神微微暗了暗,怏怏的嘀咕:“那不是喜事麼?你還不開心做什麼?”
  
  尹子墨轉頭盯著她,臉色冷了下來,“你覺得是喜事?”
  
  陸甄沒想到他會突然變臉,只好小心翼翼的接話:“那個,不算喜事麼?”
  
  尹子墨抿著唇不做聲,陸甄剛要問怎麼了,卻見他站起身來就走。陸甄無奈了,怎麼跟白天一樣啊。她趕緊起身去追,怎料剛到他身後,尹子墨又突然轉過了身來,陸甄一時沒有穩住身子,一頭沖進了他懷裡。
  
  陸甄頓時大囧,趕緊往後退,背後一緊,一只手已經攔下她的動作,然後她整個人又再次跌進尹子墨的懷裡。
  
  陸甄的臉貼在尹子墨的胸膛上,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唯一可以確信的是自己的臉肯定是比猴屁股還要紅了。尹子墨的身上熏香混著酒氣在她鼻尖缭繞,讓她的心跳的跟擂鼓似的,半天也不敢動一下。
  
  許久過去,尹子墨突然在她頭頂嘆了口氣,“小七,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呢?”
  
  陸甄這兒原本挺暧昧的氣氛消散無蹤,她努力的從他懷裡昂起頭來,鬱悶的看著他,“怎麼我被吃豆腐,你還說我沒良心?”她抬手撐著他的胸口努力的往後退,想要掙開他的禁锢,口中恨恨的念叨:“我看你才是個沒良心的。”
  
  尹子墨見她想要掙脫,又用了力氣,將她一把帶的貼在身前,垂著眼盯著她。陸甄被他漆黑的眸子盯著愣住,一時間忘了抵抗,就這麼呆呆的看著他。
  
  尹子墨眸中光芒浮浮沉沉,黑色越聚越濃,臉慢慢的垂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陸甄怔在當場,心跳卻是越跳越快,幾乎要跳出心髒,一時忘了任何的動作。直到兩人鼻尖相觸,尹子墨猛然驚醒過來,趕緊鬆開攬著陸甄的手,往後退了一步。陸甄也醒悟過來,撫著還在狂跳的心髒同樣往後退了一步。
  
  尹子墨在一邊閉著眼睛揉了揉額角,口中喃喃自語:“還不到時候,還不到時候……”
  
  陸甄在一邊默念:“他喝醉了,在發酒瘋,在發酒瘋……”
  
  兩人同時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尹子墨看著她嘆息一聲,“還是回去吧。”
  
  陸甄連連點頭,“好,好,回去,回去,該回去了。”
  
  尹子墨走到一邊牽過馬,走到陸甄跟前先抱她上馬,之前陸甄還不覺得這動作有什麼,可是經過剛才尹子墨那“發酒瘋”的行為,她頓時覺得不自在了。尹子墨將她抱上馬,隨後跟著上了馬,身子貼著她的脊背,陸甄的心又開始狂跳不止,再度在心裡默念:他醉了,他醉了……
  
  這次尹子墨沒有剛開始那麼迅速了,任由馬慢悠悠的逛著。陸甄這才想起家裡人可能已經在找她了。舅舅今天喝多了點,他找的可能性不大,可是紅桃那丫頭肯定是急壞了。
  
  正在想著這念頭,尹子墨突然道:“小七,我們快些開店吧。”
  
  陸甄一愣,收回了思緒,“你怎麼突然著急起來了?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急呢。”
  
  尹子墨哼了一聲,“所以說你沒良心你還不承認。”
  
  陸甄撇撇嘴,反駁道:“不是我沒良心,是你表現的就是不著急,我又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身後的人突然沒了動靜,陸甄剛要轉頭,尹子墨放在她腰邊的手突然緊了一下,陸甄頓時整個人都往後仰跌在他懷裡,尹子墨俯下頭,在她耳邊低低笑了起來,“無妨,總會有知道的一天的。”
  
  陸甄腦中一熱,簡直要獸血沸騰,這個妖孽喝了酒之後說的話都帶著一絲魅惑啊。陸甄一手捂著胸口,狠狠的在心裡警告自己,挺住!挺住!
  
  左思右想了一陣,陸甄又開始找話題轉移注意力,“那個,你之前不是問我有沒有做過什麼放肆的事情麼,是什麼意思?”
  
  尹子墨笑了笑,“沒什麼,今晚我私自把你帶出來這麼久,已經很放肆了,要是被你舅舅知道了,估計我是要吃苦頭的了。”
  
  陸甄嗤了一聲,“那你還帶我出來幹嘛?”
  
  尹子墨聲音低了下來,“只是想帶你出來而已。”
  
  陸甄頓住,心中抓狂,又來了,又來了,這魅惑的聲音,挺住!挺住!
  
  尹子墨壓根不知道她心裡這些想法,稍稍停頓了一瞬,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以後做什麼事情都要小心些。”
  
  “啊?”陸甄莫名其妙的轉頭秒了他一眼,“我又沒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你今天跳河了。”
  
  陸甄挫敗的耷拉下肩膀,“我那是救人,不是跳河,你怎麼說的跟我要自盡似的。”
  
  尹子墨勒緊了她的腰,“你敢自盡試試?”
  
  陸甄吃痛,雙手連忙按上他放在腰間的手,想要阻止她的動作,怎料尹子墨反而順著她的動作,將另一只牽著缰繩的手覆上了她的雙手,兩人四只手緊緊的疊在一起,陸甄臉又紅了。
  
  “那個,我覺得你今晚很不對勁。”
  
  尹子墨笑了聲,“是麼?”
  
  “那個……”
  
  “什麼?”
  
  陸甄頗為苦惱的尋找著措辭,“那個,你真的是很不對勁……”
  
  尹子墨想了想,“因為我醉了是不是?”
  
  陸甄聳聳肩,“肯定的。”
  
  尹子墨又笑了起來,居然頗為舒暢,“醉就醉了,沒關係。”
  
  兩人緩緩的進了城,不遠處的街道上燈火通明,街上偶爾有嬉戲的孩童跑過,也有年輕男女一起,只不過都沒有他們這般親密。陸甄覺得有些不自在,低垂著眼睛不敢去看路上行人的目光。
  
  尹子墨笑道:“不好意思了?”
  
  陸甄皺著眉催他:“快走,快走。”
  
  尹子墨笑著搖了搖頭,“你也有怕的一天啊。”他輕輕扯了扯缰繩,馬立即轉頭進了另一條街道,正是柳家前面的那條街。這裡家宅居多,沒有剛才那條街那麼明亮,人也少些,陸甄總算舒了口氣。剛才那些人看她的視線跟看怪物似的,虧身後這個人還笑的出來。
  
  想到這裡,陸甄有些鬱悶的總結道:“原來像你平時這麼中規中矩的一個人,喝醉了也是會發瘋的。”
  
  尹子墨倒沒有生氣,反而像是十分舒心般說了句:“醉了好……”
  
  陸甄已經看見前面的柳家大門口,並沒有人在張望。陸甄有些受挫了,還以為自己多寶貝來著。
  
  就快接近柳家大門了,尹子墨突然勒住了馬。陸甄一下子愣住,轉過頭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不走了?”
  
  尹子墨垂頭看著她,月亮照在他頭頂,逆著光,陸甄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好一會兒過去,尹子墨突然說了句:“小七,我醉了……”
  
  陸甄抽了抽嘴角,“我知道。”
  
  尹子墨仍舊盯著她,“可能明天我都不知道自己今晚都做了些什麼。”
  
  陸甄皺了皺眉,“這麼嚴重?”
  
  “嗯……”
  
  陸甄不明白了,“那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你回去好好睡一覺不就行了?”她看了看前面的柳家大門,自己自發自動的要下馬去。
  
  尹子墨不說話,一手緊摟著她幫她下了馬,然後自己坐直了身子,看著陸甄仍舊不說話。
  
  氣氛越發詭異了,陸甄心裡突然毛毛的,眼珠滴溜溜直轉。
  
  “小七,我醉了……”
  
  “那個,你說過了。”陸甄有暴走的沖動了。
  
  “明天我肯定不記得自己今晚都做了些什麼了……”
  
  “……”
  
  陸甄深深的嘆了口氣,無奈的看著他,“所以呢?”
  
  尹子墨低笑起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陸甄卻明顯的感到他似乎萬分歡愉。正在奇怪著,尹子墨突然俯下身來,一手將陸甄拉近,臉突然垂了下來,溫潤的唇覆在她的唇上,濃濃的酒氣沖進她的口中,讓她一下子如遭雷擊。
  
  尹子墨的唇只是在她唇瓣輕輕碾過,便離開了,卻帶著一絲意猶未盡的意味。他又看了看陸甄,然後一夾馬腹,快速掣馬而去。
  
  陸甄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一分鐘,才反應過來他之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奶奶的,喝醉了就能吃她的豆腐了?這可是她的初吻啊初吻!
  
  陸甄一邊怒氣沖沖的往柳家走,一邊心裡盤算著總有一天要把這仇給報了,這個死妖孽,被吃的豆腐要吃回來才算完!
  
  




開張大吉

  中秋之夜失去初吻這件事,陸甄的腦袋裡劃過許多念頭。人家說月圓之夜狼人現身,可能當時尹妖孽被月亮一激,獸性大發,於是乎化身成了狼,還是個色狼。前世不是都有歌手論證過了麼,都是月亮惹的禍啊。
  
  不過在她大腦回歸正常軌道之後,在找不到尹子墨任何動機的情況下,只有將原因歸結為他喝醉了。
  
  陸甄很不高興,她覺得自己那麼純潔一人被一醉鬼調戲了。之前那醉鬼還一直情緒處於不穩定狀態,時不時火山爆發一下,搞得她手忙腳亂的,然後晚上一到,借著醉酒就調戲良家少女,實在是太不厚道。
  
  可是想是這麼想,等到第二天天春生來叫她去店舖的時候,她還是乖乖的去了,因為春生說尹妖孽是叫她去談開張的事情。
  
  到了店舖,沒想到尹悠也在。她一看到陸甄,連忙迎了上來,“小七,你五哥沒事了吧?”
  
  陸甄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你能這麼關心我五哥,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尹悠扭捏的回答:“不管怎麼說是我把他給弄到了水裡,是我不對在先。”
  
  陸甄抽了抽嘴角,心想你們大家閨秀可真的是溫柔,那猛烈的一推愣是被說成了輕輕一弄。我那可憐的柔弱五哥哪兒經得起您這般梅花三弄的。
  
  正在想著,尹子墨從旁邊走了過來,笑著對尹悠道:“你要是不放心就派個人去看看他好了,實在不行,等有機會我再約他出來見見,好讓你放心就是了。”
  
  尹悠的臉騰的紅了,趕緊回口:“誰說我不放心了,我就是隨口問問的。”說著走到一邊去,不理他了。
  
  尹子墨笑了笑,偏頭看向陸甄,陸甄也正在看著他,見他轉過頭來,連忙移開視線,眼睛四處亂掃。
  
  尹子墨咳了一聲,“見到為師怎麼一句話都沒有?”
  
  陸甄咬牙切齒,看你昨天的獸行,哪裡像個師父了?她想了想,轉過頭小心的看了一圈四下,見沒有幾個人在場,才湊近他跟前,小聲問道:“那個,你昨晚的事情還記得麼?”
  
  尹子墨的眼眸閃了閃,笑了起來,“昨晚我醉了。”
  
  陸甄眨眨眼,“然後呢?”
  
  “然後?”尹子墨皺了皺眉故作沉思,“然後我記不得了。”
  
  “呼……”陸甄重重的舒了口氣,心裡原先那點尷尬也放下了。她看了看已經裝點完畢,正在做最後打掃的店面,問尹子墨:“你今天是叫我來做收尾工作的?”
  
  尹子墨搖搖頭,“只是叫你來看看最後的成果,如果你覺得可以,那明天就開張吧。”
  
  陸甄愣住,“這麼快?”
  
  尹子墨白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都著急的麼?”
  
  陸甄咬了咬下唇,故作感動狀,“人家只是沒想到幸福會來的這麼快而已。”
  
  尹子墨忍不住笑出聲來,“那看來你是沒意見了,那就明天吧。”他想了想,又囑咐她:“明天記得穿身好衣裳來。”
  
  陸甄上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男裝,“我這身不好?”
  
  尹子墨笑了笑,“不是不好,只是還不夠華貴。”
  
  陸甄明白了,明天開張,老板怎麼能沒有派頭呢?她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一定把我壓箱底的衣裳都給找出來。”
  
  尹子墨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那就這樣吧,你回去准備一下,我也還有事情要做,明天開張肯定會很忙,你要早點過來。”
  
  陸甄連連點頭,尹子墨轉身過去叫尹悠了。
  
  尹悠走到陸甄跟前,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這麼快就談結束了?”她的眼睛在陸甄身上逡巡了一陣,突然湊到她跟前,小聲的說了句:“那個,要是有空,我做東,請你五哥吃個飯道個歉吧。”
  
  陸甄立即擺手,“不要急啊,先等我這兒開張了你再請啊。”
  
  尹悠嗤了一聲,“財迷!”
  
  陸甄揚了揚眉毛,“我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尹悠撇撇嘴,“那就這麼說吧,到時候你給我算公道些。”
  
  陸甄哽了一下,她在考慮到底還要不要這個五嫂了。
  
  尹子墨又囑咐了她一番,最後著重強調她明天要早點來,然後就帶著尹悠離開了。陸甄見他們走了,自己又囑咐了店裡幾句,就出門回家了。
  
  到了家裡,剛要穿過前廳前面的回廊到自己的院子去,柳良突然叫住了她。
  
  陸甄走到前廳,有些奇怪的看著他,“舅舅今天沒去店裡麼?”
  
  柳良“嗯”了一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甄兒,陸家來信了。”
  
  陸甄愣了愣,“他們來信做什麼?”
  
  柳良看了看她的神色,“說是來探親。”
  
  陸甄抽了抽嘴角,“那個親不會是我吧?”
  
  柳良皺了皺眉,“看信裡的意思,好像是你。”
  
  陸甄的臉垮了下來。
  
  柳良趕緊朝她安撫的笑了笑,“你也不要太在意了,他們來也是應該,你中秋可都沒回去呢。”
  
  陸甄想了想,“他們說了什麼時候來麼?”
  
  柳良搖搖頭,“信裡倒是沒提具體的日子,只說近日,揚州與京城相距這麼遠,也是要耗費些時候的。”
  
  陸甄舒了口氣,只要不是開張的時候來就行。想到開張,她又問柳良:“舅舅,我那間酒樓明天開張,你有時間去麼?”
  
  柳良笑道:“這是甄兒你自己的酒樓,我這個做舅舅的自然是要去的。”
  
  陸甄噎住,什麼是她自己的的酒樓啊,還有那妖孽的四成股份呢。她想起這段時間店舖裡的裝修費,工人們的開銷等等等等,好像尹妖孽還沒問她要錢呢。
  
  陸甄想到這裡,趕緊跟柳良告辭,回自己院子去看自己的小金庫有多少存款去了。
  
  紅桃正在屋裡繡花,見她進來,笑眯眯的給她看說是給她做的裡衣。陸甄哪有那閒工夫,直奔房內,翻箱倒櫃了一番之後,坐在床頭仔仔細細的數錢。紅桃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的動作,坐回去繼續手上的工作去了。
  
  沒一會兒,房中傳出一陣哀嚎:“天呐,差得遠呐……”
  
  自己從陸長平和陸雙那兒搜刮來的銀兩若干,尹子墨給的那點銀兩若干,大哥給的銀兩若干,大娘給的私房錢若干,何氏平時塞給她的零用錢若干,舅舅舅母給的零用錢若干……七七八八加起來居然只有幾百兩。雖然這對尋常人來說是個大數目,可是對於一個即將開店,且還空著另一個大股東債務的人來說就太少太少了。
  
  陸甄坐在床頭,搖頭嘆息,欠債的是孫子,這下要被妖孽給騎到頭上去了。
  
  翻身無望啊……
  
  陸甄想到明天酒樓就要開張,要是開張完了,那妖孽來個秋後算賬怎麼辦?
  
  於是,第二天陸甄就是抱著這樣一種忐忑不安的心態去了店裡。她來的可真是早,尹子墨都還沒到呢,就只有那個負責人帶著幾個幫忙的人在裡面布置桌椅,陸甄看了看進門處的櫃台,心裡那個滿足啊。可是轉念想到櫃台後收的錢要分百分之四十給那個妖孽,她又心疼了。
  
  “你到的還真的挺早。”
  
  身後的聲音把陸甄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她轉身看著尹子墨,“不是你叫我來早點的麼?”
  
  尹子墨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這身衣裳不錯,果然是柳家布莊出的衣料。”
  
  陸甄昂了昂頭,“那是,這可是我最好的衣裳了,原本准備做嫁妝來著的。”
  
  尹子墨白了她一眼,“有嫁妝裡帶男裝的?”
  
  陸甄剛要辯白兩句,尹子墨指了指周圍,“這裡布置好了,我們去樓上看看。”陸甄只要點點頭,暫且專心忙正事。
  
  二樓遵循有檔次酒樓的一貫風格,上面分隔出了包間,分兩排相對而立,中間過道尚算寬敞。每間包間的門上都掛著一個精巧的小木牌,上面寫著包間的名字。這個是陸甄想的,來源於她腦中關於諸多經典古裝電視劇的記憶。
  
  原想她想給包間取個什麼天字第一號,天子第二號之類的名字,但是被負責人說像客棧的客房,就還是改成了惡俗的春蘭秋菊之類的了,偏偏負責人還大贊她有文化,很高雅。
  
  陸甄覺得負責人是正兒八經的在罵她。
  
  尹子墨帶著她轉了一圈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陸甄道:“接下來就張羅著開張吧,待會兒有幾個貴客要來,你可要機靈點兒。”
  
  陸甄疑惑的看著他,“你請了貴客?”
  
  尹子墨點頭,“沒有貴客,如何有噱頭?沒有噱頭,如何讓別人知道這偌大的京城裡多出了一個七味居?”
  
  陸甄立即拍了一下手,朝他豎了豎大拇指,“高手。”
  
  絕對的炒作高手,還是利用的名人效應。
  
  尹子墨笑了笑,“下去吧,你這個老板不在,還怎麼開張?”
  
  陸甄被那聲“老板”叫的飄飄然,連忙喜笑顏開的跟著他下樓去了。
  
  柳良已經到了,尹悠和何氏沒有露面,卻派人送來了賀禮,尹子墨領著陸甄親眼看著寫著“七味居”的牌匾掛到了門額上,然後立即有人在一邊點了鞭炮,頓時整條街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沒一會兒,酒樓門口陸續停下幾輛華貴的馬車,陸甄還在愣著,尹子墨已經上前去招呼開了。車上下來的人居然有好幾個都是身著朝服,現在時辰還早,顯然是剛下了早朝就直接過來了。見到尹子墨,幾人都是笑眯眯的,話說的極為親和,當然其中不乏提到他那位高官叔叔。
  
  尹子墨的叔叔倒是沒有來,他也不想讓他這麼快知道自己幫陸甄開店的事情,省的那麼早就捅到自己父母那裡去。
  
  尹子墨與幾個貴人在外面閒聊了一陣,見周圍圍觀的人已經足夠多了,才轉身引著幾人進了酒樓裡,還不忘將陸甄介紹給了他們。幾位貴人一見陸甄還是個少年模樣,偏偏陸甄又是個狗腿性格,一見貴人立即好話說了一籮筐,於是幾位貴人對她立即有了好感,一口一個“英雄出少年”,搞得陸甄很鬱悶。
  
  開個酒樓跟英雄有毛關係?
  
  昨天得知了今天要開張的事情後,陸甄立即就研究挑選了幾個拿手好菜。尹子墨替她請了一位大廚,據說還是某任御廚的外傳弟子什麼的,陸甄一早來時,將自己的幾個菜式做法跟他探討了一下,搞得那位大廚差點要轉投她門下。
  
  不得不說,陸甄對吃還是很有研究的,更何況她還能吹呢。
  
  幾個貴人進了二樓的包間,尹子墨又極力贊揚了一番此酒樓的菜肴如何如何精致,口味如何如何獨特之類的話,說實話,陸甄是很緊張的。
  
  隨著這幾位貴人的到來,酒樓裡開始熱鬧起來,一樓的大堂裡也已經滿了好幾桌。
  
  陸甄倒是沒來得及欣喜,她在擔心那個大廚在短短幾個時辰內不得要領,做出來的菜倒是獨一無二了卻失了水准,那就砸了招牌了。尹子墨帶著她在包間內陪幾人坐了一會兒,等菜上來時,陸甄一道道的掃視過去,見菜色不錯才稍稍放下心來,然後就緊張的等著他們品嘗。
  
  幾人夾了菜嘗了嘗,陸甄緊張的揪著衣角,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她轉頭看過去,尹子墨朝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她這才稍稍緩解了緊張的心情。
  
  直到桌邊的幾人發出贊嘆之詞,陸甄終於鬆了口氣,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尹子墨帶著她告辭退出,下樓梯之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興奮了,陸甄差點一腳踩空,尹子墨趕緊托住她的胳膊,等她穩住身形,微笑著說了句:“陸老板,恭喜了,開張大吉。”
  
  陸甄立即朝他笑了起來,突然很正經的對他道:“謝謝你。”
  
  尹子墨微微怔住,隨之又笑了起來。
  
  兩人正相視而笑,一人從門口走了進來,“七公子,恭喜了。”
  
  陸甄轉頭看去,“秦公子?”
  
  秦公子看了一眼尹子墨,朝她點點頭,朝身後跟著的下人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奉上禮品。
  
  陸甄正要道謝,又一道聲音傳了進來,“七……”話音在看到陸甄的裝束時變了樣,“小七,哥哥也來給你道喜了。”
  
  陸甄扯了扯嘴唇,乾笑了兩聲,“五哥來了啊?”
  
  陸長洛點點頭,看到秦公子時,有些不悅的撅了撅嘴。
  
  陸甄正要招呼兩人坐下,門口又走進一人,那人走到陸甄跟前,眼神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尹子墨和陸甄,微微笑了笑,只是有些落寞,“大哥,小七,你們二人今日新店開張,我倒是知道的晚了。”
  
  尹子墨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陸甄愣了愣,尷尬的笑了兩聲,“梳子啊,好久不見了啊。”她看了一眼尹子墨,小聲嘀咕了句:“今兒人可真夠齊的。”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21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2 PM 編輯

不速之客

  秦公子和陸長洛會來,陸甄和尹子墨都不覺得驚奇,可是真的沒想到尹子書也會來。
  
  聽了尹子書說的話,尹子墨想了想,稍稍遲疑了一陣,還是開口問了句:“二弟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尹子書微微垂下眼睛,低聲回答:“是小悠告訴我的。”
  
  尹子墨了然的看了他一眼,這件事要一直瞞著尹子書也不太可能,遲早他都會知道,現在也就沒必要在他面前遮掩了,只希望不要那麼快就傳到自己父母耳中。
  
  尹子墨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後,側過身子朝幾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不妨上樓上雅間坐坐,嘗嘗七味居的菜式。”
  
  陸長洛在一邊笑道:“不錯啊昭言,這麼看你倒比我家小七還像這間酒樓的老板了。”
  
  尹子墨掃了三人一眼,笑了笑,“我本來就是這裡的老板。”
  
  話音一落,除了陸長洛之外,其他三人都變了臉色。
  
  秦公子氣憤:好你個尹大公子,都已經跟七公子不分彼此了?
  
  尹子書憂傷:大哥這麼幫著小七,定是對她動了那心思,可是我又能怎樣,都已經定下親事了。
  
  陸甄無奈:你個妖孽,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果然,估計秋後算賬是免不了的了。
  
  尹子墨見三人神情各異,勾著嘴角笑了笑,率先上了樓,陸甄反應過來,趕緊也招呼幾人上了樓。
  
  幾人隨便進了一間雅間裡坐了,陸甄趕緊叫來負責人去吩咐大廚做幾個好菜來。沒辦法,太著急開張了,小二還沒找到,負責人就被拉來充數了。
  
  陸甄的右邊坐著尹子墨,左邊坐著陸長洛,秦公子和尹子書差不多坐在她對面的位置。幾人圍著圓桌坐著,陸甄一眼掃過去,心裡嘖嘖稱嘆:這幾人可都算是京城裡的精英人士啊。
  
  她突然想到以前看過的小品裡那句經典的“群英荟萃?我看是蘿卜開會”,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眼睛又掃了一遍幾人,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幾人都變成了粉嫩粉嫩的大蘿卜。
  
  尹子墨奇怪的看著她,“你笑什麼?”
  
  陸甄擺擺手,“沒事,沒事。”她止住笑容,看著幾人,很認真的說了句:“能把你們幾個人聚到一起,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尹子墨微微一笑,“那是因為陸老板你面子大,所以才會來了這麼多貴客。”說完,他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了秦公子。
  
  陸長洛見到,斜睨了一眼秦公子,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陸甄無奈,這兩人看來還真是絕交了。
  
  酒菜很快就上齊了,陸甄招呼著幾人吃菜,說實話,現在除了說這個之外,她也找不到其他合適的內容說了。可是沒想到剛剛招呼完就發生了與那天在酒樓吃飯類似的情況,秦公子坐在她對面,卻硬是站起來夾了一筷子菜遞到了她的碗中,笑著道:“七公子這段時間忙著開店肯定是累壞了,多吃些菜吧。”
  
  陸甄尷尬的笑了笑,“那什麼,謝謝秦公子了。”
  
  她原本還以為尹子墨也會像那天一樣給她夾菜,轉頭看了一眼,他卻像是在想什麼事情,根本沒看她這邊。再轉頭,發現尹子書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樣。
  
  陸甄好奇的看著兩人,兄弟連心啊,連想事情都是一起的。
  
  陸長洛在一邊拉了拉她,小聲嘀咕:“七妹,不要理他。”
  
  陸甄一愣,偏頭看著他,也跟著他把聲音壓低:“不要理誰?”
  
  陸長洛朝秦公子努了努嘴,翻了個白眼。
  
  陸甄轉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公子,還好他沒看見。她心裡哀嘆:他一個官家少爺,我敢不理麼?
  
  原先她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再看了一遍幾人,突然覺得氣氛好像有些詭異。秦公子跟五哥不對盤,尹家兩個兄弟也不對頭。
  
  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陸甄正在轉著眼珠想著要怎麼打破這個僵局,一直垂著眼沒做聲的尹子書突然站了起來,掃了一眼尹子墨,又看了一眼陸甄,朝她淡淡的笑了笑,“小七,雖然今日我是空手而來,但也算恭賀過了,我回去了。”
  
  陸甄趕緊也站了起來,“你這就走了?”
  
  尹子書點點頭,朝秦公子和陸長洛拱了拱手,又看了一眼尹子墨,往雅間門口走去。剛要出門,尹子墨突然喚了他一聲:“二弟……”
  
  僅此而已,再無他話。
  
  尹子書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良久才說了兩個字:“放心……”然後就出了門。
  
  尹子書一說完“放心”兩個字,尹子墨就真的露出了放心的神色,陸甄有些奇怪的看著兩人,這是什麼接頭暗號?
  
  其實補充完整的話,尹子墨要說的是:二弟,你不要回去亂說話。
  
  尹子書的回答是:放心,我不會告訴爹娘的。
  
  不過陸甄當然是不懂的。
  
  看到尹子書已經出了門,她趕緊追出去送他。可是尹子書走的太快,她剛到樓下,他已經走出去很遠了。陸甄想了想,還是沒有叫他,自己又回到了樓上。
  
  剛要進雅間,就聽到秦公子的聲音傳了出來,好像很生氣,“孝全,你我同窗一場,為何你總要這般針對我?”
  
  陸甄一愣,就聽陸長洛道:“我不是針對你,我只是不喜歡你圍著我家小七轉而已。”
  
  “你……”秦公子氣的說不出話來,陸甄趕緊推開門走了進去。
  
  兩人看到陸甄進來,都閉上嘴不說話了。陸甄看了看三人,陸長洛和秦公子都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只有尹子墨還在一邊慢悠悠的喝著茶,姿態無比悠閒。陸甄走過去拉了他一把,低聲問他:“你怎麼也不勸勸?”
  
  尹子墨抬眼看著她,“為何要勸?”
  
  陸甄語塞。
  
  秦公子聽到尹子墨的話,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就走,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就出了門。陸甄見他氣得不輕,嚇了一跳,轉頭埋怨尹子墨:“他那身體狀況,要是給氣的再病了怎麼辦?”
  
  尹子墨白了她一眼,聲音轉冷,“你倒是關心他的緊,怎麼,還要去他府上探病不成?”
  
  陸甄揉了揉額頭,“算了算了,我可得罪他不起,我去送送他。”
  
  剛要走,尹子墨和陸長洛兩人一人一邊攔住了她。
  
  “你們這是幹什麼?”
  
  陸長洛氣呼呼的道:“秦子淵這個人就是這樣,他官家少爺的脾氣上來了而已,你何必去看他的臉色,不用去。”
  
  尹子墨點頭,“孝全說的沒錯。”
  
  陸甄仰天長嘆,“今天到底是個什麼事兒啊。”
  
  過了一會兒,估計秦公子已經走遠了,尹子墨站起身來朝陸長洛拱了拱手,“孝全先坐著,我去看看那幾位貴客。”說完又瞄了一眼陸甄,抬腳走出了門。
  
  陸甄覺得他那眼神頗具警告的意味,頓時有些憋悶。
  
  陸長洛在一邊笑著對她道:“七妹,哥哥教教你,你看昭言這樣的人才可以深交,秦子淵那樣的你就該離遠點兒?”
  
  陸甄駭然的看著他,“五哥,我是不是聽錯了?你說尹妖……不是,你說尹大公子可以深交?你是基於什麼判斷標准啊?”
  
  陸長洛一本正經的給她分析:“你看那個秦公子一天到晚圍著你轉,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根本就沒安好心。可是昭言不同啊,好歹人家是正人君子,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的是不是?嗯?嗯?”
  
  陸甄抽了抽嘴角,要是那天借著酒醉親了她算是正人君子的話,那陸長洛的話也算成立。
  
  她眯著眼睛緊盯著陸長洛,“五哥,你是不是收了人家什麼好處?居然這麼睜著眼說瞎話。”
  
  陸長洛先是一愣,接著臉上就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開始伸手去懷裡掏手絹了。“七妹,你說這話,不是叫哥哥傷心麼?哥哥都是為你好才說的,你居然把哥哥說成這樣的人?哥哥怎麼會是這種人呢,那哥哥不是空讀聖賢書了麼?嗯?嗯?”
  
  陸甄揉著太陽穴點頭,“是的,是的,是我的錯,我瞎說,您一定要原諒我……”
  
  陸長洛這才恢復了原先的神態,多雲轉晴。
  
  陸甄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跟陸長洛說也要去看看那幾位貴客就出了門。剛到了門外,負責人跑過來說:“老板,剛才您舅舅叫人遞話來說讓您先不要回去,到晚上再回去。”
  
  陸甄奇怪的問他:“為什麼?”
  
  負責人手上的手巾往肩上一搭,非常專業的小二姿態,攤著兩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先前我照您的吩咐要留他吃飯,誰知道他接到老管家的口信就回去了,急的很,現在又派人來傳了這個口信,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兒啊。”
  
  尹子墨正好從那邊的雅間裡出來,聽到兩人的話,開口問道:“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陸甄轉頭看了他一眼,“可是我舅舅叫我不要回去肯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尹子墨想了想,“這樣吧,這幾位貴人就要走了,等送過了他們,我陪你回去看看,不用進門,在門口看看也可以。”
  
  陸甄覺得可行,點了點頭,又回到了陸長洛在的雅間等候。
  
  沒一會兒尹子墨走了進來,對陸甄點點頭。陸甄接到示意,立即笑眯眯的看著陸長洛:“五哥,今天你來也來過了,看也看過了,學業要緊,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陸長洛有些不願的看著她,遲遲的不願動身。尹子墨在一邊漫不經心的接口:“小七,尹悠說她什麼時候到來著?”
  
  陸甄還沒反應過來,陸長洛已經立即站了起來,語氣急切的向兩位告辭:“那我就先回去了,學業要緊,學業要緊。”說完,也不等陸甄答話,急急忙忙的出了門走了。
  
  陸甄朝尹子墨豎了豎大拇指。
  
  兩人囑咐了一番負責人,登上馬車去了柳家。
  
  到柳家門口,尹子墨叫|春生停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掀開簾子朝外看了看,柳家大門緊閉,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動靜。陸甄也扒在車門口看著,皺著眉頭道:“看不出什麼異樣啊,真是奇怪。”
  
  尹子墨轉頭看了她一眼,“再等等看吧。”
  
  陸甄點點頭,耐心等候著。
  
  沒多久大門終於開了,一人從裡面被老管家給推了出來,陸甄看了看那人,那是個中年男子,衣裳普通,發髻凌亂,渾身髒兮兮的,只有一張臉還算乾淨,可是瘦得厲害,面色蠟黃,臉頰都凹了進去。
  
  陸甄想不通了,“這是上門要飯的乞丐?不會吧,我舅舅還不至於這麼沒同情心吧。”
  
  尹子墨瞪了她一眼,“有把乞丐領進門的?直接在門口打發了不就可以了。”
  
  陸甄想了想,“也對啊,那這是誰啊?”
  
  尹子墨好笑的看著她,“你舅舅家裡出來的人你都不認識,還問我?”
  
  陸甄還在想著,那個中年男子已經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低著頭小聲的咒罵著,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柳家大門,樣子更加氣憤,就這麼罵罵咧咧的從兩人的馬車旁邊走過去了。
  
  陸甄聽到了一些罵人的話,有些不高興的哼了一聲,“看來是柳家的仇人。”
  
  尹子墨笑了起來,“那你可要小心了。”
  
  陸甄又探頭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想到前世那些變態大叔,點了點頭,“是要小心。”她轉頭盯著尹子墨,鄭重其事的問道:“你看我要不要請個保鑣什麼的?”
  
  尹子墨有些無語的看著她,“你可真是說風就是雨。”他往車廂上靠了靠,笑眯眯的盯著她,“無妨,為師保護你不就行了。”
  
  陸甄愣了一下,然後臉紅了一下,再然後又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了一下:我怎麼覺著更加危險了呢?




尹悠請客

  開張當天的事情陸甄早就拋到了腦後,她現在全心全意的撲在了自己的事業上,忙的不亦樂乎。
  
  七味居經過尹子墨的名人效應炒作之後立即名聲大震,許多京城百姓聽聞這家店剛開張就吸引了許多朝廷高官前來品嘗頓時都來了興趣,更離譜的是有傳言稱那塊七味居的牌匾都是當今聖上的親筆。陸甄聽到後差點沒笑死。
  
  尹子墨這段時間像是很忙一樣,怎天都不見人,陸甄很慶幸他沒有跟自己秋後算賬,開了這間酒樓她可是一個子兒還沒出過呢。當然陸甄不是想要賴賬,她只是知道手頭上的錢不夠而已,最起碼也要等到先賺到錢才能給他錢不是?
  
  酒樓裡的生意漸漸的好起來,陸甄原先還擔心因為那名人效應會導致普通百姓不敢踏入這間酒樓,但後來發現實際情況好比自己想的好的多。京城的百姓原本手頭寬裕的就多,加上七味居有很多獨一無二的菜式,價格又很公道,光顧的客人自然就多了。
  
  陸甄這幾天除了忙著計算進賬的收入之外,將自己在現代的那些菜式都細細的整理了一遍,一部分交給了大廚,讓他好好發揮,另一部分還是多了心眼留了起來。萬一哪天那個大廚攜帶著自己的心血跑到了別人家的酒樓裡去了,她還不得哭死?
  
  七味居的生意漸漸上了軌道,陸甄的心情是相當的愉悅。此時的她便坐在酒樓後院的那個秋千上盯著手中的賬本細細計算著。還不到中午,酒樓裡很冷清,她樂得清閒,便坐在院子裡計算這幾天的收入。
  
  在對著那令人滿意的數目賊兮兮的笑了一陣之後,陸甄抬頭看了看四周的廂房,思索著等酒樓再忙起來,就乾脆帶著紅桃在住過來算了,反正這屋子空著也是空著。
  
  正在想著,負責人小跑著進了後院,仍舊一副小二的打扮。沒辦法,他的表現實在太好,於是陸甄跟尹子墨一商量,直接把他這個臨時的小二轉正了。不過考慮到他年紀不輕了,出於對員工健康負責的態度,陸甄沒有讓他太勞累,又給他找了個幫手,正是柳家布莊裡周掌櫃的侄子周五。陸甄央求柳良把他挖過來,等於讓周老狼失去了一個好幫手,也算是抱了之前周老狼給她亂點鴛鴦譜的仇了。
  
  說到這個負責人,其實人家是有名字的。人家大號忠誠,之前很多跟著他在酒樓裡幫忙幹活的活計都叫他一聲誠叔。陸甄聽到那名字就想到揚州那個與她有十棍之仇的管家誠叔,於是不顧忠誠大叔哀怨的眼神,強制給他更名為忠叔了。
  
  忠叔這會兒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倒是讓陸甄沒想到,她正樂呵呵的做著富婆夢,冷不丁的就被他給打斷了。
  
  “忠叔,有事兒麼?”陸甄見他急沖沖的模樣,率先開口問了起來。
  
  忠叔三兩步竄到她跟前,遞上了一封信,“老板,剛才尹大小姐派人叫我把這封信給您,她說您答應照這信上說的去做,晚上就在您這兒訂一桌酒席,要是不答應,那就算了。”
  
  陸甄一聽有錢賺,當然來勁了,連忙拆開信看了起來。謝天謝地,好在尹悠那厮也接近半文盲,寫的信那個叫直白通俗,陸甄偶爾遇到不認識的繁體字略微猜一猜也就明白過來了。
  
  尹悠說的是:你下午去請你五哥來吃飯,就說本大小姐給他賠禮道歉,他要是不肯來,那麼這頓飯就沒了,也就是說你沒錢賺了。
  
  陸甄再三看了看之後,多少覺得裡面有些威逼的意味。不過尹悠最後又說了一句:菜你揀好的上,本大小姐有的是錢。於是陸甄又覺得有些利誘的意味在了。
  
  不管怎麼著,賺錢是正經營生。她從秋千上站起來,對忠叔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這件事兒我來處理。”
  
  忠叔前腳剛走,陸甄便沖回了柳家。先吃了一頓飯,然後稍微收拾了一番,就要出門去找陸長洛。想了想,為了防止陸長洛不肯去,她又准備了幾塊點心打包帶走,打算去賄賂賄賂他。
  
  陸甄叫老管家駕著車到了國子監門口等著,剛通禀過沒多久,陸長洛就好似一只小鳥飛了出來,樂呵呵的沖到了她跟前,熱情洋溢的拉著她的手,“七妹,你來看我的?”等看清陸甄身上的男裝,他又趕緊改了口:“哦,小七,哥哥又叫錯了。”
  
  陸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大門,真擔心他的同窗看到了會認為他有斷袖之癖。
  
  “那個,五哥,今天來找你是有正經事兒的。”陸甄話一說出口,立即想到要賄賂他的事情,從袖子裡摸出那幾塊用白帕子包著的糕點來,看上去倒像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喏,這個給你吃。”
  
  陸長洛接過來一看,嘴一撇就要落下淚來,“小七,你對哥哥真好,找我有正經事就是為了給我送糕點啊……”
  
  陸甄想了想,她前後的話連起來,好像的確是表達了這麼個意思。
  
  陸長洛拿起糕點嘗了一口,連連點頭,“好吃,好吃。”
  
  陸甄抽了抽嘴角,這好像在自己房裡放了好久了說。
  
  “咳咳,”陸甄見他吃了糕點,就切入正題了,“那個,五哥啊,今天晚上你沒事兒吧?”
  
  陸長洛邊嚼著糕點邊點頭,吱吱嗚嗚的道:“沒事,沒事。”
  
  陸甄笑眯眯的看著他,“那你去我的店裡吧。”
  
  陸長洛也笑了,繼續點頭,“好,好,一定去。”
  
  陸甄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了,我回去了啊。”
  
  “哎,等等,”陸長洛從糖衣炮彈中回過神來,疑惑的問了她一句:“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叫我去你的店裡了啊?嗯?你上次說叫我以後以學業為重,少去幾次你的店裡的啊。”
  
  陸甄被噎了一下,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那個,有人請你吃飯。”陸甄小心的盯著他的神情。
  
  “誰啊?”陸長洛含著半塊糕點繼續嚼。
  
  “呃……尹悠。”
  
  “咳咳咳……”陸長洛被嚇的噎了一下,猛咳起來。陸甄趕緊上前拍他的背給他順氣。
  
  “我說五哥,人家一姑娘都低頭了,你怎麼這麼小家子氣呢?你一個大老爺們兒……”陸甄尷尬的頓了一下,“那個,你一個大好的有為青年,連這點兒勇氣都沒有?”
  
  陸長洛被她這麼一說,原先想要拒絕的的話頓時咽了回去,委屈的點了點頭,“那我去就是了。”
  
  陸甄笑眯眯的點點頭,“這才對嘛,那就晚上見啦,你一定要來啊。”說完爬上馬車就走了,堅決不給陸長洛返回的機會。
  
  陸甄又急沖沖的回了七味居,叫過忠叔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吩咐了一番,打發他去尹府送信。忠叔怎麼肯跑這趟,前腳應了陸甄,後腳又倚老賣老的叫周五去了。
  
  總之信是送去了,沒多久陸甄收到回音,大意為:你盡管設計菜單去吧,姐有錢!
  
  於是陸甄笑容滿面的安排酒菜去了。忠叔見了她的模樣連連抹汗,尹大小姐跟她情同姐妹她都這麼狠狠的撈錢,其他人就更別說了。他搖著頭嘆氣,還是尹大公子能鎮得住她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應了忠叔的祈禱,晚上尹悠來時,身旁赫然站著風采翩翩的尹子墨。陸甄掐指一算,這人起碼已經有四五天沒露面了,怎麼知道有酒席,他就忙不迭的湊過來了?事實證明他就是長得再仙人,他也是個妖孽,因為他會占便宜。
  
  晚上吃飯的人多,尹子墨和尹悠剛進了門便直接上了二樓的雅間。陸甄已經吩咐周五上菜,就聽尹悠邊上樓邊問她:“你家五哥呢?”
  
  陸甄剛想回答,就見尹子墨含笑看了她一眼。陸甄一愣,連忙八卦的湊了過去,小聲的問他:“怎麼回事?”
  
  尹子墨指了指尹悠,低聲道:“你不覺得她對你五哥態度好了很多麼?”
  
  陸甄愣了愣,反應過來,“的確是啊,怎麼這麼突然?”
  
  尹子墨笑的神秘,“天天吹耳邊風,總是有效果的。”
  
  陸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不會這幾天就忙著這件事了吧?”
  
  尹子墨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像你就守著一個七味居麼?我那麼多生意要打理,當然會忙了。”
  
  陸甄看了看他有些憔悴的面容,心裡有些不忍,擺擺手,“行了,隨口說說嘛,那你注意些身體吧,好像是瘦了些。”
  
  尹子墨眼中湧出暖意,嘴角揚了起來,剛要說話,尹悠突然轉過頭來,盯著陸甄道:“哎,你家五哥是不是根本就沒請來啊?”
  
  “唔,我到了……”弱弱的聲音從樓梯口傳過來,尹悠一愣,就見陸長洛仍舊是一身水青色的書生打扮站在下面,時不時的看她一眼,又看向陸甄。
  
  陸甄的眼睛賊溜溜的在兩人身上打轉,尹子墨推了推她,她才反應過來,趕緊招呼陸長洛,“哎呀,五哥您總算來了,快上來,尹悠等你很久了。”
  
  這話剛說出口,尹悠的臉就紅了,哼哼唧唧的道:“我才沒有等他……”說完一扭頭蹭蹭的上了二樓去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21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2 PM 編輯

勁爆真相

  尹悠的步子跑的太快,尹子墨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轉頭朝陸長洛做了個請的手勢,“孝全,今日你才是上賓,我可是托你的福才有這口福啊。”
  
  陸長洛笑了笑,邊朝上邊走邊回答:“昭言這話說的可嚴重,這裡你還用的著這麼說麼?想吃什麼就叫小七給你准備啊,還不跟自己家一樣。”
  
  陸甄聽了這話覺得有些古怪,可是一下子也想不出哪兒古怪,尹子墨在一邊低聲的笑了幾句。陸甄猛然拍了一下手,“對了,五哥不說我還想不起來,我是打算過段時間這裡忙了我就搬過來住的,到時候可不就像是我的家了麼?”
  
  尹子墨想了想,點了點頭,“這樣也好,省的一來一往別人知道你女子的身份,不過你多注意些,畢竟這麼大的地方就你一個人在,恐怕也是不安全。”
  
  陸長洛一聽這話就反對,“小七,不安全的話就不要搬來了。”
  
  幾人到了雅間門口,陸甄撇撇嘴,“哪有那麼誇張,我與紅桃一起呢。”
  
  陸長洛還想說什麼,陸甄乾脆一把把他推進了雅間的門,世界果然就清淨了。
  
  四人圍著桌子坐下,陸甄故意把陸長洛往尹悠那邊擠,尹子墨更是無視尹悠眼神的百般暗示,大咧咧的在陸甄身邊坐了下來,於是尹悠一邊空著,另一邊緊挨著陸長洛,渾身都有些不自在。可是問題是這頓飯明明是她請的來著。
  
  尹悠好歹也是個官家小姐,雖然有些窘迫,還是很快就鎮定下來。她拿起酒壺要給陸長洛倒酒,眼睛卻沒有看他,然後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當日多有得罪,還請陸公子不要介意,我給你道歉了。”
  
  雖然話說的很不情不願,但陸長洛還是受寵若驚,趕緊要去阻攔她的動作,好死不死的剛好碰到尹悠拿著酒壺的手背,尹悠立即尖叫了一聲,羞憤的看著他,把陸長洛也嚇住了,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陸甄和尹子墨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不解。這個小意外,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陸長洛經此一嚇越發沉默了,尹悠給他倒一杯酒,他就喝一杯酒,一直到五六杯酒下肚,他才小聲的說了一句:“好了,尹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領了,在下如今沒事,小姐不必費心道歉了。”
  
  陸甄看了看陸長洛,這實誠的孩子一口菜沒吃光喝了幾杯酒,臉上都是紅暈,看樣子是要醉了。
  
  尹悠聽了陸長洛的話,收回了給他倒酒的手,反倒給自己倒上了酒,然後就一飲而盡。尹子墨在一邊勸她:“小悠,你這是做什麼,說是要賠禮道歉,怎麼也不給孝全布菜,只顧著喝酒做什麼?”
  
  尹悠默默地點點頭,陸長洛剛抬頭想要拒絕,尹悠一記眼刀剜來,他又悻悻的閉了嘴。尹悠見他不再做聲,拿起筷子給他夾菜,不過可能是心情不好,那些被她夾過的菜全都被戳的面目全非。
  
  於是陸長洛又默默地吃菜,尹悠在一邊默默地喝酒。
  
  陸甄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尹子墨的袖子,小聲嘀咕:“什麼狀況?”
  
  尹子墨搖搖頭,“就當不知道,吃菜吧。”
  
  陸甄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筷子倒是沒閒著。
  
  現場詭異的氣氛持續了幾十分鐘後,尹悠突然卷著舌頭朝陸長洛輕輕地吐出三個字來:“登徒子……”
  
  陸甄包著一口菜瞪大了雙眼看著尹悠,後者已經臉頰微紅呈醉酒狀。她又看了看身邊已經石化了的陸長洛,許久才想起來要把嘴裡的菜咽下去。
  
  尹子墨看到陸長洛的臉色變了,剛要說尹悠,陸長洛卻率先對尹悠開了口,語氣明顯的有些焦急:“那個,尹小姐,在下跟你解釋過了,那天在船上是個誤會。”
  
  這次不僅是陸甄,連尹子墨也吃驚了。
  
  尹悠恨恨的瞪著他,“誤會?那你剛才不是也摸了我的手?我看你天生就是一個色鬼!”尹悠顯然是醉了,語氣也激動起來。
  
  陸長洛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整張臉到脖子都紅艷艷的。
  
  “那個……”好奇心泛濫的陸甄終於不怕死的問了一句:“你們那天在船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記起來當天陸長洛落水之後,這兩人的表現都很古怪,現在再聽了尹悠的話,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蹊跷。
  
  陸長洛一怔,趕緊朝陸甄搖頭,“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尹悠在一邊冷哼了一聲,“沒有?你這個登徒子做了事情還不承認?你明明就撲到我身上親了我!”
  
  在場的三人絕對的集體石化了。
  
  許久,陸長洛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慌亂的解釋:“我那是一進船艙見你在,嚇了一跳,加上船身晃了一下,腳下沒站穩而已,我不是有意的。”
  
  尹悠仍舊不依不饒的瞪著他,撇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陸甄終於把事情弄清楚了,敢情是個美麗的誤會。她看了看兩人的神色,決定還是先安慰一下姑娘家。
  
  “那什麼,尹悠啊,其實吧,沒那麼嚴重的,不就是親了一下麼,又不代表什麼,你也沒損失什麼不是?”
  
  尹悠哀怨的看著她,“什麼不代表什麼?被親了就是有肌膚之親了,是肯定要嫁給他的了。”
  
  陸甄偏頭看了陸長洛一眼,她可憐的五哥果然紅艷艷的小臉變得慘白一片了。她在心裡低嘆:尹悠到底是有多可怕啊?
  
  尹悠已經要哭出來了,陸甄只好繼續安慰她:“那個,你也別想的太嚴重了,這件事兒不是還沒別人知道麼?要我說,反正是個意外,親就親了唄,又沒掉塊肉是吧?說到底,這根本就不能算作問題……”
  
  陸甄還要說下去,尹子墨突然拽了她一下,陸甄轉頭看去,尹子墨陰沉著臉朝門口方向指了指,然後站起身自己先走了出去。陸甄看了看眼前的兩人,也跟著走了出去。
  
  外面只有幾間雅間有客,兩人便一直走到中間走廊盡頭處的窗邊,兩邊的雅間都沒有客人,只有頭頂懸著的燈籠投射下一絲光亮。
  
  陸甄疑惑的問尹子墨:“怎麼了?不讓我勸尹悠做什麼?”
  
  尹子墨瞪著她,“好不容易兩人有些進展,你反而在勸尹悠不要當回事,我才要問你怎麼了。”
  
  陸甄恍然大悟,重重的拍了一下額頭,“是我的錯,居然把這茬給忘了,好了我不說了,就讓他們倆鬧騰去吧。”
  
  說完她轉身要走,胳膊卻一下子被尹子墨抓住。陸甄奇怪的轉頭看著他,尹子墨勾著嘴角笑容詭異,“你剛才說親一下不算什麼是不是?”
  
  陸甄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腦中便是轟的一聲,中秋那晚的記憶猛然竄上心頭,她頓時傻在當場了。
  
  貌似眼前這個人曾經親過她一下來著。
  
  陸甄想起他曾經說過已經忘了那晚的事情,尷尬的抽了抽嘴角,“那個,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尹子墨漆黑的眸子光芒微微閃了閃,搖了搖頭,“沒有,為師只是告訴你,你身為女子不應該說這樣的話,既然有了肌膚之親,豈是不能代表什麼的?”
  
  陸甄張了張嘴,狐疑的看了他兩眼,心裡盤算著難道要他負責任?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也許自己會被這妖孽整的骨頭連渣子都不剩的。
  
  尹子墨看了看她古怪的神色,微微嘆了口氣,“回去吧。”
  
  陸甄應了一聲,邁著慢吞吞的步子跟在他後頭。
  
  兩人到了雅間門口,尹子墨剛要推門進去,突然又停下了手,陸甄奇怪的看著他,自己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要去推門,胳膊卻被尹子墨抓住,陸甄抬眼看他,就見他食指掩唇朝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立即反應過來,屏氣凝神的聽著裡面兩人的談話。
  
  尹悠說:“現在都這樣了,你說要怎麼辦?”
  
  陸長洛的聲音簡直都帶了哭腔了,“尹小姐到底要在下怎麼做才肯不追究啊?”
  
  尹悠哼了一聲,口齒不清的道:“你做的好事還想賴賬不成?那日我把你推下水是我不對,可是明明是你輕薄我在先,要不是顧及著你還是個太學生,我早就叫人打斷你的腿了。”
  
  陸長洛的聲音這次接近哆嗦了,“那個,尹小姐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在下?”
  
  陸甄和尹子墨在外面古怪的對視了一眼。本來不是尹悠請客道歉的麼?
  
  尹悠在裡面嗤了一聲,“還能怎麼辦?真是個書呆子,事已至此,就成親唄!”
  
  屋內傳來砰地一聲,尹悠大驚小怪的嚷道:“哎呀,你沒事坐地上幹嘛?”
  
  陸甄和尹子墨又對視了一眼,這回兩人齊齊震驚了。
  
  陸甄感慨不斷,原來尹悠就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還口口聲聲說她的五哥是個狼,嘖嘖,人家說酒後失態還真不是假的。估計明天她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非得羞愧的無地自容。
  
  許久過去,屋內總算傳出了陸長洛的聲音:“尹……尹小姐,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不敢妄自決定……”
  
  尹悠拍了一下桌子,“本小姐配不上你是不是?配不上你你撲上來做什麼?你這個色鬼居然想不認賬?”
  
  尹悠的聲音越叫越高,尹子墨只好在門外咳了一聲。屋內總算是清靜下來了,尹子墨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的兩人此時都有些不自然了,尹悠原先借酒行凶,可是也是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現在一見到尹子墨和陸甄兩人,頓時酒都醒了大半。陸長洛在一邊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一樣緊緊的盯著陸甄,那眼神頗具求救的意味。
  
  陸甄也想幫他,可是想到尹子墨的話,又狠狠心給予了無視。
  
  尹子墨上前扶起尹悠,對陸甄和陸長洛道:“我送她回去,今天可叫孝全見笑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他雖然希望二人好事能成,但今天尹悠醉後失態傳出去可不好聽,還是盡量打住的好。
  
  陸長洛舒了口氣,陸甄也覺得這時候是該結束了。尹悠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乖乖的由尹子墨扶著下樓出了門。
  
  陸甄知道陸長洛還驚魂未定,自己下樓去給兩人送行了。
  
  尹子墨帶著尹悠上了馬車,想了想還是下車對陸甄說了一句:“跟孝全說一聲,今晚的事情就忘了吧,但是也不要說的太過,我看孝全也未必就不肯,只不過這事要是這麼成了,說出去就不好聽了。”
  
  陸甄點點頭,“我盡量,我盡量。”
  
  尹子墨有些懷疑的看了她一眼,登上車走了。
  
  陸甄轉頭正要回酒樓,突然感覺有什麼人在看她,連忙四下看了看,卻根本沒發現一個人影。她有些奇怪的摸了摸下巴,回雅間安慰陸長洛去了。
  



中有玄機

  尹悠請客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幾天,陸甄仍舊會時不時的想起當晚的場景。當時尹悠走後,陸長洛那表情,嘖嘖,真是叫人此生難忘啊,好像是被逼為娼的良家婦女似的。陸甄安慰了他許久才送他出了門。
  
  等到陸長洛上車之際,陸甄突發奇想的問了一句:“五哥,你對尹悠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動心?”陸長洛一聽這話跟見了鬼似的,當即爬上車就走了,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天氣漸漸涼了起來,尹子墨依舊忙著他自家的生意,陸甄在七味居裡獨掌大局,盤算著抽個時間跟柳良說一聲搬過來住。正趴在櫃台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想著這個問題,店內突然走進來一人。
  
  這時候還是上午,還沒到中午吃飯的時間,因此陸甄立即就好奇的抬眼看了過去,等看清來人的模樣,頓時驚喜的叫了出來:“大哥!”
  
  來人正是許久未見的陸長風,他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衫,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只是臉色有些憔悴,一眼就能看出最近很忙碌。陸長風見到一身男裝的陸甄趴在櫃台上還愣了愣,等陸甄叫了自己,才笑著朝她點了點頭,“七妹。”
  
  陸甄轉頭看了看四周,還好周圍沒人,她趕緊從櫃台後面走出來,拉著陸長風到了後院,訕訕的笑道:“大哥,以後人前還是叫我小七好了,我現在可是做了男子的裝束。”
  
  陸長風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你終究還是做生意了是不是?這酒樓你能開起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陸甄擺了擺手,“這個以後再說,大哥你怎麼有空來了?”她突然想起先前收到揚州陸家的來信,難不成他們一家大小都來了?一想到這點,陸甄整個人都驚悚了,“大哥,你不會告訴我整個陸家都來了吧?”
  
  陸長風聽了這話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我倒是聽說了他們要來,但是你也知道,之前你我那事情鬧的那般,爹怎麼可能會願意我跟他們一起來,我此次前來也是因為外出收賬得了空才過來看看你的。”
  
  陸甄想了想,他收賬最遠也就在揚州附近,可是他居然專門走了這麼遠的路來京城看她。陸甄心裡感動不已,拉著陸長風的胳膊朝前廳走,“大哥還沒吃飯吧,先嘗嘗我這七味居的手藝吧。”
  
  陸長風笑著點了點頭,“也好,要不是聽舅舅說了這件事,我還真不敢相信你開了酒樓。”他突然想起什麼,又問陸甄:“對了,開這樣一間酒樓必定要很多銀子,你哪兒來的這麼多的本錢?”
  
  陸甄剛剛吩咐了周五去廚房請大廚燒幾個菜來,聽了這話有些尷尬的看了他一眼,拉著他朝樓上走,試圖轉移話題,“呃,那個,先吃了飯再說吧。”
  
  陸長風跟著她進了雅間在桌邊坐下,心裡已經猜到了大概,“小七,是昭言幫你的吧?”
  
  陸甄見他已經猜到,也就不隱瞞了,給他倒了杯茶後也坐了下來,點了點頭,“嗯,的確是他幫了我。”
  
  陸長風的眼眸裡閃過一絲精光,“他為何要幫你?”
  
  陸甄撇了撇嘴,“當然是見有錢賺了,他可是要求分我四成的紅利呢。”
  
  陸長風沉思了一番,這倒是符合尹子墨的本性。他看了看陸甄,她已經脫去了在陸家時的稚氣,不僅氣色比以前好了,連眼中都多了一分靈氣,的確是長大了。
  
  陸長風咳了一聲,“小七,你打算以後都這麼做生意了?”
  
  陸甄疑惑的眨了眨眼,“是啊,有錢賺就要一直做下去啊,要是賺得多就多開幾家,最好開到全國各地去,呵呵。”她越說越興奮了。
  
  “可是你過了年就十六了。”
  
  陸甄點了點頭,“是十六了,怎麼了?”
  
  陸長風嘆了口氣,“十六歲了,該論及終身大事了。”
  
  陸甄無所謂的笑了笑,“急什麼,早呢。”的確是早,還未成年呢,就想著結婚了。
  
  陸長風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陸甄想了想,對他道:“大哥,我看你難得來一趟,要是沒什麼事情就在這裡多待一陣吧。”
  
  陸長風笑了笑,“算了吧,住在柳家肯定會連累舅舅舅母忙著招待,我還是住客棧去吧,待個一兩天也就走了。”
  
  陸甄想起自己後院還空著,又改了主意,“這樣吧,你就住這後院好了,我待會兒去叫人打掃布置一下,正好我也打算就這兩天搬過來,你在這裡住著又不麻煩,多留一陣吧。”
  
  陸長風垂頭沉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那就依你說的辦吧。”
  
  陸甄高興的應了一聲,立即出門下了樓,叫過周五吩咐了一番,叫他去街上買被子褥子過來。周五接過錢就去了。
  
  幸好其中一間屋子裡有空置的木床,周五買了被褥回來,就順勢將那間屋子給收拾了出來,又把床鋪好了,才去找陸甄。
  
  陸甄倒沒想到他手腳這麼利索,那孩子實誠的很,剩下的一點碎銀子還要交公,陸甄笑眯眯的推給了他說給他做小費了。
  
  陸長風見了,笑著對陸甄道:“你手下有這樣的好伙計,做起事來也是事半功倍。”
  
  陸甄點頭不斷,“那是,我這裡還有個師從過御廚的大廚,連另一個小二也是在這行混了許久的人精呢。”
  
  陸長風來了興趣,“哦?你是上哪兒找的這麼些厲害的伙計來的?”
  
  陸甄聳了聳肩,“我沒那本事,除了這個叫周五的小子是我從我舅舅那裡挖來的,其他的人都是尹子墨找來的。”
  
  陸長風聽了,眼裡又有了不一樣的神色,“這麼說來,昭言對你這間店倒是費了不少的心血。”
  
  “哎呀,有錢賺啊,他當然費心了。”陸甄頗為不屑的搖了搖頭。
  
  陸長風抿了抿唇,有些話始終沒有問出口。
  
  自此陸長風便在陸甄這裡住下,陸甄將他安排妥當便回了柳家,跟舅舅柳良說了自己想要搬來酒樓住的事情。柳良夫婦不同意,陸甄只好跟他們兩人磨啊磨。想起陸長風還在七味居,她叫老管家去酒樓給忠叔送個信,說自己這兩天就不過去了,又請他跟陸長風說一聲,讓他代為照看一下酒樓。
  
  陸長風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便答應了下來,每日都會在櫃台前站一會兒,有時也順帶招呼招呼客人。有的熟客見到他都很奇怪,甚至在店裡小聲的嘀咕:“這店裡的老板怎麼個個都這麼俊啊?”
  
  陸長風知道他們口中說的除了陸甄,自然還有尹子墨,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因為他根本摸不准尹子墨到底打的是什麼注意。不過尹子墨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出現,他也沒有機會詢問。
  
  照舊是開張營業的一天,陸甄仍舊在柳家磨啊磨,陸長風也仍舊在替她看著酒樓。忠叔過來將一桌的飯錢遞給他,他抬起頭伸手去接,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衣衫褴褛的中年人,龇牙咧嘴的朝他笑著。
  
  忠叔將錢塞到陸長風手裡,連忙甩著手巾趕他,“去去去,這裡是你一個要飯的可以進來的嗎?快出去,這一身的味兒,小心把我這兒的客人給熏走了。”
  
  中年人不理他,仍舊朝陸長風一個勁的笑,滿臉的諂媚,“我認得你,你是陸家的大少爺是不是?”
  
  陸長風一愣,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我認識你麼?”
  
  中年人伸出枯瘦的手搖了搖,“你定然是不認識我了,當年我見到你時,你不過才七八歲而已,不過你這相貌倒是變化不大,從小就是這麼俊朗的,特別是這雙眼睛,嘖嘖……”
  
  陸長風越發奇怪了,自己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中年人見他這副表情,大抵猜出了他的疑惑,湊近他小聲說了句:“陸大少爺,您這兒的老板不止你一個吧?”
  
  陸長風皺了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中年人嘿嘿笑著,“我知道你這裡的另一個老板的真身份。”
  
  陸長風頓時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這話顯然是在說他知道陸甄是女子的身份,可是他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跟陸甄有交集?陸長風心思轉了轉,又看了一眼一邊正在好奇聽著的忠叔,朝他揮了揮手,“忠叔你去招呼客人吧,這兒我來應付。”
  
  忠叔聽了,只好不甘不願的走了,心裡卻想著這麼古怪的一個人,要不要去知會尹大公子一聲。
  
  陸長風見忠叔離開了,轉頭盯著中年人,“你我私下找個地方談談如何?”
  
  中年人乾瘦的臉上笑出了褶子,點頭如搗蒜,“好,好,我聽陸大少爺安排就是了。”
  
  陸長風走出櫃台,抬手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去後院談吧。”
  
  兩人剛走,忠叔就從一邊冒出頭來伸長脖子看了看,心裡覺得實在古怪,瞧這模樣,這其中好像有什麼玄機啊。
  
  忠叔左思右想了一陣,決定還是告訴尹子墨一聲比較好,不然到時候要是有了什麼事情,尹大公子怪罪下來,他可就玩完了。一想到這裡,他再也不敢停頓,將手上的事情交給了周五,立即心急火燎的找尹子墨去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23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1 PM 編輯

很是古怪

  經過幾天的努力,陸甄終於在柳良夫婦面前磨出了一絲縫隙,於是她立即見縫插針,總算是說服了兩人答應自己搬來七味居居住了。
  
  正是一大早的時候,七味居還沒有到營業的高峰期,陸甄帶著紅桃,用馬車運了自己的物事到了酒樓。
  
  從後院進了門之後,陸甄看見陸長風正在後院裡洗漱,笑嘻嘻的朝他打招呼:“大哥,我終於搬過來啦。”
  
  她說的相當的興高采烈,陸長風卻在見到她的同時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眼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甄毫無所覺,招呼周五和忠叔過來幫她搬東西。紅桃過去給陸長風見了禮,這才發現他神色似乎有些異樣,原本想要告訴陸甄,可是陸甄在忙著指揮現場,沒有空理會她。
  
  正在這時,陸長風自己卻開了口:“小七,你要住這間房?”
  
  陸甄轉頭看他,就見陸長風指著他住的房間隔壁,驚訝的看著她。
  
  陸甄點點頭,奇怪的看著他,“是啊,怎麼了?這間房是這裡面最大最舒服的一間啊。”
  
  陸長風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臉上卻浮現出了奇怪的紅暈。
  
  陸甄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一轉頭又看見忠叔眼神古怪的看著陸長風,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了。她咳了一聲,叫過忠叔,“忠叔啊,我不在這幾天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忠叔回過神來,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湊上來對她小聲說道:“老板,還真有件事兒。”
  
  陸甄見他這副神秘的模樣,頓時來了興趣,也跟著把聲音壓低了,“什麼事兒?”
  
  忠叔又看了一眼陸長風,未免被他聽到,乾脆朝陸甄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到一邊去說。陸甄點點頭,跟著他走到了院子角落堆放著的幾塊疊石旁邊。
  
  “老板,昨兒酒樓裡出了件怪事兒。”
  
  忠叔神神叨叨的模樣讓陸甄越發好奇,“到底什麼事兒啊?”
  
  忠叔瞄到陸長風進了自己的房間,這才放開喉嚨對陸甄道:“昨兒酒樓裡來了一個乞丐,我原先要趕他走來著,可是那乞丐居然認識陸大公子,後來陸大公子還跟他兩人在後院說了許久的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反正說了很久。”
  
  陸甄失望的看著他,“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呢,我大哥人好不行麼?你想的太多了吧?”
  
  “嗨……”忠叔拍了一下腿,“有人好到跟乞丐聊天的?打發錢不就行了?而且那個乞丐又沒跟他要錢,一來就朝他笑,說認識他呢。”
  
  陸甄這下才覺得有些奇怪了,她摸著下巴想了想,“那我還是找個時間問問大哥吧。”
  
  忠叔連連點頭,末了又說了一句:“對了,尹大公子說他可能晚上會來一趟,叫我跟您說一聲。”
  
  陸甄“咦”了一聲,“他怎麼有空來了?他最近不是很忙的麼?”
  
  忠叔眼神閃爍,訕訕的笑道:“這個,我怎麼知道呢?尹大公子也是這裡的老板,自然是想來就來了。”
  
  陸甄“嗯”了一聲,“知道了,他每次想來就來,我都習慣了,還要禀報什麼啊,就這樣吧,你去忙吧。”
  
  忠叔“哎”了一聲,立即轉身去給她收拾屋子去了。
  
  陸甄走到陸長風住的房間門口,門雖然開著,她還是抬手敲了敲門,“大哥,我能進來麼?”
  
  陸長風快步從裡間走了出來,一見到陸甄,神色又有些不自然,眼神也不看她,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陸甄狐疑的看著他,忠叔說的沒錯,的確是有古怪啊。陸甄一腳跨入房內,眼神四處掃蕩了一遍,視線又落到了陸長風的身上。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陸長風朝她笑了笑,眼睛仍舊不看她,“哪裡,大哥好的很。”
  
  陸甄注意到他一直回避著自己的眼神,乾脆上前一步緊盯著他,“大哥,你看著我,到底是什麼事兒啊?咱們是兄妹啊,還有秘密麼?”
  
  陸長風驟然見到她近在咫尺的臉,像是吃了一驚,臉卻又紅了起來,“沒什麼事,真的,大哥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陸甄眯了眯眼,努力的讓自己的眼中擠出一絲絲精光出來,“大哥,好歹我跟著尹子墨那只狐狸也混了些日子,你瞞不過我的,還是交代吧。”
  
  陸長風聽到尹子墨的名字,心裡沒來由的有些不舒服,忍不住皺了皺眉。
  
  陸甄見她不肯說,心裡有些不耐煩了,“大哥,那我問你,昨天那個乞丐是怎麼回事兒?”
  
  陸長風一怔,神情越發的不自然,“沒什麼,真沒什麼。”
  
  陸甄還想再問,陸長風抬手制止了她,嘆了口氣,“七妹,我明日便回揚州了。”
  
  “啊?”陸甄失望的看著他,“這麼快?”
  
  陸長風點點頭,“你也知道家中有很多事情都要我去做,而且爹他們很快便要來京城了,到時候要是看到我在這兒,肯定會生氣的,所以我還是回去了。”
  
  陸甄在一邊的桌邊坐了下來,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好吧,那大哥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來啊?”
  
  陸長風笑了笑,“七妹希望我來麼?”
  
  陸甄立即點頭,“當然希望你來了,你不知道我在這裡唯一想念的就是李嬸一家還有就是大娘跟你,怎麼不希望你來?”
  
  陸長風的眼中露出暖意,在她身邊坐下,笑著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大哥以後再來看你就是了。”
  
  陸甄看了看他,“嗯,也只好這樣了。”
  
  陸長風還想說什麼,低頭猛然發現自己握著她的手,趕緊鬆開了來,自己好像也嚇了一跳。
  
  陸甄疑惑的看著他,“大哥,你怎麼了?”
  
  陸長風連忙搖頭,“沒事,沒事。”他看了一眼陸甄,垂著眼說了句:“難得來一趟,我去看看五弟,晚些時候再回來。”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陸甄摸了摸腦門,大哥居然也有不淡定的時候?真是奇了怪了。
  
  正在這時候,紅桃在外面叫她,說房間收拾的差不多了。陸甄到了外面,就看到紅桃臉紅撲撲的,時不時瞄一眼旁邊站著的周五,氣氛很是不尋常。
  
  陸甄的眼珠滴溜溜的在兩人身上轉過,心裡嘿嘿嘿的奸笑了幾聲,看來紅桃的春天來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娃臉上露出這麼個表情來啊。
  
  嗯?陸甄愣了一下,怎麼覺得紅桃臉紅的神情跟剛才大哥臉紅的模樣有些相似呢?陸甄撓了撓頭,怎麼大哥的春天也到了?
  
  她胡思亂想了一陣,實在找不到陸長風今天古怪的原因,還是決定先去看看自己的小屋子。
  
  人多手腳就是快,屋子裡一打掃便煥然一新了,裡間的床鋪已經鋪好,傳單被套都是新的,自己從舅舅家帶來的那只木箱也放到了牆角,外間的香案桌椅也都抹乾淨了。
  
  紅桃走進來說要把格擋裡間的帷幔給換了,換成個素雅點的,顯得大氣。陸甄點點頭,再看她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了。
  
  她在心裡偷笑,紅桃還真是單純,就這一眼就相中周五了?估計也就是有點好感,臉還紅成那樣,嘖嘖……
  
  陸甄感慨了一陣,以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搖頭嘆息著出門去前面看店去了。
  
  時間過的快的很,一到中午七味居便忙碌起來,陸甄在櫃台後喜滋滋的收錢,時不時的指揮一下周五和忠叔,很是悠閒。紅桃也換了身男裝出來幫忙,可能是不好意思,一直垂著頭。
  
  陸甄無奈的搖頭,把她叫到跟前,“紅桃,你要是不好意思就不要出來幫忙了。”
  
  紅桃連忙搖頭,“那不行,小……不是,公子你一直這麼辛苦,我也要盡些力才是啊。”
  
  陸甄感慨的點了點頭,“好吧,明天大哥走時我請他捎個口信給李嬸,讓他們一家從陸家辭了工來這兒幫忙就好了,你也好有個伴兒。”
  
  紅桃臉色露出喜色,但瞬間又愁了起來,“萬一老爺夫人不同意怎麼辦啊?”
  
  陸甄朝她眨了眨眼,“陸家老小要來京城了,這不是個好時機麼?”
  
  紅桃驚訝的看著她,“您不會是說讓他們偷跑出來吧。”
  
  陸甄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當然不是了,我是說到時候大哥在家,當然是他做主了。”
  
  紅桃恍然大悟,臉色又恢復了原先的喜色。
  
  陸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周五,朝她擠擠眼,“桃啊,那小伙兒不錯是不是?”
  
  紅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臉頓時紅了,連忙說了句“我去幹活”就跑了,留下陸甄一個人在櫃台後面猥瑣的笑。
  
  正笑著,似乎又感到有視線盯著自己,陸甄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除了吃飯的客人之外,沒什麼異樣啊。她又朝門外看了看,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在對面街邊站著,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了。
  
  陸甄愣了愣,那不是那天在舅舅家看到的那個被趕出來的乞丐麼?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想了想,難道那天晚上感到有人在看著自己,也是他?陸甄又想到忠叔的話,難不成昨天跟大哥說了許久的話的那個乞丐也是他?
  
  陸甄皺著眉頭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感覺像是被這人給盯上了一樣?她打定了主意,等陸長風回來一定要仔細的問清楚才行。




長夜無眠

  陸甄打定主意要晚上好好問問陸長風,可是一直到晚上也沒看到陸長風的影子。她忙了一天,早就累了,偏偏七味居晚上客人又多,她撐了一會兒,實在是困了,便將事情都交給了忠叔和周五,自己先回房休息去了。
  
  原本到了房中陸甄已經准備洗漱睡覺,可是轉念想到陸長風說第二天就要走,怕他跟上次那樣走的太早自己趕不上說話,只好又強打起精神在房中等候陸長風回來。
  
  等候的時候,陸甄突然想起之前忠叔說過尹子墨晚上要來,怎麼也沒見人呢?陸甄打了個哈欠,覺得百無聊賴。
  
  紅桃見她哈欠連天,過來催了她幾遍叫她早點去睡覺,陸甄擺擺手讓她自己先去睡,仍舊在桌邊坐著等候陸長風。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陸甄猛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前面的酒樓裡仍舊人聲鼎沸,看來自己也沒睡多久。她抬眼看了看四周,紅桃已經回去睡了,房中只剩了她一人。
  
  敲門聲還在繼續,陸甄伸了個懶腰,無精打采的說了句:“來了。”起身慢吞吞的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陸長風倚在門口看著她,面染紅霞,眼神迷離,唇線緊抿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陸甄退後半步上下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哥,你這樣子還真是迷人呐。”
  
  她剛說完就聞到一陣酒氣,走上前聞了聞,果然是陸長風身上傳出來的。
  
  “大哥,你喝酒了?”
  
  陸長風原先緊抿著的嘴唇微微勾勒出一個弧度,點了點頭,“喝了一點。”
  
  陸甄捏著鼻子後退兩步,“這麼大的酒氣還叫一點?”
  
  陸長風看著她笑了笑,“剛剛見到你房中亮著燭火,七妹怎麼還不睡?”
  
  陸甄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不說我還忘了,我正在等你呢,昨天那個乞丐的事情,你還是跟我說清楚吧。”
  
  陸長風的眼神又像白天那般不自然起來,看著陸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陸甄仰著頭看著他的神情,心裡越發覺得古怪。
  
  “七妹……”許久過去,陸長風才喚了她一聲,卻又沒再繼續說下去。他垂下了視線,伸手握住了陸甄扯著他袖子的手,深深的嘆了口氣,“七妹,這個稱呼我叫了這麼久,竟到現在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
  
  “啊?什麼假的?”陸甄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陸長風突然抬眼緊盯著她,臉上醉酒的紅暈簡直紅艷艷的可以滴出水來。“七妹,你還記得我那時候不肯答應我娘給我安排的婚事麼?”
  
  陸甄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件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記得,你還拒絕了可怡呢。”
  
  陸長風點點頭,“我那時候躲在你院子裡來著。”
  
  “嗯,是啊,你怎麼想起來說這個了。”
  
  陸長風握緊了她的手,“我到現在才想明白為什麼,那時候我把你推到昭正身邊就覺得有些不舒服,後來看到你跟昭言走的近也不舒服,到現在我才知道是為什麼。”
  
  陸甄愁眉苦臉的看著他,“大哥,這些跟那乞丐的事情有關係麼?”
  
  “當然有關係,若不是他,我也許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
  
  陸甄抽了抽嘴角,“大哥,你能不能說明白點兒,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陸長風嘆了口氣,眼中朦胧一片,看著眼前的人像是身處夢中,偏偏自己說出來的話卻是清晰無比:“七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我不是兄妹,你當如何?”
  
  “哈?”陸甄驚訝的看著他,“大哥,你怎麼有這種想法?你跟我不是兄妹是什麼?再說了,就算你我不是兄妹,你一直對我那麼好,那我也會認你做親哥哥啊。”
  
  陸長風垂下眼,長長的眼睫輕顫,似乎在掙扎,許久才抬頭道:“可我卻不是這麼想的,若你我不是兄妹,我一定會喜歡你的。”
  
  陸甄眼睛頓時睜大,一副見鬼的表情,“不是吧?大哥你真會寒碜人,我們要不是兄妹,你哪裡會看得上我啊?”
  
  陸長風神情一頓,抿了抿唇,良久才朝她微微笑了笑,低聲呢喃:“說的是,我以前一直對你那般好,本就是把你當妹妹的,沒錯,沒錯……”說完這話,他又用力握了握陸甄的手,然後鬆了開來,站直了身子,晃晃悠悠的往隔壁自己的房間走去。
  
  陸甄在他身後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直到他走到了自己的屋內才反應過來剛才應該要問那乞丐的事情的,怎麼被他兜兜轉轉的什麼都沒問到啊。她倚著門邊想了想,剛才大哥一直問她要是他們不是兄妹該如何如何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倆不是兄妹?可是不應該啊,雖然陸老爺子綠帽子戴過,可是她也不相信這具身體那個苦命的娘是什麼不守婦道的人啊。
  
  陸甄並不知道自己這副身子的娘以前有過什麼過往,想不明白也是正常。不過剛才陸長風那模樣還是讓她有些心驚,她倒沒想過這個大哥會說出這麼一副情意綿綿的話來。
  
  情意綿綿?陸甄哆嗦了一下,這也太那啥了。但是不可否認她剛才有裝啥充愣的成分在,不管什麼原因,哥哥跟妹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都是不正常的。她歪著腦袋想了一陣無果,最好只好把原因歸結為陸長風喝醉了。
  
  陸甄搖著頭一臉感慨之色,男人呐,就是不能喝酒,想想上次那妖孽不是喝了酒就失態了?
  
  一想到尹妖孽喝醉酒吻了自己那次,陸甄的臉就不可遏制的紅了,卻不知她這副表情已經落入了另一個人的眼中。
  
  尹子墨站在後院進門的地方,身形隱在暗處看著陸甄,臉上還帶著沒有褪去的震驚。
  
  他先前說要來店中看看,順便問問陸甄昨天忠叔禀報的那件事,可是這幾天實在太忙,以致於他到剛才才有空經過酒樓。等問了忠叔才知道陸甄已經回房了,這才知道陸甄已經搬了過來。
  
  尹子墨原本已准備離開,卻見陸長風一身酒氣的走了進來,當時他站在角落與忠叔說話,陸長風也沒看見他,便直直的朝後院走了過去。尹子墨見他神情不對,便跟了過來,而後將剛才他對陸甄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入了耳中。
  
  尹子墨先前聽聞忠叔說到那個乞丐的打扮相貌,便已經將他與當日在柳家門口見到的乞丐聯繫了起來。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乞丐必定是與陸甄有關聯的,否則柳家當日不會送信來不讓她早回去,那天陸長風也不會與他談了半天的話,今天還一身酒氣的回了酒樓。
  
  只是他沒想到結果居然是這樣,陸長風的話中分明在暗示陸甄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甚至他對陸甄還有了男女之情。
  
  尹子墨皺了皺眉,陸甄對他這個大哥一向很依賴,若是她得知了自己與陸長風沒有血緣關係,會不會也對他動心?
  
  他心裡突然生出一陣危機感,陸長風與秦公子不同,秦公子是家人寵大的,沒有什麼心機,可是陸長風不同,如果他要爭,那自己恐怕也沒有先前那般笃定的勝算了。
  
  尹子墨垂著眼想了想,又抬眼看了一眼倚在門邊沉思的陸甄,心中嘆息,她對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意,好像自己還不知道呢。
  
  他心思微動,緩緩走出了一步,故意發出了一絲聲響。陸甄聽到響動,抬眼看去,她房中透出的燈光照在他身上不是很明亮,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陸甄剛要開口說話,卻見尹子墨轉身就走,什麼話也沒說。陸甄心中奇怪,趕緊跟了上去。
  
  尹子墨從前廳經過,出了酒樓大門,陸甄心中暗道還好自己沒有換下男裝,不然就要暴露身份了。
  
  一直跟著他走出酒樓,到了一邊停在暗處的尹家馬車邊上,陸甄見四周黑乎乎的,終於忍不住問了句:“哎,你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她心裡忍不住瞎想:這大晚上的,不會遇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變成這個妖孽來害她吧。
  
  正在原地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尹子墨轉身對她說了一句:“你過來。”
  
  陸甄聽到他的聲音才放下心來,趕緊快步到了他跟前,舒了口氣道:“大晚上的,你這麼神秘做什麼?嚇死人了。”
  
  尹子墨轉頭吩咐坐在車邊的春生:“春生,把燈籠點上,然後避一避,我有話要跟小七說。”
  
  春生應了,沒一會兒,一盞燈籠被點亮掛在了車檐下方,春生忙完這些便退到了一邊去了。
  
  陸甄看了看朦胧燈光下的尹子墨,他也正看著陸甄。
  
  陸甄覺得他這眼神有些沉重,忍不住咳了一聲,“那個,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啊?剛才在院子裡轉身就走幹什麼?”
  
  尹子墨收回視線,笑了笑,“我是故意把你引出來的,你看不出來麼?”
  
  陸甄沒好氣的切了一聲,“那我要是不出來呢?你不是白費心機了?”
  
  尹子墨勾著嘴角看著她,“那你為什麼要出來呢?”
  
  陸甄撇撇嘴,“我見你剛才那神情像是有事,不太放心,過來看看罷了。”
  
  尹子墨嘴邊的笑意加深,“小七,你要是一直都這麼關心我就好了。”
  
  陸甄打了個寒顫,“別說的這麼肉麻行不行?什麼叫關心你啊?哎呀,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她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的搓著胳膊。
  
  尹子墨突然伸手拉下她一只手,緊緊地盯著她,“小七,你在緊張什麼?”
  
  陸甄張口結舌的看著他,“什……什麼緊張啊?我才沒有緊張。”
  
  尹子墨嘆了口氣,“你覺得我對你如何?”
  
  陸甄一愣,無奈的耷拉下了肩膀,這人的思維跳的夠快的。“那什麼,還行吧。”
  
  尹子墨哼了一聲,“還行而已?”
  
  陸甄一聽他聲音不對頭,趕緊改口:“不是,呃……是不錯,相當不錯。”
  
  尹子墨的神色緩和了許多,“這還差不多,那我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在該長些良心?”
  
  陸甄心想就是還不錯,怎麼變成這麼好了?不過她面上不敢表現出來,對尹子墨笑的很是諂媚,“那是,我一直對您老都很有良心的。”
  
  尹子墨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最好是這樣,你可要記住今日說的話,不要一轉身就忘了。”
  
  陸甄點點頭,神情卻有些無奈,“你怎麼跟我大哥一樣,說話都是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讓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到底要說什麼,真是麻煩。”
  
  尹子墨神情微微僵住,鬆開了她的手,“好了,沒事了,你回去吧,很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陸甄翻翻白眼,把她引出來就說這麼幾句沒營養的話?無聊至極!
  
  她有些憤懑的轉身,一步步往回走,剛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尹子墨突然從她後面追了上來,一把從後面將她摟住。
  
  陸甄的背貼著尹子墨的胸膛,能清晰的感到他的心跳,她自己卻已經完全石化了,這是什麼情況,貌似今晚他沒喝酒吧?
  
  尹子墨的臉垂下,貼在她的耳邊,低聲嘆了口氣,“還不是時候,小七,你再等等,不要給我玩兒什麼花樣出來……”
  
  陸甄窘迫的無語凝噎,明明是摟著她,怎麼說的話這麼莫名其妙呢?她起先還因為這一抱認為這妖孽是對自己有意思來著,可是現在他這說出來的話完全不是那個味兒啊。
  
  陸甄已經完全懵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尹子墨不再說話,只靜靜的摟了她一會兒,接著鬆開了她,將她送到了酒樓門口,而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了,剛才的事情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陸甄一直接近呆滯狀態,直到尹子墨的馬車離開很久才驚醒過來,這才想起來還要回去睡覺。可是這長夜漫漫,剛才被這妖孽這麼一撩撥,哪裡還睡的著啊……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26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1 PM 編輯

妖孽出手

  陸甄這邊一夜輾轉難眠,尹子墨也沒好到哪兒去。不過陸甄是因為他之前那番行為所致,尹子墨卻是在想著那個乞丐的事情。
  
  第二日,尹子墨一早便起了床,先是趕到一家店舖中交代了些事情,接著便去了京城中一間有名的茶樓吃早茶。
  
  他獨自坐在二樓雅間靠窗的位置,手端著茶杯,眼睛卻緊盯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許久過去,就見春生另一個人走了進來,他放下茶杯,轉過臉端坐著等候來人。不一會兒有人在外敲門,春生的聲音隨之響起:“大少爺,人帶來了。”
  
  尹子墨在屋內“嗯”了一聲,門被推開來,春生走進來朝他點了點頭,轉身叫道:“進來吧。”
  
  一個衣裳褴褛的乞丐跟在春生身後眼神瑟縮的走了進來。尹子墨朝春生揮揮手,春生朝他行了一禮,退了出去並關好了門。
  
  乞丐見到尹子墨一身華服,舉止不俗,知道眼前之人定是有頭有臉的。這麼一想,他便局促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帶來這裡。
  
  尹子墨微微掃了他一眼,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
  
  乞丐懾於他語氣裡的威勢,乖乖的在他對面的坐了下來,神情卻仍舊是不安。過了許久才結結巴巴的開口:“這位公……公子,不知找小人前來有何事?”
  
  尹子墨端起茶杯飲了口茶,扣上杯蓋之際卻是狠狠的用了力,杯蓋蓋在杯身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把對面的乞丐嚇了一跳。
  
  尹子墨不動聲色的放下茶杯,抬眼看著他,“敢問這位老伯同揚州陸家有何關係?”
  
  乞丐一愣,有些吃驚的看著他,“這位公子怎麼會這麼問?”他的眼珠轉了轉,“莫非這位公子與陸家有什麼關聯?”
  
  尹子墨淡淡笑了笑,“實不相瞞,在下與陸家有些過節,前些日子無意中得知老伯你與陸家也有些淵源,因此特地找來老伯商量件事,只要老伯把你知道的有關陸家的醜聞告知於我,我定當重謝。”他說著,從袖中摸出幾張銀票出來,推到了乞丐跟前,“當然這只是部分,老伯說的越詳細,自然報酬也就越多。”
  
  乞丐大喜過望的接過那幾張銀票,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似乎是確定了銀票的真偽,對尹子墨諂媚的笑道:“公子可真是找對人了,我這兒還真有陸家一樁醜事,是有關他家那位七小姐的,不知道公子有沒有興趣知曉。”
  
  尹子墨故作疑惑的道:“哦?那你倒是說來聽聽。”
  
  乞丐笑嘻嘻的點點頭,接著神神秘秘的湊近他,手攏在嘴邊小聲道:“是這麼回事,那個七小姐,其實根本不是陸老爺的親生女兒。”
  
  尹子墨眯了眯眼,果然是這麼回事。他故作為難的皺了皺眉,“這個消息並不可靠,你確定這是真的?”
  
  乞丐見他不相信自己的話,登時急了,“公子千萬不要懷疑,我說的可是句句屬實,當年我將她娘賣去陸家時,她便告訴我她已經有了身孕,我當時根本沒有理會,後來聽聞她早產,身子受了傷,這才早早的離世了,我前後一想,才知曉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聯繫,想必她那不是早產,而是確確實實的足月了。”
  
  尹子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臉上帶了些許震驚,“你剛才所說之人真的是陸家七小姐的母親?”
  
  乞丐點點頭,“沒錯,沒錯。”
  
  尹子墨的臉色冷了下來,“你剛才說將她賣給了陸家,那你又是何人?”
  
  乞丐訕訕笑道:“我是她的相公。”
  
  尹子墨的臉色越發冰冷,“如此說來,那位七小姐倒是你的親生女兒了?”
  
  乞丐連連點頭,“可不是嘛,我那日在七味居外面見到她,就認出來了,她跟她娘長得真是像啊,簡直是一個模子刻下來的……”
  
  尹子墨抬手打斷他的話,“我要聽的不是這個,你且說說你為什麼突然出現,又為什麼突然盯上了七小姐?”
  
  乞丐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公子也知道,我年紀大了,又沒什麼依靠,自然是想要靠女兒了。之前柳良去找我,我就知道他定是要把我女兒接來京城的,我便從應天府一路趕來了這裡,可是柳家不待見我,我在柳家門口蹲了幾日才見到了我那女兒,說實話,她穿著男裝,要不是實在跟她娘長得像,我還真認不出來。倒是沒想到她這麼有本事,居然能在京城開酒樓,我正准備去投靠她呢。”
  
  尹子墨聽到他一口一個他女兒,心裡頓時生出厭煩。他壓下心裡的不舒服,想了想才道:“我要是你,便不敢去投靠她了。”
  
  乞丐一愣,“為何?公子不是要陸家的醜事麼?我這麼一來就是將這件醜事弄的人盡皆知了啊,公子難道還不滿意?”
  
  尹子墨笑了笑,“我是站在老伯你的立場說這些話的,你想必已經見到了陸家大少爺在酒樓裡幫忙了是不是?”
  
  乞丐點點頭,“我是見到了,還跟他透露了一點這件事,不過我只說了一點。”
  
  尹子墨心中鄙夷,想必那一點也是陸長風用錢買來的,以陸長風的心智,那一點他還猜不出端倪麼?
  
  他心中這般想著,臉色卻依舊平靜,淡淡的道:“既然老伯見到了陸家大少爺,就該猜到這酒樓裡必定是有陸家出了錢的,不然以七小姐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哪裡有錢開得了酒樓?想必柳家也出了不少錢,這麼一算,其實這酒樓的老板是陸家和柳家,你要是大咧咧的說出七小姐的身世,還去投靠她,想必你跟七小姐兩人可什麼都得不到了。”
  
  乞丐大驚失色,“不會吧?”
  
  “怎麼不會?”尹子墨斜睨著他,“你只要一說出實情,陸家便會視你為眼中釘,柳家原本就怪你不好好待七小姐的母親,現在還說出這麼一件醜事來,那你便也成了柳家的肉中刺,你想想看,你還能不能去投靠七小姐?”
  
  乞丐原先蠟黃的臉色一下子變的慘白,一臉震驚的模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撫著胸口連聲道:“還好,還好,還好我沒去……”
  
  尹子墨勾著嘴角嘲諷的笑了笑,“這樣吧,老伯你千里迢迢來到京城也是不易,既然無兒女可依靠,晚輩願意給老伯指條明路。”
  
  乞丐一聽,立即振奮了精神,“什麼明路?還請公子指教。”
  
  尹子墨又從袖中抽出幾張銀票,夾在指間在他眼前晃了晃,“老伯不妨將這個消息賣給我,反正這個消息你不能透露出去,否則還要連累七小姐跟你一起遭殃,你已經對不住她的娘親了,想必也不忍心再這麼對待她了吧?更何況你自己也是要遭殃的,陸家和柳家豈能放過你?所以,你不妨好好拿著錢回應天府頤養天年,陸家這邊自有我來應付,老伯你自己怕是應付不來的。”
  
  乞丐恍然大悟的看著他,眼神移到他手中的銀票上,一副垂涎三尺的嘴臉,連連點頭道:“公子說的是,的確是這個道理。”說著便要伸手來拿銀票。
  
  尹子墨手往後縮了縮,避開了他要拿銀票的手,看著他的神色變的嚴肅,“老伯可聽清楚晚輩的話了吧?回去應天府,不要再踏足京城,更不要把這個消息四處散播,否則的話……”他將銀票放在桌上,往他面前推了推,“晚輩聽聞應天府尹是個極其嚴苛的官員,恰巧晚輩與他有些淵源,老伯最好是聽從晚輩的建議,否則晚輩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乞丐的臉色又白了,要拿銀票的手僵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稱是,“公子的話我聽清楚了,一定照辦,公子放心,放心……”
  
  尹子墨這才將銀票完全推到了他跟前,臉色又帶了笑容,“如此最好了,希望老伯不要忘記才好,我會叫人盯著的,老伯以後就在應天府安享晚年吧。”說完這話,他完全不顧乞丐已經白的不像話的臉色,朝外朗聲喚道:“春生,送客!”
  
  乞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離開了,被這麼一嚇,居然都沒敢問尹子墨的身份。
  
  尹子墨靜靜的坐著,直到他離開許久臉上不悅的神色才算緩和下來。好在現在經過他這麼一嚇,這個人應該會安分了,不過最好還是叫應天府那邊的尹家商鋪盯著,絕對不能讓這個消息走漏出去。否則陸甄會失去陸家七小姐的身份,陸長風也許也會更加肆無忌憚。
  
  春生從外面走了進來,朝他拱了拱手,“大少爺,人已經送走了,我叫了輛馬車讓人一直把他送去應天府。”
  
  尹子墨點了點頭,“做的不錯。”
  
  春生臉上露出笑意,突然又想到什麼,趕緊道:“大少爺不是還要去鋪子裡麼?現在去麼?”
  
  尹子墨想了想,搖了搖頭,“還是不去了,我們去七味居看看吧。”




霸道要求

  尹子墨到達七味居時,陸甄正送陸長風出門,尹子墨從車上下來,一抬頭便看見門口的馬車邊陸長風握著陸甄的手含著笑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的臉色頓時變了。
  
  以前那叫兄妹情深,現在這叫什麼?
  
  尹子墨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開口,倒是陸甄一偏臉看到了他,接著臉便紅了起來。陸長風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來,一見到尹子墨白衣翩翩的站在不遠處,頓時神色一僵,再看向陸甄紅艷艷的臉色,眼神變得復雜起來。
  
  陸長風手中微微用力,握緊了陸甄的手,陸甄回過神來,看向陸長風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只不過她的眼睛仍舊時不時的瞄向尹子墨那邊,心中奇怪他怎麼不過來跟大哥打聲招呼呢?
  
  陸長風當然注意到了陸甄這些小動作,他朝陸甄笑了笑,轉頭看向尹子墨,提高聲音故作輕鬆的說了句:“昭言見到我怎麼不過來?我這可就要走了。”
  
  尹子墨回過神來,微微笑了笑,抬腳朝兩人走去,“昭言來了多久了?我倒是今天才見到。”他轉過臉故意責怪陸甄:“小七,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你大哥來了?讓我到現在才知道,也沒能好好招待招待。”
  
  陸甄鼓了鼓腮幫子,“你這麼忙,我哪裡有空告訴你,昨晚你來的又那麼晚,我也沒時間說啊。”她實在沒好意思說也因為那一抱讓她心跳錯亂,根本已經暈頭轉向,哪裡還想的起來這些。
  
  陸長風耳聽著兩人說的話這麼親密,甚至尹子墨很晚還來找陸甄,心中已經不是滋味,他看了看尹子墨,卻正好對上他漆黑的眼眸,兩人瞬間都有些怔忪,陸長風卻是從他眼中明白了他的用意。
  
  尹子墨這是在向他宣告,宣告自己與陸甄的親密關係。
  
  陸長風皺了皺眉,他自問自己並沒有將對陸甄的心意表現的多明顯,現在卻出現這種狀況,難不成尹子墨知道了什麼?
  
  陸甄只見眼前兩人靜靜的凝視著彼此,神色都有些古怪,眼神在兩人身上溜達了幾圈,心裡猛然升起一股寒意,這兩人……
  
  許久已經沒有精分的她腦中的兩個小人在捂臉扭動:“哎呀呀,這兩個美型男,還真不知道誰屬於攻,誰屬於受啊……”
  
  正在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銷魂的呼喚:“小七……”
  
  陸甄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轉頭看向前面路口,陸長洛一臉歡快的奔了過來。陸甄拍了一下額頭,受在這裡呢!
  
  陸長洛到了幾人跟前,笑著道:“還好是趕上了,大哥,我來送送你。”
  
  陸長風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對他道:“你記住過段時間爹他們來了不要告訴他們我來過這裡。”
  
  陸長洛斂去笑意,嚴肅的點了點頭,等轉頭看向尹子墨的時候,臉上又帶了笑容,“昭言也是來送我大哥的?”
  
  尹子墨笑了笑,“恰巧來酒樓看看,這才知道恪敬要回去了。”
  
  陸長洛笑道:“原來如此,這也是你的店,你是該經常來看看的,不然小七一個人多辛苦啊,是不是?嗯?”
  
  陸長風的眼神暗了暗,轉頭對陸甄微微笑道:“那我走了,你們慢慢聊。”說完鬆開了陸甄的手。
  
  陸甄點了點頭,“大哥保重,以後有時間再來吧,我看你比以前瘦了許多,還是不要特地繞遠路來看我了。”
  
  陸長風眼中暖融融一片,朝她颔了颔首,“好,我會記住的。”說完這話,他深深看了一眼尹子墨,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朝他拱了拱手,便轉身登上了馬車。
  
  馬車駛出去很遠一段距離之後,陸長洛轉過頭,有些奇怪的看著尹子墨,“昭言,我怎麼覺得我大哥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呢?”
  
  陸甄又打了個寒顫,剛才那邪惡的念頭又開始冒出來了。
  
  尹子墨轉頭朝他笑了笑,“想必恪敬是有話要對我說吧。”
  
  陸甄和陸長洛異口同聲的問他:“什麼話?”
  
  尹子墨勾著嘴角看著陸甄笑的邪魅,“可能是叫我好好照顧你吧。”
  
  陸甄被他的眼神盯的窘迫不已,臉又紅了。
  
  陸長洛的眼神在尹子墨和陸甄身上來回轉了幾圈,突然抬手塞在嘴邊一副驚訝莫名狀,他在心裡無聲嚎叫:哎呀呀,原來昭言對我家小七……
  
  陸長洛想到這點,手又放了下來,開始認真的思索尹子墨與陸甄兩人合不合適的問題。他說過,他家七妹的親事他是要過問到底的。
  
  陸長洛這廂正思索的如火如荼,陸甄卻突然開口問了他一個噎死人不償命的問題:“五哥,你最近跟尹悠怎麼樣了?”
  
  陸長洛渾身一顫,迎上陸甄猥瑣的笑容,心裡無限感慨,原來在自己關心七妹的幸福問題時,他家七妹也在關心著他的終身大事啊。
  
  陸長洛又看了一眼尹子墨,後者同樣一臉探究的看著他。眼前的場景讓陸長洛深深的認識到此地不宜久留,於是立即開口道:“哎呀,我忘了待會兒還有授課,小七,昭言,我先走一步,你們接著聊啊,不用送了。”說完腳底抹油,迅速的逃離了現場。
  
  陸甄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搖頭嘆息:“看來他跟尹悠還有的要磨啊……”
  
  尹子墨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說的是,都不容易啊。”
  
  “啊?”陸甄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還有誰也不容易?”
  
  尹子墨瞪了她一眼,接著眼神又柔和了下來,無奈的嘆了口氣,“活該我遇上你這麼個人,真是夠我受的了……”
  
  陸甄無辜的眨了眨眼,小聲嘀咕:“我又怎麼著你了,真是……”
  
  尹子墨擺了擺手,不打算跟她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繞下去,“對了,你好像很久沒去看過我姨母了吧?上次還聽她念叨你來著。”
  
  陸甄被他這麼一提醒,當即愧疚的拍了拍腦門,“是啊,我都把我這位乾娘給忘了,是得抽個空去看看她。”
  
  尹子墨點點頭,“你記著就好。”他抬腳朝七味居中走去,邊走便問她酒樓這幾天的收益如何。
  
  陸甄第一反應就是這妖孽是來要秋後算賬了,於是頗為為難的嗫嚅道:“這個,離還錢還差很多,您要不再等等?”
  
  尹子墨腳步一頓,轉過頭奇怪的看著她,“還錢?”
  
  陸甄點頭,“是啊,就是你給這個酒樓投的錢啊,上次那些人工啊,裝修費啊,還有工人們的吃喝啊等等一大堆開銷……”
  
  尹子墨笑了起來,打斷了陸甄,“我倒沒想到你這麼愛錢的一個人也會主動想到還錢這件事。”
  
  陸甄嗤了一聲,“怎麼我那麼沒品麼?我當初愛錢是因為沒錢,沒錢就要扣緊手心裡已經有的錢啊,這不對麼?現在既然有能力賺錢了,我還能坑你那些錢麼?”
  
  尹子墨贊賞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看來你將為師教給你的誠信學的很好。”
  
  陸甄一聽,臉上立即換上了諂媚的笑容,“那您看那錢……是不是可以晚點還啊?”
  
  尹子墨笑眯眯的看著她,“當然可以,你想什麼時候還都可以。”
  
  陸甄驚喜的走上前一步,“真的?”
  
  尹子墨點了點頭,笑的相當的親切,“當然是真的,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陸甄一聽他這口氣溫柔似水,頓時覺得不對勁,臉上的驚喜也頓時消散無蹤,又有些警惕的後退了半步,“說來聽聽。”
  
  尹子墨看了看周圍街邊來來往往的行人,拉著她的衣袖朝裡走去。時間尚早,酒樓裡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尹子墨一直拉著陸甄走到後院才停住了步子,而後緊盯著她仍舊以十分溫柔的語氣對她道:“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准答應任何男子的要求,也不准與任何男子單獨相處,當然,除了為師我之外。”
  
  “哈?”陸甄一臉吃了蒼蠅的模樣,“你這是什麼話啊?我現在就是一副男人樣,你還不讓我跟男人接觸?光是這酒樓裡的客人和大多都是男人啊。”她一臉狐疑的看著尹子墨,“再說了,為什麼其他人不行,就要除了你啊?”
  
  尹子墨臉上的溫柔隱去,冷冷的道:“那麼陸老板要不要跟我現在就把欠債算一下?”
  
  陸甄原先挺斗志昂揚的模樣頓時變成了一副霜打的茄子樣,垂著眼睛時不時的瞄他一眼,小聲道:“那個,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嘛,你這個要求有些太霸道了吧?幹什麼不讓我跟別的男人接觸啊?”
  
  尹子墨的神色緩和下來,微微嘆息:“我也是迫不得已,總之我的意思是你要離其他男子遠些,尤其是秦公子那種的。”
  
  陸甄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秦公子那種的指的是哪些人?”
  
  尹子墨伸出三根手指,一根根數給她看,“秦公子,我二弟,你大哥。”
  
  陸甄抽了抽嘴角,“連我家的親戚你都不放過!”
  
  尹子墨無所謂的看了她一眼,“我只是說你不可以隨意答應他們的要求,也不可以與他們單獨相處,除此之外也沒說什麼吧。”
  
  陸甄心中不滿,剛要反駁兩句,就見忠叔在後院門口探頭探腦,似乎想進來。陸甄奇怪的看著他,“忠叔,你有事?”
  
  忠叔見她發現自己了,也就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笑道:“老板,您舅舅剛才捎來口信叫您回去一趟呢,說是您揚州的親人來了。”
  
  陸甄和尹子墨都愣了一下。
  
  陸甄反應過來後,唯一的感慨就是:“不是吧,大哥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到,這也太巧了吧?”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29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0 PM 編輯

來京目的

  陸甄帶著紅桃回到柳家時,就聽到前廳裡一片歡聲笑語,她抬眼看去,一眼就看到堂上坐著的陸老爺子,視線移到他旁邊,果然坐著鳳娘,多日不見,她倒還是一副風韻猶存的模樣。
  
  陸甄只看了一眼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紅桃還以為她不願意見陸家人,趕緊問她:“小姐,你不去見見老爺和二姨娘他們麼?”
  
  陸甄沉著臉搖搖頭,“我先換身衣裳再去,省的被二房的挑刺,到時候肯定會說到舅舅舅母身上來的。”
  
  紅桃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男裝,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而後像是萬分感慨般說道:“七小姐現在也會為他人著想了,真是長大了。”
  
  陸甄跨入屋內的一只腳頓了一下,回身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原來我以前那麼自私麼?”
  
  紅桃趕緊堆著笑容上前扶她進了門,“當然不是了,以前在陸家七小姐自己都過得不好,哪裡還顧得上別人,自然是要顧自己了,現在怎麼能與以前相比呢?”
  
  陸甄揚揚眉毛,“這話說的還差不多。”
  
  換完衣裳,陸甄問紅桃:“你要跟我一起過去麼?”
  
  紅桃連連搖頭,“還是小姐你去吧,我一個小奴婢,想必老爺姨娘他們也想不起來。”
  
  陸甄撇撇嘴,一邊嘀咕著“我也希望不要被他們想起來”,一邊不甘不願的朝前廳去了。
  
  沿著回廊走到前廳門邊時,陸甄想了想,又退了幾步到了一邊的木格子窗戶邊朝裡面偷偷看了過去,廳中的場景頓時完全落入她的眼中,陸老爺子與柳良並排坐在上首位置,正在笑眯眯的端著茶杯飲茶。鳳娘由舅母秀梅陪著坐在下方左邊的座位,旁邊竟還坐著三姨娘楊氏。陸甄這倒沒想到,她還以為只有鳳娘來了呢。
  
  再看看右邊,果然,陸長平和陸雙都來了。廳中幾人說笑不斷,卻只是陸家的人在說話,柳良和秀梅幾乎只是偶爾應和兩句,神情平淡。
  
  陸甄再三猶豫了一陣,終究還是邁著步子進了大廳的門。
  
  陸老爺子正對著大門,一眼便看到了陸甄,立即高聲笑著叫道:“哎呀,甄兒,你可來了,快來給爹爹瞧瞧。”
  
  陸甄打了個寒顫,抬眼古怪的看了一眼陸老爺子,走上前去渾身不舒服的朝他行了個禮,“爹爹。”
  
  陸老爺子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線,“好女兒,這麼長時間不見,倒是長標致了。”
  
  陸甄覺得陸老爺子的表現實在有些讓人心驚膽顫,乾脆不予理會,偏了偏身子朝柳良行禮,“舅舅。”
  
  柳良寬慰似的看了她一眼。平時他們在家中是不必這麼拘禮的,陸甄只是做給陸家看,證明自己在柳良這裡接受的教育要比她在揚州好的多而已。
  
  陸甄又走到秀梅所在的左邊位置,朝鳳娘行禮,“二姨娘。”又到了旁邊的楊氏身邊行禮,“三姨娘。”
  
  鳳娘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像是不認識她了一般,雖然與陸甄有過節,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平平淡淡的應了一聲。楊氏倒是頗為親切的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了一陣,末了還誇了她一句:“這麼長時間不見,七丫頭真是越長越標致了,要是不回揚州去,可就要便宜了京城的哪戶人家了。”
  
  陸甄一聽,心裡一驚,心裡暗道:莫非這一家人來這裡就是來接自己回去的?不是吧?
  
  她正在糾結著這個問題,身後突然傳來陸雙高傲的聲音:“七妹,我們來這麼久了你才回來,先前是去哪兒了啊?”
  
  陸甄回頭看向她,陸雙穿著淡綠色的綢裙,看上去要比在揚州時候更成熟了些,不過看著陸甄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陸甄當然不能說自己做生意去了,更不能說自己現在住在外面。她看了一眼柳良,果然看到他臉上一臉緊張之色。
  
  陸甄細細想了想,腦中有了主意,故意笑容滿面的走上前去,對陸雙說道:“哦,這個啊,今天真是趕巧了,舅舅早上叫我去綢緞莊買些好布料來做衣裳,我原先說我那些衣裳夠多的了,可是舅舅舅母一定勸我去,說那些衣裳哪兒夠穿啊。其實真的夠穿了,我現在的衣裳比在揚州不知道多了多少,就是穿上個五年十年也夠了,可是舅舅舅母疼我,一定要我去,唉……”
  
  陸甄故作歉疚的拉著陸雙的手,完全無視陸雙已經黑成一片的臉色,親暱的道:“六姐你別怪我,當時我正在逛街,一聽到你們來的消息就心急火燎的趕回來了,半點兒都沒耽誤呢。”
  
  陸雙被她這番話噎的說不出話來也就罷了,陸老爺子鳳娘他們也是一臉不自然。陸甄的話傳達的意思無非是自己在陸家的待遇比不上在柳家,這麼一說,的確是讓他們都不好接話了。
  
  只有陸長平一副艷羨的表情看著她,“呀,七妹,了不得啊,舅舅對你可真夠好的啊。”
  
  陸甄看了他一眼,忍著笑意點點頭,身後傳來鳳娘的咳嗽聲。陸甄轉頭看了她一眼,故作關切的問道:“二姨娘,你沒事兒吧?是不是病了?”
  
  鳳娘忿忿的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陸甄又看了看她身邊坐著的秀梅和上方坐著的柳良,兩人都是一副忍著笑意的表情。她正在為自己這漂亮的翻身戰而沾沾自喜,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興高采烈的呼喚,轉頭看去,發出這銷魂呼聲的人果然是陸長洛,他收到消息也挺快。
  
  陸甄立即想到她這個五哥有口風不嚴的前科,連忙說了一句:“五哥來了,我去接他。”說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身後的眾人都莫名其妙,這麼點兒距離需要接麼?
  
  陸甄出了門,一把拉過陸長洛走到了一邊,故意偏過了前廳大門,不讓裡面的人看到兩人。
  
  陸長洛好奇的看著她,“七妹,怎麼了?我要去看看爹娘呢。”
  
  陸甄拉著他的手眼神溫和的看著他,“五哥,妹妹我對你怎麼樣?”
  
  陸長洛疑惑的“啊”一聲,“七妹你對我很好啊?怎麼了?”
  
  陸甄立即點頭,“五哥,我對你當然好了,我都沒把你跟尹悠的事情說出去呢。”
  
  陸長洛被她拉著的手抖了一下,“七妹,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啊?”
  
  “嘿嘿……”陸甄笑的諂媚,“五哥,我替你保守秘密,你也該替我保守秘密不是?你待會兒可不能說我女扮男裝在外開酒樓的事情,知道麼?嗯?”
  
  陸長洛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口頭禅被人盜用,眼神很是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七妹放心,哥哥答應你就是了。”
  
  陸甄這才鬆開了他的手,不過還是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五哥你可要記好了你說的話啊,不要轉頭就忘了,否則我就把你跟尹悠在船上發生的事……哼哼……”
  
  陸長洛看著她奸詐的笑容,頗為委屈的道:“七妹你也會威脅人了,嗯?”
  
  陸甄拉著他朝前廳走,“你記住就好了,咱們倆現在是互幫互助,怎麼能叫威脅呢?”
  
  陸長洛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了,絕對不亂說話就是了。”
  
  陸甄對他贊賞的笑了笑,把他推進了門。
  
  陸長洛這邊剛進門,楊氏就抹著淚撲了上來,一口一個心肝的叫著,陸老爺也走上前來,眼中含淚的看著他,陸雙雖然不至於那麼激動,卻也走了過來。
  
  陸甄嘆了口氣,這才是一家人的樣子呐。她看了看鳳娘,後者正在瞪著陸長平,那眼神分明在說著:你怎麼不能考個太學生出來給老娘長長臉呢!她可憐的三哥只有裝作沒看見,一會兒望望屋頂,一會兒看看地面。
  
  陸長洛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去了,這一家子這麼激動也屬正常。可是陸甄卻想到了另一件事。眼前這麼多人都來了京城,那就是說大娘一個人在揚州了。她身體不好,這家人居然這麼無情的丟下她就出了遠門。還好大哥是趕著回去了,要是晚些日子,難道就由幾個下人照看著她?
  
  陸甄對那些對自己好的人總會上心些,所以現在想到這一點,頓時對眼前陸家這幾人越發沒有好感。她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問一下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於是咳了兩聲,打斷了這邊一家團圓抱頭痛哭的幾人,故作感動的道:“難道爹和兩位姨娘這麼遠的趕來京城就是特地來看五哥跟我的?”
  
  陸長洛聽到這麼一問,頓時也來了精神,抹乾了眼淚,同樣好奇的看著他的爹娘。
  
  陸老爺子收拾了一下情緒,嚴肅了神情,看了一眼身邊的陸雙,對陸甄道:“不只來看看你們,我們來這裡也是為了要去拜會拜會尹家。”
  
  陸甄恍然大悟,原來是來見老友了。
  
  陸長洛仍舊有些不解,“爹娘怎麼突然想起要來京城拜會尹家了?上次尹老爺大壽您怎麼不來呢?”
  
  陸老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為了咱們家跟尹家的一門親事。”
  
  陸甄驚奇的看著陸老爺,偏過頭越過他看向他身後坐著的陸長平,心裡有些驚訝,倒沒想到陸家專程為了他跟尹婉柔的事情來了京城啊。
  
  可是她還沒想完,陸老爺就小聲對陸長洛道:“是這樣,你娘覺得你妹妹跟尹大公子挺適合,便央求為父來尹家說說,正好我們也可以來看看你嘛……”
  
  陸甄原先還在盯著陸長平,此時聽到這話,腦中突然嗡的一聲,轉頭看向一邊的陸雙,後者果然是一副嬌羞的模樣。
  
  “不是吧?”陸甄頓時吃驚的喊了一聲,讓在場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坐等妖孽

  陸甄已經驚訝的無以復加,眾人也都一臉驚奇的看著她。好在陸長洛關鍵時刻機靈的替她掩飾了過去,又問了更詳細的內幕,於是陸甄在陸老爺子的話中得知了大概。
  
  原來陸雙之前那門親事沒有談攏讓她接下來一度陷入了無人問津的狀態中。楊氏急了,就忍不住說了她幾句。誰知道陸雙一個激動就說了自己對尹大公子有意,其他的男人都不想嫁之類的話。楊氏先是震驚,接著是深思,最後卻又高興起來,後來便找到了陸老爺說了這件事。
  
  陸老爺皺著眉頭說難辦啊,好像人家尹大公子鍾情的是那七丫頭吧。楊氏說那哪兒能呢?要真是這樣,為什麼尹大公子如今近水樓台卻還沒向七丫頭提親呢?這說明當初那就是一場誤會啊。
  
  陸老爺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麼個事兒啊。可是他也跟楊氏說了,要是陸雙想要嫁給尹大公子這樣身份的人,想必也就是為妾了,陸雙不知道願不願意啊。誰知道這邊話還沒說完,陸雙就跳出來說願意願意願願意。陸老爺見她這麼激動,恨不得立即就嫁過去的模樣,又見楊氏一副期盼的神情,只好點頭同意,說那我改日修書一封去京城尹家問問尹老爺吧。
  
  這事兒原先是這麼定的,可惜叫陸長平知道了,陸長平心想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啊,可以讓自己一睹久未見過的尹小姐啊。於是他慫恿陸雙親自去京城,說這樣可以顯示咱們陸家與尹家結親的誠意。
  
  起先陸雙還有些扭捏的回答說這樣太不符合女子含蓄矜持的本性云云。陸長平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十分淡定的向她分析了一番,說京城那是什麼地方?那是美女如雲的地方,那是遍地閨秀的地方,你現在不主動去,可能就沒機會了云云。
  
  陸雙聽了他這麼淡定的話就不淡定了,於是又去慫恿自己的娘楊氏,說自己不親自去京城見到尹家答應,怎麼也睡不好吃不好,估計有今天就沒明天了云云。楊氏只好找到陸老爺說了這番話,還說自己好久沒有看到兒子了,這次去正好可以看看他,老爺你也可以跟尹家聯繫聯繫感情云云。
  
  陸老爺一聽有些動心了,適逢陸長平多次用京城的美衣華服引誘了他娘,於是鳳娘在陸老爺跟前也開始磨起來,說人家嫁給你這麼久都沒出過遠門,現在難得家事都交給了老大,你我都清閒了,不如就一起去京城游玩游玩順便購個物什麼的唄。
  
  於是陸老爺拍板定音,好吧,一家人去京城吧。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他那個病重在床的妻子吳氏。
  
  陸家要來京城總要有個理由不是?於是陸老爺就修書一封給了柳良,說了自己要來探親的事情。
  
  陸甄至此完全明白了這家人來此的目的,幾乎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目的,但是主要目的是為了撮合尹子墨跟陸雙的婚事。她心裡先是有些鄙夷,陸雙就那麼喜歡那個妖孽?居然連做妾都願意。可是緊接著又不舒服了,她想啊,以後陸雙要是真嫁給了尹妖孽,那自己不是要叫她一聲師母了?
  
  陸甄咬牙切齒,心裡極其不甘。
  
  總之一句話概括:不爽。
  
  這邊幾人嘀嘀咕咕說清楚了事情原委,柳良起身對陸老爺道:“姐夫難得來一趟京城,還請多盤桓幾日,我這就叫下人去給幾位安排客房。”
  
  陸甄微微皺了皺眉,陸老爺卻轉身對柳良回道:“不用,不用,我這就要去尹家拜會了,想必尹家會好生招待的。”
  
  陸甄原先聽到前半句還挺欣喜,聽到後半句又不樂意了。
  
  這家人就這麼著急?剛來就要去尹家駐扎了?
  
  柳良其實跟陸甄一個心思,並不希望這家人在這裡久住,此時聽聞他要走,自然樂得輕鬆,與秀梅兩人婉言相留了一陣,又囑咐幾人一定要常來做客,便打算送客了。
  
  陸長平和陸雙兩人早就不耐煩了,此時聽了這話真是開心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即就出門往尹家而去,陸老爺看出了柳良送客的意思,先前因為陸甄那番話又有些尷尬,便順應時勢的向柳良告辭了。陸長洛要回國子監去,便與他們一同離開了。
  
  柳良、秀梅與陸甄三人一臉依依不捨的將這家人送上了外面雇來的馬車,幾人剛走,三人的臉色便回歸了平淡。
  
  柳良剛才也聽到了陸老爺的那番話,轉頭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陸甄,“甄兒,你覺得你那個六姐跟尹大公子的事情怎麼樣?”
  
  陸甄撇撇嘴,“不怎麼樣。”說完轉身回院子去了。
  
  柳良跟秀梅面面相觑。
  
  陸甄回到院子裡先是換上了男裝,緊接著便火速率領紅桃要出門而去。
  
  柳良見到她剛回來就要走,原先還想說兩句,對上她不悅的神情又閉了嘴。其實他倒是挺希望陸雙跟尹子墨在一起的,那樣就能斷了陸甄的念想了不是。
  
  陸甄可不知道她舅舅的心思,帶著紅桃風風火火的上了馬車直往七味居趕去,走到一半,她想起先前回柳家時尹子墨說他要去城郊的別院,便乾脆叫老管家把她送到別院去。
  
  紅桃沒去過別院,只是看著陸甄神情不對,有些奇怪的問她:“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陸甄的面部變幻出了幾種豐富的表情,到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紅桃只好保持沉默。
  
  陸甄完全是一時激動,結果忘了時間,先前回了柳家耗費了一段時間,現在又趕到了城郊,又是耗費了許多時間,而中間她還沒吃午飯,時間已經是中午了。
  
  陸甄想到這點又不爽了,那家人就這麼急,急到連飯都不吃就去了尹家?
  
  馬車在她這陣氣悶間停了下來,陸甄臉色不佳的下了車,紅桃帶著一副不明白的神情跟在她身後。
  
  陸甄正要帶著紅桃進門,想了想又怕被老管家發現自己來這裡找尹子墨的事情被告到舅舅那裡,惹得他又多想,便乾脆對老管家道:“您還是幫我把紅桃送去七味居吧,那裡還需要人照顧呢。”
  
  紅桃驚訝的看著她,又看了看別院的大門,“那小姐你就一個人在這裡?”
  
  陸甄點點頭,“沒事,你先回去,我回去再跟你慢慢解釋。”
  
  紅桃聞言只好稱是,上了車隨老管家去七味居了。
  
  陸甄走到大門口,抬手敲了敲門環,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門一打開,陸甄一看,原來是春生。
  
  “春生,你家大少爺在不在?”陸甄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上去很溫和。
  
  春生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視她如洪水猛獸了,十分淡定的搖了搖頭,“大少爺不在,剛剛家中來人傳信喚他回去了。”
  
  陸甄心裡咯噔一聲,好你個妖孽,一聽到陸家人來了,居然這麼激動的就跑回去了。她有些無語的看了看空蕩蕩的身後,早知道就叫老管家等等了,自己現在要怎麼回去?
  
  陸甄轉頭看到春生,又反應過來,連忙問他:“那你怎麼還在這裡?你的馬車還在吧?能不能送我回七味居啊?”
  
  春生繼續搖頭,“大少爺趕著回去,是騎的馬,所以沒帶上我。我那馬車剛才從七味居回來的時候出了點問題,還在後院整修呢。”說著他還朝陸甄揚了揚沾滿塵土的雙手,以示證明。
  
  陸甄聽聞尹子墨居然是騎馬趕回去的,心裡的不爽又增加了幾分。她乾脆越過春生進了大門,很是氣憤的說了一句:“那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說著往先前給尹子墨算賬的廂房走了過去。
  
  春生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的背影,心想她沒事那麼生氣做什麼?不就是沒送她回去麼,至於麼?
  
  正在想著,陸甄突然回頭對他道:“春生,能不能給我准備些糕點過來,好餓啊。”
  
  春生正關好了大門,有些忿忿的回道:“廂房裡有,要吃自己拿!”
  
  陸甄有些驚愕的看著他,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春生,你沉寂了這麼久,終於活過來了啊?”
  
  春生無語的看了她一眼,腳步匆匆的回後院去了。
  
  陸甄這麼逗弄了他一番,原先不爽的心情倒好了許多。
  
  到了廂房門口,陸甄一推門就發現桌上堆滿了賬本,頓時愣了一下,她走過去翻看了一下,發現竟是她之前算過的那些賬本,只不過後面新增了許多賬目。她又看了看,發現桌子中間放著算盤,算盤旁邊放著計算好的賬目,正是按照陸甄先前列賬的方式謄寫的。
  
  她想了想,難道這妖孽這段時間一直喊著忙碌就是在忙這個?可是這個不應該也是她的工作麼?他怎麼沒叫自己來幫忙呢?
  
  陸甄心裡湧起一絲感動,莫非這妖孽是見自己這段時間新店開張沒有時間,所以才沒讓自己來幫忙?
  
  想到這點,她原先的那絲不快也忘了,乾脆坐下來幫尹子墨算接下來的賬目。春生沒騙她,桌上的確是有糕點,還有熱茶。陸甄也不客氣,先飽餐了一頓,又牛飲了幾杯茶,才開了工。
  
  天色漸漸晚了,陸甄忙的忘了時間,直到光線暗了下來,才想起來抬頭點蠟燭。又忙了一陣,實在有些累了,她伸了個懶腰,估算了一下時間,心想莫非尹妖孽今天不回來了?
  
  一念至此,她立即扔了賬本,那人在風花雪月的談婚論嫁,她幹嘛給他做牛做馬?
  
  陸甄鬱悶的起身到了後面的書架前想要找本書打發打發時間,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帶插圖的,雖然畫的東西都是山山水水,還是黑白的水墨畫,不過也比一大堆豎排且不帶標點的繁體字要好多了。
  
  她捧著書坐回桌邊,一邊喝茶一邊看書,坐等尹妖孽的現身。
  
  只是陸甄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等了尹子墨回來又要做什麼呢?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32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50 PM 編輯

同床共枕

  尹子墨其實並不是因為陸雙的事情回去的,他的確是收到了尹家的口信,但只是因為家中有事。其實那時候陸家都還沒到尹家呢,他回去自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是等辦完了事情要出門之際卻正好撞上了跟著管家進門的陸家人,陸雙當即就驚喜的喚了他一聲:“尹大公子!”
  
  陸家人因為她這激動的行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尹子墨,尹子墨只好向她點了點頭,然後向陸老爺見了禮。他很奇怪為什麼陸家人不在柳家待著,反而來了尹家。但是現在遇上了,也不好立即就走,只好領著幾人進了前廳,又親自去請了自己的父母出來相見,這才起身離去。
  
  身後一道依戀的眼神一直目送著他離開。
  
  尹子墨沒有立即回別院,他先去了京城的幾家鋪子,正好應天府那邊的商鋪來了信說那個姓施的乞丐一直由他們盯著,還算規矩。他這才放心下來,准備回別院繼續去算賬。那些賬目原先是該叫陸甄一起算的,但是她忙於七味居的事情,尹子墨也就沒有叫她來幫忙。
  
  正要回別院,尹家的下人跑來禀報說夫人請他回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尹子墨不疑有他,跟著他回了尹家。
  
  回到尹家時天色已經將近傍晚,尹子墨到了家,立即就去拜見了自己的母親何氏。何氏坐在房中一直在等著他,見他進了門立即迎了上來,“墨子,你過來,娘有話問你。”
  
  尹子墨還是第一次在他娘臉上看到這麼嚴肅的表情,不禁有些奇怪,“娘,出什麼事情了?”
  
  何氏拉著他在桌邊坐下,將房中的下人都支了出去。
  
  “墨子,你告訴我,你在揚州是不是招惹了陸家小姐了?”
  
  尹子墨一驚,直覺的認為他娘發現了他與陸甄的事情,卻聽他娘繼續道:“看你這神情肯定是了,難怪那位六小姐會說什麼非你不嫁的話了。”
  
  “六小姐?”尹子墨回過神來,好半天才想起來陸家六小姐就是下午見到他時驚叫出來的那位。他有些莫名其妙,“我從未招惹過她,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何氏臉上的神情很是不悅,“這話是她娘楊氏跟我說的,我倒不知道現在陸家當家的就是這兩個偏房了!”
  
  尹子墨知道他娘一直最不喜人家討妾,何況陸老爺的正妻吳氏與她有一向交好,也難怪她會說出這番話來。他想了想,心裡大致了解了些,想必這個楊氏也有些小聰明,知道用兩家的舊交情來攀親,只是可惜遇上了他娘這個不待見妾室的人。
  
  尹子墨見了他娘的反應,心裡鬆了口氣,“娘,既然如此,你便替孩兒回了就是了。”
  
  何氏冷哼了一聲,“自然要回了,哪有正妻還沒進門就要娶妾的?再說你弟弟就要娶妻了,難不成你這個哥哥要趕在他前面娶個妾回來?說出去怕是京城的百姓要笑你想媳婦想瘋了呢!”
  
  尹子墨這下更吃驚了,“難不成楊氏說的是讓她女兒給我做妾?”
  
  何氏點頭,“可不是。”
  
  尹子墨好笑的搖了搖頭,“她倒是會為女兒著想。”他握了握何氏的手,“娘放心,孩兒知道娘最不喜別人討妾,怎麼會學父親娶妾呢?孩兒只娶一個妻子就好了。”
  
  何氏感慨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話是這麼說,可是做母親與做妻子是不一樣的,做妻子自然是不希望丈夫三妻四妾了,可是做母親還是希望孩子能開枝散葉,子息滿堂啊。”她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這個,總之這門親事我是不答應,只不過還是要看你父親的意思,我還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尹子墨上次稍稍探了一下他叔叔的口風,他叔叔也聽說過陸長洛在國子監裡的名聲,這麼一來,尹悠與陸長洛是很有可能成的。屆時若是他父親想要靠上陸長洛這個未來的官場新秀,會答應他親妹妹與自己的婚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好在現在他父親應該還不知道尹悠與陸長洛的事情。
  
  他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故意像是不經意般說道:“對了,我想起在揚州時聽聞過這位六小姐之前說過一門親事,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居然黃了,現在人家主動提出要給我做妾,莫非……”
  
  接下來的話不用說下去,何氏已經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接了話:“知道了,定是她有什麼隱疾在身,否則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麼會給我們一個商賈之家做妾?”
  
  尹子墨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娘說的極是。”他心裡對抹黑陸雙有些歉然,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只會做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何氏沉著臉思索了一陣,對他道:“墨子,你還是去別院吧,這段時間也不要回來,故意避開他們,這邊我去跟你爹說,一定會回了這門親事去。”
  
  尹子墨點頭,“孩兒也是這般想的,娘您多費心了。”
  
  何氏擺了擺手,“好了,不說了,你快些去吧,天色就要晚了,我也不留你吃晚飯了,你還是去別院用飯吧。”
  
  尹子墨應了,朝她行了禮,臨走之際突然想起什麼,又停下了腳步,猶豫著對他娘道:“娘,孩兒想起之前陸伯母向我提過一門親事,不過不是她家裡的這位六小姐,而是七小姐。”
  
  “哦?”何氏一聽是自己好姐妹提的親事,也來了興趣,“她家中還有位七小姐?”
  
  “嗯。”尹子墨點點頭,“不過孩兒當時謝絕了,今日想起來才告訴您一聲。”
  
  何氏想了想,“若是你陸伯母提的,那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才是。”她笑了笑,“罷了,現在先不說這個,你先去別院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尹子墨朝她又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回別院的路上,他心裡放鬆了不少,原先在說出吳氏曾經提過讓陸甄嫁給他那件事時還有些忐忑,現在看他娘的反應倒沒有多大排斥,起碼是個好兆頭。
  
  只是現在在尹家待著的陸家人還是個問題。他皺了皺眉,真沒想過自己居然無心還會惹來桃花,自己有心的偏偏是個沒心沒肺的。
  
  尹子墨一路嘆息著到了別院,春生沒來迎接,定是仍在後院忙碌。另一個下人來開了門,尹子墨囑咐他去備晚飯,自己便提腳往自己算賬的廂房走去。
  
  到了門口卻突然看見屋內亮著蠟燭,他心裡奇怪,推門看去,就見穿著男裝的陸甄毫無形象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邊是咬了一口的糕點,杯中的茶水也只喝了一半,桌腳邊躺著一本翻開的書。
  
  尹子墨有些吃驚,她這是什麼時候到的?
  
  他走到她身邊看了看,發現原先自己算的賬目上又新添了不少算好的內容,看向陸甄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尹子墨伸手拍了拍陸甄的手,想要叫醒她,卻發現她手冰冷無比。也是,現在都是什麼時節了,她還這麼大咧咧的趴在桌上睡覺。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乾脆抱起她往裡間的床鋪走去。陸甄窩在他胸前咂了咂嘴,睡的香甜無比。尹子墨看了看她眼下的青灰色,知道她這段時間在七味居也算是勞心勞力了。
  
  剛把陸甄放到床上,她卻像是受了驚,迷迷蒙蒙的睜開了眼睛,朦胧中她也看不太清楚,裡間又沒點蠟燭,她只是隱約看出是尹子墨,下意識的就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嘟嘟囔囔的道:“你個妖孽,一見到陸雙就跑回去了,你給我就待在這兒,哪兒都不准去!”
  
  尹子墨愕然的看著她,卻見她說完這話又閉上眼睛睡了,手卻緊緊拽著他的衣領不打算放手。他想要直起身子也難。
  
  尹子墨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她,等細細品味了她說的話之後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陸雙的事情,隨之心中生出一絲絲欣喜,看來她也不是那麼沒良心。可是一瞬間他又變了臉色。
  
  如果沒聽錯,剛才陸甄叫他妖孽來著。
  
  尹子墨伸手去掰陸甄的手,沒想到她手勁還挺大,越是掰她就越抓得緊。試了幾次無果,尹子墨打算乾脆把她叫醒,可是見到她眼下的青色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半彎著腰真是累,尹子墨正在繼續與陸甄的手作斗爭,外面傳來下人的叩門聲:“大少爺,晚飯備好了,您要現在用麼?”尹子墨一個人時用餐一向簡便,所以准備起來也快。
  
  可惜尹子墨此時正在糾結於自己的衣領,於是盯著陸甄的手沒好氣的嚷了一句:“先放著吧。”
  
  下人以為哪兒得罪了他,趕緊稱了聲是,飛快的離開了。
  
  尹子墨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被陸甄蹂躏的不像話的衣領,認命的嘆了口氣,抬眼看著陸甄的睡容心裡突然滑過一個念頭。
  
  想到這個念頭,他不禁勾著嘴角笑了起來。而後乾脆和衣挨著陸甄躺了下來,在陸甄耳邊笑著低聲道:“看你明天要怎麼應對。”
  
  一句話還沒說完,陸甄突然又半睜了眼睛,看到他緊挨著自己的臉,咕噥了一句:“乖,就這麼待著哈……”接著又閉眼繼續睡了。
  
  尹子墨原先帶笑的臉頓時有些發黑。
  
  


捉奸在床

  第二天一早尹子墨便醒了過來,他一向起得早,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作息。正要起身,卻發現陸甄還拽著他的衣領,這才想起身邊還躺著個人。他昨天也是太累了,居然很快就睡著了。
  
  尹子墨撐著腦袋側躺著,靜靜的等著身邊的人醒來,想要看看她有什麼舉動。陸甄睡的極其香甜,只是不是很老實,動不動就翻身什麼的,還時不時的往他胸口撞,樂此不疲。尹子墨只好一手穩住她的身子,省的自己被她撞得內傷。
  
  偏偏陸甄不肯安生,兩人正在僵持著,門外傳來春生的聲音:“大少爺,七小姐身邊的紅桃帶著秦公子來了,說找七小姐有事。”他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自然,顯然是知道陸甄還在房內。
  
  尹子墨聽了這話,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個秦公子居然找人找到這裡來了。他看了看身邊的人,突然心生一計,秦公子現在來的好像正是時候。
  
  尹子墨勾著嘴角笑的饒有趣味,聲音不高不低的說了一句:“那你請秦公子直接進來好了。”
  
  春生應聲傳話去了。尹子墨抬手拍了拍陸甄的臉,“小七,該醒醒了。”
  
  陸甄翻了個身,臉對著他咕噥了一句什麼,繼續呼呼大睡。
  
  尹子墨湊近她的臉看了看,眼中溫和一片,他想起許多之前的片段,那些在揚州從初識到如今,一幕幕都在他腦中劃過,當初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看上這麼個迷糊蟲。
  
  陸甄又在撞他的胸口,尹子墨順勢攬住她,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而後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微微嘆息。
  
  陸甄被他這麼禁锢著睡得不舒服,又翻了個身,仰面躺著,終於有了醒的跡象。
  
  這一覺睡的相當舒適,陸甄感覺期間幾次撞到一堵軟軟的牆,她迷蒙的腦袋裡想起那次和大哥陸長風被關在陸家祠堂裡的事情,伸手摸了摸那牆,口齒不清的嘀咕:“大哥,我這次不會把你撞出肺痨來的……”
  
  “哼,好得很,你還想著你大哥呢!”
  
  陸甄吃了一驚,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像尹妖孽呢。她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天已經亮了,她的眼中落入帳頂,頭頂隱隱有呼吸聲傳來,她轉頭看去,尹子墨正半眯著眼睛盯著她。
  
  陸甄眨了眨眼,空著的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雖然感到疼了還是覺得不真實,於是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尹子墨的臉。
  
  這一摸不得了,這是實打實的真人啊。
  
  陸甄沒有尖叫,不過神情絕對是一副吃了蒼蠅的模樣。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看了看,發現自己衣裳整齊,頓時鬆了口氣,這才開口問尹子墨:“我這是在哪兒?”
  
  尹子墨無語的看著她,“你說呢?”
  
  陸甄想了許久才想起來她之前在他的別院,朦胧的大腦總算清醒了過來。她一副警惕的表情盯著尹子墨:“你怎麼跟我睡在一起?”
  
  尹子墨此時真是震驚加無奈,原先還以為她會有什麼無措的舉動,結果她倒像是沒事一樣。他沒好氣的朝她抓著自己領口的手努了努嘴,“你看呢?”
  
  陸甄這才發現自己一只手還緊緊地拽著他的領口,他那身名貴的衣裳看來是毀了。陸甄趕緊鬆了手,一邊用另一只手揉著發酸的指尖,一邊氣勢萎靡的問了句:“我不會就這麼抓了你一夜吧?”
  
  尹子墨漆黑眼眸輕轉,低聲笑了笑,“你做的事情可不止這些。”
  
  “啊?”陸甄大驚失色,連忙坐起身來,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好無損的衣裳,垂眼無辜的看著眼前側躺著的人,“我沒把你怎麼著吧。”
  
  尹子墨哀嘆道:“你一直撞我,我身上現在都是傷呢。”
  
  陸甄嗤了一聲,“哪兒會那麼誇張,我能把你撞出傷來?”
  
  尹子墨勾著嘴角邪魅的笑了笑,“不信?你要不要看看?”說著他坐了起來,自己微微扯開了領口,露出一大片光潔的肌膚。
  
  陸甄雖然知道不該看,但還是直勾勾的無法移開視線。好半天她才忍住噴鼻血的沖動捂著眼睛喊了句:“你給我把衣裳穿好!”
  
  喊聲未落,另一人吃驚的喊聲又響了起來:“七小姐……你們……”
  
  陸甄下意識的放下手看過去,秦公子站在裡間門口驚訝的看著她,又震驚的看了看一邊衣裳不整的尹子墨。
  
  陸甄一愣,他怎麼在這裡。意識到秦公子肯定是誤會了,她立即就要開口解釋,卻見尹子墨慢條斯理的對她笑了笑,“好,我聽你的,穿好衣裳就是了。”說著理了理衣裳。
  
  陸甄哭笑不得,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古怪呢?
  
  她正糾結著,尹子墨又突然道:“要不你跟秦公子先談著,我出去一下。”
  
  陸甄立即想到他這是要回尹家見陸雙去了,一下子拽著他的袖子,口氣惡狠狠的道:“不許去!”
  
  秦公子愣住,不明所以的看著兩人,卻看見陸甄突然轉頭對他笑著解釋起來:“那個,秦公子,剛才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其實我跟他之間是清白的,我沒有把他怎麼樣的。”
  
  尹子墨差點沒笑出來,這話說的。他咳了一聲,拍了拍陸甄拽著自己袖子的手,“那個,你們慢慢說吧,我還是回避一下。”
  
  陸甄立即回道:“不許去!”
  
  秦公子已經完全搞不清此時的情況了。尹子墨卻是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垂著眼低笑。
  
  陸甄又好聲好氣的向秦公子解釋,以證明自己不是一個色狼。“那什麼,秦公子你絕對不要相信眼前見到的,其實那些都是假象,我跟他絕對是清白的。”
  
  尹子墨在一邊低聲道:“小七……”
  
  陸甄吼道:“不許去!”
  
  秦公子:“……”
  
  在以上談話循環了幾遍之後,房中總算是安靜了一會兒。尹子墨扒下陸甄的手,柔聲對她道:“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招待秦公子就好了。”
  
  陸甄眼見自己努力解釋無效,已經徹底放棄了,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尹子墨走向一臉震驚傷心加無措的秦公子。
  
  “秦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尹子墨在秦公子面前站定,淡淡的說了一句。
  
  秦公子看著他的神情無比復雜,許久才轉身朝外走去,臨走還看了一眼陸甄。
  
  陸甄被他的眼神戳中要害,捂著胸口倒在床上捶了捶床板,從此以後她色狼的名聲就要傳出去了,這叫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尹子墨和秦公子兩人一直到了外面院落中的假山前才停下了步子。尹子墨原先慵懶魅惑的神情斂去,臉上露出認真的神色,“不知秦公子今日來找小七所謂何事?”
  
  秦公子剛才的神情在他面前完全轉為羞憤,“你跟七小姐……你們之間……”
  
  尹子墨笑了笑,“我知道秦公子你想問什麼,我只能說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卻也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秦公子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尹子墨撫了撫身前被陸甄拽的不像樣的衣領,輕聲笑道:“我本該在秦公子跟前避嫌,可是卻沒有,你該知道我的用意。”
  
  秦公子恍然大悟,“你這是在向我挑釁了?”
  
  尹子墨勾著唇搖搖頭,眼神卻很是冰冷,“我並不是在向你挑釁,我只是告訴你,你無論做什麼,結果都早已注定。”
  
  秦公子眼中露出不甘,偏偏被尹子墨這氣勢震住,話說的也有些溫吞起來,“你……你憑什麼說的這麼笃定?”
  
  尹子墨垂眼笑了笑,再抬眼看他時,眼神又變得嚴肅,“秦公子,且不說我年長於你,就以我這些年混跡商場來說,我見過多少人,你又見過多少人?以我看人的眼力,我可以直言不諱的告訴你,我確信小七心中所想的人是我,你可有這自信跟我說這話?”
  
  秦公子張口結舌的看著他,臉色有些蒼白。
  
  尹子墨擺擺手,“秦公子請回吧,以後也不要再來找小七了,我自問今日已經將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只希望秦公子不要再固執下去。”
  
  秦公子的神情變的極其氣憤,冷冷的哼了一聲,“尹大公子既然把話說到了這地步,那我也只能告訴你,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說完他轉身便走,腳步急切而凌亂。
  
  尹子墨皺了皺眉,他想到了很多方面,倒獨獨忽略了他的性子。秦公子此時這話也許已經不是出於對小七有多喜歡,而更多是在跟他較勁了。
  
  他嘆了口氣,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先是陸雙,又來個秦公子,真是叫人憂心啊。
  
  尹子墨就近倚在假山之上,心中有些忿忿的想,要是陸甄心裡沒他,他就直接把這沒良心的東西給吃乾抹淨算了。
  
  正在想著,廂房裡的陸甄走了出來,到了他跟前狠狠的拍了他一下,“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尹子墨抱著胳膊看著她,“你這是跟師父說話的口氣?”
  
  陸甄咬牙切齒了一陣,“那好,你不用過來了,我就在這兒問你。”
  
  尹子墨“嗯”了一聲,“你問。”
  
  陸甄哼哼唧唧了半天,總算磨出來一句話:“那個,陸雙跟你……你怎麼看?”
  
  尹子墨的嘴角不可遏制的揚了起來,聲音卻仍舊平淡,“我覺得還不錯,你覺得呢?”
  
  陸甄的臉色立即變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裡氣憤的抓狂,垂著頭在心裡叫囂:好你個妖孽,你還真打算讓陸雙做我的師母啊?
  
  她眯了眯眼,心裡盤算了無數個念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抬眼看向尹子墨的時候臉上又堆起了笑容,不過極其虛偽。
  
  “今晚來七味居吧,我請你吃飯。”
  
  尹子墨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她。陸甄卻心虛的移開了視線,望天望地望遠方……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33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49 PM 編輯

吃他豆腐

  晚間的七味居很是熱鬧,尹子墨避開了前廳從後門進了院子,剛進去就看到陸甄坐在院子當中的秋千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咳了一聲,陸甄才回過神來。尹子墨走過去笑著問她:“你不是要請我吃飯麼?怎麼坐在這裡發呆?”
  
  陸甄立即跳了起來,“啊,那個啊,在……在我房裡,都安排好了……”
  
  尹子墨有些奇怪的看著她慌張的表情,搞不懂她在做什麼,但還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一樣跟著她進了房間。其實飯局設在陸甄的房間裡,他原先是要避一下嫌,但是此時卻是故意忽略了這點,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樣。
  
  陸甄帶著他進了房中,紅桃正在擺放碗筷,見到尹子墨進來,眼神有些閃躲,並且時不時的瞄一眼桌上放著的酒壇子,隨即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迅速的擺好碗筷,退了出去。
  
  陸甄走過去把房門關上,咧著嘴偷偷賊笑了一陣,等轉過臉看向尹子墨的時候又變的十分正經,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坐。”
  
  尹子墨不動聲色的在桌邊坐下,打定主意要看看她今晚有什麼動作。
  
  陸甄走到桌邊揭開了酒壇子上的泥封,屋內頓時飄出一陣花香味來。尹子墨覺得那味道有些不對勁,似乎濃郁的過了頭,但仍舊什麼都沒說,看著陸甄抱著那壇酒吃力的給他倒了滿滿一碗。
  
  他看了看眼前的酒,微微勾起嘴角看著陸甄,“你這是要把我灌醉了不成?”七味居明明有酒杯,她卻用了這麼大一只碗。
  
  陸甄聽了立即搖頭,“怎麼會呢?這是謝師酒啊,您老教了我那麼多東西,又幫我開了這間酒樓,讓我可以擺脫陸家自力更生,這是多麼值得感謝的一件事啊,您老千萬別誤會。”她像是要澄清一般,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在他身邊坐下,舉著碗對他道:“這不是酒,這是我對您的感激之情啊。”
  
  尹子墨低聲笑了起來,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我教你的東西再多也經不起你這張嘴來磨啊。”他跟著舉起碗來跟陸甄碰了碰碗,“那為師就受了你這謝師酒了。”說完豪放的仰脖飲了下去。剛喝了一半,他突然覺得不對勁,正要把碗拿開,一只手卻推著那碗靠著他的嘴硬是把酒給他灌了下去。
  
  尹子墨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頓時被嗆得咳了好半天,身前的衣裳也被酒灑的濕了一大片。他有些氣惱的抬頭看著還拿著那只碗的陸甄,狠狠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陸甄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的神色,小聲的自言自語:“沒用?難道是摻了其他酒效力不夠了?”她愁眉苦臉的看著尹子墨,直到接觸到他氣憤的眼神才回過神來,隨即趕緊笑著解釋:“那個,這謝師酒你得一口喝完啊,不然多傷徒弟我的心啊。”
  
  尹子墨冷哼了一聲,“你承認是我徒弟了?”
  
  陸甄此時為達目的已經忘了先前的面子問題,萬分誠懇的看著他,“我當然承認了,我一直都承認的啊,您是我的師父啊。”
  
  尹子墨笑了笑,指著她跟前還沒動的一碗酒道:“那你把這碗酒喝了,不然就是對為師不敬。”
  
  陸甄看著那碗酒吞了吞口水,朝尹子墨訕訕笑道:“那個,徒弟酒量不行。”
  
  尹子墨眯了眯眼,“你不肯喝,莫非這酒有什麼古怪?”
  
  陸甄趕緊搖手,“沒有,沒有,我喝給你看就是了。”她端起酒碗視死如歸的喝了一口,還好,不是很辣,還有點甜。
  
  陸甄心裡暗暗思忖:莫非紅桃把雄黃酒給換了?這是米酒吧?還是那黃花酒兌的太多了,導致整個味道都變了?
  
  尹子墨見她喝了酒之後就陷入了思索,也不打擾,耐著性子看她玩兒什麼花樣出來。
  
  陸甄思索了半天,覺得可能是雄黃酒的劑量少了,她應該多勸尹妖孽喝點才行。想到這裡,她又帶著諂笑看向尹子墨,還十分好心的給他布菜,勸他多吃些。
  
  尹子墨雖然被她勸的又喝了幾口酒,但也讓她自己喝了不少。陸甄的酒量約等於無,當然不行了,看人已經有些朦胧了,偏偏尹子墨還是一副很清醒的模樣,讓她很不甘心,越發覺得之前不該兌別的酒,反而應該下大劑量才對。
  
  尹子墨其實也有了些醉意,這酒雖然甜甜的像是米酒,對他這個不經常飲酒的人來說也經不起這麼灌的。他看著眼前仍在忿忿不甘的陸甄,似漫不經心般問道:“你早不謝師晚不謝師,怎麼偏偏在今天想起來要擺這謝師酒了?”
  
  陸甄愣了一下,吱吱嗚嗚的回答:“那個,今天正好有空。”
  
  正好有空把舊賬新賬一起算了。
  
  尹子墨笑了笑,“也是,你這幾天應該都很有空,不然也不會跑去我的別院過一夜了。”
  
  “打住!”陸甄連忙喊了一聲,舌頭有些打卷,“你可千萬別再提那事兒了,我已經夠糾結的了。”
  
  她能不糾結麼?想必她色狼的名聲已經在外了。
  
  尹子墨聽了這話有些不悅,“你就這麼在意我提那件事?還是說因為被秦公子看到了而擔心了?”
  
  陸甄頹然的點了點頭,“可不是,被他看到了,真夠慘的。”
  
  尹子墨臉上越發不悅,重重的哼了一聲。陸甄抬眼看去,就見他自己伸手取過酒壇給自己倒滿了酒,然後端著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她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居然自己就喝了?嘖嘖,省了自己的力氣了。
  
  尹子墨放下酒碗還在氣憤,卻突然感到肚子一陣不舒服,攪得疼痛,接著渾身都開始冒冷汗,他抬眼吃驚的看著陸甄,“你……你給我喝的是雄黃酒?”
  
  “哈?”陸甄跳了起來,“發揮作用了?”
  
  她一臉興奮的看著痛苦的尹子墨,在一邊摩拳擦掌。要怎麼對付這妖孽來著?他居然想讓陸雙做自己的師母,想得美啊。她一邊用那漸漸朦胧的大腦想著要怎麼對付他,一邊生著悶氣。
  
  尹子墨捂著肚子滑坐到地上,倚著凳子狠狠的瞪著她,“陸甄,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設計我?”
  
  陸甄見他坐到了地上,趕緊蹲下身子湊了過去,“哎,你怎麼了?這麼嚴重?”她在一邊搖頭嘆息:“可惜啊,只怪你是妖孽,不然怎麼會害怕喝雄黃酒呢。”
  
  尹子墨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滑落下來,整張臉都慘白了不少。陸甄見了,趕緊抬手用袖子給他擦汗,這才有些慌張了,“不是吧,真的很嚴重?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啊。”她捧著尹子墨的臉,有些無措的道:“怎麼辦,你不會掛吧?”
  
  尹子墨雖然聽不懂她的話,卻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他一手捂著絞痛的肚子,一手拍掉她的爪子,說出的話有些哭笑不得,“怎麼我這個弱點偏偏讓你給知道了,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說完這話,他還以為陸甄會說些什麼,誰知道朝她看過去,她卻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
  
  尹子墨被她這眼神盯的冷汗冒的更凶,“你看什麼?”
  
  陸甄眯著眼睛賊笑起來,“我想起來一件事情。”
  
  尹子墨一愣,“什麼事情?”
  
  陸甄嘿嘿奸笑了兩聲,“你上次趁著自己喝醉酒親了我。”
  
  尹子墨無語,這時候她居然還能想到那事兒。他正要提醒她自己現在的非人遭遇,一雙唇突然貼了過來。他一時呆住,這個人……這個時候……在這種情況下……
  
  居然在輕薄他。
  
  陸甄親了他一下似乎還不夠,又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唇,尹子墨吃驚的看著她,臉上一陣燥熱,卻見陸甄又離開了自己的雙唇,咂了咂嘴,“很甜啊。”
  
  當然甜了,尹子墨的唇上還帶著殘留的黃花佳釀呢。
  
  尹子墨已經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感覺自己跟進了賊窩一樣。他喘著粗氣看著陸甄,發現後者眼神朦胧,面染紅霞。
  
  好了,上次他是假醉,這次她是真醉了。
  
  他現在這種情況要怎麼應付這麼個醉酒的人?照著情形看來,她把自己找來就是設計好了要整他的。
  
  尹子墨心裡正在想著要怎麼讓陸甄良心發現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現在身體不好的事實上來,卻見陸甄正在捋袖子。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這架勢是要把自己給宰了不成?
  
  “小七,你到底要做什麼?”尹子墨看著她的神情很陰沉。
  
  陸甄被他這眼神一震,氣勢萎靡了一下,剛要垂下頭去,又發現了自己現在處於有利形勢,於是又來了勁。她狠狠的捋起袖子,看著尹子墨一臉猥瑣的笑容,“嘿嘿嘿,我不要做什麼,我就是想把之前你吃我的豆腐統統都吃回來。”
  
  尹子墨皺了皺眉,肚子疼的已經麻木了,“什麼豆腐?”
  
  陸甄不理他的話,按著他的肩膀,輕浮的挑了挑眉毛,“放心,乖乖的給爺親幾口,爺就饒了你了。”
  
  尹子墨的臉已經黑的不像話了。他忍著渾身的難受,腦中快速的盤算了一陣,接著突然揚起笑容朝陸甄妩媚的笑了笑,“那你也不要在這個地方啊。”
  
  “啊?”陸甄不解的看著他,“那去哪兒啊?”
  
  尹子墨朝裡間努努嘴,“去你床上怎麼樣?”
  
  陸甄歪著腦袋想了想,拍了一下手,“有道理,在這地上多髒啊,走,跟爺進去。”說著吃力的扶著尹子墨站了起來,架著他朝裡間走去。
  
  


被吃了沒

  裡間裡點著燭火,室內一片暖融融的光亮。可憐陸甄自己走路已經不穩了,偏偏尹子墨又渾身無力,兩個人短短幾步路也走得極其緩慢,期間更是七倒八歪,一片混亂。
  
  好不容易到了床鋪邊,陸甄早已累得夠嗆,一把將尹子墨往床上一扔,自己趴在床沿大口大口的喘氣。尹子墨原先就夠不舒服的了,還被她這麼猛地一摔,整個人疼的倒抽了口氣,剛要開口說陸甄幾句,卻見她臉頰紅撲撲的趴在床沿,撐著上身看著自己,還一副賊笑的模樣。
  
  尹子墨知道她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乾脆手一伸,拽了她一把,陸甄一個沒站穩,頓時跌倒在他身上,尹子墨忍不住悶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了句:“看不出來你還真沉。”
  
  陸甄充耳不聞,嘿嘿傻笑著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伸手摸摸了他的臉頰,嘖嘖稱嘆:“肌膚就像剝了殼的雞蛋啊……”
  
  尹子墨正無奈的嘆著氣,突然聽到門外似乎有響動,於是咳了一聲問陸甄道:“你沒關門?”
  
  陸甄一愣,立即跳下了床,一邊往外走一邊嘀咕:“哪兒能不關門呢,不關門就讓別人看到我吃你豆腐的事情了……”
  
  尹子墨好氣又好笑,偏偏渾身難受,只有無力的躺著,心裡盤算著待會兒要不要直接把陸甄給吃了。只不過現在他的狀況有些糟糕就是了。
  
  沒一會兒陸甄又回來了,笑嘻嘻的撲回床上,對他道:“沒事,我已經關好門窗了,連個蒼蠅也飛不進來啦。”
  
  尹子墨面對這樣的人已經徹底言語無能,乾脆閉著眼不看她。陸甄笑嘻嘻的趴在他身上,伸著自己猥瑣的手指對著他的臉東戳戳西戳戳,時不時的稱贊出聲,玩兒的樂此不疲。
  
  尹子墨猛的睜開眼睛瞪了她一眼,陸甄被他這眼神嚇的吃了一驚,剛要後退,後背被尹子墨的手扣住,整個人跌倒他懷裡,尹子墨趁勢翻了個身壓住了她,額頭上的冷汗滴了兩滴在她的臉上,陸甄見機不對,趕緊又討好的扯著自己的袖子給他擦汗,一邊還不忘訕訕的對著他笑。
  
  尹子墨有些氣力不支的撐著身子在她上方看著她的臉,微微喘息的問她:“小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陸甄眨眨眼,想了想,猛然叫道:“我要吃你豆腐,怎麼被你壓了?”她不知哪兒來了力氣,一把推倒尹子墨,又壓回到他身上,恨恨的嚷道:“我本腹黑傲驕攻,不是天然萌呆受!”
  
  尹子墨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什麼?”
  
  陸甄不給他問話的機會,直接將臉湊了上去,貼著他的臉聞了聞,“唔……還挺香,爺喜歡……”
  
  尹子墨處於陰影中的眸子熠熠生輝,忽而勾著嘴唇笑了起來,“看來不做些事情你是不會罷休的了,好,我成全你……”
  
  話音未落,他便自己湊上了陸甄的雙唇,陸甄心裡一陣激動加蕩漾,雙手熱情的捧著他的臉,親啊啃啊,無比歡快,一邊啃還一邊哼哼唧唧:“吃你豆腐……吃你豆腐……”
  
  尹子墨像是故意懲罰她一樣,忽然重重的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陸甄驚叫了一聲就要退開,卻被尹子墨攬著翻了個身,於是又被他壓住了。她不依不饒的蹬著腿,尹子墨本來氣力就有些不支了,哪裡經得起她這麼折騰,乾脆整個人伏在她身上壓著她,惡狠狠的嚷了一句:“不准亂動!”
  
  陸甄委屈的看著他,忿忿不甘的舔了舔被他咬破的下唇,弱弱的回道:“我本腹黑傲驕攻,不是天然萌呆受……”
  
  尹子墨俯下臉在她耳邊低聲笑了笑,滿是陰險的味道,“你再胡言亂語試試?”
  
  陸甄只好不再說話,微微閉著眼睛,眼睫微顫,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塊陰影,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尹子墨心裡的柔情升起,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陸甄怕癢的偏了偏頭,尹子墨順勢貼上她的脖子,輕輕吻著,手卻像是自發自動的去解陸甄的衣裳。陸甄的上衣鬆開,領口處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膚,尹子墨沿著她的脖子一路吻到鎖骨,終於聽到陸甄輕輕的低吟聲。
  
  尹子墨有一瞬間的猶豫,他早就混跡商場,在這個魚龍混雜的世界裡,他自然早早的就知曉男女之事,可是畢竟從小受的教育讓他心中頗多顧忌。更何況,他和陸甄,顯然還不是時候。
  
  可是欲望已經被挑起,他看著在他身下閉著眼睛滿臉紅暈的陸甄,渾身沖動,卻又不得不忍耐,這是最讓人挫敗的事情。
  
  他真想把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給狠狠的拍一頓,可是肚子又是一陣絞痛,讓他忍不住哼了一聲,整個人都疲軟的伏在陸甄的身上。
  
  正在他忍著渾身痛楚的時候,一只手突然不安分在他扯他的衣領,尹子墨側了側臉,貼著陸甄的耳朵哼了一聲,“我現在就任你宰割了是不是?”
  
  陸甄哼哼唧唧的道:“沒事,爺會負責的,你放心好了。”
  
  尹子墨低笑不止,肚子又是一陣絞痛,頓時又吸了一口冷氣,好半天才喘著氣道:“爺的話我記住了,你可別忘了。”
  
  陸甄根本不回答他的話,再一次用力把他推倒,又趴到了他身上,自發自動的去親他,嘴裡嘀咕不斷:“我就要吃到你的豆腐,我就要做攻……”尹子墨捂著肚子無奈的任她蹂躏,心裡想的卻是總有一天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但是前提是永遠不要碰雄黃酒。
  
  陸甄幾乎將他的臉都吻了個遍,最後一直到他脖子的地方,想起之前尹子墨咬她那口,忍不住也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尹子墨嘶了一聲,陸甄反而更來勁了。尹子墨閉著眼想要念幾遍去火的心經,否則這麼下去真會忍不住把她給吃了。他費力的看向伏在自己胸膛上的腦袋,眼睛眯了眯,算了,管它的,吃就吃了好了。
  
  他正要反守為攻,卻見身上的人一動不動了,正在奇怪,就聽見陸甄伏在他身上發出了一陣陣均勻的呼吸聲。
  
  七味居的後院一片安靜,許久當中房間傳出一陣怒氣沖天的吼聲:“陸甄!!!”
  
  在隔壁房中已經睡下的紅桃被嚇得不輕,難道小姐要整尹大公子的計劃失敗了?算了,她還是不要過去了,否則也會很倒霉的。想到這裡,她立即用被子蒙住了頭,心裡悄悄為陸甄祈福:小姐,我不是故意不幫你的……
  
  第二天一早陸甄是被凍醒的,她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尹子墨瞪著吃人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吃了一驚,這才發現自己把他壓在了身下,再一看兩人的衣服,差點沒哭出來。
  
  陸甄自己衣裳不整,裡面紅桃給她做的肚兜都露了出來,春光無限好啊。可是等她低頭,才發現還有更好的。
  
  尹子墨的衣裳昨晚在她的“奮戰”下已經敞開到腰際,幾乎整個上身都露在她的眼前。陸甄吞了吞口水,這可是春|色滿園關不住啊。她看了半天,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句:“看上去那麼瘦,居然還挺有料啊。”
  
  尹子墨原先就不是很好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陸甄接觸到他的眼神才猛然驚醒,趕緊從他身上下來,慌慌張張的掩好衣裳,再也不敢看尹子墨一眼。
  
  尹子墨已經被雄黃酒弄的幾乎虛脫,加上昨天被陸甄點燃的那把火,幾乎一夜都沒合眼,此時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有緊緊地盯著陸甄,表達心中的不忿。
  
  陸甄終於手忙腳亂的把衣裳繫好,這才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尹子墨,訕訕笑道:“那個,我……有沒有把你……怎麼著?”
  
  尹子墨半眯著眼睛看了她一陣,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句讓陸甄瞬間淚奔的話:“陸甄,你要對我負責,你昨天說過的。”
  
  陸甄驚駭的看著他,“我什麼時候說過的?”
  
  尹子墨瞥了一眼自己敞開的胸膛,妩媚的笑著看向陸甄,“昨晚你扒我衣裳的時候。”
  
  陸甄雷到了,驚悚了,風中凌亂了,她指著自己的鼻尖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我昨晚真的把你給……”
  
  尹子墨淡定的點了點頭,還不忘補充了一句:“你還說了一句你是什麼攻,不是什麼受。”
  
  這下容不得陸甄不相信了,前世的時候墨子就說她一喝醉就亂說話,原來是真的。更何況這麼現代的詞匯尹子墨是編造不出來的,看來她真的把他給那啥啥了啊。
  
  陸甄慌亂的抬手去給他掩上衣裳,正好看到他脖子那裡被她咬出來的傷口,那個清晰的吻痕昭示了她昨天的暴行。
  
  陸甄幾乎是顫抖著手給他整好了衣裳,而後便後退著偷偷摸摸的下床,想要溜走。
  
  尹子墨費力的撐著身子坐起來,冷冷的在她背後問道:“怎麼?你想賴賬不成?”
  
  陸甄此時內心無比糾結,她茫然的許久,凌亂了許久,最後終於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腳說了句:“好,我負責!”接著便掩面飛奔了出去。
  
  她掩面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情而害羞,而是作為一個色女把人家給強了之後的羞愧。
  
  尹子墨在她奔出門後,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可是隨即又變了臉色,這雄黃酒鬧騰了一夜也沒處理,這次可要糟回罪了。
  
  他正想著要怎麼回去,窗戶外面傳來春生不確定的聲音:“大少爺,您在裡面麼?”
  
  尹子墨嘆了口氣,雖然不願,但也只好承認,“在,你進來吧。”
  
  沒一會兒春生便走了進來,看到他躺在床上有些呆滯,最後在尹子墨凌厲的目光裡才快步走到了他跟前,趕緊禀報:“大少爺,尹家今天接到揚州的來信,突然全家都急急忙忙的回去了,夫人派人去別院叫您回去,我怕被夫人知道您一夜未歸的事情……”說到這裡他有些不自然的停了一下,又接著道:“我給您編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現在您還是趕快回家裡去吧。”
  
  尹子墨點了點頭,表示已經知道。他喘了幾口氣,許久才朝春生招了招手,“過來扶我一把,我喝了雄黃酒,老毛病又犯了。”
  
  春生如遭電擊,這個七小姐是個什麼人呐,居然用雄黃酒把他家大少爺撂倒,然後把他給……
  
  春生背著尹子墨出去的時候,默默地在心裡為他的主子流了一把辛酸淚。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34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3:49 PM 編輯

重返揚州

  尹子墨是什麼時候回去的,陸甄真的是不知道,她只是掩面奔出了一會兒,再不甘不願的回到房間已經看不到尹子墨的人了。她呆呆的坐在床邊待了一會兒,床上似乎還有尹妖孽的氣息,與昨晚缭繞在她鼻尖的差不多的味道。
  
  陸甄的臉色變的有些哭笑不得,因為這氣息正在強烈的提醒著她自己昨晚把尹妖孽給強了的事實。
  
  陸甄吸了吸鼻子,好吧,尹妖孽現在是她的人了。
  
  這話聽上去聽有范兒,其實個中滋味只有她能體會。
  
  那妖孽誰養得起啊。
  
  正在糾結著這似悲似喜的情緒,紅桃走了進來,看到她好好的坐在床頭微微舒了口氣,“小姐,你知不知道老爺他們已經回揚州了?”
  
  “啊?”陸甄愣了一下,這才抬眼看向門口的紅桃,不解的眨了眨眼,“他們這麼容易就回去了?還是……”她猛地跳了起來,“他們跟尹家談好婚事了?”
  
  紅桃搖搖頭,看向她的眼神卻像是明了了什麼,似笑非笑,但很快她又正經了神色。“小姐,你可能也要回一趟揚州了。”
  
  “什麼?”陸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我才不要回去呢。”
  
  紅桃嘆了口氣,走近了幾步,對她道:“先前尹家有人來說替老爺傳信給您,說叫你隨後就回揚州,他們先走一步,因為夫人她……”
  
  陸甄詫異的抬眼看向她,“大娘怎麼了?”
  
  紅桃的臉色變的很難看,嗫嚅了許久才輕聲道:“夫人怕是熬不過去了。”
  
  陸甄吃了一驚,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紅桃……
  
  尹子墨此時也在母親何氏這裡聽到了消息。他剛剛一回來先忍著渾身的不適草草的洗漱了一下,接著便到了何氏屋中問安。何氏一見他露面便將這消息告訴了他,惹來他一陣驚訝。
  
  尹子墨皺著眉頭想了想,陸甄此時必然也已經得到消息,得到消息必然會回揚州去探視,回到揚州必然會見到陸長風……
  
  他思索了一陣,抬眼對自己的母親道:“娘是不是不放心陸伯母?如果是這樣,我正好去揚州打理打理那邊的生意,順便去探望探望她。”
  
  何氏垂著眼想了一陣,點了點頭,“也好,那你就去准備一下吧。”
  
  尹子墨點點頭,起身朝她行了一禮,身上的不適越發明顯了,他強忍著走到了門邊,一腳剛剛跨出門檻,卻突然感覺整個人渾身都失去了力量,猛然晃了一下。門邊的春生眼疾手快的來扶他,他卻已經撐不住倒了下去。
  
  饒是平素端莊的何氏此時也嚇的不輕,驚呼了一聲快步跑了過來,看到他坐在地上渾身冷汗直冒,頓時明白過來,“墨子,你又喝雄黃酒了?”
  
  尹子墨知道自己這模樣已經瞞不了他娘,只好點頭承認,“昨天被一個主顧拉著喝了幾口。”
  
  “胡鬧!”何氏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身邊正扶著尹子墨站起來的春生手猛地抖了一下,尹子墨警告般瞪了他一眼。
  
  “娘,孩兒身子不適,想要回去先休息一陣,明日就去揚州。”
  
  何氏穩定了情緒,擺了擺手,“你還是不要去了,都弄成這個樣子了,怎麼還能去?你放心,這件事我叫你弟弟去就好了,你快回去歇著吧,也不知道你熬了多久,這次恐怕要好好休養一陣子了。”
  
  何氏念叨了一陣,根本不給尹子墨反駁的機會,直接叫|春生將他背回了院子,然後趕快叫下人去請大夫前來。
  
  尹子墨躺到床上的時候,覺得不舒服的感覺越發的嚴重了,他喘了幾口氣,轉頭對春生吩咐道:“你去七味居看看七小姐回揚州了沒有。”
  
  春生看著他蒼白的面孔,心裡對陸甄正在氣憤著,聽了這話久久的不願動,直到尹子墨又說了一遍,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出門去了。
  
  大夫很快就來了,給尹子墨診斷了之後,在何氏擔憂的目光中說了句:“看來要休養一陣子。”
  
  尹子墨幾乎是立即就問道:“到底要多久?”
  
  何氏在一邊瞪了他一眼,“生意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先養好身子再說。”
  
  尹子墨心中微微嘆息一聲,躺倒在床上,不再多言。
  
  春生回來的時候,尹子墨已經睡了一覺,只是身子仍舊感覺不舒服,每次他喝了雄黃酒若是及時的喝些藥解了酒性也就沒事了,可是這次熬得太久,所以才會一直難受到現在。
  
  丫鬟端著藥進來給他喝了,他這才問春生:“怎麼樣了?”
  
  春生口氣生硬的回了句:“她走了,一過了午時就走了,七味居交給了忠叔。”說到這裡,他有些不悅的哼了一聲,“一個招呼都沒有跟大少爺您打,您還惦記著她做什麼。”
  
  尹子墨躺在床上淡淡的說了句:“春生,你的話多了。”
  
  春生驚了一下,趕緊垂首稱是,再不敢多話。
  
  而此時陸甄正坐在馬車裡向對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對面坐著她的五哥陸長洛。
  
  陸甄幽怨的看著陸長洛,“五哥,你怎麼不跟爹他們一起回去,跟我一起幹嘛?”
  
  陸長洛眨了眨一雙清澈的眼睛,回答道:“七妹,我是特地留下來跟你一起回去的,你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好在我跟你一起了不是,你就直接留了一封信給舅舅就走了,這也太倉促了,身邊沒個保護的人怎麼行呢?”
  
  陸甄抽了抽嘴角,“你確定你可以保護我?”
  
  陸長洛挺了挺胸膛,“那當然了,怎麼不能了?嗯?嗯?”
  
  陸甄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能……能吧。”
  
  陸長洛眉飛色舞了一陣,突然又正經了神色問她:“七妹,你有沒有跟昭言說一聲啊?你就這麼跑回去了,七味居怎麼辦?”
  
  陸甄不自然的咳了一聲,一邊的紅桃偷偷瞄了她一眼。
  
  “那個,不用了吧,他……最近比較忙吧……”
  
  “是麼?”
  
  眼見陸長洛一副懷疑的神情盯著自己,陸甄眯著眼睛使出了殺手锏,“五哥,你跟尹悠告別沒?”
  
  陸長洛頓時一副吃癟的表情,臉上紅艷艷一片。
  
  陸甄來了興致,故意嘆了口氣道:“五哥,你就直接說你到底打算怎麼著吧?你親也親了,這事兒總要給她一個說法不是?”
  
  陸長洛眼見紅桃還在一邊,臉紅的更加厲害了,吱吱嗚嗚的回答:“七妹,你一定要問的這麼直接麼?”
  
  陸甄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這話說的,你既然做了就要負責嘛……”
  
  話音驀然頓住,陸甄緩緩的垂下頭去,她也做了,她也要負責來著。
  
  陸長洛突然見她不再說話還有些奇怪,但她不問自己跟尹悠的事情就謝天謝地了。他縮在一邊看了看陸甄,不言不語。
  
  陸甄想著吳氏的病情,又想著昨晚混亂的事件,也安靜下來,馬車內一片沉寂。
  
  馬車是陸甄花錢雇來的,她走的匆忙,都沒回柳家一趟,簡直是直接包上了一些東西就上車走了,其實多少帶著些逃跑的意味,她實在是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面對尹子墨。這話有些矯情,但陸甄好歹也是個女人不是。
  
  陸甄一邊在半嬌羞半慚愧的回味著昨晚的事情,一邊又擔心著吳氏的病情,卻不知道尹子墨此時正在遭著罪,同時又惡狠狠的心裡想著等她回來要把之前她欠的債連本帶利的討還回來。
  
  


身世私話

  陸甄返回揚州的消息其實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是剛進揚州城就見到了前來迎接的陸長風。
  
  從馬車上下來時,陸甄只見到陸長風高高瘦瘦的身影無比孤單寂寥,站在漸漸寒冷的秋風中,讓人無端的覺得有些心酸。
  
  陸長洛已經快步迎了上去,反而陸甄這個平時與陸長風最為親近的人慢吞吞的跟在身後。陸長風跟陸長洛閒聊了幾句路上是否順利的話,視線便移到了陸甄的身上。
  
  陸甄覺得他的眼神像是帶著千言萬語,然而再想細細探究,他又移開了視線。她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難道大娘的病很嚴重?不然大哥也不會這麼反常了,他的神情分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大哥,大娘現在怎麼樣了?”陸甄壓下那種古怪的感覺,開始切入正題。
  
  “還好,原先那幾天倒是有些嚴重,現在好多了。”
  
  陸長風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沒有看向陸甄,像是在躲避什麼,陸甄覺得那種古怪的感覺越發明顯了。
  
  陸長風說完這話也不再耽擱,直接帶著兩人往家中趕去。陸甄連續多日趕路,有些疲倦,此時坐在車中看著外面許久不見的揚州街道,突然有些想念京城的一切,等到尹子墨的的身影出現在她腦中,她又趕緊搖了搖頭,這才幾天,怎麼還惦記起他來了。
  
  她摸了摸鼻尖,那妖孽喝了雄黃酒,應該沒事吧。
  
  回到闊別已久的陸家正是下午,整個陸家也沒有人來招待陸甄,陸長洛倒是早早的被他娘楊氏拉去說話了。好在陸甄之前在車裡吃了一些乾糧,倒也不餓。她幾乎是毫不停頓的就去了西邊吳氏養病的院落。
  
  陸長風和紅桃跟在她身後,因為陸甄的步子邁的實在有些快,等到要進門的時候,陸甄頓了頓步子,小心翼翼的在外喚了一聲:“大娘……”
  
  屋內安靜無比,隔了許久吳氏的聲音才輕飄飄的傳了出來:“七丫頭回來了?快進來……”
  
  陸甄剛要進去,吳氏又補充了一句:“就你一個人進來。”
  
  陸甄轉頭看了一眼作勢要跟進去的陸長風,他的臉色一瞬間變的很不好,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轉身走了。紅桃頓了頓,對陸甄說要回原來的偏院收拾一下,也腳步飛快的走了。陸甄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有些昏暗,一進門濃重的藥味便撲面而來,陸甄揉了揉鼻子,凝神看去,吳氏已經自己坐了起來,正倚靠在床頭邊的枕頭上看著她,眼裡說不出是什麼意味。
  
  吳氏已經瘦得脫形了,整張臉都蠟黃蠟黃的,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只有那雙眼睛還明亮,可是此時這眼神卻讓陸甄覺得沉重的有些承受不住。
  
  “大娘……”陸甄在她的注視下有些膽怯的向她行了一禮。
  
  吳氏的眼神上下掃了她一遍,點了點頭,“七丫頭,你變了許多。”
  
  陸甄愣了愣,“啊?有麼?”
  
  “嗯,變的穩重多了,也比以前更標致了。”她輕輕嘆了口氣,“像你的娘一樣,甚至比你娘當初還要好看。”
  
  陸甄對她突然提到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娘有些奇怪,但自己對這具身子的娘並不了解,也不好擅自接話。
  
  “七丫頭,你在京城過的好麼?”吳氏指了指床邊的一張凳子,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陸甄挨著床沿坐下,輕輕點了點頭,“還好,有勞大娘費心了。”在吳氏面前她總是不自覺的就溫順起來,多少是因為吳氏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唉……”吳氏看著陸甄嘆了口氣,“七丫頭,你就要十六了。”
  
  陸甄心裡奇怪的感覺越來越重,怎麼一會兒一個話題啊。
  
  “唔……是的,大娘。”
  
  “你該找戶人家了。”
  
  陸甄微微愣了一下,接著心裡便泛出濃濃的感動,“大娘,您都病成這樣了,就不要再掛念著我的事情了。”
  
  吳氏微微笑了笑,“我這話可不全是為了你,七丫頭,你知道我為什麼單獨叫你進來麼?”
  
  陸甄誠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吳氏的臉色沉凝起來,聲音壓的很低,“七丫頭,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世?”
  
  “啊?”陸甄有點跟不上她的跳躍性思維,疑惑的搖頭,“我有什麼特殊的身世麼?”
  
  此時的陸甄心裡的想法開始奔騰,每個穿越女主都是注定不平凡的這條定律在她腦中閃耀著,她激動無比,心裡有個聲音在呐喊:我就知道我不是一個庶女那麼簡單……
  
  “你不是陸家的女兒……”
  
  淡淡的聲音把陸甄的美好想法統統打斷,她耐心的聽著,期望著下一句話的出現:“你不是陸家的女兒,你是某某高官之女,某某大家之後,某某流散在外的皇親貴胄……”
  
  可是吳氏只是又淡淡的接了一句:“你是你娘與她那個負心男人的孩子……”
  
  陸甄頓時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她根本不知道她那個娘所謂的過去,更不知道她還有個什麼負心男人,難怪會這麼吃驚了。
  
  吳氏只是輕輕瞄了她一眼,並沒有對她驚訝的表情流露出什麼特別的情緒。
  
  “七丫頭,我知道你會吃驚,這件事我原本打算瞞著所有人帶進棺材裡去,可是沒想到長風知道了,原先你們那件事鬧的我已經擔心無比,現在他又對我說那樣的話,我只有把實情跟你挑明了。”
  
  “什麼?”陸甄總算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大哥知道?”她茫然的看著吳氏,“還有,大娘你怎麼會知道?”照理說,她那個娘給陸家戴了綠帽子,應該會想方設法的保住這個秘密才是啊。
  
  吳氏終於又將視線移到她身上,“這家中的哪件事沒有經由我的手去辦的?你娘來到陸家時老實本分,老爺看上她時她也不願意答應,還多次求我,後來卻突然又答應了。我找到她問了,她不願意告訴我,直到她懷了你七個月便生下你我才明白過來,後來再問她,她也只是默默流淚。”她頓了頓,深深地嘆了口氣,“好在你身子自小不是很好,家裡倒沒有人懷疑你是足月生下的,都以為你是早產的。”
  
  陸甄呆呆的聽著,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吳氏低聲咳了幾聲,微微喘著氣繼續道:“你娘的身子原先就不是很好了,生你的時候又多少受了些罪,加上一直背負著這個秘密,心裡也有些承受不住,因此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她抬眼靜靜的盯著陸甄,“你娘臨終時說過,她最牽掛的人就是你舅舅和你。”
  
  陸甄的眼睛有些濕潤,雖然對那個娘沒有一點印象,但是此時聽到這樣的故事,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酸。
  
  “大娘,你說的都是真的?”這變化來的有些快,一旦冷靜下來,陸甄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當然是真的,我說過,要不是因為長風,我可能一輩子都會守著這個秘密的。”
  
  陸甄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說是因為大哥?”
  
  吳氏看著她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怎麼你好像一點都不知道一樣。”
  
  陸甄默不作聲的看著她。
  
  “唉……你不知道也好,這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傳出去只會徒增笑柄罷了。”吳氏伸出枯瘦的右手牽起陸甄的手,“七丫頭,大娘自問這些年對你盡心盡力,堪比我自己的親生女兒了。現在大娘有事求你,你可會答應?”
  
  陸甄趕緊回答:“大娘這話說的嚴重了,您有什麼話直接吩咐就是。”
  
  吳氏握緊了她的手,突然而來的力道幾乎要讓陸甄吃痛的叫出聲來,她抬眼看去,就見吳氏一臉認真的盯著自己,原先那聲痛呼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七丫頭,我希望你這次回京城去之後就再也不要回揚州來了,也不要再跟長風見面,最好能盡快找個人嫁了,你能答應我麼?”
  
  陸甄吃驚的看著她,“大娘,你突然這麼說做什麼?”
  
  “七丫頭,大娘就這件事求你,你看在我時日無多的份上,難道不能答應我麼?”
  
  陸甄心裡暗道:就是因為你時日無多,我才更要回來看你啊。可是這話也不能直接說,她遲疑了一陣,有些吞吞吐吐的問吳氏:“大娘,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為什麼要我答應你這個條件?”
  
  吳氏的目光微微閃爍,鬆開了牽著她的手,微微撇過頭去不再看她,許久才輕聲說道:“我不希望我這輩子最重視的兒子毀在亂倫的醜聞裡,七丫頭,等你做母親了,你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陸甄猛然想起陸長風在京城那晚說的醉話,他說如果自己不是他的親妹妹,他一定會喜歡她的。其實之前在聽吳氏那些隱約的暗示時,她就已經隱隱的在往那晚的事情聯想,畢竟那晚陸長風的話說的也極其明顯,加上現在吳氏這麼明顯的挑明了,她頓時就驚醒了。
  
  陸甄幾乎是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好。吳氏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回去吧……”
  
  陸甄來不及回答一聲,幾乎是落荒而逃,好像她真的跟陸長風怎麼了一樣。其實實在這一系列事情來得太突然,讓她太過震驚了。
  
  陸甄剛剛拉開門走出屋子,就看到十幾步開外的院門口站著陸長風,就像剛才接她時一樣,聲音孤單寂寥,靜靜的看著她。
  
  陸甄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即將擦身而過時,抿了抿唇,輕聲說了一句:“大哥,我這就回京城去了。”
  
  陸長風一愣,轉頭盯著她的側臉,“這麼快?你不是剛到麼?”
  
  陸甄剛想說話,一人從遠處跟在誠叔身後快步走了過來,到兩人跟前時停下了步子,一如既往的溫和面容對著陸甄淡淡笑著喚了句:“小七……”
  
  陸甄愣了愣,“梳子?你也來了?”
  
  尹子書點點頭,“原先我大哥要來,但是他不慎飲了雄黃酒,正在養病,我便來了。”
  
  “什麼?”陸甄的臉色頓時變了。
  
  這次好像是玩過火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36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5 PM 編輯

偷偷回京

  尹子書這次是特地來看吳氏的,剛好跟在陸甄後面到的揚州。原先陸甄多日未曾見到他,又聽說他就快成親了,還打算跟他好好敘敘舊,可是一聽到尹子墨臥病在床的消息就不淡定了。
  
  尹子墨是因為喝了雄黃酒才這樣的,而雄黃酒是陸甄給他喝的。
  
  於是陸甄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到揚州第三日就悄悄的打點行裝准備回京了。
  
  之所以要悄悄的,還是因為陸甄說了要走之後,陸長風多次挽留的緣故。現在陸甄一看到他就想到大娘跟自己說的話,那種古怪的感覺也就越發嚴重,所以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避著他的。
  
  現在她打算直接回避到底,在偏院裡根紅桃小聲商量著要回去的事情。
  
  紅桃覺得夫人還在養病,她這個時候回去不是時候,陸甄實在沒好告訴她,其實吳氏本身已經希望她回去了。
  
  不管紅桃怎麼想,陸甄已經開始著手回去的事情,甚至還親自去城中雇好了馬車。紅桃以為她是在陸家受了氣,這才急著要回去,也就不多話了,其實陸甄連跟陸家人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像是故意一樣,她不去見他們,她們也不來見她,在京城的時候還有的那些起碼的客套也懶得擺出來了。
  
  更何況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不是陸家人的事實了。
  
  這一番准備下來,天色已經晚了,陸甄早就打定主意要在晚上走,不過臨走之前去見了李嬸一家。
  
  李嬸住的院子裡已經點了燈,沒有旁人在,只有李嬸一人在。陸甄回來後,李嬸到現在才看到她的人,一見面就眼淚汪汪的道:“七小姐,你可總算回來了。”
  
  陸甄卻扯著嘴皮子笑了笑,“李嬸,你還是老樣子啊。”
  
  李嬸原先煽情的表情頓時斂去,沒好氣的看著她,“虧我這麼惦記著你,你看到我還笑得出來。”說到這兒,她又趕緊拉著陸甄進了屋子,湊近她低聲道:“可別叫二姨娘她們的人看到了,小心說你在這個時候幸災樂禍。”
  
  陸甄挨著桌子坐下,好笑的看著她,“李嬸,你比以前小心多了。”
  
  李嬸在她旁邊坐下,嘆了口氣,“小心駛得萬年船,現在家裡亂的很,我能不小心麼?”
  
  “這話怎麼說?家裡哪兒亂了?”陸甄有些不解。
  
  李嬸起身把屋子的門關好,又走回她身邊坐下,小聲道:“你是不知道啊,自從你走了之後,三姨娘就開始插手家中的事情了,原先夫人病了,每次都是二姨娘管事不是,可是現在不同了,三姨娘在跟二姨娘爭著呢。”
  
  陸甄想起之前陸雙跟尹子墨的婚事就是楊氏跟陸老爺子說的,看來她現在說話很有分量。
  
  “這次夫人病成這樣,兩人爭得更厲害了,反倒沒有人關心夫人的病了。”
  
  陸甄皺了皺眉,有一瞬間要想要留下來,但是想到自己留下來也不能怎麼樣,反而只會讓吳氏更加難受,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抬眼看著李嬸,斟酌了一陣才道明了來意,“李嬸,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京城?”
  
  李嬸愣了一下,“去京城?”她想了一瞬,拍了一下桌角,“我想起來了,上次大少爺問過我要不要去京城給你幫忙,聽說七小姐在京城開了間酒樓?”
  
  陸甄點了點頭,“怎麼樣?李嬸可有興趣來幫我?”
  
  原先她還以為李嬸會立即答應,但是沒想到李嬸反而猶豫了起來,垂著眼搓著手,一副遲疑的模樣。
  
  “怎麼了,李嬸?”
  
  李嬸抬頭為難的看了她一眼,“七小姐,我知道跟著你去京城肯定是要比在陸家自在,可是說到底我是揚州本地人,在這兒生活了大半輩子了,親朋好友都在揚州,而且二牙也漸漸大了,沒兩年就到娶妻生子的時候了,我們舉家跟著你老遠的去京城,實在有些……”
  
  陸甄了然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畢竟快一年不見了,李嬸說這話時,總讓她感覺還是生疏了一些。她突然很想快些回京城去,好像那裡才讓她覺得有家的感覺,這個原先就有些陌生的陸家,現在更加讓她覺得陌生。
  
  “李嬸,其實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李嬸愣了愣,這才發現陸甄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她往陸甄身邊坐了坐,奇怪的問她:“七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說著她故意擺出一副研究的神情盯著陸甄,嘖嘖的咂著嘴,“這麼深沉,可不像你。”
  
  陸甄噗嗤一聲笑出來,接著又一本正經的道:“李嬸,我本來就很深沉好吧?”
  
  李嬸搓著胳膊一副取暖的模樣,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陸甄好笑的看著她,這兩天因為自己身世牽扯出來跟大哥的那些事情讓她有些煩躁,加上又得知尹妖孽因她臥病在床,更是舒心不起來,剛才因為李嬸不願意跟她去京城又失落了一陣,現在卻因為她的一句玩笑話而瞬間放鬆了起來。
  
  她起身笑著朝門邊走去,朝李嬸擺了擺手,“那我就走了,以後再回來看你吧。”
  
  話是這麼說,可是具體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
  
  李嬸在她身後眼中開始泛起淚光,竟一句分別的話也說不出口,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視線。
  
  陸甄出了門便快步回到了偏院,叫上紅桃就要離開陸家。紅桃早就應她要求收拾好了包袱,此時見她回來卻沒有跟著李嬸,心裡有些奇怪,陸甄卻只是招招手,叫她跟自己走。
  
  剛走到後門口,突然一道黑影從一邊猛的竄了出來,嚇的兩人差點尖叫出來,好不容易趁著夜色看清楚,原來是條黑狗。
  
  陸甄細細的看了一陣,驚喜的低叫了一聲:“阿布?”
  
  阿布嗚嗚的叫了兩聲,在她腳邊湊著左聞右聞。陸甄彎腰拍了拍它的頭,沒想到它都長的這麼高大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頭狼呢。
  
  雖然看到阿布很歡喜,可是還是要走。紅桃已經打開了門,陸甄又摸了摸它的腦袋,轉身朝門邊走去。身後的阿布突然叫了起來,陸甄吃了一驚,就聽見一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麼了?誰在那裡?”
  
  陸甄聽出那是陸長風的聲音,趕緊拉著紅桃跑出了門,還不忘把後門關了起來,然後又拉著紅桃往巷口的馬車狂奔。
  
  等到坐到車上,迎接陸甄的是車夫詫異的目光。好在陸甄換了身男裝,不然肯定會被認為是哪家的女兒要離家出走。
  
  陸家後院的門似乎開了,陸甄幾乎已經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趕緊對車夫道:“快走,快走!”
  
  車夫還以為她是躲避仇家呢,聽著她這急切的語氣,倒真的迅速的爬上了馬車,狠狠抽了一下馬匹,趕著車朝前而去。
  
  馬車駛出去一段距離,身後似乎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嘆息,陸甄聽到之後,心髒微微縮了一下。她忍不住撓了自己兩把,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她何德何能被陸長風這麼優秀的人給看上啊?
  
  唉,陸甄在心裡幽幽的嘆氣:大哥,別怪我狠心,我還要對妖孽負責呢。
  
  一想到妖孽,她心裡又不好受了。以前在揚州因為婚事被他拒絕了,陸甄多少因為面子和自尊的問題對尹子墨存在著心結,可是到了京城之後尹子墨對她還是不錯的。
  
  好吧,尹子墨說的沒錯,陸甄的確是個沒良心的,因為他為陸甄做了那麼多事,在她這兒也就是個不錯。
  
  不過她這個沒良心的現在總算是開始長良心了,這就很不容易了。
  
  一想到尹子墨在京城對自己還不錯,那些記憶就像潮水般湧了過來,最清晰的居然是他親手為她制作的那只古怪醜陋的河燈。
  
  陸甄吸了吸鼻子,突然轉頭問紅桃:“桃啊,我是不是特沒良心?”
  
  紅桃還在奇怪她突然離開陸家的原因,想到還臥病不起的夫人,看著車中昏暗燈籠映照下陸甄十分真誠的雙眼,點了點頭,“有點兒。”
  
  陸甄又撓了自己一把,“我就知道,他說的我一點兒也不冤。”
  
  紅桃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地閉了嘴。
  
  天色更暗了,揚州城中的大街上隨處都是掛著的燈籠,路也不難走,可是出了城門就不行了。城外除了天上的明月就沒有多餘的光照了,車夫擔心路不好走,漸漸放緩了速度。陸甄卻因為急著要回京城而好幾次叫他加快速度。於是車夫更加認為她是在躲避仇家了。後來還是陸甄說要加路費,車夫這才答應提速。
  
  不知過了多久,陸甄在車子的顛簸中緩緩的入眠了,然後因為日有所思,所以她開始夜有所夢。
  
  夢裡跟她所處的環境差不多,月夜,郊外,很安靜。然後尹子墨突然出現在身旁,看著她淺淺的笑著,笑的陸甄小心肝直撲騰,然後突然又見他捂著肚子蹲下身去,一臉痛苦的看著陸甄,嘴裡卻像說不出話一樣,連指責她都是無聲的。陸甄嚇了一跳,剛要彎腰去扶他,身子猛地往前一傾,醒了過來。
  
  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車夫把車趕在官道平坦的路面上,正在稍稍打著盹,身後的車簾卻猛的被掀開,就聽陸甄氣勢騰騰的嚷道:“快,加快速度,我趕著回京城救人呐!”
  
  車夫一愣,敢情這人不是躲避仇家,是救人啊。一念至此,他只好又加快速度朝京城趕去。




師徒情深

  尹家後院門口,春生不耐煩的踱著步子,時不時的望一眼緊閉的大門,又有些氣惱般用腳使勁的蹭了蹭地面。
  
  沒多久,門口傳來有節奏的輕敲聲。春生幾乎是立即就奔到了門口,然後四下看了看,這才拉開了門。一看到門口的人,他的臉色越發不好,不冷不熱的說了句:“七小姐可叫人好等。”
  
  陸甄訕訕的笑了笑,舉了舉手中提著的一個布兜,“總不能空手來吧,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准備一下不是。”
  
  春生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側了側身子,讓她進了門。
  
  “哎,春生,你家大少爺現在怎麼樣了?”
  
  春生什麼都沒說,只是眼神幽怨的看著陸甄,無聲的控訴著她令人發指的暴行。
  
  陸甄在他這視線的壓力下,猛的哆嗦了一下,這眼神是一種凌遲強|暴犯的眼神,是凌遲一個忘恩負義者的眼神。
  
  她不敢再多問,只有伸手向他做了個請的姿勢,“你快帶我去看看吧。”
  
  春生低哼了一聲,帶頭朝前走去。他心裡極其不爽,要不是大少爺事先吩咐了叫他在這裡悄悄領陸甄進來,他才不會好心的給她開門呢。
  
  陸甄頂著春生眼神的壓力,跟著他的步子一步也不敢丟。
  
  昨天她一回到京城,就忍著長途奔波的勞累給尹子墨送了口信,說要來看看他。然後春生去了七味居,冷淡的說了句:“明天我在尹家後門口等你。”然後就走了,態度相當之傲驕。
  
  今天一早陸甄就起床了,先找了個搗藥的器皿,把自己准備好的小米倒進去搗碎了,熬了一鍋香噴噴的小米粥。然後把昨天晚上就交代大廚煨在鍋裡的老母雞湯給裝了滿滿的一罐子,封好了口。最後用布兜裝好了兩樣東西,就急急忙忙的趕來了。說實話,她活了兩輩子,雖然有些廚藝,卻還是第一次這麼用心的為一個人洗手做羹湯。
  
  不過即使如此,剛才春生的那眼神還是叫她慚愧。
  
  想必現在整個尹家人都在怪罪那個給尹子墨雄黃酒喝的人了,否則尹妖孽也不會叫她偷偷跟著春生來尹家,若是叫尹家人知道罪魁禍首在他們的地盤大搖大擺的活動,估計會立即沖出來把她捏死。
  
  想到這點,陸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悔啊,為了逞一時之快,造成了如今過街老鼠般的局面,都是自己的錯啊……
  
  “到了。”
  
  春生突然開口,把她神游在外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院落,突然有些緊張,一時間反倒猶豫起來。春生翻了翻白眼,直接把她一把推進了院子,然後迅速的關好了門。大少爺交代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院子裡的陸甄微微呆滯了一瞬,最後只好在原地深呼吸了幾次,又握了握拳,像是要上戰場一樣,悲壯的邁著步子往正屋走去,打算負荊請罪去了。
  
  到了門口,原本要推門進去的手頓了一下,陸甄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又改成蹑手蹑腳到了一邊的窗戶旁。已經進入深秋了,天氣有些涼,但是為了透氣,尹子墨房間的窗子還是開了一半。陸甄小心翼翼的探出一雙眼睛向裡面看去,就見屏風後面的床鋪上隱約映出一道人影,似乎是側躺著的背對著窗戶的。
  
  陸甄見他躺著半天也不動一下,剛剛平復了些的愧疚又泛濫了。照理說她往揚州這一來一往,雖然中間沒有耽擱時間,卻也耗費了不少時日,可是尹妖孽現在還是臥病在床,這就說明問題是很嚴重的了。
  
  房內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聲,床上的人影終於動了動,身子似乎蜷曲了一下。
  
  陸甄心裡驚了一下,趕緊走到一邊推門走了進去。
  
  一直走到裡間,越過屏風,站到床邊,尹子墨仍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背朝外微微蜷著身子。
  
  陸甄感到有些心酸,這人一向驕傲,什麼時候露出過這般柔弱的模樣。她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的凳子上,自己挨著床沿坐了下來。盯著他的背好一會兒才伸手戳了戳他,“哎,那個……你還好吧?”
  
  尹子墨稍稍放鬆了些身體,頭卻沒有回,冷冷的哼了一聲,“你回來的倒挺快啊,既然回了揚州,怎麼還捨得回來?”
  
  這話不提還好,一提就讓陸甄覺得惆悵。她深深的嘆了口氣,“說出來你都不相信,我大娘叫我回來的,還說以後最好都不要回揚州了。”
  
  尹子墨這才有了動作,緩緩翻了個身,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陸甄見狀,趕緊拿著棉枕給他靠在背後,趁機瞄了瞄他,發現他比原先清瘦了些。
  
  “你大娘為什麼會跟你說這些話?”
  
  陸甄意識到尹子墨的眼神有些不對,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心裡卻在盤算著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不會是……”尹子墨細細打量著陸甄的神色,“不會是說到了你的身世吧?”
  
  陸甄訝異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尹子墨皺了皺眉,“連你大娘都知道了,陸長風還真是沉不住氣了。”
  
  陸甄一臉疑惑的表情,“什麼?”
  
  尹子墨擺擺手,“算了,你大娘還跟你說什麼了?”
  
  陸甄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那個,你打聽這些做什麼?我今天就是來跟你負荊請罪的,你怎麼這麼好奇我跟我大娘的談話啊?”
  
  尹子墨眯著眼睛盯著她,“放心,會給你請罪的機會的,你現在好好交代你在揚州的事情,都做了些什麼,給我一一說清楚。”
  
  “诶?為什麼啊?”陸甄有些不滿的叫了起來。
  
  尹子墨伸手捂著肚子,低低的哼了一聲。
  
  陸甄趕緊湊近看了看,“怎麼樣?又疼了?”
  
  尹子墨一臉哀怨的看著他,“你把我弄成這樣我還這麼關心你在揚州的經歷,你居然還不樂意……為師的命真苦啊……”
  
  陸甄怏怏的垂著頭,“那……那就告訴你好了,有這麼嚴重麼……”
  
  尹子墨笑了笑,“那你說說你大娘還跟你說了什麼?可有提到你大哥?”
  
  陸甄又呆了,抽著嘴角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他,“你不會悄悄跟著我去了揚州吧?”
  
  尹子墨伸手捂肚子,一聲哼叫還沒出口,陸甄已經投降般嚷道:“我說,我說。”她挫敗的看了一眼尹子墨,接著道:“我大娘是說了我大哥,不過……不過也沒說什麼。”要她說出陸長風看上她,這……還是有些困難的。
  
  尹子墨眼神閃了閃,沒有追問下去。
  
  “然後大娘就說了我不是陸家的孩子,我其實我那個早逝的娘跟她前夫的孩子。我回來後問過舅舅,據說那個人姓施。”說到這裡,陸甄萬分悲痛的盯著尹子墨,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原來我不叫陸甄,我叫施甄,失貞啊,失真啊……”
  
  尹子墨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這個是重點麼?”
  
  陸甄不甘不願的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總之大娘就說了這麼多,然後就說叫我不要再回揚州了,最好早點找個人嫁了……”她頓了一下,尷尬的看了一眼尹子墨,顯然想起了先前要對他負責的承諾。
  
  尹子墨相當配合的嘆息了一聲,“所以你這個負心人要拋棄為師去另覓新歡了是不是?”
  
  “哈?”陸甄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您老這話從何說起啊?我是負心人?我要另覓新歡?”
  
  “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現在卻要去找別人嫁了,可不就是負心人麼?”
  
  陸甄總覺得他的話很古怪,可是又挑不出哪兒古怪,遲疑了半天回了句:“我又沒說要去找別人嫁了……”
  
  尹子墨眼神一亮,笑的頗具深意,“這話可是你說的,可別忘了。”
  
  陸甄細細想了一陣,驚叫出聲:“你的意思不是我只能嫁給你了?”
  
  這話說完,她的臉瞬間就紅了。尹子墨卻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看著她,似乎覺得極為有趣,原先那點病態根本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陸甄正在尷尬著,門外突然傳來一名婦人的聲音:“剛才誰在說話?”
  
  尹子墨聽到聲音的一瞬臉色一變,接著便皺了眉頭,盯著房門入口。陸甄也愣住了,轉頭看向門口,就見一名身著藍色衣裳的婦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春生,一副小心自責的神情看向尹子墨。
  
  陸甄上下打量了那婦人一眼,只覺得她有些眼熟,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她跟自己的乾娘何氏很像,於是猛然明白過來,這位就是尹子墨的母親大人?
  
  “墨子,這位公子是誰?”
  
  尹子墨微微一愣,一時間也不好隨便接口,陸甄的身份遲早要公布,所以不能欺騙他娘。可是現在還不是公布的時候,所以又不得不欺騙他娘。這可真夠為難的。
  
  “哦,那個……夫人,這位是大少爺剛剛收的學徒,幫大少爺打下手的,很得力的。”春生急中生智,搶先給了答案。沒有欺騙何氏,但是也沒有說完全。
  
  尹子墨贊賞的看了一眼春生,卻又聽他娘好奇的“哦”了一聲,上下打量著陸甄,似乎有些不相信。
  
  陸甄當然不能被她娘識破身份,她還想保住一條小命呢。於是瞬間猛的撲到尹子墨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哎呀,師父啊,你病的好慘啊,徒兒擔心死了啊……”
  
  尹子墨一副震驚的模樣看著抱著自己突然就呼天搶地的某人,尷尬的朝自己的母親笑了笑,“我們師徒……情深,咳咳,情深……”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37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5 PM 編輯

玩師生戀

  陸甄這番賣力的表演倒是一下子讓何氏給愣住了,她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呼天搶地的場景,更何況還是個男人。何氏不禁皺了皺眉頭,對一邊的春生吩咐了兩句就出門走了。
  
  陸甄的嚎聲太難聽了。
  
  春生一見何氏走了,自己也忍不住腳底抹油,快速的溜了出去,臨走之際還不忘十分同情的看了一眼尹子墨。
  
  陸甄這邊還在乾嚎著,並不知道身後的人已經被自己的聲音給嚇走了,表演的實在賣力,一下子被嗆了一下,頓時大咳起來,伏在尹子墨身上的身子抖個不停。一只手在她背後輕輕拍著,尹子墨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好徒兒,為師真是感動啊……”
  
  陸甄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臉色還泛著潮紅,看出他的神色中帶著揶揄的意味,小心翼翼的轉頭往後看了一眼,果然人都不在了。她舒了口氣,正要直起身來,背卻被尹子墨的手壓了一下,頓時又往前傾倒,撲在他身上。
  
  “哎,你幹嘛啊?”陸甄昂起頭吃力的看著他,臉上剛剛才褪去了些的紅暈又浮現上來了。
  
  “怎麼?你剛才是在做戲啊?我還以為你是真的關心為師呢。”他嘆了口氣,“我現在這樣好歹都是因你造成的,你卻……”
  
  陸甄無力的把腦袋耷拉在他胸前,“好吧,我的錯。”
  
  尹子墨摸了摸她的頭,“不錯,知錯就好。”
  
  陸甄終究還是覺得尷尬,手抵著他的胸膛要站起來,尹子墨偏偏按著她不讓她動。反而俯下臉貼近了她,低聲而魅惑的笑著,“小七,我們繼續剛才說的話題。”
  
  “啊?什麼……話題?”陸甄結結巴巴的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咽了咽口水。邊說邊撓了自己一下,她果然是個色女。
  
  “就是你說要嫁給為師的那個話題。”
  
  “哈?我沒說過要嫁給你啊。”陸甄驚訝的看著他。
  
  尹子墨臉上笑容隱去,“是麼?我記得你說過。”
  
  陸甄抽了抽嘴角,“我說過?”
  
  “說過。”
  
  “沒吧?”
  
  “有。”
  
  “沒……”
  
  餘下的話音一下子被堵在尹子墨的吻裡,他輕輕的咬了咬陸甄的唇瓣,“有沒有?”
  
  陸甄臉紅心跳,“沒有……”
  
  尹子墨又俯下臉來,這次卻用了力氣,狠狠的碾磨著陸甄的雙唇,陸甄氣喘吁吁的抵著他的肩膀,感覺唇上火辣辣的疼,剛要叫出聲,尹子墨又咬了她一口,退開之際自己說話也有些氣喘:“有沒有?”
  
  “沒……有……”陸甄伸手摸了摸被他咬疼的唇瓣,最終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尹子墨滿意的笑了笑,“那你可不能三心二意,要對為師負責。”
  
  陸甄神色古怪的看著他,低聲自言自語:“沒想到我還趕上師生戀了……”
  
  尹子墨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陸甄那句“沒說什麼”剛說出一個“沒”字,就見尹子墨往她這邊湊了湊,下意識的用手擋著唇,吱吱嗚嗚的嚷道:“我給你做了吃的,你要不要現在吃?”
  
  尹子墨瞄了一眼旁邊凳子上的布兜,“你親手做的?”
  
  “那是,我可是七味居的老板。”
  
  “老板娘。”
  
  “什麼?”
  
  “沒什麼,”尹子墨笑了笑,“端來給我看看是什麼好吃的。”
  
  陸甄依言將布兜裡面的小米粥先取了出來,揭開蓋子看了看,還是熱氣騰騰的。她又從包裡翻出勺子一並遞給了尹子墨,“喏,還是熱的,快些吃吧。”
  
  尹子墨動了動手臂,軟綿綿的嘆了口氣,“最近總覺得手臂沒什麼力氣,要不你辛苦點,看在你我師徒情深的份上,伺候為師用膳吧。”
  
  陸甄當即回道:“你剛才手臂就很有力氣啊!”
  
  話剛說完,就看見尹子墨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她,眯著眼盯著她有些紅腫的雙唇輕聲道:“你記錯了吧?要不你再試試?”
  
  陸甄瑟縮了一下,“你……”下面的“好邪惡”三個字愣是沒敢說出來,她只有坐近了些,視死如歸的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嘴邊,“你餓了吧?”
  
  陸甄覺得自己真窩囊的丟人。
  
  尹子墨看了那粥一眼,像是故意刁難她一樣搖了搖頭,“這熱氣騰騰的看上去太燙,你給我吹吹。”
  
  陸甄沉著臉敷衍的吹了兩口,遞回他嘴邊,“這下可以了吧?”
  
  尹子墨笑了笑,就著她的手吃了那口粥,點了點頭,“不錯,真是好手藝。”
  
  陸甄實在好哄,被他一誇心情又好了,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遞到了他嘴邊,尹子墨剛要低頭去吃,一道人影走進了門,見了這場景掩著唇嗤嗤笑道:“哎喲,可叫我羞死了,居然看到這麼溫情脈脈的一幕。”
  
  陸甄吃了一驚,還以為何氏去而復返了,連忙收回手轉頭看去,原來是許久不見的尹悠。
  
  尹悠穿著淡粉色的襦裙,比原先消瘦了些,精神卻是不錯。陸甄被她撞見自己為奴為婢的一幕,臉上有些掛不住,乾脆把碗和勺子都塞在了尹子墨的手裡,也不管他是否願意,然後起身去跟尹悠說話。
  
  “尹悠,你好久沒來找我了,這段時間都做什麼去了?”
  
  “喲喲喲,你這話說的可遛,好像這裡是你自己的家一樣。”尹悠忍著笑打趣陸甄,看著她在自己面前一副氣惱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笑了一會兒,她咳了一聲,不再打趣陸甄,“其實我的確是來找你的,先前去七味居找過你,紅桃說你一早就來看我大哥了,我這才過來了。”
  
  尹子墨在一邊慢悠悠的喝著粥,輕飄飄的回了句:“那要不是小七,你還不見得會來看我這個大哥了。”
  
  尹悠趕緊走上前去,一副委屈的表情看著他,“大哥這話說的,我這不是忙麼?今兒就算小七不在這兒,我也定是要來探望你的。”說著她像是表達決心一般握著拳補充了一句:“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給你喝了那要命的雄黃酒,要是給我知道了,看我不扒了他的一層皮!”
  
  陸甄在她身後打了個寒顫,接觸到尹子墨頗具深意的眼神和微微勾起的嘴角,趕緊打岔轉移話題:“那個,尹悠啊,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哦,對了,的確是有事,我有件事想要問問你的意見。”尹悠回過神來,轉過身對著陸甄,卻又欲言又止起來,好一會兒才嘴唇嗫嚅著說出句完整的話來:“嗯……你上次回揚州看你大娘去了?”
  
  “是啊,怎麼了?”
  
  “不不,這不是重點。”尹悠搖了搖手,又吱唔著道:“我是說你大娘身子好了許多了。”
  
  “诶?你這麼知道這個消息的?”陸甄忍不住猜想,難道自己一走,居然還能讓她大娘暢快的好起來?
  
  “不不,這也不是重點。”尹悠又搖了搖手,陸甄有些臉黑了。
  
  “我是想說,你大娘身子好了很多,所以你五哥就回京城了。”
  
  “哦,然後呢?”
  
  “不不,這仍然不是重點。”
  
  “……”陸甄毛了,“到底什麼才是重點,你一次性說清楚行不行啊?”
  
  “唔……”尹悠遲疑的看著她,手揉著衣角扭扭捏捏了半天,愣是說不出她口中所謂的重點來,只是含含糊糊的念叨著:“就是……那個……嗯……就是……”
  
  陸甄奇怪的看著她,起先還耐心的等著她的話,後來不耐煩了,乾脆嚷了一句:“你別拖了,直接說好了!”
  
  尹悠一副吃驚的表情看著她,“你也覺得不能拖了?你也覺得我要直接說?”
  
  “當然了,你再這麼拖下去我都急死了,直接說吧!”陸甄鼓勵的看了她一眼。
  
  尹悠看著她的眼中閃過諸多神色,驚喜,膽怯,害羞,最後堅定的點了點頭,“好,那我就說了!”
  
  陸甄舒了口氣,心想你總算要說了。正等著她開口,就見她急急忙忙的走出門去了。
  
  “诶?你不是要說……”陸甄反應過來時,只能看著她的背影在她身後伸著手,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不是說要說了麼?怎麼走了啊?
  
  尹子墨突然在她身後喚了她一聲:“小七,你還帶了什麼?都拿過來吧。”
  
  陸甄轉頭看去,就見他已經把那碗小米粥喝的乾乾淨淨了,現在還十分期盼的看著布兜裡的那罐雞湯。她朝天翻了幾個白眼,自顧自的碎碎念:“吃吃吃,就知道吃,都不知道關心一下你妹妹反常的舉動!”
  
  “你在說什麼?”
  
  陸甄一驚,笑眯眯的迎了上去,“沒什麼,沒什麼,您老要是覺得好吃,我下次再給你做。”說著走到凳子邊拿出了那罐雞湯。
  
  “依我看,沒必要下次了,這段時間我吃什麼都沒胃口,就你做的還行,不如以後你每天就給我送吃的吧。”
  
  陸甄看著尹子墨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不滿的叫了一聲:“為什麼啊?”
  
  尹子墨輕飄飄的掃了她一眼,虛弱的扶著肚子哼了一聲。陸甄無力的垂下頭,“好吧,好吧,您別再哼了,我答應還不成麼?”
  
  尹子墨低笑,“這樣才說明你我師徒情深啊……”
  
  陸甄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叫你亂撲人,叫你亂撲人,師生戀什麼的,能隨便玩兒麼?何況還是跟個妖孽玩兒!
  



五哥還債

  天色漸漸暗了,陸甄回到七味居時就見到紅桃一臉緊張的在門口張望著,見到她回來,趕緊三兩步趕了上來,急急忙忙的開口道:“小姐,不好了,剛才五少爺來了。”
  
  陸甄奇怪的看著她,“五哥來了有什麼不好的?”
  
  紅桃慌張的回答:“可是五少爺後來被人劫走了。”
  
  “什麼?”陸甄大吃一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有人敢劫人?”
  
  “真的,我怎麼敢欺騙您啊,五少爺的確是被幾個人拉上了馬車,然後他們就馬不停蹄的離開了。”
  
  陸甄愣了一陣,只有無奈的嘆氣,這又不是現代,又不能知道那馬車的車牌號什麼的,這要怎麼辦才好?
  
  思考了一下,陸甄只有試探著詢問:“你見到這馬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麼?”
  
  紅桃搖搖頭,“馬車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車裡有人說話,好像是一個姑娘的聲音,那聲音我只聽過一兩次,也不敢確定自己猜的對不對。”
  
  “嗯?你覺得那是誰的聲音?”難得有線索,陸甄锲而不捨的追問。
  
  “唔……就是那位尹悠尹大小姐。”
  
  陸甄目瞪口呆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又笑了起來,讓紅桃驚訝不已。
  
  “好了,沒事,沒事。”笑了一會兒,陸甄朝紅桃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既然是尹悠把他帶走的,那就不會有什麼事情,放心好了。”
  
  紅桃懷疑的看了她一眼,是麼?可是當時五少爺走的時候樣子很悲慘啊。
  
  陸長洛的確是很悲慘,此時的他正縮在馬車的角落裡一臉緊張的看著眼前扭捏不止的尹悠。
  
  馬車停在城郊,所有下人都被尹悠給趕到了百步之外,圍成一個圈守著馬車。萬籁俱寂,場景詭異,陸長洛不緊張才怪。
  
  “那什麼,你別緊張啊。”
  
  尹悠朝他笑了笑,說的話很溫和,可是陸長洛還是忍不住往後縮,見了她跟見了鬼似的。於是尹悠不高興了,乾脆板了臉朝他吼了一聲:“你給我過來!”
  
  陸長洛被驚得差點跳起來。馬車外離得很遠的下人們都聽到了這聲怒吼,一個個面面相觑,紛紛抬頭禱告,佛祖啊,我們是被逼的,不是自願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的,您老要原諒我們啊……
  
  陸長洛終究是沒有抵擋住尹悠的強大氣場,往她那兒挪了幾步。
  
  這個事實說明尹家的強大氣場其實有部分是天生的強生的。同理可證,陸家的悲催也是極有歷史淵源的。
  
  陸長洛往尹悠那兒只是挪了一點點距離,卻用了許久,尹悠好像很不耐煩,猛的拉了他一把,陸長洛頓時往她跟前跌倒在地,吃痛的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又趕緊退後了些。
  
  “陸長洛,你是不是個男人,怎麼這麼扭扭捏捏的?”
  
  尹悠已經忘了先前她也十分扭捏的事實,見到陸長洛這麼回避自己就火冒三丈。
  
  “不是,不是,那什麼,尹大小姐身份高貴,孝全不敢冒犯。”
  
  “不是?你自己承認你不是男人?”
  
  尹悠故意曲解陸長洛的意思,歪著臉挑釁的看著他。
  
  這話說成這樣,縱使陸長洛再好的脾氣也黑了臉,他挺了挺胸膛,以大明太學生的铮铮傲骨展示著自己不屈的靈魂,然後在尹悠瞪視的目光中,緩緩地,緩緩地垂下頭去蹲在一邊畫圈圈,心裡一個勁的念叨:我是男人,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喂,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找你來?”
  
  可能是覺得自己被陸長洛給無視了,尹悠有些不悅。
  
  “那你找我來是為什麼?”陸長洛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在一邊無辜的畫圈圈。
  
  “我……”
  
  尹悠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頗為氣悶的瞪著眼前的人。不過一瞬間她又釋然了,因為她想起了陸甄的鼓勵,於是她深呼吸了幾次,目光再移到陸長洛身上時,終於決定開口了。
  
  “唔……陸長洛,我問你……”
  
  “啊?”陸長洛奇怪的抬頭看她,“你要問什麼?嗯?”
  
  車中懸著的燈籠,光芒昏暗,尹悠卻清晰的看到陸長洛看著自己的清澈目光,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我是說,我想問,就是……就是……”
  
  “嗯?到底什麼事情啊?嗯?”
  
  尹悠被他那一陣陣的“嗯”攪得心煩,咬牙跺腳說了句:“就是……就是你覺得我怎麼樣?”
  
  “啊?”陸長洛有些懵了,“你費盡心思把我帶到這兒就是為了問這個?”
  
  尹悠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偏過臉不理他。
  
  “呃……”陸長洛摸了摸額頭,開始認真思索她的問題:“嗯,小姐品貌端莊,在下豈敢對小姐您妄作議論。”
  
  尹悠撇了撇嘴,“就這樣?”
  
  “就這樣。”
  
  “書呆子。”
  
  “……”
  
  “好吧,”尹悠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就直說了,今兒叫你來是有十分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嗯?什麼話小姐盡管開口。”
  
  “很好。”尹悠無意識的把玩著胸前垂著的一縷青絲,故作鎮定的咳了一聲,眼神卻是在車中亂飛,“我就是要告訴你,本小姐我覺得你人還不錯,你我又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也許是該好好考慮一下了。”
  
  陸長洛嚇的一屁股跌坐在一邊,“什麼?尹大小姐是想要……”
  
  “怎麼?”尹悠叉腰對他怒目而視,“你這是想要賴賬麼?”
  
  陸長洛吞了吞口水,半晌過後,悲涼的搖了搖頭,“我……我沒說要賴賬……”
  
  這個事實說明尹家的追債本領同樣是是天生的強生的。同理可證,陸家的悲催負債人身份也同樣是極有歷史淵源的。
  
  陸長洛這話剛說完,尹悠臉上就浮現出了笑意,這些日子她時常糾結在這個惱人的問題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原先見到就心煩的人竟老是會在心裡出現,搞得她動不動傻笑,動不動發呆。
  
  昨日她見到尹婉柔時,被對方取笑是少女懷春,她這才終於幡然醒悟,於是立即心急火燎的去找陸甄,結果被告知她去了尹子墨那兒,然後又心急火燎的去了尹子墨那兒,得到了陸甄的“鼓勵”和“支持”。
  
  現在總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心中一直懸著的大石落了地。
  
  尹悠這邊還在笑著,就見陸長洛一副悲傷難以自抑的表情在一邊自顧自的惆悵著。於是她又不高興了,小姐脾氣一上來就要發飙,剛要開口卻見陸長洛突然轉過頭來對著她十分肯定的說了句:“我是男人。”
  
  “……”
  
  原來他惆悵的是這個。
  
  尹悠翻了翻白眼,朝他點了點頭,“你不是男人我能看上你麼?”
  
  這話一說出來兩人都愣住了,陸長洛的臉迅速的绯紅一片,再也不敢看尹悠一眼,偏過頭在一邊垂眼沉思。尹悠咳了一聲,當做什麼都沒說過。
  
  許久之後,陸長洛終於開口道:“我要回去了。”
  
  尹悠趕緊接話:“是,是,是該回去了,我送你回去。”說完,掀開車簾叫來下人趕車,其餘的下人都被打發回府了。
  
  兩人這一路上都沒再多言,氣氛尷尬而沉默。
  
  馬車經過七味居時,陸長洛突然叫停,“尹大小姐,我有事要去見一下我七妹,就在這裡下車就行了。”
  
  尹悠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別一直尹大小姐尹大小姐的叫,你都要對我負責了,還這麼生分做什麼?”
  
  陸長洛面紅耳赤的看了她一眼,“尹……那我下車了。”一下子讓他叫名字,實在是叫不出口。
  
  尹悠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陸長洛已經出了馬車走了幾步,尹悠一下子想起了什麼,掀開簾子朝他喊了句:“哎,你過兩日去我家裡,我爹爹說要見見你。”
  
  話音剛落,陸長洛生生被絆了一下,差點跌落在地,等回過神來,趕緊快步朝七味居的大門跑去。尹悠見狀,氣憤的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敢不去,我就再把你綁去!”
  
  陸長洛這次沒能幸免,絆在門檻邊上,手撐著地才不至於摔得太難看,而後連滾帶爬的往七味居的後院跑去了,把七味居裡正在吃飯的客人都給嚇了一跳。
  
  尹悠哼了一聲,剛要放下車簾回車裡坐了,就見趕車的下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她,顯然是被她剛才的那番豪言壯語給震住了。她氣呼呼的把簾子一摔,“看什麼看?趕車!”
  
  尹悠的馬車駛離了七味居,陸長洛也終於找到了陸甄。
  
  陸甄正坐在秋千上算賬,順便消化一下剛吃下去的晚飯,對陸長洛這麼驚慌失措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很是驚訝,她還不知道她家五哥已經淪為與她一樣悲慘的還債者。
  
  “七妹,我有事兒要問你,可算看到你了。”陸長洛的話中簡直可以掬出一把辛酸淚來。
  
  “怎麼了,五哥?”
  
  陸長洛走近她問了句:“聽說大娘叫你盡快嫁人?”
  
  “啊?你怎麼知道?”陸甄十分奇怪的看著他。
  
  陸長洛小聲在她耳邊道:“大娘叫我替她照看著你,希望你早些嫁出去,我總覺得不對勁,好像叫我盯著你,就怕你不肯嫁一樣。”
  
  陸甄有些驚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人頓時都有些沉默,卻沒注意到跟著周五走進後院中的一人。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38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4 PM 編輯

再出江湖

  秦公子最近心情很不好,原因主要來自於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他的父親秦大人催他早日娶親,另一方面就是上次受到了尹子墨的那番刺激。
  
  秦公子外表是個溫和謙恭的人,但實際上是個很驕傲的人,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多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所致,很大部分也來自於他身為太學生的心理驕傲。於是自己父親對他的那種期盼式的壓力他可以理解,被尹子墨那麼主動性的打擊卻萬萬不能接受。他是讀書人,難免看不起商賈。
  
  所以在經歷了批評與自我批評,反省與深刻反省之後,秦公子決定再出江湖,誓與尹子墨一較高下,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做下決定的念頭是很迅速的,他決定要趕往七味居的想法也是迅速的。彼時他想的是“既然父親叫我成親,我何必不找個自己喜歡的人成親”之類的念頭。而此時他想的是“原來七小姐家裡人也希望她早點嫁出去,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天作之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之類的念頭。
  
  因為他已經將陸長洛和陸甄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入耳中。
  
  秦公子激動的無以復加,以致於在原地站了許久也沒說出半個字來,只是看著前面的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搶在尹子墨之前向七小姐提親,將她娶進門,然後尹子墨就徹底輸了。這是他的想法。
  
  所幸陸甄總算是看到了他,這才將這詭異的氣氛給結束了。
  
  “秦公子,你怎麼會來?”
  
  陸長洛愣了愣,轉頭看去,臉上露出不悅。
  
  秦公子不以為意,上前幾步對陸甄笑的很甜,“七小姐,孝全,我只是恰好路過,進來看看而已。”
  
  陸長洛斜睨著他,“從國子監到秦府,中間什麼時候要經過七味居了?”
  
  秦公子臉色一頓,好不尷尬。
  
  陸甄趕緊笑著轉移話題,“呃,先不說這個了,秦公子來此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秦公子愣了一下,本來就沒什麼事情,只是找個理由來看看她而已,沒想到被陸長洛給攪了局,他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回答,只好笑著道:“也沒什麼事情,我只是來看看,這就要走了。”
  
  陸甄悄悄舒了口氣,“哦,這樣啊,那秦公子慢走,我就不送了。”
  
  秦公子失望的看了她一眼,帶著你真絕情的表情走了,恨不得一步三回頭。
  
  等秦公子走了,陸長洛也准備告辭了,他本來是好奇那件事來詢問陸甄的,只是沒想到她自己也很驚訝。陸長洛對大娘吳氏的那番安排很不理解。
  
  等陸長洛也離開了,陸甄才開始思索剛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不知道秦公子有沒有聽到她跟五哥之間的對話啊。
  
  秦公子已經坐在馬車上往家中趕去,臨走的時候很落寞,現在卻是很激動,恨不得立即回去叫家裡人來向陸甄提親。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秦公子其實是個多血質的人。
  
  等到了秦府,還沒到每晚例行的“秦父催婚”時間,秦公子已經自己一臉興奮的往他老子的書房趕去了。
  
  秦大人正在書房裡盡忠職守的做著公僕,就見自己的兒子滿面紅光的走了進來。秦大人聯想起這幾日在他耳邊念叨來念叨去時他總是一副毫無生氣的臉,再對比他現在的狀態,立即覺得不妙。秦公僕於是決定放一下大家的事情,先顧及一下小家。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秦公子就奔到了桌邊,語氣激動的道:“爹,我要成親!”
  
  秦大人一愣,隨即樂了,“怎麼,你想通了?”
  
  “我想通了,我要成親,不過您老不要誤會,我要娶的是陸家七小姐。”
  
  “什麼?”秦大人怒了,“你這個逆子,還在打這個主意呢啊?”
  
  “爹,您聽我說,反正我也要成親,正好七小姐家裡也希望她早日成親,這可是上天要成全我們啊。”秦公子臉漲得通紅,連忙開口解釋。
  
  秦大人怒哼了一聲,“你別給我說這些廢話,總之不准,你這是想氣死我麼?”
  
  秦公子臉上的紅暈瞬間褪去,臉色蒼白。秦大人見狀臉色一變,就見他開始捂著胸口哼哼唧唧,“爹,您也知道我身有舊疾,上次還是七小姐來了才好了起來,所以您是萬萬不可將我們分開的,要是以後我再犯病,她嫁做人婦,還如何能夠救得了我?”
  
  秦大人聞言越發憤怒,“怎麼你這話是在威脅我?那個七小姐是什麼靈丹妙藥不成?你休想用這個來威脅我!”
  
  秦公子見沒有成功,於是額冒冷汗,腳步虛浮,氣喘連連,最後軟軟倒地。
  
  秦大人這才慌了,連忙喚來下人把人攙扶回房,又派了個下人去喚大夫來,自己也趕忙跟了過去。
  
  秦夫人很快也得到了消息,一見到秦公子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模樣就開始呼天搶地,秦大人不耐,叫人把她給扶回房去了。大夫很快就來了,診斷之後憂心忡忡的對秦大人道:“公子這是心中鬱結,看來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秦大人鬱悶了,難道真的要答應他讓那個身份低微的丫頭進門做自己的兒媳婦?他焦躁的在房中踱著步子,時不時的看一眼還在床上哼哼的兒子,心裡很矛盾,很掙扎,很無奈。
  
  沒一會兒,丫鬟端了藥碗進來伺候秦公子喝藥,可是秦公子偏偏不肯喝。秦大人實在看不下去,只好走過去安慰他:“這樣吧,我去打聽打聽那個七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總不能隨隨便便就答應你吧?”
  
  秦公子一見事情有轉機,立即精神好了許多,這才乖乖的喝了藥。
  
  秦大人鬆了口氣,心情復雜的出門喚來自己的心腹管家去打探有關陸甄的消息。
  
  陸甄自然不知道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她已經成為秦大人父子間的一個重要心結,此時她還在七味居的廚房炖著老母雞湯,誰讓那妖孽明天就要喝到呢?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陸甄一下子也沒時間好好思考如今的狀況。簡單來說,就是之前陸雙打了尹妖孽的主意,然後因為大娘病重又被攪黃了,然後自己頭腦發熱的想要算計尹妖孽,結果在屢次撲與被撲間終究把他吃乾摸淨,走上了要為他的清白負責的不歸路……
  
  陸甄倚著灶沿想了一陣,說不清心裡什麼滋味,她好像從未想過自己對尹妖孽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或者說,從未深想過。之前好像一步步都是按著尹妖孽的說的來做,自己好像處於很被動的位置,可是再仔細想想,如果換做秦公子或是其他人,她還會答應麼?
  
  於是在這深刻的自我反省中,陸甄終於深深且駭然的認識到一個事實:她……貌似是喜歡那只妖孽的。
  
  在意識到這點的同時,她只覺得自己頭頂有滾滾雷聲響過,炸的她頭暈目眩。因為她原先以為她沒有像其他穿越女主那樣在古代混個風生水起,一定也不會延續其他穿越女主的狗血路線,可是說到底她還是延續了冤家宜結不宜解的狗血套路!
  
  陸甄悲憤,她為毛要活的如此沒有創意?
  
  想是這麼想,可是當鍋裡傳來雞湯的濃香時,她幾乎下意識的想法就是:尹妖孽明天一定會嘴饞的喝得精光的。
  
  呔,狗血就狗血吧,她也就這麼著了。
  
  於是就在她第二天一早神清氣爽的拎著小布兜去尹家繼續師徒情深的戲碼時,秦大人得到了有關她的第一手資料。
  
  這個陸家七小姐不受陸家重視,跟著舅舅在京城住,並且現在自己女扮男裝開了酒樓,住在酒樓裡。
  
  秦大人皺著眉頭,叉之。
  
  這個陸家七小姐胸無點墨,從不循規蹈矩,無半點在室之女的模樣。
  
  秦大人眉頭皺緊,叉之。
  
  這個陸家七小姐在家與她大哥傳绯聞,進京與尹家兩兄弟搞暧昧,無一點羞恥之心。
  
  秦大人眉頭擰成了結,叉之叉之叉叉之。
  
  總之秦大人打定主意,就算是個妾,也不要陸甄進門。不過同時他也注意到了一件事,這個陸甄居然與尹家兄弟之間有關聯?
  
  管家上前詳細禀報:“老爺,其實那家酒樓據說就有尹大公子在後面撐腰呢。”
  
  “哦?”秦大人有興趣了,那要不他做個順水人情,幫尹大公子抱的美人歸?這樣既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又能贏得尹大公子的好感,以那個人精,應該會順帶著給自己一些好處,比如在自己叔叔面前美言幾句之類的。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當秦大人邁著步子走進兒子房中時,對著他那張病怏怏的臉,無力的體會到了這點。
  
  於是秦大人開始動用他老謀深算的腦袋來對付自己的兒子。兒子說陸家七小姐嫁做人婦了,就不能隨時隨地的來救他了。秦大人覺得這是個很混賬且二百五的命題。
  
  他思考了一番之後,踱著步子到了秦公子床邊問了句話:“你是不是覺得只要那個陸家七小姐待在你身邊就可以保你不生病?”
  
  秦公子豁出去了,“是!”
  
  秦大人翻白眼,冷笑,“好,我再想想。”
  
  走出門之際,秦大人心中憤怒,想毛想,如此二百五的命題,他一定要叉之叉之叉叉之!
  



狐狸聚首

  秦府最近很不太平,秦公子臥病在床,秦夫人哭哭啼啼,秦大人臉色陰沉。
  
  尤其是秦大人,在得知了自己兒子喜歡的那個丫頭居然跟尹家有些不清不楚之後,心情頗為鬱悶。
  
  這種鬱悶仔細說起來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久到他才剛剛踏入官途之時。當時他與尹家老二,就是尹子墨的那位高官叔叔還處於同一檔次的官階。彼時某次重要的官員提升機會放到了面前,秦大人和尹大人都很想得到,於是彼此都在暗中較著勁兒。
  
  秦大人於某日突然發現了尹家老大做生意的事情,興奮得瑟的不行,一道奏疏上報朝廷:尹大人在朝為官卻縱容家人為官,有違祖制等等等等。
  
  尹大人很快收到消息,跟著上了一道奏疏,並且是花重金買通高官直接上呈到了皇帝跟前,上面詳細的呈述了自己家中當初是如何艱難,後來大哥為了供自己讀書拋棄了高貴的農夫身份去做了低賤的商賈,自己如今為官,難道要去阻止他麼?那豈不是不仁不義?接著他拋出了一記重磅炸彈:要為朝廷捐一艘下西洋的寶船。
  
  一艘寶船啊……秦大人遠目……
  
  所以尹大人當然如願以償的得到了提升。
  
  因為這件事,皇帝還親自找到了秦大人談話,說你看人家兄弟情深至此,就稍微鬆一些吧,所謂法理不外乎人情嘛。
  
  秦大人無語,不是說法不容情麼?
  
  這件事證明做什麼都要做到NO.1,要不是尹家財大氣粗實力雄厚,怕是也很難用一艘寶船捐出個人情來。
  
  不過皇帝也很公平,說秦大人你既然這麼大公無私,那就去做司法方面的官兒吧。這麼一來,他才慢慢的坐到了現今大理寺少卿這個位置,不過因為當初失去了那個重要的提升機會,始終是比尹大人要矮一截。
  
  這段往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在那之後尹家倒也沒有給他什麼難堪,秦大人甚至見到尹大人也能熱情的打招呼,甚至還時不時的恭維攀附一把,只是現在因為小輩們的事情,又被牽扯了出來。
  
  秦大人嘆息惆悵了一陣,叫管家去遞了個帖子給尹子墨,說改日請他去喝茶。
  
  尹子墨這幾日在陸甄的照料下身子早就好了,只不過貪念陸甄那味道鮮美的小米粥和老母雞湯又在床上賴了幾日,上演了幾場師徒情深的戲碼。現在收到秦大人的請帖,卻是不得不下床了。
  
  對於秦大人的突然相邀,尹子墨覺得有些驚訝,但是第一反應卻是想到了秦公子。上次秦公子那鹿死誰手還未可知的話言猶在耳,現在莫非是因為陸甄?
  
  准備出門赴約的時候,正是一早,尹子墨打發春生去告訴陸甄自己身體已好,不必再往這裡送吃的了。這讓他頗為氣悶,因為這樣一來,師徒情深的劇集要暫時告一段落了。
  
  秦大人在京城一間上好的茶樓訂了一間包間,尹子墨到時,他老人家正托著腮一副明媚憂傷的模樣,顯然還在為兒子的事情操心。
  
  尹子墨大大方方的上前朝他行了一禮,喚回了他的思緒,“秦大人,不知道叫小侄前來所為何事?”
  
  秦大人轉頭看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嘖嘖,這玉樹臨風的模樣,難怪那姓陸的丫頭會喜歡了。
  
  招呼他坐下後,秦大人的臉上堆起笑容,“賢侄啊,今日找你前來,是有一件私事想要問問你。”
  
  尹子墨陪著他笑,“秦大人有什麼事情盡管開口,小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大人笑著點頭,心裡暗道:你個狐狸。
  
  尹子墨繼續賠笑,心裡同樣腹誹:你個老狐狸。
  
  兩人的眼神一陣無聲的厮殺之後,秦大人咳了一聲,“賢侄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未談及婚嫁呢?”
  
  果然與他猜想的差不了多少,尹子墨的笑容變得胸有成竹了許多,“秦大人想說什麼不妨直說,今日您選了這麼個僻靜之地,不就是為了跟我有話直說的麼?”
  
  秦大人哽了一下,你個狐狸。
  
  尹子墨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你個老狐狸。
  
  “呃……”秦大人以一聲語氣詞為開場白,開始了他要說的話:“賢侄啊,你與那個陸家七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如果你們郎有情妾有意,不妨早些把日子定下來吧。”
  
  尹子墨的眸子閃了閃,“秦大人,恕小侄冒昧問一句,可是令郎向您說了自己有意於陸家七小姐的事情?”
  
  秦大人又咳了一聲,似乎極為不願承認這個事實,“的確……說過一點,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尹子墨點了點頭,“秦大人做的極為正確,以秦大人這樣的家庭,應當尋戶門當戶對的人家,而不是什麼都不能給秦家的陸家七小姐。”
  
  秦大人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照你這意思,你好像也不是很待見這位七小姐啊。”
  
  尹子墨搖了搖頭,“小侄的身份怎可與令郎相比,令郎是官宦家庭出身,身份高貴,而小侄只是一介商賈,與陸家七小姐反而很是般配。”
  
  秦大人又驚訝了,“你還真的想要娶她?”
  
  尹子墨笑的詭異,“那……要不我不娶,還是讓給令郎?”
  
  “別!別!”秦大人連忙搖手,“賢侄不必割愛,男女之情怎能輕易割捨,俗語有云:寧毀十座廟,不破一門姻啊,我可不能做拆人姻緣之事,你也千萬不要輕言放棄才是。”
  
  尹子墨笑著點了點頭,“秦大人教訓的是,小侄定不會輕言放棄。”
  
  “那就好,那就好。”秦大人跟受了驚嚇似的撫了撫胸口。
  
  尹子墨拿起茶壺替他沏了杯茶,似漫不經心般說了句:“秦公子那兒,怕是不好說啊。”
  
  秦大人一下子被他說到痛處,不滿的哼了一聲,“那個逆子我自有法子治他。”
  
  尹子墨又替自己倒了杯茶,笑了笑,“以大人您的心智,要想個好法子出來自然不難,只是想必還是有些顧慮吧,不然大人您何必找到我說這番話呢?”
  
  秦大人氣憤的瞪他,狐狸。
  
  尹子墨笑眯眯的回瞪,老狐狸。
  
  “嗯,賢侄聰慧過人,我自然是瞞不了你的。”秦大人心裡翻白眼,挫敗啊挫敗,表面上卻還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只不過小兒身有舊疾,跟我說只有七小姐在身邊才能保他不再犯病,這可真是混……”混賬且二百五的命題!不過這話不好直說出口,秦大人咳了兩聲,端起茶盞喝茶壓火。
  
  尹子墨一向最擅長察言觀色,看出他神情中的意味,又聽了他的話,心裡也很惱火。這段時間養病,他最了解陸甄心軟的性子,若是秦公子真拿自己身體不好讓她做出些讓步,也不是沒有可能。對於這個可能性,尹子墨要叉之。
  
  他眯著眼睛細細想了想,又看了看眼前之人,嘴角露出笑意,“秦大人,小侄倒是有個好法子,不知道大人願不願意一試。”
  
  秦大人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尹子墨笃定的點了點頭,“可以兩全其美的法子。”
  
  秦大人來勁了,“快說來聽聽。”
  
  尹子墨起身施施然起身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期間秦大人臉上的表情極為豐富,由驚訝到不願再到欣喜,居然是一瞬間完成。
  
  這番話說完,秦大人激動的無以言表,拉著尹子墨表示衷心的感謝:“子墨啊,真是太感謝你了,你這個法子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尹子墨被他那聲親暱的“子墨”弄的頭皮發麻,好像之前已經好了的胃疼又開始有抬頭跡象了。秦大人又跟他說了幾句十分親近的感謝之言,總算是鬆開了他的手,放他歸位了。
  
  這樣下來就算是將事情給圓滿解決了,秦大人覺得渾身輕鬆無比,可是看著尹子墨的眼神卻漸漸復雜。
  
  他不甘啊,為毛狐狸全都投胎去了尹家,給他老秦家留一只不行麼?以前他被他叔叔壓著,現在兒子被他壓著,這是多麼悲催的現實啊。
  
  秦大人多麼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有這樣詭計多端的大腦喲。
  
  內心的一番感慨之後,秦大人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腦中頓時叮的響了一聲,轉頭看向尹子墨,笑眯眯的問道:“賢侄啊,你那個堂妹可許了人家了?”
  
  他聽說尹大人之前想把女兒嫁給那個三世為官的方家,但是後來不知為何泡湯了,現在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有沒有這個運氣。如果兩家能夠結成姻親,不僅能徹底的將之前那次不愉快一筆勾銷,更能讓他在官途上無往不利,甚至以後自己的兒子也有個好前程啊。
  
  秦大人這邊的小算盤打的劈啪作響,尹子墨卻極為遺憾的朝他點了點頭,“聽說我叔叔最近倒是挺滿意一個年輕人,正好他又是我堂妹自己選的,現在已經定下日子要見面了。”
  
  秦大人臉色變了變,卻很快就極有風度的點了點頭,“啊,那好,那好,那很好啊,呵呵……”
  
  尹子墨不願意再跟他聊起類似話題,隨口敷衍了幾句便起身告辭。秦大人相當熱情的挽留了一番,見他執意要走,只好起身相送。
  
  等尹子墨走出了門口,他先前的怨氣才撒了出來。哼,一個被莫名退婚的官家小姐還自己搞起對象來了,不要也罷,叉之叉叉之!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39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4 PM 編輯

見家長了

  尹子墨與秦大人兩方聚首交換了意見之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因為秦大人可是朝廷重臣,政務繁忙,這次卻為了兒子的私事將自己叫了去,其中主要原因必定還是因為秦公子的堅持。在這樣的情況下,尹子墨覺得他不拿出點行動出來,簡直是對不起人民群眾。
  
  雖然現在行動還是有些早,尹子墨卻還是決定要提前動手了。陸甄這只肥羊,一定要他來宰才行。
  
  在正式向家人攤牌之前,要摸清家人的態度,尹子墨秉持著不做無把握之事的一貫方針,決定先把一家老小請去七味居吃頓飯。這些成員中包括他的父母,尹子書,尹婉柔,他姨母以及尹悠。
  
  尹家的親戚大多很忙,難得有機會聚集在一起,何況現在又是撐著尹家生意大頭的尹子墨出言邀請,幾個長輩和小輩都表示出了極大地熱忱,除了心情頗為復雜的尹子書。地點選在七味居,他總覺得是有深意的。
  
  陸甄這幾天難得因為尹子墨身體大好而不用再受其奴役,正坐在後院裡的秋千上照例計算著收入,想著也許是時候還錢給尹妖孽了,那邊就收到了他的口訊:明日午間在最好的雅間擺一桌最好的酒席。
  
  陸甄下意識的就要朝送信的春生嚷一句“憑什麼”,等聽到最後一句“錢記在我家大少爺賬上”時,態度頓時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連聲稱好。
  
  春生送完消息正要離開,突然想到什麼,又停下說了句:“對了,大少爺囑咐你明日稍作打扮一下,來的客人都很重要,要著女裝。”
  
  陸甄一愣,又有達官貴人要介紹給她了?她一個勁的點頭,“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照辦。”
  
  春生前腳剛走,陸甄就急急忙忙的去找大廚商量明天酒席要用的菜式去了。這頓飯一定要好好的撈點油水,屆時就可以從欠尹妖孽的錢裡扣去一大筆了。以此為動力,陸甄力求將這桌酒席打造到豪華境界,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第二天一早,陸甄起床後,果真聽話的打扮了一番,從上次舅母給她做的幾件衣裳裡挑了件淡紅色的水綢裙子穿了,又在紅桃的幫助下化了個淡妝。梳妝台上還放著曾經陸長風出遠門時帶回來給她的那盒胭脂,陸甄看了幾眼,把它收進了抽屜。
  
  中午還沒到,七味居的營業高峰時間段才剛剛開始,先後幾輛馬車在七味居門前停了下來。最先下車的人穿著深藍色的長衫,年紀五十開外,蓄著短須,一副威嚴的模樣,他的身邊跟著尹子墨的母親何氏,身後跟著尹婉柔和尹子書。後面的馬車下來的是尹子墨的姨母和尹悠,尹子墨也與她們坐在一輛車裡,是最後一個下的車。
  
  前面穿著深藍衣裳的威嚴老人轉身看著慢慢走過來的尹子墨,又看了看眼前的酒樓,“墨子,你說的酒樓就是這裡?”
  
  尹子墨點頭,“正是,爹你許久不曾出來用飯了,今日一定會大飽口福的。”
  
  尹老爺笑了笑,“難得你有這份孝心,進去看看吧。”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門,忠叔眼尖,一眼見到就立即將人迎上了准備好的雅間,又趕緊招呼周五去上菜。尹子墨招呼大家坐下,找了個借口溜下了樓。
  
  陸甄因為穿了女裝,不好直接去前面走動,所以這時候還坐在後院裡等著。尹子墨走進院子,對那道淡紅色的身影凝視了一陣,揚起笑容走了過去。
  
  “在做什麼?”
  
  陸甄抬頭看去,尹子墨寬袍绶帶,豐神俊朗,陽光下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她,頓時讓她有些心猿意馬。不好意思再盯著他,她偏過頭看著遠方,“嗯……在想事情。”
  
  尹子墨失笑,“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有這樣憂鬱的時候。”
  
  陸甄眼神迷離的看了他一眼,再度放眼遠眺,“我也是有故事的人……”
  
  尹子墨嗤笑了一聲,“那先把你的故事收一收,今天先做出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來。”
  
  “啊?為什麼?”
  
  尹子墨走近幾步,拍了拍她的肩,“小七,待會兒如果有什麼讓你驚訝的事情發生,你記著千萬不要慌張,一切有我在。”
  
  “哈?”陸甄臉上一臉茫然,“有什麼好驚訝的,你不就是要給我介紹幾個達官貴人麼?”
  
  尹子墨愣了愣,無奈的笑了笑,“你這麼想也好,你先在這裡等我吧,我待會兒再來找你。”
  
  陸甄看著他走遠,莫名其妙的問了句:“那你去哪兒啊?”
  
  尹子墨頭都沒回,“當然是去吃飯了。”
  
  “……”
  
  尹子墨回到雅間,桌上已經上好了菜。他一進門便接觸到尹子書的眼神,只是輕輕地一掃,卻包含了諸多情緒。
  
  “墨子,這家酒樓不錯,看菜式就知道老板是個對吃很講究的人。”尹老爺的神情極為滿意,對尹子墨笑著點了點頭。
  
  尹子墨朝桌邊走去,尹悠和他的姨母都含笑看了他一眼,一副秘而不宣的模樣。
  
  “既然爹喜歡,那就多吃一些,這家酒樓裡也有我們尹家的份子。”尹子墨在桌邊坐下後,朝尹老爺笑著回了一句。
  
  尹老爺和夫人何氏都驚訝的看了看尹子墨,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問了句:“這酒樓居然有我們尹家出的錢?”
  
  尹子墨點點頭,“我與這酒樓的老板是舊識,她在做生意方面頗有獨到之處,所以我與她有了這番合作。”
  
  尹老爺點點頭,“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既然是你看中的人,那想必是信得過的。”
  
  尹子墨微微鬆了口氣,招呼眾人吃菜。菜剛入口,就有人贊嘆出聲,他自然又趁機將酒樓誇贊了一番,尹老爺也稱贊了幾次。
  
  這頓飯不過是個幌子,尹子墨吃的並不專心,眼神輕輕掠過眾人,卻發現另一人同樣心不在焉。正是他的弟弟尹子書。可能是感覺到了尹子墨的注視,尹子書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怔,抿了抿唇,又垂下了頭去。
  
  尹子墨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看來他還是沒有放下。
  
  飯局快要結束的時候,尹子墨特地看了看飯桌上的剩的最少的菜是什麼,准備屆時告訴陸甄,叫她以後著重推出這幾道菜,同時也是為以後做准備。
  
  一頓飯吃完,小二又送來了水果,在這秋季乾燥的季節,可真叫人覺得貼心。尹老爺自然對此再度贊不絕口,何氏那些女眷更是覺得妙極,連尹子墨自己也有些佩服陸甄的這番安排了。
  
  不過他要是知道陸甄只是為了增加這頓飯的飯錢而做了這樣的安排的話,可能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吃了水果,飲了幾杯茶,幾人圍在桌邊閒聊著,尹子墨突然對尹老爺開了口:“爹,你要不要見見這間酒樓的老板?”
  
  尹老爺一聽,來了興趣,“好啊,快請他來見見。”這麼一說,其他的幾人也都來了興趣,只有尹子書微微皺了皺眉。
  
  尹子墨稱了聲是,起身下樓去尋陸甄去了。
  
  尹老爺對坐在身邊的夫人道:“墨子現在做事越來越穩重了,如今生意交給了他我倒是放心,可是這樣好像讓他忙的都沒機會成家了。”
  
  何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可不是,你看他現在只知道跟這些生意場上的人打交道,那些都是男子,連個姑娘家的面都見不著,還上哪兒尋媳婦兒去?”
  
  話音剛落,坐在兩人對面的尹悠“噗嗤”笑了一聲,接觸到伯父伯母詫異的目光,趕緊解釋:“沒事,沒事,我剛剛想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而已。”說完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姨母,後者倒是溫文爾雅的一副淡然模樣,不過嘴角也帶著一抹笑意。
  
  幾人一時無話,尹子書突然起身說了句:“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尹老爺不悅的看著他,“這麼突然?你不要急著走,等會兒那個老板來了,你也好在一邊學著些,也好為你大哥分擔些生意上的事情。”
  
  尹子書微微嘆了口氣,只好又坐了下來。
  
  雅間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一道女子低語的聲音:“為什麼突然要見家長啊,我一點准備都沒有……”
  
  “我說過你不需要慌張,一切有我在。”門隨著尹子墨口中最後一個字的落下而推開了來,尹子墨牽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沒錯,是用牽的。
  
  尹老爺夫婦倆的震驚絕對不亞於平地起雷,且這雷還把他們給雷的外焦裡嫩。
  
  他們剛才在說什麼來著?他家大兒子天天混跡商場見不到姑娘家?那他手裡牽的是誰?那不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麼?
  
  桌邊的其他人都是見過陸甄的,倒沒什麼驚訝的,只是見到她被尹子墨牽著,一時也有些轉不過彎來。大家都在發著愣,突然尹夫人何氏叫了一聲:“诶?你怎麼跟墨子的那個徒弟長的那麼像啊?”
  
  陸甄的脖子縮了縮。
  
  尹子墨看著一臉茫然的尹老爺朗聲道:“爹,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這間酒樓的老板,陸家七小姐陸甄。”
  
  陸甄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尹老爺,接觸到他探究的眼神時,極為狗腿的朝他笑了笑。剛要討好的叫一聲“尹老爺好”,尹子墨卻突然對尹老爺夫婦道:“爹,娘,我們倆有事想要單獨跟您二位說,不知道你們可否移步去隔壁雅間。”
  
  尹老爺和妻子莫名其妙的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牽著手的兩人,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倒要看看他們在玩兒什麼花樣。
  
  四人一起到了隔壁雅間,陸甄始終處於半迷糊狀態,誰知道門剛關上,尹子墨的一句話就把她給炸醒了。尹子墨口氣清晰且十分淡定的對尹家二老說了句:“爹,娘,我把你們的大兒媳給帶來了。”
  



攤牌時刻

  尹子墨這聲“大兒媳”說的是相當之輕巧平和,不過眼前的三個人卻被炸得驚駭莫名風中凌亂。
  
  尹子墨的娘何氏已經懵了,倒是尹子墨他爹反應的快,不過他的回應也著實沒有創意,因為他只是反問了句:“你剛才說什麼?”
  
  尹子墨不疾不徐的回答:“我說這是你們的大兒媳,也就是我的娘子。”
  
  尹老爺的臉色變了變,眼神凌厲的掃了一眼他身邊的陸甄,後者仍舊處於風中凌亂的石化狀態。
  
  何氏在一邊驚呼了一聲,退了幾步,像是承受不住這突來的驚訝一樣,挨著桌子坐了下來。尹老爺也跟著坐了過去,甚至還動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看上去倒是很淡定,不過臉色很嚴肅。
  
  飲了一口茶後,尹老爺抬眼看著尹子墨,“到底怎麼回事,說明白些,墨子,你一向做事有分寸,爹相信你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尹子墨自然知道他話中的警示,但只是輕輕笑了笑,“爹,我是認真的。”
  
  尹老爺捏緊了手中的杯子,與何氏對視了一眼,“你剛才說這位是陸家的七小姐?揚州陸家?”
  
  尹子墨點點頭,“正是。”
  
  何氏像是突然想了起來,“莫非就是你上次跟我提過的那個七小姐?你吳伯母曾經給你做媒的那個?”
  
  尹子墨再點頭,“正是。”
  
  尹老爺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墨子,這件事是不是有些突然了?”
  
  “爹,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總會有這一天的,也就說不上什麼突然不突然了。”
  
  “墨子!”尹老爺猛的抬高了聲音,見到陸甄縮了縮脖子,意識到自己的形象問題,聲音又低了下來,“你還是考慮清楚些吧,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尹子墨握緊了陸甄的手,“我今日將爹娘請來這裡,就是出於慎重,如果不慎重,也許我們已經直接拜了天地也未可知。”
  
  “你……”尹老爺被他的話激的說不出話來,臉色黑了不少。
  
  尹子墨知道他爹這是不情願,所以才會一直這麼試圖點醒他。他嘆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陸甄,陸甄正好也轉頭看她,一臉的不自然,倒是不同以往的安靜非常,可能是被尹子墨這番舉動給嚇著了。尹子墨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然後牽著她走到自己父母面前,帶著陸甄一起跪了下來。
  
  “爹,娘,我是真心誠意的想要迎娶小七,希望你們能應允。”
  
  尹老爺捏著茶杯,抿著唇並不說話,何氏看了自己丈夫的臉色,神情擔憂的看著尹子墨。陸甄無語問蒼天,這是什麼情況,自己為毛要跪在人家面前,明明是尹妖孽在向她求婚來著。
  
  這個念頭讓她心中得瑟的不行,那個強大的尹妖孽居然還有跪在家人面前求他們讓他娶自己的一天啊……
  
  以前她哪能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喲。
  
  尹子墨見自己的父母都是一副不鬆口的模樣,垂眼想了想,又帶著陸甄站了起身。尹老爺訝異的看著他的動作,一時間也知道該說些什麼。
  
  倒還是尹子墨自己開了口:“爹,請您老給個話吧,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尹老爺皺了皺眉,“墨子,你這是什麼口氣?”他斜睨著陸甄,“你就這麼想娶她?”
  
  “是。”
  
  尹老爺又和何氏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詫異他的堅持。何氏湊在尹老爺跟前小聲的說了句:“要不……就讓她進門吧,這姑娘模樣也好,又會做生意,還是陸家人,倒也沒什麼不好的。”
  
  尹老爺聽了這話,神色有些鬆動,轉頭對尹子墨點了點頭,“可以,我可以同意。”接著不等尹子墨說話又轉頭看向陸甄,“但是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這位七小姐也不要怪我不近人情。雖然陸家與尹家交好,不過可能你也知道你姐姐曾提出過願意給墨子做妾的事情。既然你與你姐姐同樣為庶出之女,她都只能做妾,你進門也自然只能做妾,而且以後也不能再拋頭露面的做生意。”
  
  陸甄愣了愣,“為什麼要我做妾?另外,我做生意都是穿男裝的,好像也沒什麼影響吧?”
  
  何氏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徒弟就是你本人啊?”
  
  陸甄摸了摸鼻子,“您老記得沒錯,就是不才在下我。”
  
  何氏想起那天她那難聽的哭聲,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這是什麼眼光啊?
  
  尹老爺聽了陸甄的話很不高興,轉頭問尹子墨:“你怎麼說?”
  
  “小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剛才說了,她是你們的大兒媳,也就是正室,並且我也不打算娶妾,更不打算限制她做生意。”
  
  “你個混賬!”尹老爺怒從心起,手中的茶杯猛的砸了過來,尹子墨眼疾手快的拉過陸甄塞到自己背後,那茶杯嘭的一聲砸在他的額角,頓時流出了血來。陸甄驚呼了一聲,想要到前面看他的傷勢,尹子墨卻用力禁锢著她的手,不讓她到前面來。何氏心疼的看著兒子,轉頭拉了拉尹老爺,嘀咕著怪他下手太重了。
  
  尹老爺也是一時氣急,見尹子墨額角還在流血,也有些不忍心,冷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冷不熱的問道:“你還要這麼堅持麼?”
  
  尹子墨從懷中摸出一塊帕子拭了拭額頭上的血跡,淡淡的回答:“爹,您從小教我對任何事都要以做生意的眼光去看,那麼現在就當你我是在談場生意好了。”
  
  尹老爺詫異的轉過頭盯著他,“什麼意思?”
  
  尹子墨迎著他的視線,一字一句的道:“爹,我從十幾歲就開始接手尹家生意,這些年來為尹家賺下的錢有多少您老心中應該清楚,如果我用拿這些苦勞換自己親事的一點自由,您可願意?”
  
  這次連何氏看著兒子的眼神也變的不理解起來。尹老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半晌才狠狠的道:“好,好,好的很,居然跟你爹談起生意來了,你還真是長本事了啊!”
  
  陸甄被他老人家這駭人的聲音給唬的小心肝兒直跳,躲在尹子墨的背後悄悄探頭出去看了看,又趕緊縮了回來。
  
  “爹,生意人的目標就是要追求最大的利益,您老該明白現在對自己最大的利益是什麼,對我最大的利益又是什麼。”
  
  尹老爺哼了一聲,“你還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拿尹家的生意來要挾起你親爹來了?怎麼,你以為尹家少了你就不行了?”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我今天就撂下話來,你要麼就按我說的娶她做妾,要麼就等著家裡給你尋門好親事,別隨隨便便就被一個狐媚子迷得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了!”
  
  本來這氣勢騰騰的架勢陸甄是很驚駭的,可是此時她卻在尹子墨身後有些想笑,尹老爺居然說她是狐媚子,可真是夠抬舉她的。她猶豫著要不要說些什麼來表達一下立場,可實際上她現在是個什麼立場她自己也不知道。尹子墨所做的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讓她雖不至於慌忙逃竄卻也有些措手不及。
  
  尹子墨聽了尹老爺的話,又抬手拭了拭漸漸凝結的傷口,輕描淡寫的說了句:“那麼爹的意思是這樁生意談不成了?”
  
  尹老爺氣呼呼的瞪著他:“門兒都沒有!”
  
  尹子墨點點頭,“我明白了,既然我出的價錢您老不滿意,那我只好把這錢收回了。”
  
  尹老爺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以後恐怕要勞煩爹您老人家自己親自出山操勞尹家的生意了,孩兒不孝,要留著精力去做些別的。”
  
  “你……”尹老爺和何氏都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他。何氏趕緊開口阻止:“墨子,你別亂說話,有什麼事情可以慢慢說,不要這麼沖動。”
  
  尹子墨抿了抿唇,歉疚的看了她一眼,“娘,孩兒叫您失望了,可是我這麼做並非是意氣用事,你們知道我的為人,如果沒有把握,我不會貿然說出這番話來。”
  
  何氏上前兩步到了他跟前,柔聲道:“墨子,我知道你做事一向穩重,可是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一向最放心的就是你,怎麼到最後反而你是最讓我操心的一個了呢?”
  
  尹子墨朝她笑了笑,“娘,您無需操心,我自有准備。”
  
  尹老爺在一邊冷哼道:“真不愧是我尹家的人,連娶個女人都算的好好的了。”
  
  尹子墨轉頭看著他,聲音漸漸冷了下來,“爹您老人家如果當初對娘像我今日對小七這樣有決心,就可以理解孩兒此時的心情了,可惜現在看來,您老這輩子都不能理解了。”
  
  “你……”尹老爺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啊,真是反天了,我還真沒想到你還生了這麼一張利嘴。”
  
  尹子墨嘆了口氣,轉身牽過陸甄朝外走去,邊走邊道:“爹您老莫要氣壞了身子,孩兒還等您喝我跟小七的喜酒的。”
  
  尹老爺眼見著他出了門,惡狠狠的吼道:“你走,走,有種就別回尹家。”
  
  走到外面的陸甄聽到這話,頗為擔憂的看了一眼尹子墨,“你爹好像動真格的了。”
  
  尹子墨轉頭看著她微微一笑,“我說過,一切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兩人正要下樓,卻見樓梯口站著尹子書,他看了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看了一眼尹子墨額角的傷口,苦笑了一下,“原來這就是大哥你說的把無把握變成有把握。”
  
  尹子墨更用力的握緊了陸甄的手,“二弟,你知道的,我想得到的從未失手過。”他看著尹子書嘆了口氣,“二弟,大哥最後說一次,你該放手了。”
  
  陸甄的眼神在兩兄弟身上來回游蕩了一遭,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她望了望屋頂,誰來告訴她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真是刺激又銷魂啊……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42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3 PM 編輯

懷了沒有

  尹老爺在尹子墨拉著陸甄離開之後就立即返回了隔壁包間,等在那裡的眾人眼神齊刷刷的看向他,無聲的質問著結果。尹老爺夫妻兩人相對無言,齊齊嘆了口氣。
  
  姨母何氏最先開口,仍舊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說出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姐姐,姐夫,那孩子是我家的乾女兒,你們不會是想讓她做妾吧?”她撫著衣裳站起身來,“恐怕我們家丟不起這個人。”
  
  尹老爺和妻子愣了一下,不約而同的問了句:“你早就知道了?”
  
  尹悠在一邊端著茶杯慢悠悠的說了句:“那丫頭也是我的好姐妹,要是做妾了,我也夠沒面子的,再說了,以後就要真成我妹妹了呢。”
  
  “啊?”尹老爺已經摸不著頭腦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那丫頭哪兒來的這麼多支持者的?
  
  就連一直不說話的尹婉柔都說了句:“爹,大娘,那姑娘真的不錯的。”
  
  “……”
  
  尹老爺有淚奔的沖動,他又是嚎又是砸杯子的,怎麼到了這兒一個支持的人都沒有?難不成個個都希望那個丫頭進門做他的大兒媳?一想到尹子墨口中的那個“大兒媳”,他老人家又風中凌亂了。
  
  正憂傷著,尹子書推門進來了,尹老爺如同見了救星,三兩步走上前去,“你大哥人呢?”何氏也趕緊跟了上來,“是啊,墨子人呢?”
  
  尹子書抿了抿唇,“走了。”
  
  “走了?”這下是所有人都驚呼了出來。
  
  尹老爺氣的直哆嗦,“那個丫頭呢?”
  
  “當然還在這裡。”尹子書頓了一下,“對了,她舅舅來了,說要見見你們。”
  
  尹老爺冷哼了一聲,“不見!想來跟我們家攀親戚不成!”
  
  話音未落,一人推門走了進來,“尹老爺看來是誤會了,柳某今日前來,是給尹大公子面子,並不是來跟您攀親戚的。”
  
  尹老爺一愣,倒沒想到他這麼不卑不亢。
  
  柳良的視線在屋內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又落回尹老爺身上,“昨日令郎親自登門向我求娶甄兒,我原先是不願意的,可是今日見到他的決心,倒又同意了。”
  
  尹老爺被他激的說不話來,好半天才怒氣騰騰的嚷了一句:“這個逆子,真是丟人現眼,居然還親自登門去求人家把外甥女嫁給他。”
  
  “那是令郎會做人,不像尹老爺您,只要是錢比您少的,就認為是來攀附您的。”
  
  “你……”
  
  柳良斜睨了他一眼,側過身子朝尹子墨的姨母行了一禮,“今日才得見王夫人,實在失禮,甄兒有您和王大人這樣的乾娘乾爹,也許以後的日子會好過點。”
  
  尹悠在一邊嚷道:“哎舅舅,還有我呐。”
  
  柳良趕緊回答:“尹大小姐這聲舅舅我可不敢當。”
  
  “當得,當得,孝全不是叫你一聲舅舅的麼。”
  
  “……”
  
  尹老爺反應過來後,撫額長嘆:咱老尹家都被陸家的人給迷暈了不成?
  
  柳良該說的都說了,臨走時又說了一句:“對了,我還有件事要說,甄兒現在雖然還姓陸,但是跟陸家已經沒有多少牽連,尹老爺做任何決定都不必考慮兩家的關係。當然,您老的任何決定,好像現在也沒用了。”
  
  尹老爺看著他施施然走出的背影,氣的手直抖。看看這是什麼人家,教出來的外甥女也好不到哪兒去。
  
  柳良出了門,就看到陸甄一臉愁容的看著他。
  
  “怎麼了?”
  
  “他真的去您那兒求您去了?”
  
  柳良愣了一下,“你說尹大公子?是啊,我不同意,他給了很多保證,我不相信,他還立了字據,你要不要看。”
  
  陸甄三兩步撲過來,“拿來看看。”
  
  柳良好笑的看了一眼她心急的表情,從懷裡取出一張紙來,“喏,好好看。”
  
  陸甄攤開一看,紙上只寫了一句話,龍飛鳳舞的筆記,力透紙背。陸甄沉吟了一番:“字是好字,不過……寫的是什麼啊?”繁體加狂草,她認識才怪。
  
  柳良咳了一下,搖了搖頭,“這都看不出來,他寫的是:‘此生此世,惟願與小七一人攜手’。”
  
  陸甄不好意思的看著他,“就這樣?”
  
  “就這樣。”
  
  “……”
  
  “怎麼了?”
  
  “小七……這個名字是不是太寬泛了,要是以後再遇上個姑娘叫小七的呢?”
  
  柳良湊近她低語:“因為他知道你不姓陸。”
  
  陸甄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感動,“我從來不知道他會有這麼大的決心,我一直以為他對我也就是像貓戲老鼠那樣好玩兒的。”
  
  柳良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這就是當局者迷,原來你一直都清楚,我還以為你永遠都那麼大大咧咧呢。”
  
  陸甄轉頭盯著樓梯口,“可是他剛剛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擔心他會反悔?”
  
  陸甄搖搖頭,“不是,我知道他既然在今天這麼突然的跟家裡人攤牌,肯定是有了安排,既然是這樣,他肯定是繼續他的計劃去了。”
  
  柳良欣慰的點點頭,“你總算是開竅了。”
  
  陸甄仰頭惆悵,“可是他為什麼不跟我說呢,好歹讓我知道他在幹什麼啊,我感覺他一直都在一個人安排一切,要不是今天突然有這一出,我也許永遠都不知道他會在背後做了這麼多安排,比如把我介紹給尹悠,讓我認姨母做乾女兒……”
  
  柳良哈哈大笑,“正是因為他這麼護著你,我才放心把你交給他,他是個有擔當的人,現在又願意娶你為妻,我也算是對得起你娘了。”
  
  陸甄眨了眨眼,“舅舅,您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還答應您什麼了?不讓您會這麼容易鬆口?”
  
  柳良拍了一下頭,“讓了我兩分利算不算?”
  
  陸甄咬牙:“算,算你賣外甥女。”
  
  柳良攤手,“那一定是買家吃虧,賣家穩賺不賠。”
  
  “……”
  
  柳良拍拍她的頭,“尹老爺很惱火,你要不要跟我回去避避?”
  
  陸甄搖搖頭,“沒事,他們是大家族,還能殺人放火不成?”
  
  柳良嘆息,“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舅母這段時間身子不是很好,我回去看看她。”
  
  陸甄連忙點頭,“好,好,我過幾天也回去看她。”
  
  柳良點了點頭,下樓走了。
  
  陸甄走下樓之際,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頭看了一眼,“梳子,你還有事?”
  
  尹子書看著她輕輕笑了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趁著大哥不在。”
  
  “行,我們去後院吧。”
  
  陸甄提著裙角,擋著臉,從大廳裡穿了過去,引來不少客人的視線。尹子書看著她這模樣,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揚州見到她的模樣,如果那時候她抱的是自己,會不會結果不同?
  
  這個念頭不過短短一瞬就泯滅了,因為他永遠也拿不出他大哥那樣的籌碼來跟家裡對抗,也許也沒有他那樣的決心。
  
  在後院中站定,陸甄還沒等尹子書說話,就自己先開了口:“梳子,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好哥們兒?”
  
  “嗯?什麼?”尹子書有些懵了。
  
  “唔,我跟你說過的,我以前有個發小叫墨子,跟你長得很像,真的很像,不過性格不同就是了。現在我孤身一人在這裡,不是,我是說我跟他很久沒見了,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他一樣,你願不願意就像從前那樣,我們做好朋友就好,那種無話不談的朋友。”
  
  尹子書笑了笑,神情落寞,“怎麼感覺我像是個替身一樣。”
  
  陸甄趕緊擺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尹子書抬手阻止了她的話,偏過了臉,“你說得對,我們也的確適合做朋友,其他的都不適合。你與其他的女子不同,也只有大哥那樣的人可以給你庇護,可以讓你做想做的,我卻不能,不過能聽你發發牢騷,說說煩惱也是好的。”
  
  “梳子……”陸甄抽了抽鼻子,有些想哭。
  
  尹子書笑了兩聲,“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容易感動?”
  
  陸甄嘆息:“最近比較多愁善感。”
  
  “啊?你不會是……有了吧?”尹子書狐疑的看著她,“以前我娘跟我說,女人懷孕的時候比較多愁善感。”
  
  陸甄大驚,“胡說什麼呢?我跟你大哥……”就春風一度了而已。她實在沒好意思把她撲了他大哥的事情給說出來,難道……陸甄驚悚了。
  
  尹子書看著她的表情也驚悚了,正好尹老爺氣沖沖的跑過來找陸甄談話,尹子書見到趕緊伸手攔住他爹,“爹,您老要冷靜,她可懷著尹家的長孫呢。”
  
  “什麼?”尹老爺呆住,何氏已經一臉驚喜的撲了上來,“真的?幾個月了?”
  
  陸甄抽了抽嘴角,“我……我只是說了一句玩笑話而已,我一點也不多愁善感的。”
  
  何氏點頭不止,轉頭對尹老爺道:“沒錯沒錯,當初我懷著墨子時,也喜歡胡說八道的。”
  
  “……”她說的是事實,怎麼成胡說八道了。
  
  尹老爺無力的垂下肩膀,擺擺手,“走吧,回頭叫|春生送些補品過來,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陸甄茫然。
  
  何氏又囑咐了她幾句,說過段時間再來看她云云,也跟著走了。尹子書落在最後,笑了笑,“我算不算是幫了你?”
  
  陸甄淚流:“可是我沒懷啊。”
  
  “你確定?”
  
  “確定。”
  
  “為什麼?”
  
  “我大姨媽還在。”
  
  “……就是葵水麼?”
  
  陸甄點頭,尹子書紅著臉走了。七味居總算是安靜了。
  
  不過也就是安靜了幾天而已,三天不到,七味居開始不斷有尹家下人趕來,補品什麼的堆滿了陸甄的房間。紅桃不解,陸甄叫她分一下類,貴重的留下來將來送禮走後門,不貴重的待會兒看附近誰家有孕婦就真情大派送去。
  
  這期間尹子墨一直沒有來過。一到晚上陸甄就倚著門咬著帕子一臉棄婦樣,你個死沒良心的,一句話沒說就走了,好歹回來報個道啊。
  
  


自立門戶

  尹子墨這一失蹤起碼有半個月都沒出現,陸甄的大姨媽走了都快要來第二次了也沒看到他的人。每天倚在門邊咬小手絹盼郎歸的戲碼她演了兩場就膩味了,不過整個人卻是魂不守舍,因為她忍不住思考尹妖孽是不是變卦了。
  
  雖然那天尹子墨跟家裡人攤牌的時候實在是男人的一塌糊塗,瀟灑的一塌糊塗,玉樹臨風的一塌糊塗,但是那不代表他就能扛住家裡的壓力。畢竟她與他相識不過一年不到,而那是他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家啊。
  
  一想到這些,陸甄就真的有些多愁傷感了。
  
  尹家仍舊在往她這兒送補品,尹夫人甚至還親自過來看過她幾次,還想派個老媽子過來照料她。陸甄硬是給拒絕了,她倒沒說自己沒有懷孕的事情,不管怎麼樣,這也是個籌碼,可是如果答應了她讓她派人過來照顧,怎麼都感覺自己像個外室。
  
  既然她兒子那麼誠懇的要娶她做妻,她也不好拒絕了不是?做外室多傷他的心啊。
  
  尹夫人見她不同意也不勉強,不過特地交代了紅桃很多注意事項,把紅桃唬的一愣一愣的,她家小姐怎麼動作這麼快?都有娃娃了?
  
  尹夫人又交代了周五和忠叔好好管好酒樓,不要讓他們的老板娘擔心,這才走了。忠叔和周五在原地回味了許久也不知道她口中的老板娘是哪位。
  
  吃了晚飯,洗漱完畢,陸甄早早的就爬上了床。這個地方沒有娛樂,紅桃又不讓她做別的,她只好專心“養胎”去了。
  
  一直睡到後半夜,迷迷糊糊中似乎身邊有人,她吃了一驚,翻過身去,卻正好落入那人懷裡。尹子墨低沉帶著慵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醒了?”
  
  陸甄眨了眨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聽聲音覺得他好像有些疲倦,“你去哪兒了?”
  
  “做事啊。”
  
  “做什麼?”
  
  “沒什麼,我累死了,先睡一覺再說。”尹子墨擁著她調整了一下睡姿,如同夢呓一般說了句。
  
  “你累什麼?你最近都忙什麼去了?”
  
  陸甄伸手拍他的臉,試圖把他喚醒。尹子墨抬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一把將她攬入懷裡,悶笑著說道:“你別亂動,傷了我們的兒子怎麼辦?”
  
  “……”陸甄風中凌亂,“你聽誰說的?”
  
  “剛才紅桃千叮咛萬囑咐,叫我一定要小心,我能不知道麼?”
  
  陸甄嘆息:“不知道說的人多了會不會成真啊。”
  
  尹子墨笑出聲來,“會成真的,你現在先睡覺。”
  
  陸甄窩在他懷裡摸了摸他的下巴,“呀,你最近真的是累啊,都瘦了。”
  
  尹子墨只好又耐著性子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不礙事,為了你瘦點兒算什麼。”
  
  陸甄嗤了一聲,“說的比唱的好聽。”
  
  尹子墨這次沒有再接話,因為他已經疲倦的睡著了。陸甄又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喃喃自語:“為了我……值得麼?”她伸手攬著他的腰,往他懷裡鑽了鑽,一只手爬上他的額角,那裡已經結痂了,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她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趕緊掐了自己一把,沒懷孩子都這樣了,要是懷了還得了?
  
  一覺醒來已經天光大亮,身邊的尹子墨已經不在了。紅桃聽到響動,端了洗臉水進來,笑著對她道:“小姐,姑爺說叫你今天好好打扮一下,待會兒派人來接您。”
  
  陸甄的大腦短路了一瞬,“姑爺?哪個姑爺?”
  
  紅桃捂著嘴笑了起來,“這話說的,還能有哪個姑爺,自然是尹大公子了,現在還不叫姑爺麼?”
  
  陸甄順著她的視線看了自己的小腹一眼,悟了。
  
  洗漱完畢,紅桃給她梳了頭,換了裝,又吃了早飯,沒一會兒春生就來接她了。陸甄原先想要換上男裝,奈何紅桃說姑爺吩咐了要她穿女裝,她猜想這肯定又是他的安排,也就順從了這安排。
  
  上了馬車行了大概十幾分鐘就到了地點,春生現在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相當的恭敬了,原先那點傲驕哪裡還看得見,甚至還親自給她放了墩子,扶著她下了車,反而讓陸甄受寵若驚了。
  
  下了車站定,只看到眼前一間新開的鋪子,店家正在放著爆竹慶賀開張之喜。門口擠滿了圍觀的百姓,還有前來道賀的客人們。陸甄正在奇怪為什麼要停在這裡,店中慢慢走出一道人影來,颀長挺拔,玉樹臨風,喲喂,不是她家親愛的妖孽是誰喲?
  
  尹子墨走到她跟前,莞爾一笑,大大方方的牽了她的手往店中走去,四周圍觀的百姓們驚呼不斷,尹子墨卻像是故意一般聲音不高不低的說了句:“以後這就是我們的新店,你覺得怎麼樣?”
  
  店門口負責迎客的伙計們機靈的很,一聽這話,立即就齊齊向陸甄喚了聲“老板娘”。
  
  這聲老板娘讓陸甄小心肝兒猛的一震,總算是意識到了什麼,接著就轉頭驚訝的看著尹子墨,“你剛才說這店是我……們的?”
  
  尹子墨含笑點頭,“不錯,是我名下的私產。”
  
  陸甄恍然大悟:“原來這段時間你是忙著自立門戶去了。”
  
  尹子墨牽著她走到店內管賬的裡間,這才開了口:“不錯,現在不自立門戶不行了。”
  
  陸甄有些猶豫,“你……這麼做不會後悔麼?”
  
  尹子墨挑眉,“後悔什麼?”
  
  “後悔為了我放棄了尹家那麼大的產業啊。”
  
  尹子墨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認為我會放棄尹家的產業麼?”
  
  “哈?”陸甄有些懵,“你都自立門戶了,還不叫放棄?”
  
  尹子墨嘆了口氣,“放心吧,我如果沒有那份自信,怎麼會走這一步,相信不出半月,尹家會求我回去的。”
  
  陸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嘖嘖稱嘆,這話說的這麼牛掰,莫非他連自己家裡人也算計了?陸甄搖頭,妖孽的本性就是這樣啊。
  
  尹子墨在一邊擁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低嘆:“這下有家不能回了,陸老板可願收留在下?”
  
  陸甄對著屋頂翻白眼,“我哪有地方收留你啊。”
  
  “七味居可以容在下盤桓幾日,陸老板以為如何?”
  
  陸甄眯著眼睛轉頭幽幽的掃了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意圖,”她推開他,雙手環胸,“你以為我還會像昨晚那樣讓你大大咧咧的爬到我的床上去?”
  
  尹子墨淡淡的看向她,“我是第一次爬上去麼?”
  
  “……”
  
  “還是說你不想負責了?你答應了我要對我負責的。”
  
  “……”
  
  “你不會連我們的孩子也不顧吧?”
  
  陸甄飚了,“哪兒有孩子啊?”
  
  尹子墨在她耳邊低笑,“只要想有,還不是快的很。”
  
  陸甄退後幾步撓牆,“你到底是妖孽呢?還是妖孽呢?還是妖孽呢……”
  
  尹子墨笑而不語,走過去牽著她出了門,一路張揚著從店裡樓下到樓上,店裡到店外都走了一遍,然後招手喚來春生叫他把大少奶奶好好送回去。
  
  春生被那聲“大少奶奶”給唬的不輕,風中凌亂的程度不亞於那天尹老爺聽到那聲“大兒媳”時的表現。而陸甄在上車之際,面對著眾多好奇驚訝嘆息的目光,也終於知道了尹子墨把她找來的意思:跟尹家對抗到底,堅決的要跟她在一起。
  
  一念至此,陸甄頗為嬌羞的看了一眼尹子墨,對春生說了句話,就一個華麗的轉身上車去了。春生拖著步子紅著臉走到尹子墨跟前低聲道:“大少爺,大……大少奶奶說讓你今晚早點回去。”
  
  尹子墨笑的幾乎內傷,點頭不止,“好,好,一定。”
  
  回到院中,陸甄卻是立即叫紅桃把隔壁房間給收拾了出來。好歹現在是妖孽追求她,她不擺點兒譜怎麼行,否則以後肯定是要被他壓著抬不起頭來的。
  
  所以等尹子墨風塵僕僕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七味居後院時,就看到陸甄十分熱情的招呼他上前,然後把他推到了隔壁房間門口,“你在七味居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裡,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千萬別客氣。”
  
  尹子墨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行啊,先准備些熱水給我洗個澡吧,累得夠嗆。”
  
  陸甄見他這麼爽快的答應了,心裡有些不爽,顯然覺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挑戰,不過還是叫紅桃去准備熱水了。
  
  尹子墨沐浴之時,陸甄回到了房間准備睡覺。剛躺下沒多久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門被推開了來,陸甄還以為是紅桃,等聞到那陣淡淡的清香才知道是尹子墨。切,一個大男人洗澡還用什麼熏香花瓣麼?
  
  不對,他怎麼到這兒來了?陸甄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尹子墨卻已經踏著黑暗到了她跟前,接著自然而然的往床上一躺。陸甄莫名其妙,推了推他,“我不是給你准備了房間麼?你怎麼還往我這兒跑?”
  
  尹子墨抬手把她拉的躺下來,“陸老板記性不好,忘了這裡是我出的份子了?好歹這裡現在還是我名下的產業,我之前是客氣問你一聲,你還當真了。”
  
  陸甄憋屈了,可不是,這裡還是他的地盤兒呢。想到這裡,她也不敢有什麼異議了,只好不甘不願的挨著他躺下。
  
  尹子墨身上穿著單薄的袍子,胸襟半敞。陸甄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只覺得臉紅耳熱,伸手拽過被子一下子蓋在他身上,“你給我蓋好被子,別明天起來凍病了來找我。”
  
  尹子墨呵呵低笑,“說到生病,我倒想念你做的小米粥和老母雞湯了。”
  
  陸甄把被子捂緊了些,“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尹子墨一把掀開被子,將她撈入懷中,又將被子蓋好,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漸漸粗重,“小七,你現在可還有什麼顧慮?”
  
  “顧慮?什麼顧慮?”
  
  “就是你對今後要跟我一生一世在一起可還有什麼顧慮,你可願意?”
  
  陸甄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一點點加快,緩緩的勾著唇笑了笑,“原先是有的,現在又沒有了。”
  
  尹子墨舒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诶?放心什麼?”
  
  尹子墨的唇落在她的耳邊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放心動手了。”
  
  陸甄大驚,只是已經落入妖孽手中,想要逃出生天哪裡再有可能?她的心裡閃過很多情緒,茫然的,緊張的,羞澀的,欣喜的……可是到最後卻只想在他的懷裡嘤嘤哭泣。
  
  她想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時最初的那些日子,那些陌生的人,慢慢的變的熟悉,有些卻又再度慢慢的變得陌生。然而身邊的這個人卻是以一種穩定的步調走入了她的生命,生氣過,高興過,彷徨過,與他的命運好像是冥冥注定卻又好像是事在人為。
  
  尹子墨的氣息纏繞著她,不是初見面時的冰冷,也不是後來的冷淡,更不是現在時不時的玩味,而是從未有過的柔情。她從不知道他有這樣的一面,摟著她像是摟著一件珍寶,每一個吻都像用盡了平生所有的情意。
  
  陸甄的全身像是著了火,幾乎軟成了一汪水,卻在最後關頭用僅剩的一點神智問身上的人,“你、你都沒有說過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呢。”
  
  尹子墨在她耳邊低嘆:“我覺得我做的已經夠多了,還不夠證明麼?”
  
  陸甄一陣恍惚,尹子墨又低聲的笑,陸甄便在這笑聲中,整個人在他身下徹底融化……
  
  恍恍惚惚間她似哭似笑,眼角瞥見窗外朦胧的月光,想到明早起來自己徹底與身邊這個男人再也分不開了,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喜悅,
  
  痛楚實在太過清晰,所以陸甄在那幾欲癫狂的喧囂興奮中猛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她抬手掐著尹子墨的背,喘息著嗚咽:“你、你居然……設計我,我、我上次明明沒有吃了你……”
  
  尹子墨吻了吻她的唇,似嘆似訴:“我今生也只設計你一人而已……”
  
  陸甄微微一怔,掐著他的手停了下來,又緊緊的擁住了他。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43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3 PM 編輯

坦誠相見

  陸甄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院子裡安靜的很,平時這個時候紅桃應該來叫她起床了才對。她動了動身子,渾身酸澀,一轉頭卻正好看到尹子墨含笑的雙眼,頓時愣了一下,“你怎麼還在?”
  
  尹子墨奇怪的反問:“我不在這兒,該去哪兒?”
  
  陸甄往被子裡鑽了鑽,擋住了裸露的雙肩,“唔,你不是該去店裡忙的麼?”
  
  “哦,那個啊……”尹子墨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那裡有伙計掌櫃的,要是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我還請他們做什麼?”
  
  陸甄撇撇嘴,“那你的意思是你接下來都很閒了?”
  
  尹子墨點點頭。
  
  “那你都會待在這裡了?”
  
  尹子墨再點頭。
  
  陸甄嗷唔一聲整個人鑽進被子裡,悶聲悶氣的說了聲:“好歹這個時候你也回避一下,多不好意思啊。”
  
  尹子墨笑的肩膀都抖了起來,扯過袍子披上,隨意的繫了一下,伸手去扯陸甄頭上的被子,“你想悶死自己不成?”
  
  陸甄探出一雙眼睛,看到他穿了袍子卻還露著一大片胸膛,如墨青絲散在肩頭,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唇角半勾,真是妩媚妖娆啊。陸甄又嗷唔一聲鑽進了被子,繼續悶聲悶氣的道:“你先起床去。”
  
  半晌沒動靜,陸甄掀開被角,尹子墨仍舊那副模樣看著她,只有唇邊的笑意更深。
  
  陸甄瞪著他,“你到底還起不起床?”
  
  尹子墨根本不理會她的問題,伸手入被在她光潔的背上按住,將她扣到自己身前,笑著問她:“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挑個日子了?”
  
  陸甄心裡有些驚喜,嘴上卻故意在問:“什麼日子?”
  
  “自然是成親的日子,既然你沒吃我,反而被我吃了,我總要有些表示不是?放心,為師會負責到底的。”
  
  陸甄抽了抽鼻子,“一說起這事兒我就冤,虧我還以為自己得了便宜,原來到最後還是被你得了便宜。”
  
  尹子墨拍著她的背,“那有什麼,反正都是自己人,誰吃誰不都一樣麼?”
  
  “當然不一樣了,要不是你要我負責,也許我還能找到更適合的人呢!”
  
  尹子墨眯了眯眼,“你不覺得在你我已經成為夫妻之時說這樣的話有些不妥麼?”
  
  陸甄吱吱嗚嗚,“又沒結婚,不就睡了一晚麼……”
  
  尹子墨的臉黑了下來,“你再說一遍。”
  
  陸甄抱頭,“好吧,好吧,成親吧!”
  
  尹子墨盯著她白皙的胳膊看了一陣,正要湊近,外面突然傳來了低低的呼喚聲:“大、大少爺,您在裡面麼?”
  
  原來是春生。
  
  尹子墨皺了皺眉,有些不悅:“怎麼了?”
  
  春生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回答:“尹家來人了……”
  
  尹子墨微微一怔,接著便笑的志得意滿,“來的比我想象的要早。”
  
  陸甄踹了他一腳,“那你還不下去。”
  
  尹子墨擱在她腰間的手又掐了她一把,壓低聲音道:“不錯啊,力氣還挺大,昨晚是我沒伺候好?”
  
  陸甄的臉騰的紅了,又鑽進了被子,“我錯了,您老快去會客吧。”
  
  尹子墨笑了笑,掀開被子穿衣下床。
  
  院子裡幾乎尹家在京城所有鋪子的掌櫃都到了。尹子墨整好衣裳束好發,一走出門,所有人便全都擁了上來,一口一個“大少爺”的叫著,場面混亂不堪。
  
  尹子墨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隨手指了指最前面的一個中年人,“劉掌櫃,你說吧。”
  
  劉掌櫃趕緊點頭,“大少爺,鋪子裡很多決定都等著您回去拿主意呐,還有那先前接頭的主顧們,個個都說要您親自出面才肯繼續跟我們合作,這個……您是不是回去一趟比較好?”
  
  話音一落,眾人紛紛附和。
  
  尹子墨垂著眼靜靜的聽完,搖了搖頭,“我現在已經不插手尹家的生意了,你們有事情可以去請我爹做主,不需要再到這裡來了。”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一個個都面露難色。尹子墨當做沒有看到,擺擺手示意他們回去,自己轉身進了屋內,將門關了起來。
  
  院中的眾人面面相觑,最後只好唉聲嘆氣的回去了。
  
  尹子墨回到房中,陸甄已經穿好了衣裳,正坐在梳妝台前梳頭。她剛才已經聽到外面那些動靜,見他進來,立即就問:“怎麼回事?尹家好像少了你,生意都做不了了啊。”
  
  尹子墨淡淡一笑,走過去接過梳子幫她梳著頭髮,“這早就是我料到的,這些年我幾乎已經將尹家所有的生意都接手過來,那些主顧現在只認我一人,自然會有今日的局面。”
  
  陸甄攤手,“你果然還是設計你家人了。”
  
  尹子墨俯下頭在她耳垂邊輕輕咬了一下,“那是為了你這個家人。”
  
  陸甄心中一震,心裡湧出一陣溫暖。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現在總算也有了自己的家人了。
  
  尹子墨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只好笑著給她解釋:“你放心,我爹那只老狐狸不會被我設計到哪兒,我只是要他看看我的決心而已,難得有籌碼,自然要拿出來逼一逼他。”
  
  陸甄突然抬手按住他為自己梳頭的那只手,“你說,你將來要是後悔了怎麼辦?”
  
  尹子墨反手握住她的手,“怎麼突然這麼問?”
  
  “唔,因為我覺得我沒什麼可取的地方,怎麼你還看上我這樣的人了呢?你應該會娶那種巨商或者高官家的千金小姐才對啊。”
  
  “你糾結什麼?我還在糾結呢!”尹子墨嘆息不止,陸甄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就要垂下頭去,尹子墨卻伸出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臉靠著她的側臉,“隨便說笑的,你一向大大咧咧,怎麼這會兒這麼猶豫觀望了?難不成是不相信我?”
  
  陸甄鼻尖發酸,甕聲甕氣的道:“不是,我是不相信我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從我來到這裡就沒走過什麼好運氣,一直頂著個庶女的身份生活,現在也因為身份不高讓你這麼為難,可是我又挺感激讓我來了這裡,起碼遇到你了不是?”
  
  尹子墨將她的話細細的聽了去,眼中神色忽明忽暗,“小七,我總覺得你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我一直在等,總希望你有一天能放心的把一切都告訴我聽。”
  
  陸甄一愣,“我有什麼瞞著你了?”
  
  尹子墨頓了頓才回道:“比如你會的算賬和記賬的方式,你寫出來的字,還有你在我那兒看到的洋文書,甚至是你不經意說的話,很多都是別人無法理解的,我早就在想你是不簡單的,可是一直沒有問,直到現在。”他握緊了陸甄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難道現在你還不肯放心的告訴我?”
  
  陸甄垂下眼睛,猶豫不決,半晌才說了句:“我怕說出來你會怕。”
  
  尹子墨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怕什麼?難不成你是什麼妖怪變的?”
  
  陸甄嘆息了一聲:“也許說出來,你真的就以為我是妖怪變的了。”
  
  尹子墨毫不在意,“妖怪我也認了,你盡管說就是了。”
  
  陸甄仍舊有些猶豫,時不時的看他兩眼,見尹子墨一直安靜的盯著自己,漸漸放鬆下來。只是說起來還是有些困難,只好先在腹中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開了口:“我……其實,其實來自很久之後,唔,就是說我來自未來,你明白麼?”
  
  尹子墨退開一些,驚訝的看著她,“未來?可是你明明是陸家的七女兒陸甄啊。”
  
  陸甄點頭,“這個身子是她的,靈魂卻是我的,你明白麼?”
  
  尹子墨皺了皺眉,“怎麼跟借屍還魂似的?”
  
  陸甄慌了,“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妖怪吧?”
  
  尹子墨沉吟了許久,細細的思考了一遍,抬頭看著她,“你確定你說的都是真的?還是說你有些事情不好告訴我,所以才說了這樣的理由?”
  
  陸甄耷拉下了肩膀,“我就知道這種事情太不可思議,你肯定不會相信的。”她抬起頭來,十分誠懇的對他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從未來穿過來的,醒來就在這裡了。”
  
  像是怕他不相信,陸甄還特地描繪了許多現代的事物給他聽,尹子墨的神色震驚不已,許久才平靜下來。
  
  “那你會的那些東西都是幾百年後的?”
  
  陸甄點了點頭。
  
  “人說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我到現在才知道此話不假。”尹子墨輕輕嘆了口氣,擱在她腰邊的手收緊,“如此說來,我是多麼幸運讓你從幾百年後來到這裡與我相逢,你又何需在說那番自暴自棄的話。”
  
  陸甄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最多的卻是感動。只是面上逞強,還是惡狠狠的說了句:“我現在什麼秘密都沒有了,你我坦誠相見,以後你也別瞞我什麼事。”
  
  尹子墨在她頸邊悶聲笑了一陣,“昨晚不是已經坦呈相見了麼?還等到現在?”
  
  陸甄揉著額角嘆氣,“你個假正經。”
  
  尹子墨又在她腰邊掐她,“我是假正經,那你是什麼?”
  
  陸甄轉過頭抱著他的脖子咬了一口,“我是真猥瑣。”
  
  “……”
  



一日不見

  尹子墨是絕對的說到做到,陸甄還以為他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他接下來卻是真的整日守在七味居不出門了。
  
  現在忠叔和周五也知道了她這個老板女扮男裝的事情,基本上什麼事情都去問尹子墨拿主意,因為需要避嫌啊。這讓陸甄十分惆悵,不過唯一的一點好處是周五在發現紅桃也是女扮男裝的之後,眼神變得有些暧昧了。估計這孩子之前一直糾結要不要斷袖來著,陸甄現在見到他總覺得他像是舒了口氣。於是陸甄就像她大哥陸長風當初做的那樣,開始給紅桃存嫁妝匣子了。
  
  想到陸長風的時候,陸甄又想起之前大娘說的話。那時候她叫自己早點嫁人,現在真的到了選日子的時候了,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每日有尹子墨親自照料七味居的生意,陸甄完全過起了米蟲生活。沒想到尹子墨今天卻突然請來了柳良夫婦,說要請他們二人挑日子。柳良夫婦當然義不容辭的來了。陸甄對這種事情懶得插手,只陪著他們坐著,任由他們安排。
  
  幾人話說到一半,一人突然急急忙忙的沖進屋來,拉著陸甄就是一陣乾嚎:“七妹啊,你怎麼這麼快就要嫁人了啊……”
  
  陸甄看著跟在他後面慢慢走進來的尹悠,把他往尹悠那邊一推了事,“五哥,要冷靜,你也會有那麼一天的。”
  
  陸長洛又激動了,撲將上來繼續嚎:“可是你的終身大事應該由我親自過問的啊,哥哥以前不是跟你說過的麼?難不成你已經忘記了?嗯?你真的忘記了?嗯?七妹啊……”
  
  陸甄揉著額角,招手喚尹悠:“尹悠啊,我看你也趁勢選個日子把事兒辦了吧,打包打包就把他帶走吧,不要在這裡嚇人了。”
  
  尹悠在陸長洛身後嘿嘿笑了兩聲,陸長洛縮了縮脖子,怯生生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總算是不再嚎了。不過仍然是不放心的對一邊的尹子墨囑咐了一句:“昭言,雖然咱們情同手足,但是我是有原則的,你要是敢欺負我七妹,我會六親不認的。”
  
  尹子墨正跟柳良商量的熱火朝天,聽到這話,隨便抬頭瞟了他一眼,敷衍的點了點頭,就繼續埋頭跟柳良討論去了。陸長洛吃了癟,悶悶不樂的退回尹悠身邊去了。陸甄招呼兩人在桌邊坐下,一起參與討論,陸長洛這才沒有繼續不開心下去。
  
  柳良的意思是陸甄應該等過了年再談及婚嫁,尹子墨的意思是越快越好,陸長洛的意思是應該由他說了算,陸甄的意思是你們隨意,討論完了知會我一聲就成。於是七嘴八舌的說了一氣,仍舊是沒有結果。
  
  尹子墨之所以要求快點,當然是出於已經把陸甄給吃了的事實。要是等到過完年,說不定她肚子都大了,那可是會落人話柄的。陸甄倒是覺得時間早晚都無所謂,因為這樣的情況在現代太多見了,何況你怎麼就認為你那麼能幹,就一次還就能讓我懷上了?
  
  抱著這樣的情緒,陸甄幽幽的看了尹子墨一眼,三分嘲弄,七分戲謔。於是尹子墨在這眼光中深感男人的自尊被狠狠的踩踏了,頓時一拍桌面,十分……溫和的說了句:“既然都沒有結果,那乾脆就定在過年好了,雙喜臨門啊。”
  
  柳良搖頭,“不好,過年的時候太忙,辦喜事忙不過來。”秀梅也在一邊點頭附和:“雖然你們急著成親,可是也要給我們時間准備嫁妝,怎麼著也得到年後了。”
  
  陸甄總算插話了:“不用嫁妝了,那麼麻煩幹什麼,舅舅舅母也別破費了,隨便擺兩桌酒就完事兒吧。”
  
  柳良和陸長洛都激動了,“這怎麼行?”
  
  尹子墨卻是笑的很開心,“我看可以,既然什麼都不用准備,那撿日不如撞日,就近挑個黃道吉日把事情辦了就行了。”
  
  陸甄再次不怕死的朝尹子墨遞了一個先前嘲弄般的眼神,尹子墨咬牙切齒的看了她一眼,眼眸一轉,卻又對著柳良笑了起來,“舅舅可能有所不知,再耽誤下去,我怕小七的肚子等不了了。”
  
  要說這一聲“舅舅”叫的是石破天驚,那後面那句話絕對是晴天霹雳。柳良扶著額頭險些暈倒,口中直呼對不起自己早亡的姐姐。秀梅在一邊尷尬的看著陸甄,陸甄的臉紅的不像話,只有瞪著尹子墨。陸長洛早已石化,尹悠托著腮沉思著要不要學一學她英勇無畏的大堂哥。
  
  一番忙亂之後,柳良總算回復了常態,頗為怒其不爭的看了一眼陸甄,陸甄縮了縮脖子,就聽他嘆著氣說了句:“那就就近擇吉日成親吧。”
  
  陸甄悲憤的朝尹子墨豎了豎大拇指:妖孽你贏了!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柳良當即就開始拿著隨身帶來的黃歷翻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動作乾淨利落,那架勢太過迫不及待,簡直像陸甄馬上就要臨產了一樣。
  
  於是在陸長洛剛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陸甄已經成功被交易了。柳良一錘定音,半月後的冬月十六就給兩人辦喜事。尹子墨大大方方的應下,陸甄聳聳肩,繼續表示無所謂。陸長洛一臉惆悵,他的七妹要嫁人了,而且在嫁人之前就被吃乾摸淨了,都怪他這個哥哥沒有盡到保護好妹妹的責任啊……
  
  商量完畢,柳良跟秀梅一起回去了,說要回去寫信通知一下陸家。尹悠見人家已經走了,也不好繼續再留下打擾人家小兩口,也要拉著陸長洛走,陸長洛哪裡肯走,他還在為陸甄已經從女孩兒成為女人的事情糾結不已,看向尹子墨的眼神很是憤怒,他以前把他當君子來著。
  
  尹子墨接收到陸長洛的眼神,幽幽的看了一眼尹悠,大意為:連個人你都管不住,實在丟我們尹家人的臉。於是尹悠炸毛了,直接拽著陸長洛就風風火火出了門,大有把他大卸八塊的架勢。尹子墨跟在兩人身後補充了一句:“小悠,記得回去替我把喜訊轉告給大家。”
  
  尹悠頭也不回的朝他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其他人走了,陸甄總算意識到不妙了,因為尹子墨正倚著門框眯著眼睛抱著雙臂朝她詭異的笑著。
  
  陸甄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頓覺自己踩到了地雷。可是尹子墨更覺得她踩的是他身為男人的自尊。
  
  尹子墨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皮笑肉不笑,“小七,是不是為師那晚表現太差了,讓你覺得很不滿意?”
  
  陸甄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您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呢?多傷感情啊。”
  
  尹子墨哼哼笑了兩聲,一步步朝她接近,陸甄只有往後退,一直退到桌邊,已經退無可退,尹子墨的一只手已經撈了過來,院中突然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喚:“大少爺……”
  
  尹子墨挫敗的收回了手,對陸甄擺擺手,示意她回房避避。陸甄舒了口氣,連滾帶爬的逃回了房。
  
  來人依舊是尹家鋪子裡的掌櫃們,呼啦啦的擁在院子裡,尹子墨走出門外,將門關好,慢條斯理的看向眾人:“又怎麼了?”
  
  “大少爺,老爺說了,實在不行的話,還是要請您做主,那些主顧可都認著您說話啊。”
  
  一言既出,眾人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尹子墨勾了勾嘴角,“所以現在已經到了實在不行的時候了?”
  
  眾人點頭如蒜搗,“是啊,大少爺您回來主事吧。”
  
  尹子墨惆悵的嘆息:“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告訴老爺,就說我成了親就回去了。”
  
  眼前眾人都愣住了,還真不知道他突然就要成親了。尹子墨揮了揮手,“都回去吧,等老爺同意了,就再來找我。”
  
  幾大掌櫃只好不情不願的走了。
  
  尹子墨在原地考慮了一會兒,轉身回到了屋中。陸甄正坐在房裡發呆,見他進來又緊張起來。尹子墨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只是來寫信的。”
  
  陸甄“咦”了一聲,“寫信?寫什麼信啊?”
  
  尹子墨淡淡的笑了笑,“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說著在窗邊的書桌旁坐了下來。也虧了他來了,這張書桌才開始派上用場,先前要不是紅桃打掃,真不知道會落多少層灰了。
  
  陸甄白了他一眼,一副不說拉倒的意味。不過還是好奇的湊了過去,就見尹子墨蘸墨揮毫,很快就龍飛鳳舞的寫好了一封信。陸甄想起之前他寫給舅舅的那句話,得瑟著挨了過去,“哎,你上次怎麼會寫那麼肉麻的話啊?”
  
  尹子墨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口中肉麻的話是什麼,皺了皺眉,有些不悅,“什麼叫肉麻的話,我只是發自肺腑而已。”
  
  陸甄捂臉,“人家就喜歡你發自肺腑的話……”
  
  尹子墨放下紙筆,拍了拍她的肩,“需要給你請大夫麼?我看你最近情緒很飄忽啊。”
  
  “……”
  
  瞥見陸甄泛黑的臉,尹子墨笑了笑,出門叫忠叔送信去了。陸甄跟到門外,好奇的問了一句:“我剛才看到抬頭有個秦字,你不會寫信給秦公子吧?”
  
  尹子墨掃了她一眼,“寫信給能鎮住秦公子的人。”
  
  陸甄心中腹誹:秦公子又不是妖,需要鎮麼?需要鎮的是你。
  
  尹子墨看了她一眼,抬腳進門,嘆息著道:“我得收拾收拾走人了。”
  
  陸甄一愣,“為什麼?”
  
  尹子墨攤攤手,“快成親了,怎麼能見面呢?”
  
  陸甄想到一有半個月要見不著,有些捨不得,面上卻很嘴硬:“那就快走啊,我巴不得呢!”
  
  尹子墨點頭,“好,我這就把東西搬到隔壁去。”
  
  “……”陸甄無語的看著他,“你這叫收拾東西走人?”
  
  尹子墨哈哈笑了兩聲:“沒辦法,古詩有云:關關雎鸠,在河之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2 PM 編輯

如隔三秋

  雖然陸甄對自己的婚事要求很簡便,甚至是簡便的有些隨便,柳良夫婦還是風風火火的准備起嫁妝來了。期間柳良已經送了信去了陸家,只是短短半月期間,陸家想要趕來京城可能也難,其實柳良不過是出於道義知會陸老爺一聲而已,原先也就沒有指望他們能來。
  
  七味居裡的場景著實有些詭異,尹子墨和陸甄所住的地方只不過是一牆之隔,兩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偏偏還要避嫌,經常發生的事情就是陸甄前腳剛出來,遇上正好要出門的尹子墨,就見後者以極其迅速的動作回了房間關門落鎖。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三五次之後,忠叔終於忍不住私下裡跟周五盤算他們這個老板娘是不是就要換人了。周五這幾天正跟紅桃膩著呢,自然也就說給了紅桃聽。紅桃一聽急了,連忙跑去問陸甄是不是跟姑爺吵架了。陸甄深感這封建舊社會的無良風俗已經妨害到七味居的穩定和長治久安,於是決定找尹子墨好好談談。
  
  於是陸甄開始於尹子墨進行拉鋸戰,尹子墨出門,她堵。尹子墨關門,她等。尹子墨哀嚎,她笑。
  
  這樣的情形又持續了幾天之後,忠叔又忍不住四下跟周五盤算:你說老板娘是不是欲求不滿呢?怎麼老板整天都無精打采的呢?
  
  當然周五還是紅著臉告訴了陸甄,陸甄的小宇宙爆發了,大晚上的沖去了尹子墨的門口吼了一聲:“你個混蛋是不是嫌棄我去找別的女人了?”
  
  房裡的燭火正旺,尹子墨正在翻著賬本,就聽到外面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驚訝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走到門邊隔著門板問她:“你又怎麼了?別以為這麼說我就回出去。”
  
  陸甄蔫了,這麼有氣勢的挑釁都不能把他引出來,挫敗無力啊……
  
  反正沒事,陸甄今天打定主意要把尹子墨給勾出來,就守在門邊一個勁的磨:“我說,你怎麼這麼迷信呢,我們那會兒都流行未婚同居呢,哪裡有什麼不能見面的話啊。”
  
  尹子墨的身影被燭火拉長,靜靜的倒映在門上。陸甄盯著他的身影等著他回話,好一會兒他才開了口:“你們那會兒這麼……咳咳……”他咳了兩聲,忽然問陸甄:“我問你,你在那邊有沒有跟人家……未婚同居過?”
  
  陸甄愣了一下,“那邊是哪邊?”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她穿越前的現代,於是還真的認真的思索了一下,“唔,好像有呢。”
  
  “什麼?”
  
  尹子墨發飙了,卻還是沒出來。陸甄挫敗,繼續勾引:“那會兒我跟墨子關係好,我是說我的發小墨子,可不是你啊。雖然那會兒我們還不至於到未婚的地步,不過還是同居過的,雖然什麼也沒發生。哎呀,主要是他丫的太混蛋,強占了我的床,反而讓我去睡沙發,所以什麼也沒發生。”她摸著臉嘿嘿奸笑,“其實我也不介意跟他發生點兒什麼的。”
  
  “陸甄……”
  
  尹子墨咬牙切齒,卻還是沒出來。陸甄繼續挫敗,“唔,你到底出不出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你說說我們倆都幾年沒見了?”
  
  尹子墨在門裡笑了笑,“你再說下去我也不出去,自古以來的規矩自然是有它存在的理由的,若是沖撞了什麼就不好了,我也是為我們以後著想。”
  
  “……”
  
  陸甄惆悵,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這麼迷信的?看來不下狠藥不行啊。
  
  她睜著一雙迷離的眼望著黑黢黢的天空,說出來的話帶著無比感嘆的意味:“你說,我要是哪天突然又穿回去了怎麼辦?”門裡有些響動,不過一瞬又恢復了安靜。
  
  陸甄背靠著門,繼續裝13,“其實我也想過了,人生在世就不能太受束縛,你看我現在好好地在這裡吧?說不定我下一刻就嗖的一聲穿回去了。诶,你還以為站在這裡的是我呢,其實還不知道是哪個時代來的另外一個人,然後你還抱著她叫小七,小七,小七……而我呢?我在那遙遠的未來,不不,不一定是未來,也許穿到更古的古時候去了,然後找了一個更古的古人給嫁了,唔,不知道那兒有沒有這種煩人的風俗啊,要是有的話,我還是穿回現代去吧,或許還能跟墨子發展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出來……”
  
  陸甄難得說得興起,正在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身後的門突然拉開了來,她正靠在門上,頓時往後仰倒,直接落在尹子墨的雙臂間。陸甄嚇的趕緊要站好,就怕尹子墨會因為自己胡謅的話拍自己,剛剛一動卻被身後的人摟的更緊。
  
  尹子墨的臉擱在她的頸間,聲音有些顫抖:“小七,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還會穿回去?”
  
  陸甄愣住,心裡有些不忍,只不過因為剛才的事情,故意擺譜的哼了一聲,“誰知道呢,也許吧。”
  
  尹子墨勒緊了她,“你個沒良心的,要拋棄我去哪兒?”
  
  “哈?”陸甄囧了,“我沒良心?我沒打算拋棄你好吧,是你不出來見我,我才這麼說的啊。”
  
  尹子墨舒了口氣,“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會突然消失了?”
  
  陸甄動了動被他勒的難受的身子,“我……我的運氣應該沒那麼好吧,哪能有那麼多機會穿來穿去呢?”
  
  尹子墨攬著她的手終於鬆了些,“那就好。”
  
  陸甄笑嘻嘻的轉過身來看著他,摸了摸他的臉,“嘖嘖,還真是精神不佳啊,難道我這幾天圍追堵截的有些過火了?”說著又忽然變了臉色,“還是你真的出去找別的女人了?”
  
  尹子墨皺了皺眉,“你現在有點兒架勢了啊。”
  
  陸甄呆了一下,尹子墨突然攔腰把她抱起,悶笑了起來,“誰說我精神不佳來著,你不妨試試看。”
  
  陸甄嗷唔亂叫,掙扎著要下地,尹子墨根本不理會她,直接用腳踢著關好了門,就抱著她進了內室。陸甄揪著他的衣領勸阻:“不不,淡定,我只是來看看你,看完我就走了,真的。”
  
  尹子墨冷笑了兩聲,“來了就別想走,誰讓你成天堵我的,現在我們來好好算算賬。”
  
  陸甄翻到床裡側,咬著被角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那你也別這麼凶神惡煞的啊,倫家喜歡溫柔型的。”
  
  尹子墨不回答,直接滅了燭火。陸甄一聲慘叫,人已經落入妖孽手中。月黑風高夜,只有兩人的呼吸漸漸粗重。屋中伸手不見五指,陸甄原先的緊張嬌羞很好的被黑暗遮掩,這是好事,不過黑暗也讓某人變的有些粗魯霸道起來,這是壞事。起碼對陸甄來說,是這樣。
  
  不過很快她又陷入了這樣獨特的情緒裡,不同於第一次的溫柔憐惜,帶著一絲新奇,讓她有些莫名的興奮。尹子墨的手在她周身游移,她甚至都不知道腰帶是怎麼解開的,那雙手已經探了進來,燙的離譜。陸甄感覺自己像是化成了一灘水,在尹子墨的輕撫下飄搖蕩漾。
  
  尹子墨咬著她的耳垂,吻一路向下,從脖頸到鎖骨到胸前。一手撫上陸甄的高聳時,他在她耳邊低笑:“小了點。”
  
  陸甄正氣喘連連,聽到這話,忍不住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去死!你上次怎麼沒嫌小?”
  
  尹子墨笑的更嚴重,“上次還不覺得,現在摸摸覺得還是小了點。”
  
  陸甄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我還是未成年呢,當然小了,你個流氓,你個誘拐未成年的流氓……”
  
  話音未落,尹子墨突然湊近她的胸口,頓時讓她止住了下面的話。他的舌尖在她的高聳上打著圈圈,像是故意挑逗一般,流連不去。陸甄呻吟不斷,身子忍不住微微弓起,手攀著尹子墨的背,抓出了好幾道印子。
  
  尹子墨的吻一路往下,在肚臍間故意停留著,輕輕舔吻。陸甄強忍著不叫出聲來,只不過斷斷續續的呻吟更叫人難耐。尹子墨的手從她的小腿向上攀沿,輕揉慢捻,直到讓陸甄幾近崩潰的某一點,尹子墨聽到她口中咬著牙近乎哭泣的呻吟,呼吸越發粗重起來。
  
  “小七,我……有沒有說過那句話?”
  
  “什、什麼話?”
  
  尹子墨吻上她的唇,在她疑惑瞬間,猝不及防的進入,陸甄的驚呼都被他堵在唇間。他喘著粗氣在她耳邊呢喃:“就是我喜歡你的話……”
  
  陸甄的額上滲出汗珠來,掐了他一把,嚶嚶嗚嗚的道:“這不算……我、我沒聽清楚……”
  
  尹子墨吻了吻她的唇角,“沒事,我會做就行了。”
  
  陸甄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控訴:“你、你個流氓,流氓……”
  
  尹子墨壓著她不安分的手,慢慢的加重馳騁的力道,“那也是……你招的,誰叫你堵我的?”
  
  陸甄淚流著呻吟,誰叫自己送上門來的,妖孽變身為妖了,凡人斗不過哇。
  



秦氏出馬

  陸甄是被外面嘈雜的聲音吵醒的。轉頭一看,尹子墨已經起床了。想到昨晚的行為,陸甄有些臉紅,誰說尹妖孽精力不好來著,是太好了,好的她想哭。
  
  正想著,還真的聽到外面有人在哭,不過只是輕輕的抽泣。陸甄奇怪的坐起身來,院子裡似乎有很多人,哭泣的人聽聲音好像是尹子墨他娘。她一邊穿衣裳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幾個年長的人在說著什麼孝道,一會兒又是什麼家族大業,一會兒又是什麼祖輩,弄的屋中的陸甄莫名其妙。
  
  隨手拿起梳子梳了梳頭髮,陸甄蹑手蹑腳的走到門後悄悄聽著外面的動靜。那幾個年老的人還在說著話,語氣似乎有些憤怒。陸甄正在奇怪怎麼沒聽到尹老爺的聲音,尹老爺的聲音就如她所願的響了起來:“墨子,族裡長輩的話你都不聽了?那好,我已經帶了大夫來了,不是說那丫頭懷了我尹家的長孫了麼?我這就叫大夫去給她號脈。”
  
  陸甄呆了,這下可要穿幫了。正在考慮要不要躲一下,門外響起尹子墨的聲音,離的很近,與陸甄僅是一門之隔,原來他就站在門邊。想到這點,陸甄有些心安。
  
  “爹果然是精明人,其實我與小七誰都沒說過我們已經有孩子了不是麼?是你們先入為主的這麼認為的。”
  
  “你……”尹老爺氣的差點跳起來,尹夫人哭的更大聲了:“我的孫兒……原來沒有……”
  
  陸甄抽了抽嘴角。
  
  尹家今日也是有備而來。前幾天尹悠回去跟家裡宣布大堂哥將於冬月十六迎娶小七,尹家就炸鍋了。尹老爺說這事兒怎麼著也得家裡做主,他居然還直接跟柳良夫婦就把事兒給定了,這是什麼道理?越想越不爽,尹老爺找來了族裡的長輩們,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惹得一干老朽咳喘不斷,個個摩拳擦掌,殺將了過來。
  
  現在眼見尹子墨仍舊一副不肯服軟的模樣,尹老爺冷哼了兩聲,撂下話來:“總之我們的意思就是這樣,你娶可以,但是以她的身份,只能做妾。”
  
  話音一落,周圍附和聲不斷,尹夫人也在一邊哽咽著勸尹子墨:“墨子,算娘求你了,你就同意吧,千萬不要再跟族裡的長輩們對著幹了。”
  
  尹子墨嘆了口氣,“娘,你這輩子受得氣還不夠麼?我以為你是能體諒小七的。”
  
  尹老爺大怒:“你這個逆子,是在指責為父的不是麼?”
  
  尹子墨淡淡的道:“爹自己都知道,還需要我指責麼?”
  
  “你……好了,好了,一定是那個狐媚子把你的魂給勾去了,你居然為了她這麼跟我說話,你真是翅膀硬了。”
  
  “翅膀雖不硬,卻也可以撐起尹家全部生意了。”
  
  尹老爺已經被他氣得言語無能了,“你……好得很,現在是在拿家裡生意要挾我了?”
  
  尹子墨笑的很無所謂,“不算吧,我只是在說實情而已。”
  
  也許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個樣,縱使再有頭腦,再有心計,在氣急敗壞的情況下也會血氣上湧,暴力值大增,於是尹老爺怒指著他大聲吼道:“你這個不孝子,今天既然不能打消你的執念,我就打斷你的腿!”
  
  陸甄大驚失色,一想到自己未來孩子他爹就要癱瘓在床,自己以後就要端茶送水外帶老母雞湯,這是多麼慘絕人寰的一幕。絕對他令堂的不允許!於是陸甄猛的拉開了門奔了出去,院子裡眾人的視線立即嗖嗖嗖的飛到她身上,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尹子墨吃驚的看了一眼從自己身後奔出門的陸甄,忍不住咳了一聲,小聲提醒她:“小七,形象啊……”
  
  陸甄一愣,上下看了自己一樣,衣裳好好的,沒什麼問題啊。
  
  尹子墨撫額:“快去洗把臉吧。”
  
  陸甄這才反應過來,嗷唔一聲慘叫奔向了隔壁自己的房間找水洗臉去了。
  
  尹老爺不屑的冷哼:“看看這副欠家教的模樣,居然還要做我尹家的大兒媳?哼,難不成要我尹家以後的當家主母不洗臉就見人?”
  
  四周的人紛紛嗤笑出聲,尹夫人看著尹子墨幽幽的嘆氣。
  
  尹子墨聽了周圍的嘲笑聲並不生氣,只是微微笑了笑,“這個是爹您多慮了,以小七的本事,要做尹家的當家主母實在是不適合。”
  
  尹老爺的神色緩和了些,“哼,你知道就好。”
  
  “不過我原先就沒打算讓她住進尹家大宅,也就無所謂了。”
  
  “什麼?”尹老爺實在是身體強健才沒吐出一口血來,“你的意思是你要自立門戶了?”
  
  尹子墨朝他安撫的一笑,“爹不用這麼著急,我與小七自然不會脫離尹家,我們只是想要住在別院而已,七味居也可以,尹家我們會回去,二老我們也會奉養,還請您千萬不要這麼激動了。”
  
  尹老爺擄了擄袖子,眼神四下掃視,“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讓你在這兒胡說八道!”
  
  “咦,今兒是怎麼回事?居然要動刑罰了?”
  
  一道聲音大大咧咧的傳了過來。陸甄正好洗完臉梳好頭從房間出來,一眼就看到後院門口緩步走來的兩人,為首的是笑的和藹可親的秦大人,後面是多日不見並不想念的秦公子。
  
  秦大人信步走到院子中間,眼神在四下掃了一遍,神情很是愉悅,似乎覺得很有趣。尹老爺一見到他,趕緊上前給他見禮,其他人聽到尹老爺口中喚出他的名號,也紛紛上前行禮。尹子墨最後才不緊不慢的給他行了一禮,兩人眼神對視之時,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秦公子的眼神正盯著陸甄瞧著,被轉頭看到的秦大人一聲冷哼給喝止了。秦大人咳了一聲,笑眯眯的轉頭問尹老爺:“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好像聽到尹老爺要對自己的兒子動刑啊,莫非是尹大公子犯了什麼事?這樣吧,你交給我,我帶去大理寺辦理。”
  
  尹老爺的膝蓋軟了一下,娘哎,他不過是說來嚇嚇人的,怎麼到他這兒就成了動刑了?還要把人帶去大理寺?萬一有去無回怎麼辦?
  
  尹老爺只好勉強露出笑容,“哪有的事,我是在說笑呢,秦大人誤會了。”
  
  秦大人點頭笑了笑,“原來是誤會啊,既然是這樣,那不知道這裡這麼多人是幹什麼的呢?”
  
  尹老爺當然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家裡的私事,何況這件私事在他眼裡看來還十分的不風光,於是他吱吱嗚嗚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秦大人轉頭看向尹子墨,“賢侄,陸姑娘呢?我今天是來找她的。”
  
  尹子墨朝陸甄站的地方指了指,“在那兒,不知秦大人找小七所為何事?”
  
  “哦,是這樣,犬子跟我提過,說只要陸姑娘能待在他身邊就能保他不再犯舊疾,我今天便是來問她的意願的。”
  
  尹老爺和尹家其他人一聽都愣住了,隨之又欣喜起來,原來秦公子屬意那丫頭,好的很,打包帶走吧,不要客氣,隨意隨意。
  
  尹子墨對此話很平靜,陸甄卻很驚訝。秦公子可是高興壞了,今天一早他爹叫他跟他一起來七味居,他還覺得不妙,卻沒想到是同意了他跟七小姐的事情。
  
  秦大人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翻了個白眼,朝陸甄走近了幾步,“陸姑娘,剛才我的話你也聽到了,怎麼樣,你可願意常伴我兒左右?”
  
  陸甄悄悄看了一眼尹子墨,心想你丫怎麼一句話也不吱呢?難道我在你心中就那麼不重要?陸甄悲從心來,癟著嘴不吱聲。
  
  “陸姑娘,說實話,我也是挺喜歡你的,一個姑娘家能在京城立足,還自力更生,多不容易啊,不過你放心,從現在起,你只要點個頭,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秦公子激動的跑過來,就差拉著陸甄的手轉圈了。“七公子,不是,七小姐,你快答應啊,難得我爹同意。”
  
  陸甄拍了拍額頭,“秦公子,你別激動,先讓我緩緩。”
  
  秦公子失望的看了一眼他爹,希望他再接再厲。
  
  此時幾乎所有的人都盯著陸甄,期待著她會給出什麼答案,陸甄卻只是萬分哀怨的盯著尹子墨。尹子墨迎著她的視線微微一笑,總算是走了過來。
  
  “秦大人有所不知,我與小七即將完婚了。”
  
  “哦?竟有此事?”秦大人笑意綿綿,“那可是大喜啊,恭喜賢侄了。”
  
  “呃?”
  
  眾人石化,目瞪口呆,風中凌亂……
  
  這是個什麼情況啊?
  
  秦公子有些轉不過彎來,拽著他爹的袖子好言提醒:“爹,他說的是他要娶七小姐,不是我。”
  
  秦大人笑眯眯的看著他,“是啊,我聽到了啊,是他們兩人要成婚啊,與你何干?”
  
  “……”秦公子無語,“爹,您剛才不是替我提親了麼?現在怎麼還說他們倆成親是好事啊?”
  
  秦大人對他幽幽一笑,“為父何時替你提親了?”
  
  秦公子驚愕,“您剛才不是問她可願常伴孩兒左右的麼?”
  
  秦大人撫著自己的短須笑的很淡定,“是啊,不過我並沒有說是以你媳婦兒的名義,你不是擔心她成婚之後不能常伴你左右麼?好辦,讓她做你妹妹不就行了?”她轉頭問陸甄:“陸姑娘,你可願意成為我的義女,從此常伴你義兄左右,免的他再犯病啊?”
  
  陸甄又驚又喜,一邊的尹子墨拉著她拜倒在地:“多謝秦大人。”
  
  秦大人得意洋洋的瞟了一眼身邊面如死灰的兒子,小樣兒,跟你老子斗,你還嫩遠了!
  
  他朝一邊目瞪口呆的尹老爺看了過去,“尹老爺,不知道我秦家義女嫁入你們尹家,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
  
  尹老爺耷拉下肩膀,“沒有,自然沒有。”
  
  秦大人得意的點頭,“戶部王大人的乾女兒,大理寺少卿的義女,這樣的身份,可以明媒正娶了吧?”
  
  尹老爺的肩膀耷拉的更低,“可以,當然可以。”
  
  秦大人把尹子墨和陸甄扶了起來,與尹子墨對視時笑的十分歡快。
  
  你個狐狸!
  
  你個老狐狸!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45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2 PM 編輯

新婚前夜

  冬月十六轉眼將至,不得不說陸甄對這個日子是充滿了期待的,畢竟是她的終身大事。
  
  尹家雖然同意了她跟尹子墨的婚事,卻沒有讓他們在尹家老宅辦喜事,直接打發到了別院。這點卻是正中尹子墨和陸甄的下懷。反正那樣的高門大戶她本來就心生恐懼,不去才好呢。
  
  既然到了要辦喜事的時候,尹子墨還是按著老規矩回到別院去了,仔細算算,與陸甄也有好幾天沒見了。
  
  說實話,陸甄這個婚禮實在是有些清冷的。且不說尹家因為不爽親戚來的不全,就是陸家這邊也是一個人都沒到。陸甄倒也不是介意,原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就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想起李嬸一家,想起大哥,還是覺得有些難過。他們是她初來這個世界的家人,以後恐怕要成陌路了。
  
  冬月十五的晚上,陸甄像往常一樣准備洗漱睡覺,准備明天一早起床精神奕奕的做新娘子去,就見紅桃急急忙忙的跑進了她的房中,幾乎語無倫次的對她道:“小姐,大……大……”
  
  “大什麼大?”陸甄莫名其妙。
  
  紅桃喘了口氣,“大少爺在外面,大少爺從揚州來了。”
  
  陸甄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趕緊叫她帶自己去。
  
  陸長風果然站在七味居的門外,陸甄到時,只見到他清冷孤單的身影站在門邊,垂著眼一動不動,像是尊雕像。
  
  “大……大哥,你怎麼會來?”
  
  陸長風抬眼看了看她,“七妹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陸甄這才意識到外面寒風陣陣,趕緊側過身子讓他進了門,“大哥快進來。”
  
  陸長風一路默默無言,跟著她進了後院的房中,陸甄叫紅桃去沏壺熱茶來給他驅驅寒。
  
  兩人挨著桌子坐著,好一會兒都沒說話。陸甄覺得氣氛很尷尬,只好自己開口打破僵局:“大哥怎麼會晚上來?天氣冷了,路上不好走吧?”
  
  陸長風笑了笑,燭火下的臉清瘦了不少。“我近日才得知了消息,所以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到這裡是晚上也不奇怪。”
  
  “消息?什麼消息?”
  
  陸長風偏過臉盯著她,“你要成親的消息。”
  
  陸甄神情一頓,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陸長風移開了視線,“七妹,其實我從未想過你跟昭言會有今天,他凡事都是利字當先,如今卻要娶一個什麼都給不了他的人,倒是讓我沒有想到。”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又笑了起來,“不過若是我,也會做這個選擇吧。”
  
  陸甄的臉色極不自然,好在紅桃端著熱茶走了進來,一進一出,稍微緩解了一下屋內的尷尬氣氛。
  
  紅桃走後,陸長風突然又問陸甄:“你可是真心跟著他的?”
  
  “啊?”陸甄一時來不及反應,回味了一下才明白這是在問她跟尹子墨的事情。“我……當然是真心的。”
  
  陸長風神色復雜的看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並不喜歡他。”
  
  陸甄給他倒了杯茶,神情難得的沉穩,“我以前也以為自己不喜歡他,他那麼高高在上,做什麼事情總是掌控一切的模樣,從來不跟你商量,也不問你願不願意,只是按照他的步調來一步步進行。可是回頭想一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護著你,從開店到提高我的身份,我不知道他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但是僅僅知道的這些也足夠讓我感激了。”
  
  陸長風皺了皺眉,“他所做的一切不也是為了他自己麼?如果不是為了能讓你配上他,他又何必做這些事情。”
  
  陸甄笑了笑,“我也想過的,他要麼就是嫌棄我身份太低,不然為什麼不能放開世俗的眼光跟我在一起,庶女又怎麼樣?幹什麼就要抬不起頭來,幹什麼就一定要做妾?大哥,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陸長風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可是你也說了,他做事向來利字當先,他從來不會做虧本生意的,怎麼會做那樣的傻事?我也算看清了,不管什麼時代,社會都是這樣的,不顧一切的愛情很美好卻不真實,他給我的是最真實最實際的,而且他也從沒有在我面前否認過他這種實際的做法。”
  
  陸長風看著她嘆了口氣,“七妹,你長大了許多,也許你來京城是對的,我只是擔心昭言這樣的性格不能保你終身而已。”
  
  陸甄敲了敲腦袋,“大哥你就別糾結了,我要想理由來回答你真的挺痛苦的,我平時都不想這些煩人的事情的。”
  
  陸長風忍不住笑了笑,“也是,你一向大大咧咧活的開心,何必因我幾句話而弄得不愉快。”
  
  陸甄忍不住嘆氣,“不是,其實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對我來說,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陸長風有些好奇,“什麼理由?”
  
  陸甄略微遲疑,卻還是狠心說了出來:“不管有多少人心裡有我,可實際做出努力的人只有尹子墨一人而已。”
  
  陸長風臉色忽而蒼白,嘴唇翕張,說不出一個字來。
  
  陸甄雖然懶得想這些問題,可是細細的回味一下也能明白過來。不論是尹子書,秦公子還是陸長風,就算他們都對自己有意思,可是都不能邁過那道坎。尹子書天性溫順,對陸甄雖然全心全意卻也拗不過家裡,而且他也沒有他大哥那樣的權勢。秦公子從頭到尾都不了解陸甄,他喜歡的也許只是心裡臆造出來的另一個七小姐,卻不是在七味居裡終日數著錢就開心不已的陸甄。而陸長風,他的責任太多,更何況他也背不起亂倫的罵名。
  
  有些人遇到的是時候,卻不能在生命裡長留,感情的事情永遠是說不清楚的。
  
  陸甄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故意不去看陸長風的臉色,捏著杯子補充了一句:“其實感情是雙方的,他做了努力,我願意接受,可如果換做別人,結果也許就不一樣了。”
  
  陸長風的臉色更加難看。兩人相對坐著,他盯著陸甄擱在桌上的一只手默默無語。她明日即將完婚,執她手之人是尹子墨。
  
  陸長風雖然有些不甘,可是不得不承認以尹子墨的手腕權勢完全可以保陸甄一生無憂,他所擔心的只是他能不能做到一生而已。
  
  “大哥,你剛才說的話我回想了一下,覺得你對我這個妹妹真的是太盡心了。”
  
  陸甄的話讓陸長風微微一愣,陸甄這是在跟他劃清界限了。然而他細想一下,自己剛才那些擔憂的確像是一個兄長對妹妹的關愛,是在擔心自己未來的妹夫能不能照顧好自己的妹妹一輩子麼?
  
  他忍不住失笑,這樣也好,就把她當妹妹更好。可是為什麼還要不顧一切的趕過來,現在聽了她說的這番話,可以死心了吧。
  
  陸長風站起身來,往外走去。陸甄趕緊叫住他:“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兒?”
  
  陸長風回身看她,“你明日什麼時候成親?”
  
  陸甄想了想,“吉時是什麼時候我還真忘了,不過肯定一早就要忙了。”她走到陸長風跟前攔住了他,“大哥,你既然來了,怎麼著也要留下喝杯喜酒的。”
  
  陸長風偏過頭拉開了門,剛要走出去卻又頓住了步子,頭未回,卻似無奈般對她說了句:“你這樣也真夠狠心的。”
  
  陸甄神色僵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長風輕輕嘆息:“其實是我沒有勇氣,又何必今日來說這些話,昭言與我一樣從小規規矩矩做事待人,如今他能為了你謀劃一切,我卻只是遠遠看著。這樣也好,我便一直看著就是了……”
  
  陸甄垂著頭,好半天才說了句:“你永遠都是我大哥。”
  
  陸長風停頓了一瞬,終究還是舉步朝外走去。陸甄站在門邊看著他的背影,風過處,衣袂輕揚,他的背影永遠颀長挺拔,清俊孤傲,好像從來沒有人了解過他,也從來沒有人在意過他心裡的想法。
  
  陸甄想了想,終究還是朝他喊了一聲:“大哥,明日我等你,你一定要來喝喜酒。”
  
  不是狠心,只是希望他邁過了這道坎,以後還是跟她做兄妹。
  
  這一晚睡的很不好,陸甄做了許多夢。前世的那些記憶好像一下子都回到了腦中。她的父母親朋,她的發小墨子……她一直在這個世界開開心心的生活,刻意壓下曾經的那些回憶,現在卻又全都想了起來。
  
  走過長長的回廊,進入一間化妝室,陸甄看到自己穿著婚紗的模樣,溫婉的笑著,身邊是一臉欣慰的父母。陸甄很奇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自己這是要結婚了?轉頭看了一圈,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瘦瘦高高的,仍舊是那副討人厭的笑容。陸甄看著他一身得體的黑色西裝,忍不住心裡腹誹:喲,墨子你打扮起來也是人模狗樣啊。
  
  墨子沒有看到她,直接走到了新娘子面前。陸甄看著新娘子的臉,那是她前世的臉,現在卻覺得有些陌生了。她的神情很溫和,哪裡像自己?父母在一邊笑著罵墨子心急,還沒到結婚的時候跑來見新娘子幹嘛……
  
  陸甄很想走過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低頭看見自己一身古裝,還是止住了步子。她與他們隔得已經太遠了。
  
  耳邊有人輕聲喚她:“小姐,醒醒,日上三竿了,姑爺的轎子都到了,咦,你臉上怎麼都是淚水啊?”
  
  陸甄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轉頭看到紅桃,忽然幽幽的嘆了口氣,“紅桃,你家小姐沒事,真的,你放心。”
  
  紅桃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您是沒事啊,就是莫名其妙的哭了,是做了什麼噩夢麼?”
  
  陸甄起身穿衣,搖了搖頭,笑了起來,“不是,是美夢,我很開心。”
  
  外面開始有人湧進院子,歡天喜地的鑼鼓聲不斷。秀梅帶著李嬷嬷進來幫忙,就見陸甄對紅桃催促著:“快些吧,我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呢!”幾人頓時笑出聲來。陸甄吱吱嗚嗚的嘀咕:“誠實也會被笑啊……”
  



百年好合

  陸甄頂著蓋頭坐在房中,手不自覺的絞著衣角。等反應過來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以前看電視還以為那是誇張,嫁個人有什麼好緊張的。等到真的輪到自己才知道這是正常反應。
  
  秀梅朝外張望了一陣,猛然想起來一件事,對身邊的李嬷嬷道:“你可有見到孝全?”
  
  紅桃在一邊接話:“夫人怎麼想起來問五少爺了,他人還未到呢,若是尹悠小姐到了,差不多他也就到了。”
  
  秀梅臉上露出焦急之色,李嬷嬷在一邊道:“是了,還需要大舅子背妹妹上花轎呢,五少爺不來可怎麼好。”
  
  陸甄以前在現代也知道有些地方有這風俗,有兄長的女子出嫁都要兄長背出門,腳不能沾地。不過讓陸長洛那個小身板背她……還真有點懸。
  
  在房中坐了一會兒,只聽屋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迎親的隊伍來了。
  
  秀梅急急忙忙的拉過紅桃,“快去外面找找五少爺,實在找不到的話就讓舅老爺來背你家小姐出門。”
  
  紅桃趕緊應下,腳步匆忙的出了門。
  
  秀梅在屋中一個勁的自責:“早知道我就早些准備好了,現在手忙腳亂的……”
  
  陸甄忍不住出言撫慰:“舅母,沒事,會有人來的。”
  
  話音剛落,紅桃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語氣興奮:“小姐,快,可以出門了。”
  
  陸甄忍不住好奇:“你這麼興奮幹什麼?”她隔著蓋頭,也看不出外面的情況,只有出口詢問。
  
  屋內沉靜了一瞬,秀梅走了過來,跟紅桃一人一邊挽她的胳膊扶著她朝門外走去。到了門口,眼底落入一雙黑色罩靴,陸甄原先以為會聽到陸長洛或是舅舅柳良的聲音,等到聲音真的響起,卻是愣了好一會兒。
  
  “七妹,我背你出閣。”
  
  這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帶著一絲看透的平淡,卻讓陸甄心中生出許多酸澀。她垂抬起頭隔著蓋頭看著他的臉,只能依稀看到一個輪廓,淡淡的線條勾勒著溫潤的臉,她沒來由的濕了眼眶,半晌才喊出聲來:“大哥……”
  
  陸長風握了握她的手,指尖微涼。鬆開之後,轉身在她跟前蹲下,“大哥送你出閣。”
  
  秀梅在一邊欣慰的道:“真沒想到恪敬來了,這下可好,這才是真正的大舅子呢!”說著扶著陸甄趴到了他的背上。
  
  耳邊的樂聲更大聲了,門外的鞭炮震人耳膜。陸長風腳步沉穩,神色平淡,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在腳跨出門檻的一瞬,見到立於馬邊那道修長的大紅人影,還是忍不住眼眸一暗。
  
  尹子墨沒有上前,看到他腳步突然停頓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最終將陸甄帶到他跟前。
  
  李嬷嬷跟在兩人身後到了花轎邊,拿著一面鏡子朝轎子裡照了照,陸長風背對著轎子將陸甄送著坐了進去。
  
  起身之際,他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走到了尹子墨身邊囑咐了一句:“今後我就把七妹托付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否則……”
  
  “大哥放心,沒有否則之說。”尹子墨朝他拱了拱手,淡淡一笑,“大哥既然來了,請移步去別院喝杯喜酒吧。”
  
  陸長風聽到他改口叫自己大哥,心裡有些不適,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送她上轎就可以了,家中事多,我還急著回去。”
  
  正說著話,陸長洛行色匆匆的趕了過來,一見陸長風在這裡,吃驚不已,“大哥,你怎麼會來?”
  
  陸長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若不來,你就要誤了吉時了,還怎麼送七妹出閣?”
  
  陸長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倒也是。”
  
  司儀在一邊高喊吉時已到,尹子墨再三挽留陸長風,他還是執意要回去,只好不再堅持,自己翻身上馬,帶著迎親隊伍啟程往別院而去。
  
  陸長風退到路邊,看了一眼高頭大馬上的尹子墨,又看了看花轎,輕輕笑了笑,三分自嘲,七分釋然。昨夜一夜未眠,今日居然還能想到來送她出閣,自己也許是真的可以把她當妹妹看的。
  
  迎親隊伍一路敲敲打打著遠去,沒有人注意街頭伫立著的那道寂寥身影,也沒有注意到在花轎裡小聲啜泣的新娘子。
  
  到達別院時,陸甄才稍稍止住了哽咽。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開開心心的過來了,到了今天這麼個喜慶的日子卻還會哭成這樣,好像要把來到這裡積壓著的所有淚水都倒了出來,一點兒也不剩。
  
  尹子墨像是知道她的難過,牽著她拜堂的時候,輕輕握了握她的手,不同於陸長風微涼的手心,他的手溫暖的很,讓她安心許多。
  
  這場婚禮是在尹子墨的叔叔和秦大人兩人的主持下完成的。要說這兩人是來主婚,怎麼看都像是來押著尹老爺接受這對新人的跪拜的。在這一點上,尹大人和秦大人一笑泯恩仇,雙方結成了相當牢固的統一戰線。
  
  拜堂完畢,將要被送入洞房之際,陸甄聽到秦大人跟尹大人說起秦公子已經外出游學去了,抿著唇笑了笑。外出游學總比裝病好。
  
  婚宴吵鬧的很,陸甄坐在洞房裡百無聊賴。尹子墨在外面陪著客人。雖然婚宴一切從簡,生意場上和官場上的那些人還是來了很多,該應酬的還是要應酬。
  
  一直到洞房裡只剩下紅燭的光亮,外面的喧囂還未退去。陸甄忍著饑餓等著,原本就要按捺不住掀了蓋頭去找吃的,想了想還是縮回了手。人生只有一次,好歹還是遵循以下禮節,還是等尹妖孽來揭蓋頭吧。
  
  房門口傳來一陣響動,春生的聲音傳了進來:“大少爺你小心點兒……”
  
  陸甄皺了皺眉,看來他是喝多了,要是知道他這麼貪杯,給他在酒裡兌點雄黃酒算了。
  
  房門總算打開了來,陸甄盡量端坐著,聽著尹子墨的腳步聲慢慢接近。門外紅桃和春生已經把鬧哄哄的人都給攔住了。尹悠在外面笑鬧了一陣,還能聽到陸長洛的聲音,似乎也是喝多了,有些大舌頭。鬧了一陣之後,外面又回歸了平靜。
  
  尹子墨手執秤桿挑起陸甄頭上的蓋頭,陸甄眼前一亮,看到他因飲酒而帶著紅暈的臉,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陸甄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著問他:“你看什麼呢?”
  
  這種情況下一般男人會說什麼?“娘子,你真美”,“娘子,我總算娶到你了”,或者是“娘子,你我終於能在一起了”……
  
  唔,怎麼每句台詞都很普通呢?
  
  陸甄正在揣摩著尹子墨可能要說的話,尹子墨已經開了口:“你可能是唯一一個妝花了的新娘子了。”
  
  陸甄一愣,這是什麼台詞?什麼妝花了?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撲到一邊的梳妝台邊,真是慘不忍睹,鏡子裡的臉簡直就是個花貓。胭脂什麼的都被先前的淚水化開了,現在她稍微搗騰一下就能去登台唱戲了。
  
  陸甄捂著臉哀嚎:“這是為毛啊,我華麗的婚禮,居然有這麼個敗筆啊敗筆……”
  
  尹子墨拿了一塊帕子過來,笑著給她擦臉,“這樣你才能記憶深刻,以後到老了也忘不了你被我揭開蓋頭的這一刻。”
  
  陸甄定定的看著他的專注的臉,鼻子抽了一下,又有些想哭了。
  
  尹子墨給她擦完臉,注意到她神色的變化,笑著嘆了口氣,伸手攬她入懷,“你這麼一直哭,是後悔嫁給我了?”
  
  陸甄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裡,悶聲悶氣的道:“不是,我只是覺得我的運氣太好了點兒而已。”
  
  尹子墨挑了挑眉,“這麼說你是慶幸能嫁給我了?”
  
  陸甄揪了他一把,“才不是,我只是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都幫著我護著我而已。”她偏過臉靠著尹子墨,“我以前在陸家總認為自己命不好,在現代有好工作有好朋友有好父母,為什麼要來到這個地方受苦遭罪,所以我害怕,躲不過就硬著頭皮無知無畏的迎上去,最後落得兩邊都不好過。現在回頭想想,發現那些日子都離我很遠了,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是我命好,我不該抱怨的。”
  
  尹子墨靜靜的聽著,攬著她的手又緊了些,眸中光芒閃動,突然又笑了起來,“你別這樣,你這樣我不習慣。”
  
  陸甄捶了他一下,想想不解氣,又在他肩頭咬了一口,“難得我文藝一下,你怎麼也不給個面子捧個場。”
  
  尹子墨俯身攔腰抱起她,“好,我捧場,不過先把你咬我的這仇給報了再說。”
  
  陸甄驚駭,“你要咬我?”
  
  尹子墨莞爾一笑,語氣溫柔:“怎麼會呢?我只會吃你。”
  
  陸甄嗷唔慘叫捂臉,“你怎麼這麼心急,還沒喝交杯酒呢。”
  
  尹子墨不理會她,抱著她往床邊走,“反正你什麼風俗都不顧,還在乎一杯交杯酒麼?”
  
  陸甄瞬間無語。
  
  尹子墨抱著她倒在床上之際,陸甄隱約聽到外面有捂嘴偷笑的聲音,似乎是尹悠。她剛要推尹子墨,後者卻不緊不慢的揚聲說了句:“怕什麼,讓他們聽,到時候我們再去她的洞房門口聽不就好了。”
  
  於是屋外一片安靜,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到。
  
  床上的兩人交頸相纏,陸甄偏頭看到自己鋪在枕間的髮絲與尹子墨的纏繞在一起,心中湧出感動,反手抱住他的脊背,在他耳邊低喃:“你這個妖孽,我還真蠻喜歡你的……”
  
  屋外寒風陣陣,開始飄起入冬的第一場雪,室內卻是春光融融。
  
  陸甄心中充實,她奮斗一場,總算是小有成果,如今有家有業有美男,說實話,對以後的日子,她還是挺期待的……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46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1 PM 編輯

番外卷  前世今生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全白的屋子裡,四周安靜的可怕,抱著被子坐起來,我茫然的四下看了看,不是我熟悉的偏院,也不見紅桃。

  突然左前方的門打開了,那門很奇怪,不似我所見過的木門,上面有一小塊透明的物事,在裡面就可以看到外面人的臉。

  真不知道我到了個什麼地方,我是怎麼來的?

  門推開,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瘦瘦高高的,長得很好看,穿著古怪的衣裳,頭上纏著一圈白布,直愣愣的看著我。我被這視線瞪著有些心慌,急急忙忙的往後退,一直到背抵著牆壁才停下來。他走過來坐在床沿看著我,微微嘆息:“你總算醒了。”

  我搞不清楚此間狀況,唯有保持沉默。這人似乎是認識我,可是我並不認識他。

  “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頭上就要被你爸媽再敲出幾個傷口來了。”

  他指了指頭上的白布,笑的很溫和,看著我的眼神極為寵溺,讓我生出意思錯覺來:莫不是……他喜歡我?

  一想到這點我整張臉都紅了。我自幼長在深閨,除了家裡幾個哥哥哪裡見過其他男子,現在他這麼盯著我,便如同紅桃以前說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橋段:男子見著女子一定是含情脈脈的注視著她,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

  這情形便如同他現在這般。

  許是見我長久的不說話,他起了疑心,伸過一只手來握著我的,我連忙甩開了去,差點尖叫出來,又往後縮了縮身子。

  他有些吃驚的瞧著我,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你不認識我了?”

  我點頭,心想我原先就不認識你的。

  “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

  我弄不清現在的情形,好半天才嗫嚅著回了句:“陸……陸甄……”

  “那就對了啊,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啊。”他明顯舒了口氣。

  直到很久之後,我學會了這裡的字體,才知道我的名字只是與他口中的名字音相同而已。我叫陸甄,他口中的名字叫陸真。

  他在屋子裡陪了我一陣,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他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又是誰……頓時又惹來他的驚慌失措,接著他便快步走了出去,高聲在外面喚著“醫生”,想必是大夫,難不成這裡是醫館?

  一個穿著白長衫的中年人走了進來,手中那什麼往我胸口貼,我嚇得往後退他才止住了動作,有些尷尬的看著身邊的男子。

  他只好坐在我身邊陪著我,對那個大夫道:“她記不得事情了,是不是失憶了?”

  大夫沉思著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出了這麼嚴重的車禍,你們倆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失憶也是很正常的。”

  他一聽就不高興了,朝大夫直嚷嚷:“那不行,你得趕緊把她治好了,她要忘了我,我多虧啊。”

  大夫也不高興了:“誰叫你沒事帶著她出去玩兒的?路上車那麼多,你不會坐車去?非要開車!跟你說了多少遍你也不聽,我跟你媽差點就要沒人送終了。”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兩人是父子。

  兩人叫嚷過一陣,大夫走到他跟前拍了拍肩膀:“墨子,沒事,她還好好的就是最幸運的了,失憶也可以讓她慢慢想起來嘛,想不起來你就當重新認識她好了。”

  原來這個男子叫墨子,聽到這裡名字,我心裡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見過的那個少年,白衣翩翩,長身玉立,人前總是一副溫和的模樣,一個人的時候又很嚴肅。可惜他現在已經身在京城了,也許連我是誰都記不得了。

  也是,當年不過見過幾面,彼此都還小,他那般的人物,怎會記得我?

  只不過紅桃偶爾跟我說起才子佳人的橋段時,我總會幻想他便是那個翩翩濁世佳公子,我便是待字閨中與他偶見一面便一見鍾情的佳人。

  當然那也只是想想而已。

  可能是我走神走的太遠了,那男子伸手推了推我,“你想什麼呢?”

  我抬頭看了看他,搖了搖頭。

  他像是很驚恐一樣,對著他父親嚷了起來:“你看看,她都這樣了,實在太有問題了,她什麼時候這麼安靜過啊……”

  “……”我有些憋屈,我什麼時候不安靜了。我不過是家中的一個不受待見的庶女,不安靜的過生活便會討得苦吃,我自然是安靜的,這有什麼不對麼?

  那大夫沒有說什麼,走過來對我溫和的笑了笑:“讓我給你檢查一下吧。”

  我想他既然是大夫,也就暫時把男女之別拋卻一邊吧,便伸了手要給他號脈。他卻是熟視無睹,又拿著那圓圓的東西往我胸口貼,我想了想還是沒避讓。接著他又扒了扒我的眼睛,仔細的看了一陣,轉身對他兒子墨子說:“應該沒事,我看她恢復的挺好,你要是有時間就好好陪陪她,讓她盡早想起以前的事情來。”

  墨子連連點頭:“我當然要陪著她了,陸叔叔和陸阿姨就要來了,我還等著挨罵呢。”

  大夫哼了一聲:“你活該!”說完就氣沖沖的走了。

  墨子轉頭看著我,一臉苦相:“陸真,你就敢緊的好吧,你要是一直想不起來,我就要倒大霉了。”

  我仍舊不明所以:“我要想起什麼?”

  墨子無奈的仰倒在床上:“你這麼純真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就是禽獸啊禽獸,你別這樣看著我……”

  我莫名其妙,我怎麼他了?

  ————————————————

  我是等陸家父母到了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的。二老在電話裡得知了我“失憶”的事情,帶了厚厚的相冊來給我看。起初我對這紙上畫著這麼逼真的人像覺得震驚,等他們告訴我那是我我又驚駭了。

  這怎麼會是我?怎麼看都不像啊。以前聽人說過借屍還魂,莫非我在之前摔的那跤讓我命喪黃泉了?所以才會在這個身子裡醒過來?

  按照這點來想,真的是越想越覺得像是這麼回事。

  大夫又給我查了一遍,說沒事了,於是我跟著陸家父母出院了。到了外面看到的情形更是叫我驚訝。到處都是硬邦邦的石頭,路上好多灰塵,還有那鐵盒子一樣的東西,墨子說那是車子,可是跟我以前坐的馬車相差太多了。然後我就被他們拽著坐進了那個鐵盒子回到了我所謂的家裡。

  不得不說如果原先對借屍還魂這樣的事情心懷恐懼,等見到家裡的環境和陸家父母對我的態度,我心中反而更多的是慶幸。

  前世的生活實在太壓抑了,雖然我還搞不懂自己現在所處的是什麼樣的地方,卻覺得很輕鬆自由,起碼父母不僅不會制止我出門,還會鼓勵我出去玩兒。不過每次都是跟著墨子一起的。

  等在家過了兩個月,漸漸跟家裡人熟悉了,我才敢說話。原先我開口就是一口揚州口音,聽他們說話都像是京城人士,我學了很久才有些樣子。

  兩個月後的一天,我現在的爸爸跟我說公司裡來電話說叫我去上班了,問我現在怎麼樣,還能不能去。

  我並不理解上班的含義,悄悄打電話給墨子問他的意見。那所謂的手機實在難弄,我按了好久才按全了那串數字,怎麼上面的數字不寫漢字呢?

  墨子在電話裡告訴我說上班就是自己賺錢養活自己。我聽了很興奮,長了十五歲從沒有做過賺錢這樣的壯舉,想不到到了這裡還有這樣的機會。不過我很快又反應過來,現在我可不是十五歲了,好像我已經有二十幾了。

  我跟家裡人說了一聲,第二天高高興興的按照地址去上班。最近學了很多簡體漢字,認字是沒什麼問題了。出了小區的大門剛要去攔車,一抬頭看到前面墨子笑盈盈的臉,樂呵呵的朝我招手:“我送你去吧,怕你不認識路。”

  我看了看他的鐵盒子,想到之前他爸爸說的話,其實挺擔心再出一次事情的,但是實在不忍心打擊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上了車墨子一如既往的跟我說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我都沒有經歷過,是他跟以前的陸真之間的事情。我突然覺得那個陸真很可憐,現在我霸占了她的幸福生活,她在哪兒呢?該不會在我的世界裡承受著我一切吧?

  一路胡思亂想,到了地點也沒察覺,還是墨子叫了我好幾聲才回過神來。下車之前,我看著他的臉猶豫了很久還是問了句:“墨子,如果我不是以前那個陸真了,你還會對我好麼?”

  他微微一愣,上下看了我一眼,接著又笑了起來,“你現在還真不像以前的陸真了,不過你就是你,有什麼區別麼?”

  我嘆了口氣:“有區別,要是以前的陸真在別的地方受苦呢?”

  “那應該也有另一個墨子去解救她。”說完這話他像是忍不住一樣哈哈大笑起來,捶了捶方向盤,“陸真,你可以去寫書了,真的,你的想象力什麼時候這麼豐富了?”

  “……”我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吼了一聲:“我去上班了!”

  他在身後繼續大笑:“這氣勢不是又回來了麼?還說你不是陸真?”

  我突然替他難過起來,要是他知道自己這麼關心的陸真因為他好心帶著她出去游玩而消失了,會不會自責?

  那我還是不說了吧,就算自私,我也想好好的在這裡活下去。

  ————————————————

  到了公司見到了許多不認識的人,統統都向我打招呼,問我受傷的事情。我當然一個個禮貌的回了,反而他們個個都像見鬼了一樣看著我,弄的我莫名其妙。

  沒一會兒有個漂亮的姑娘過來對我說老總叫我,說完指了指裡面的總經理辦公室。說實話要不是她指一下,我還真不知道她口中的老總是什麼東西。

  等我進了辦公室的門沒多久,頓時覺得我實在很有先見之明,那個老總的確不是個東西。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半禿的頭頂油光锃亮,看著叫我心煩。但是我還是很耐心的跟他打了招呼,等著他問話。

  “小陸啊,你安靜了許多嘛,哎呀,這才好嘛,以前那像什麼樣子,還是這樣招人喜歡。”

  他說著就要湊過來,我大驚失色,連忙退到門邊,驚懼的看著他:“老總,你要做什麼?叫我進來不是有事情要吩咐?”

  他嘿嘿笑著又湊過來,“我只是覺得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叫進來看看,發現以前的大灰狼好像變成小綿羊了,真是值得慶賀啊。”

  ……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我差點要叫出聲來,可是女子的名節一向重要,若是我叫了,別人沖進來看到我跟他有什麼,那我豈不是要嫁給他?

  天呐,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正想著,門一下子被撞開了來,我被這沖力撞得往前一步正好栽倒在老總的懷裡,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一只手拽了起來。我頭暈眼花的看了一眼手的主人,原來是墨子,我突然有哭的沖動。

  墨子上前一拳招呼在老總身上,也不顧門邊圍觀的人,還狠狠的補了一腳:“你這個人渣,以前就打陸真的主意,還不死心,以後再敢欺負其他女孩兒,看我不揍趴了你!”

  我更想哭了。

  墨子幫我收拾了東西,說以後不在這裡上班了,以前我還可以應付這些,現在的我是不能應對的。他說這話的時候,我以為他知道了我已經不是原先的我了,頓時又有些想哭,因為心裡有些酸。

  到了公司門口,原先那個給我遞消息的漂亮姑娘從後面追了上來,有些害羞的問墨子的姓名和電話。墨子抱著我的東西朝她笑了笑,然後看了看我:“我也想告訴你,可是我女朋友不讓。”

  漂亮姑娘臉色難看的走回去了。我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電視上看到過,女朋友好像就是才子佳人裡佳人的角色,頓時覺得臉燙的不行。

  跟著墨子上車回去的時候,我問他:“以後我不能自己賺錢養自己了要怎麼辦?”陸家就我一個女兒,總不能讓人家兩個老人養著我吧。

  墨子邊開車邊笑:“沒事,我養你。”

  我的手抖了一下,忍了很久的眼淚還是沒忍住。墨子轉頭看到我在哭,趕緊把車停了下來,手忙腳亂的抽了兩張紙巾塞給我:“你怎麼了?別這樣,我還真沒見你哭過,真不習慣。”

  我百感交集,忍不住道:“那是因為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陸真了,你何必對我這麼好……”

  他嘆了口氣,伸手攬住了我,“你不是陸真就不是吧,別說這些話了,我會讓你想起以前的事情的。”

  我靠在他的肩窩裡無聲的流淚,還是不要告訴你了,就這樣也很好,起碼你不會自責。也許你說得對,就算真正的陸真在我的世界裡受苦,說不定會有另一個墨子去解救她的。




番外卷  女攻男受

  ——成婚——

  尹悠成婚那天天氣不怎麼好,其實尹悠的心情也不怎麼好。這其實是不正常的,因為正常姑娘家嫁人的話基本上都是高高興興的,她卻不高興,所以很不正常。

  不過尹悠覺得不正常的是他爹,因為尹大人明確要求陸長洛成婚後就要入朝為官,跟隨他左右,為他沖鋒陷陣,以期迎來尹家高官事業新的春天。

  所以尹悠不高興。

  這不高興源於與陸甄的相比。陸甄那厮不知道從哪兒想來的鬼主意,說什麼成親後要“度蜜月”,更是纏著她大堂哥放下手中的繁忙事務跑遍了各地,直到昨天才匆匆趕回來參加她跟陸長洛的婚禮。

  尹悠還記得她大伯吹胡子瞪眼,拍桌子敲板凳,叫她大堂哥休了陸甄的樣子,說她那行為簡直是在敗家。結果陸甄只是攤著手說:“你們都把我老公當賺錢機器了,我這是讓他好好放鬆放鬆。”於是她大伯差點被陸甄氣得暈過去。

  回來之後陸甄除了炫耀在外面的見聞之外,還不忘陰森森的對她笑著說了句:“我跟你大堂哥回來好好聽聽你的洞房花燭。”

  尹悠想起自己在她新婚之夜的偷聽行為,瞬間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她抱著她的腿喊一聲:“大堂嫂,我錯了……”

  總之這些都是題外話,尹悠最不爽的是因為她爹的要求導致她不能跟陸長洛去度蜜月了。她也跟她爹鬧過,她爹的回答卻是:“你要麼同意,要麼就等一年再嫁。”

  尹悠瞬間無語。原本尹老爺是同意了她跟陸長洛的婚事,陸家也是興奮的不行,總之兩全其美,是樁好姻緣。不過尹老爺說婚事不急卻是不對的,因為尹悠是等不起的,主要由於她於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趁著醉酒把陸長洛給輕薄了……

  好吧,是直接給強了。

  這點來說她受她大堂哥荼毒頗深,且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

  那晚她只記得她做夢夢到陸長洛的朱唇和粉嫩的小香肩,還以為自己是做春夢來著,一覺醒來看到床角咬著被單欲哭無淚看著她的陸長洛,頓時明白那不是夢。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居然做了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叫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尹悠此時坐在花轎裡,腦中赫然劃過陸長洛那銷魂小香肩,突然有噴鼻血的沖動。不過很快她又撫著自己的胸口釋懷了,今晚不就能看到了麼?咩嘿嘿……

  其實關於她把陸長洛給那啥啥的事情,尹悠有找陸甄說過,因為她實在沒有什麼知心的朋友說話,心裡又實在煩悶,只好去找陸甄。

  陸甄當時很認真的聽完之後,立即從凳子上滑到了地上,爬起來之後第一句話問的不是她五哥的狀況,而是:“你確定你把我五哥吃了?我勸你最好仔細想想,以我切身經驗來看,一切都是未知數,你還是等到洞房花燭再看結果吧。”

  尹悠對她的切身經驗很好奇,但是她吱吱嗚嗚的不肯說,她也不好追問。所以不管怎麼樣,還是按照陸甄說的,今晚看結果再說吧。

  尹悠新婚的宅子是她爹提供的,對於官二代來說,她享受的理所當然,不過陸長洛有點傷自尊,他其實是打算事業小有成就再接受尹悠的負責任行為的,奈何尹悠急著要負責,他也沒辦法。

  一路吹吹打打的到了新宅子,新郎過來踢轎門,尹悠一路暈暈乎乎,跟著他走進去拜堂的時候簡直覺得像在做夢,連耳邊的樂聲都變的悠遠起來。

  在洞房裡坐了沒多久,陸甄不知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笑嘻嘻的提醒她:“尹悠啊,你今晚一定要記著看看結果,放心,我跟你大堂哥會守在外面為你們把風的。”

  尹悠有掀了蓋頭跪地求饒的沖動……

  晚上陸長洛來揭蓋頭的時候,尹悠再三叮囑他把門關好,特別是要確保外面沒人了才能休息。陸長洛一向聽她話慣了,當然照做了。

  於是春宵一度,魚水之歡,很是盡興。不過主要還是尹悠占據主動位置,陸長洛那就是個小媳婦兒,稍稍一被撩撥就臉紅心跳捂臉鑽被窩了。所以這春風一度的時刻,屋中基本上充滿的是尹悠邪惡的笑聲和陸長洛欲拒還迎的低語……

  不過結果是不能靠過程來鑒定的,因為府上所有下人都看見陸長洛第二天神清氣爽的去拜見他的岳父大人去了,反而生猛的大小姐尹悠在床上半天沒爬起來,這是尹悠無法言說的杯具。等到陸甄來了,一臉壞笑的比擬了一番她昨晚銷魂的笑聲,她又覺得自己是個餐具了。

  最後尹悠告訴陸甄鑒定結果後,陸甄相當可憐的看著她,兩人頓時握爪相看淚眼,因為相同的悲劇,歷史又重演了一遍……

  ——小三——

  尹悠的日子過的還算舒心,陸長洛很順著她,做什麼事情都讓著她,漸漸的她也有些蹬鼻子上臉了。這幾乎是人的劣根性。她大堂哥曾經明確的提到過叫她要收斂點,好歹孝全現在是朝廷命官了,要給他面子,不要太出格。

  尹悠還是挺聽她大堂哥的話的,所以對陸長洛也放鬆了許多,也不纏著他陪自己了,也不要求他一定要在什麼時辰回來了,總之對陸長洛來說,日子比以前自由了不少。

  尹悠一個人守著個宅子也挺冷清的,沒事就去找陸甄說話,陸甄跟她惺惺相惜,兩人在一起就嘀咕著彼此的男人怎麼怎麼的過分,整天就知道忙忙忙,一點都不疼自己老婆之類的。

  太過無聊的兩人於是決定去做敗家女,攜手上街去購物,在“血拼”的快感中享受樂趣。然後讓尹悠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是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兩個知心姐妹帶著各自的貼身丫鬟坐在茶樓裡稍作休息,決定稍後就轉戰其他地方。其實兩人婚後也難得出來一趟,所以一出來肯定就是要弄得日薄西山才回去的。

  兩人在茶館裡喝了一會兒茶,突然聽到旁邊的一桌有人說話:“哎,據說皇上最近很寵陸大人啊。”

  “陸大人?哪個陸大人?”

  “嘖嘖,你連陸大人都不知道?就是尹大人的乘龍快婿,翰林院修撰陸大人啊。”

  “哦,原來是他啊,聽說他一表人才、學識不凡,不知是真是假。”

  陸甄和尹悠聽到陸長洛被誇了,一個作為妹妹,一個作為老婆,表示出了極大的自豪感和榮譽感。於是兩人決定先放一放“血拼”的事情,在這裡多坐一會兒,好好聽下去。

  “當然是真的了,我還聽說皇上打算把公主嫁給他呢。”

  “這怎麼可能?陸大人不是已經娶妻了麼?”

  “嗨,這你還不懂?平妻啊,依我看尹小姐好歹是高官之女,可能會識趣的自己把正妻的位子讓給公主吧。”

  “她做夢!”

  幾人正討論的熱烈,卻突然聽到這突兀的聲音,轉頭一看,就見旁邊的桌子邊一個穿著華貴的年輕少婦拍著桌子怒視著他們,搞得幾個大老爺們兒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哪兒惹到了這位夫人。

  陸甄在一邊扯了扯尹悠的袖子,“淡定,淡定,咱們回去再說。”說完朝身邊的紅桃和尹悠的丫鬟綠珠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架著尹悠撤退。

  回去的路上,陸甄小心翼翼的看著尹悠氣的通紅的臉,好言安慰她:“那個,尹悠啊,依我看這些都是謠傳,你不要輕易相信。”

  尹悠哼哼了兩聲:“我回去好好問問他再說。”

  陸甄望著車頂,默默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主啊,請你保佑我家五哥明天還能平安上朝吧……

  尹悠回到家的時候,陸長洛還沒回來。平時她也沒注意,今天一聯繫到在茶館聽到的話,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勁,難不成他到現在不回來是因為跟那個公主花前月下去了?

  疑心就像一塊石頭投進了池塘,那漣漪越擴越大,尹悠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極其不淡定的在房裡轉悠。

  陸長洛回來時就看到尹悠這副模樣。他今天跟著岳父去應酬了,喝了點酒,走路還有點飄,所以看到尹悠在房中轉悠就覺得頭疼。晃晃悠悠的走到桌邊坐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剛要送到嘴邊,尹悠沖了過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陸長洛的手頓了一下,醉眼朦胧的看著她,“沒啊,我哪有?”

  “你有!”

  “沒……”

  一般情況下,尹悠的強大“攻勢”總會讓陸長洛不自覺的萎靡“承受”,譬如現在。

  “我問你,那個小三是怎麼回事?”陸甄對尹悠的潛移默化強大的可怕,小三這個詞都學來了。

  “唔,你說什麼?小三?”陸長洛聲音細細的,可憐兮兮的看著尹悠,可惜這副表情更加惹她懷疑。

  尹悠揪著他的衣領怒氣騰騰的模樣,“虧我還聽我大堂哥的話,說什麼要給你自由,這下好了,聽說皇上寵你的很,公主都要嫁到府上來了是不是?”

  陸長洛眨了眨眼,有些奇怪:“诶?你怎麼知道的?”

  尹悠氣得不行,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到要說什麼,再想想那是高不可攀的公主,難保陸長洛不會做陳世美。越想越不甘心,她的眼裡開始泛出淚光來,一臉的委屈模樣。

  陸長洛嚇了一跳,也不顧領口被她揪著,趕緊伸手去給她擦眼淚:“娘子,你怎麼了?別哭啊,我哪兒惹到你了?”

  尹悠鬆了他的領口捶他的胸,“你個死沒良心的,才娶了我多久就想著攀高枝了,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我這麼心疼你,還給你自由,我就讓你做出這麼件禽獸不如的事情來了啊,你這樣對的起我麼?對得起為我們辛苦拉紅線的大堂哥夫婦倆麼?對得起……”

  ……

  ……

  尹悠大睜著眼睛不可思議都看著陸長洛近在咫尺的臉,這個……是傳說中陸甄口中的反受為攻?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陸長洛見尹悠一直叨叨個不停就乾脆以實際行動堵住了她的嘴。不過一旦吻上了尹悠的雙唇,陸長洛就心旌搖蕩了,所謂酒後亂性絕非空穴來風。

  於是在這個夜晚,陸長洛難得的獸性大發,讓尹悠領略了一把他的男兒雄風。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尹悠迷迷糊糊之間只聽到陸長洛在她耳邊低喃:“我怎麼會娶公主呢,你真是被我七妹帶的疑心越來越重了……”

  城郊的別院裡,陸甄一大早就打了個噴嚏,推了推身邊的尹子墨,沒好氣的道:“怎麼回事?怎麼一大早就有人罵我?”

  尹子墨在她身後悶笑:“你壞事做多了唄。”

  “……”




  婚後紀事

  ——關於度蜜月——

  陸甄一直想要擁有一場豪華的婚禮,然後再跟自己心愛的老公一起去環游世界度蜜月。要完成這個夢想首先要滿足的一個條件就是:她要嫁個有錢人。

  對於現在的陸甄來說,她的確達到了這個條件,可是她卻到了古代。

  於是她開始磨尹子墨跟她一起出去度蜜月。起初光是“度蜜月”這個詞就跟尹子墨解釋了很久,等尹子墨好不容易明白了她的意思,卻說不能答應,因為他實在是太忙了。

  陸甄只有繼續磨:“你看我嫁給你都沒要多少彩禮,你好歹也意思一下帶我出去玩玩兒表表心意哇。”

  尹子墨十分淡定的撥了撥算盤,推到她跟前報了個數:“你開店欠我的本錢除了嫁妝,還有這麼多沒還呢,彩禮什麼的,我們不妨也折合一下好了。”

  於是陸甄默了。

  沉默了三天之後,她又按捺不住去找尹子墨:“我說,你成天這麼忙不覺而膩味麼?做人要活得自在,要紅塵作伴活得潇瀟灑灑你懂不懂?”

  尹子墨輕輕掃了她一眼,丟了一本賬本給她:“算算我一天不做事要虧多少銀子再說,沒錢瀟灑的起來麼?”

  陸甄掃了一眼賬本,咽了咽口水,又默了。

  可是她的小強精神是極其頑強的,沉默了幾天之後,還是心心念念的惦記著度蜜月的事情,又跑來磨尹子墨:“我說,做什麼事情都要勞逸結合,你這麼拼命是不對的,尹家就指望著你賺錢,你也該為自己謀點福利不是?”

  尹子墨這次沒有直接拒絕,反而抱著胳膊想了一會兒,接著點了點頭,像是覺得很有道理。

  陸甄樂了,“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尹子墨笑著回答:“隨時啊,不如現在就去好了。”

  陸甄驚喜不已:“這麼快?好,我去收拾東西。”

  尹子墨搖搖頭,“不用,直接去就行了。”說著拉著陸甄就出了門。

  陸甄以為他這是有魄力,跟著他一路走一路樂,心想我家男人怎麼就這麼MAN呢,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多麼的……

  诶?怎麼是用腳走啊?

  陸甄反應過來,連忙拉住尹子墨:“你不用馬車?就這麼步行?”

  尹子墨垂頭想了想,又抬頭很認真的朝她點了點頭,“不用,走過去就行了,又不是第一次去了。”

  陸甄懵了,不是第一次去?什麼時候還去過?

  尹子墨也不理她,繼續往前走,陸甄也就只好跟著。從城郊的別院往更偏的城郊走去,陸甄很快就發現這條路有點熟,不僅如此,眼前的場景也很熟。尹子墨在前面走,她在後面跟著,時不時有一兩個經過的人,若是有女子必定要含羞帶怯的朝尹子墨多看兩眼……

  這場景怎麼熟悉的讓人心驚肉跳呢?

  等到一路跟著尹子墨到了目的地,陸甄抬頭看了眼那山頭,幽幽的嘆了口氣,難怪熟悉了,原來是這個地方啊。

  “你不會告訴我就帶我來這裡度蜜月吧?”

  尹子墨伸手牽過她的手,“先在這裡看看,過段時間再帶你出門,怎麼說這裡也算是我們的定情之處啊。”

  “诶?”陸甄疑惑的想了一會兒,“我跟你在這裡定情了?我怎麼不記得?”

  尹子墨笑的雲淡風輕,“反正對我來說,我是在這兒才做的決定。”

  “啊?什麼決定?”

  尹子墨一邊拉著她上山一邊笑:“就是‘爬山’的決定的啊。”

  “……這跟你我定情有什麼關係?”

  尹子墨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波光流轉,“那山就是你啊。”

  陸甄愣了一瞬,眯了眯眼,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我不是山,你才是!”

  尹子墨以為她這是要誇自己偉岸呢,笑著看向她,“哦?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你一直壓在我身上,讓我覺得活得很壓抑,是我一直想要推翻的資產階級大山!”

  “……”

  “……”

  “我在考慮還要不要再帶你出去度那什麼蜜月去了。”

  “別,其實我是在誇你偉岸來著……”

  陸甄淚流,推翻大山什麼的就是做夢啊做夢……




  ——關於稱謂——

  尹子墨其實是個很冷的人,這點陸甄記憶猶新,因為初見時那一抱她覺得自己抱的是個冰山。可是那冷也僅僅是對於外人,對如今的陸甄來說,她深刻領悟了什麼叫做悶騷男人。

  比如說現在,大晚上的,尹妖孽擁著她不睡覺,硬是跟她討論著有關稱謂的問題。其實這不算個問題,對陸甄來說,最適合他的稱謂莫過於妖孽,可是她是不敢說的,唯一一次在新婚那晚說漏了嘴,得到的懲罰是巨大的,她不敢輕易再做嘗試。

  尹子墨含著笑意對著她耳邊吹熱氣:“小七,你說你叫我什麼合適?”

  陸甄忍住要叫妖孽的沖動,吱吱嗚嗚了一陣,“這個……隨便吧。”

  “……所以你要叫我隨便麼?”

  “呃……好吧,我想想。”陸甄仔細的想了一會兒,遲疑著問他:“你要我叫你什麼?墨子?昭言?還是……”她突然大驚失色:“你還想讓我叫你師父?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我現在都翻身做主人了!”

  房中有一瞬的安靜。

  不一會兒,尹子墨唇角半勾冷笑了一聲:“你說你翻身做什麼了?”

  陸甄縮了縮脖子,企圖退出他的鉗制,“唔,翻身做、做……”

  尹子墨沒等到她翻身,自己翻了個身把她壓在了身下,“我知道你要做什麼?”

  陸甄僵住,默默扭頭,“我知道要叫你什麼了。”

  “哦?什麼?”

  “流氓……”

  “……”




  ——關於孩子——

  自從成了親,尹子墨對於孩子表現出了極大的熱忱,就算平時在街上看到哪個小孩子也忍不住要上前逗弄一番。陸甄對他突然蔓延出來的父愛表示極為惶恐。因為說實話,她還不想這麼早就生孩子,頂著個未成年的身體,難保不會難產什麼的,多恐怖啊。

  由於這個原因,陸甄接下來對於尹子墨可以說是直接采取躲避政策。通常情況下,晚上睡覺都會早於他,等他上床了就裝作已經睡著了,盡一切可能的把下一代到來的時間推後。

  開始還是隱藏的挺好的,尹子墨並沒有起疑,但是時間久了還是多少讓他覺得古怪了。

  第一次覺得古怪的時候,尹子墨問她是不是病了,陸甄說有點兒,於是一夜安眠。

  第二次覺得古怪的時候,尹子墨又問她是不是病了,她還是說有點兒,於是又是一夜安眠。

  第三次覺得古怪的時候,尹子墨沒有問,直接扒著她面對著自己:“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了?”

  陸甄懵了。

  尹子墨極其不悅:“你這都躲了我多久了?當我洪水猛獸似的,你我才成親不久都已經同床異夢了?”

  陸甄連忙否認:“別介,你別誤會啊,不是這樣的,我只不過是……是有點兒害怕罷了。”

  “你怕什麼?怕我?”尹子墨的口氣更加不好了。

  “不是,我是怕……孩子……”

  “什麼意思?”

  陸甄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我還不想生孩子!”

  尹子墨眯了眯眼,陰森森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陸甄打了個寒顫:“你想啊,你跟我是不同的,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我是凡人一個,你卻是那啥啥,唔,你我結合生下的孩子會不會是……人妖啊?”

  四周很安靜,許久之後尹子墨桀桀冷笑道:“人妖是吧?不錯……”他還挺期待這個人妖的。

  通常情況下他說不錯了,陸甄就沒好果子吃了。不過這樣的後果她要到第二天早上再能細細回味了……




  ——關於懷孕——

  陸甄跟尹子墨成親一年還沒有動靜,尹家老爺夫人表現出了極大的不安。尹夫人甚至趁尹子墨外出的時候帶了大夫來悄悄給陸甄檢查身體是不是有問題。陸甄有時候被煩的不耐煩,真想吼一聲:“你怎麼不去給你兒子查一查,也許是他的問題呢?”

  可是這話她是不敢說的。

  終於有一天她舅舅柳良捎來口信說她舅母秀梅最近身子不好,脾氣也不好,她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陸甄於是如蒙大赦的出門往柳家去了。

  秀梅這幾天的確是很不正常,動不動就發脾氣,搞得李嬷嬷和柳良都是一頭霧水。等陸甄來了,就看到她托著腮猶豫的坐在院子裡發著呆,周圍十丈之內不見一個人影。

  陸甄帶著她舅舅殷切的期盼,鼓足了勇氣走了過去,陪著笑臉叫了她一聲:“舅母……”

  秀梅抬眼看了看她,笑了笑,“甄兒回來了?我正在想你呢,總算有人跟我作伴了。”

  陸甄舒了口氣,遠處躲在花叢間的柳良也舒了口氣,轉頭對一邊的李嬷嬷道:“叫我這個外甥女來真沒錯。”李嬷嬷一個勁的點頭。

  秀梅與陸甄談了些閒話,陸甄始終小心翼翼,見她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舉動才放下心來。可是不一會兒秀梅就開始抱怨了,先是說廚子做的東西越來越差,口味不合她的心意,接著又說她舅舅不夠體貼,然後又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陸甄聽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捕捉到一個關鍵詞,湊近她低聲詢問:“舅母,你剛才說你葵水沒來有段時間了?”

  秀梅臉一紅,“我說這個了?”

  陸甄堅定的點了點頭。

  秀梅只好點頭承認:“是有段時間了,怎麼了?”

  陸甄撫額,李嬷嬷幹什麼吃的,這麼明顯的症狀,怎麼能被她的小脾氣就給忽略了呢?

  陸甄壓下心裡的激動,湊近她低聲耳語了幾句。秀梅的臉色極其豐富的變化了一番,最後又變的欣喜非常,眼中激動的幾乎要落淚。

  “你是說我有了?”

  陸甄摸著下巴笑的很笃定,“應該沒錯,不過還是叫個大夫來看看吧。”

  秀梅一聽,立即起身吼了一聲:“快,叫大夫來!”

  花叢裡的柳良抖了一抖,默默的看了一眼李嬷嬷,“好像叫外甥女來了反而更嚴重了啊……”

  大夫很快就來了,隨之來的還有尹子墨。他原先是來接陸甄的,突然看到大夫進了柳家,還以為陸甄出了什麼事,急急忙忙的跑到內廳一看,就見她好端端的坐著,還在砸核桃吃。

  尹子墨舒了口氣,走過去推了推她,“什麼時辰了,還在這兒不回家?”

  陸甄朝他掩唇噓了一聲,“別吵,我在等結果。”

  “什麼結果?”

  陸甄擠眉弄眼,“喜訊!”

  話音剛落,屏風後響起大夫的聲音來:“恭喜柳老板,夫人這是喜脈,已經近兩月了。”

  陸甄看了一眼尹子墨,笑的很得意,“我沒說錯吧?”

  屏風後一陣響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才響起柳良激動的聲音:“真……的?”

  陸甄起身拍了拍手,走到尹子墨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們走吧,讓我舅舅舅母好好說說話。”

  尹子墨點了點頭,哀怨的看了一眼陸甄的肚子。

  陸甄被他這一眼盯的很不自在,連同肚子也覺得有些難受,不自覺的摸了摸肚子。尹子墨皺了皺眉,“核桃吃多了吧?”

  大夫正好收拾了東西要出門,尹子墨見到叫住了他:“煩請大夫為我娘子看看是不是吃壞了東西吧。”

  大夫一見尹大公子開口,立即停下步子,走了過來,陸甄只好也配合的伸出手給他把脈。

  “咦?”大夫奇怪的叫了一聲。

  尹子墨緊張了,“怎麼了?莫非不是吃壞了東西?”

  大夫捻著胡須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

  陸甄也驚懼了,“不會是我得了什麼病吧?”

  尹子墨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別胡說!”

  陸甄抿了抿唇,淒淒哀哀的看著大夫。

  大夫哈哈笑道:“怎麼會呢?老夫只是覺得這事太巧了而已,還沒見到過這麼巧的。”

  尹子墨眸中光芒一閃,心中一喜,“莫非……”

  大夫笑著點點頭,“恭喜尹大公子了,大少奶奶已經有孕一月有餘了。”

  陸甄咯噔了一下,心裡默默流淚:真的要頂著未成年的身子生孩子麼?

  尹子墨卻很興奮,連招呼都沒有跟柳良夫婦打一個就帶著陸甄出了門。

  回到家,一陣忙亂,尹子墨修書一封發往尹家老宅,不出片刻,嬷嬷丫鬟來了一大堆,全是尹夫人派來照料陸甄……肚子裡的孩子的。

  是夜,尹子墨摟著陸甄在床上給孩子取名字,取了很多也不滿意。陸甄沉沉睡去之際,不滿的嘀咕了一句:“就叫小人妖好了,取什麼名字啊,這麼麻煩……”

  尹子墨原先要發飙,但是看著她睡得香甜,只是抬手撫了撫她鬢邊的髮絲,笑著道:“小人妖我也認了,誰叫他是我們的孩子呢……”

  這一晚陸甄做了個夢,夢到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不過尹子墨說一家三口太少,還要她生,於是她又不滿的反抗,哭啊哭的,不過總覺得眼淚也是甜的,看來真的是好日子過多了啊。
作者: o863    時間: 2010-12-16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0-12-16 02:50 PM 編輯

番外卷  誰可乘風

  陸長風一直以為這個世上最離經叛道最富有傳奇色彩的女子莫過於他七妹陸甄,可是那僅僅是在他遇到喬小葉之前。

  從京城到揚州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其中要經過一個小鎮,這個小鎮名為天水鎮,地方雖不大卻很是繁華,陸長風便是在這裡遇到了喬小葉。

  說到喬小葉不得不說一下喬家。這個家庭在天水鎮是一個獨特的存在,雖然他們家裡父母皆已不在,家中只有三個姐妹,且三姐妹都沒有對鎮上百姓做過什麼惡事,全鎮的人還是怕喬家。

  單從這點來看,喬家也是個傳奇。

  不過締造這個傳奇的卻是喬家大姐喬小扇。

  喬家三姐妹很有意思,曾經有人總結過:喬家二妹武藝卓絕,喬家三妹勘稱諸葛,只有喬家大姐,喜怒不形於色,出口必傷人心,更重要的是她還砍過人坐過牢。

  所以我們也就很能理解喬家為何會成為一方傳奇了。

  喬老爺子臨終前握著三妹喬小葉的手十分誠懇的囑托,一定要先把大姐嫁出去再謀劃自己的終身大事。之所以沒有握著二妹喬小刀的手,那是因為她實在大大咧咧,神經大條,不堪重用。

  總之有這個規矩在前,到了適婚年齡的喬家二妹三妹便想先把大姐推銷出去,這樣她們也就好謀劃自己的婚事了。

  雖然她們還沒有對象。

  常年被家人當做男兒養,喬家姐妹早就習慣了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方針,所以關於大姐的婚事,兩個姐妹自顧自的給她操起了心。

  喬家二妹沒有主意,說實話她是很很怕她大姐的,其實不僅她怕,喬小葉也怕。喬小扇平時不開口,一開口說出來的話絕對的讓她們悲憤的想死,因為必會一言中的,讓她們五內俱傷。

  很久之後,喬小葉見到了陸甄,從那兒得到了關於她大姐的最官方權威的解釋:毒舌。

  喬小葉雖然是家中年紀最小的,可是很有主意。她拉著二姐喬小刀蹲在院子裡的牆角嘀嘀咕咕了一陣,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交代了一番,喬小刀雙手一拍,豪邁地起身朝鎮口方向一指:“走,去打劫!”

  喬小葉極其迅速的掩住她的口,把她拖出了門。

  她們要做的事情絕對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後來喬小葉見到陸甄便跟她這麼說了。當時後者的眼珠子差點沒有掉下來,這事兒做的,嘖嘖……

  喬家姐妹要做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簡單的是她們要搶一個人,不簡單的是她們要讓這個人跟自己的大姐拜堂成親。

  不能怪她們,實在是她大姐惡名昭著,因為砍人蹲牢的不良記錄,沒有一個人敢娶她,而喬家兩姐妹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不得不把她嫁出去。所以喬小葉這個女諸葛出的主意便是去鎮口搶個男人回來做她們的姐夫。

  此次行動代號為:“搶個姐夫送大姐”!

  到了鎮口,那些擺攤算卦賣小吃的,一見到喬家姐妹就想逃,不過等看清是喬家兩個妹妹而不是大姐又止住了步子。

  喬小刀崇拜的看了一眼喬小葉:“三妹,你這個主意出的真是太對了,也只有外鄉人才不知道咱大姐的惡名。”

  喬小葉手執一柄紙扇,穿著一身男裝,展扇輕搖,一副風流倜傥的模樣,“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可是為了大姐的終身幸福,缺德一回也認了。”

  喬小刀穿著一身短打勁裝,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倒不覺得這是缺德。”

  喬小葉以扇掩唇而笑,“你總不能說搶人是積德吧?”

  此言一出,四下一陣風卷殘雲,兩姐妹訝異的轉頭看去,剛才在周圍做生意的百姓們早已不見蹤影。

  不一會兒遠處遠遠有一人騎白馬而來,風姿卓絕,一騎當先,好似從戰場歸來的將軍。喬小刀心中大動,急急忙忙的奔到前面一看,又耷拉著肩膀走了回來,對喬小葉道:“三妹,那估計是你喜歡的類型。”她剛才還真把人家當成將軍了,走過去一看卻是個書生,所以又大為失望的回來了。

  喬小葉聽了這話愣了愣,抬眼看去,那人已經到了近處,一襲簡單的青衫,一雙如水的眸子,靜靜的看了她一眼,便在她心間撩撥出一陣漣漪。

  這便是陸長風跟喬小葉的初見。

  後來喬小葉跟陸長風說,她就是被他那雙眼睛給迷住的,怎麼說呢?總之淡定中帶著一絲憂鬱,憂鬱中帶著一絲釋然,釋然中帶著一絲快意,快意中帶著一絲恩仇……

  好吧,喬小葉是江湖人士,江湖人士看人的眼光許是有點……那啥啥的帶著腥風血雨的色彩的。

  不過後來陸甄對她的這番評價給出的總結是:“你真是一語道出了我大哥外表純潔內裡裝叉的靈魂啊……”

  喬小葉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雖然被陸長風迷人的風采給震撼了一把,還是很快就鎮定下來,反而朝他微微一笑。

  陸長風皺了皺眉,身後的金九總算騎著馬跟了上來,“大少爺,您騎這麼快做什麼?”

  陸長風沒有理他,而是奇怪的看著眼前如狼似虎盯著他的兩個人——兩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

  喬小葉和喬小刀雖然穿著男裝,但是樣子實在清秀的很,所以實在容易讓人懷疑。

  陸長風朝兩人拱了拱手,“不知兩位因何擋著去路,在下急著趕回揚州家中,請二位讓一下。”

  喬小葉一聽這溫和似水的聲音,頓時來了精神,手中扇子收起,朝他拱了拱手,“公子有禮了,在下不過是在等人而已,見公子你相貌堂堂、談吐不凡,覺得很有可能你便是在下要等之人。”

  “公子何出此言?”

  “全憑眼緣而已。”

  陸長風抿了抿唇,思量著下面要說什麼。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但是像這麼奇怪的人,還是很少見的。

  “公子說的眼緣憑何而定?”陸長風盯著喬小葉,微微轉頭,又看到喬小刀在一邊翻著白眼表示著對他們談話的不屑。

  因為她聽著累。

  喬小葉展開扇子笑的溫文爾雅,“所謂眼緣便是看著順眼,也就是說不准的事情,怎會有憑據呢?”

  “那麼公子你可不可以因這眼緣而給在下讓個路呢?”

  喬小葉沒心沒肺的笑著,“公子不要介意,我們沒有惡意,反而是好意。”

  “哦?此話怎講?”

  喬小葉的下巴抵著扇柄,“公子有所不知,在下粗通文墨,也略懂些相人之術,在下看公子你年紀至少已有二十二三卻似沒有娶妻,可是事實?”

  陸長風還沒說話,他身後的金九驚訝的叫了起來:“诶?大少爺,他說的都對啊,真厲害啊。”

  陸長風轉頭瞪了他一眼。

  喬小葉悄悄的在心裡樂了一把,她不過是希望人家沒娶妻而已,還真的就讓她好夢成真了。像這個年紀這個相貌還沒成親的男子多麼難得一見啊,如果不把他搶回去簡直是有違上蒼安排的這場美麗的邂逅。

  不過喬小葉隨之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他這樣的人還沒娶妻又是為什麼呢?

  “公子還未娶妻想必是有難言之隱吧?”她猜想是有隱疾什麼的,哎喲,那可不好,多失望啊。

  陸長風笑了笑,“這麼說也算對吧。”

  喬小葉的心涼了一半,“公子想必父母雙全吧?”

  陸長風這次自己也有些驚訝了,“正是,公子好眼力。”

  “父母雙全卻還未行嫁娶,卻是為何?”

  陸長風抿了抿唇,“無想娶之人,何必行嫁娶之事?”

  “原來如此……”喬小葉舒了口氣,原來不是有隱疾,好的很,好的很。

  喬小刀在一邊拽了拽她的袖子,“三妹,你可不可以直接切入正題啊?”

  喬小葉用扇子敲了一下腦門,“是的,你看我,激動的把正事都忘了。”她轉頭看著陸長風:“既然公子都說了自己的情況,在下自然也要說說在下的情況。”

  “……”陸長風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他什麼時候說自己的情況了?

  喬小葉卻不理會他奇怪的眼神,自顧自的道:“在下家中有一大姐,芳齡二十有二,面貌秀美,能文能武,入得廚房,出得廳堂,實乃天水鎮一朵奇葩,不知公子可有意?”

  陸長風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莫非公子的意思是……搶親?”

  喬小葉手中的扇子唰的一下合上,贊賞的朝他一指:“公子實乃冰雪聰明,跟我家大姐簡直是天作之合。”

  陸長風眯了眯眼,“請公子讓路吧,在下還趕著回去照料重病的母親。”

  喬小葉輕笑:“無妨,我大姐還略通醫術,你與她成親後便直接帶去揚州家中好了,令堂絕對會欣喜萬分的,興許不用藥就會好了。”她轉著扇子悠悠然的道:“想必令堂生病有部分原因也是你不肯成親所致吧?”

  陸長風微微一怔,最後一句話卻無論如何也反駁不起來。

  喬小葉趁他垂頭沉思之間,朝喬小刀使了個眼色,後者早就搓了半天手了,立即躍至馬邊連人帶馬的牽到了自己這邊。陸長風反應過來愕然的看著兩人:“你們還真的要搶親?”

  金九在一邊高呼:“來人啊,有人搶親啦,來人啊!”

  喬小刀慢悠悠的道:“天水鎮的人誰敢管我們的閒事啊。”

  喬小葉在一邊教導她:“二姐,要謙虛。”

  “你們果然是女子。”陸長風有些不悅的翻身下馬,走到喬小葉跟前,“你是哪家姑娘,怎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家中無人管教麼?”

  喬小葉沒想到他突然到了自己跟前,仰著頭看他還覺得有些累,不自覺的被他的氣勢給嚇得後退了半步。

  正在兩方對峙的當口,一人奇怪的聲音傳了過來:“咦?這是要欺負女人麼?”

  對峙的兩人轉頭看去,一輛馬車停在路中央,趕車的是個年屆而立的大漢,相貌魁偉,不過剛才的聲音聽上去溫和似水,應該不是他。視線移到大漢身後,一人挑著車簾看著這裡,面如冠玉,相貌精致,寬袍绶帶,神情微微訝異。

  “這位公子,雖然這兩位姑娘攔了你的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嘛。”車裡的人笑眯眯的看著陸長風。

  陸長風有點莫名其妙,“我……欺人太甚?”

  喬小葉卻瞬間明白過來,想來是兩人剛才站的位置看上去產生了反向效果。

  喬小葉靈機一動,淚水頃刻落下:“你何必如此生氣,雖然我出身不好,你也不該這麼嫌棄我?我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呐……”

  陸長風已經徹底懵住,喬小葉卻及時的對喬小刀使了個眼色,隨即就像是一陣風一樣飄到了車中男子跟前,扇子收起來,從懷裡抽出一塊帕子揩了揩眼睛,像是不解氣的一般又猛地甩了兩下帕子,“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就這麼被未婚夫拋棄了……”

  車中男子驚訝的看著她,“他是你未婚夫?”

  陸長風忍無可忍:“姑娘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喬小葉甩著帕子假哭不止,完全不理會他。車中的公子剛想要出口詢問,突然“咦”了一聲,向後仰倒,軟軟的癱在了車裡。車外的大漢大驚,剛想有所動作,也軟了下去,歪倒在一邊昏睡了過去。

  陸長風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金九又想大喊,喬小刀踢起一塊石子正中他的肩胛,金九慘叫一聲暈倒在地上,陸長風剛要說話,後頸猛地受到一擊,也暈了過去。

  好了,大家你暈我暈全都暈,世界安靜了。

  喬小刀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盯著喬小葉手裡的帕子看了一眼,“我說,你把大姐弄暈的就是這帕子吧?”

  喬小葉小心翼翼的收好帕子,抬抬下巴:“這可是費了很多心思才搞到手的,你可別透露出去,我們現在趕快回去,趁著大姐還在昏睡,讓他們把婚事給辦了。”

  喬小刀遲疑的看著眼前的場景,“那你要讓誰跟大姐成親啊?”

  喬小葉的眼神在陸長風的臉上頓了頓,又移到了馬車中的人身上,桀桀冷笑:“當然是他了。”

  “诶?”喬小刀詫異的指著陸長風:“那他呢?”

  喬小葉含羞帶怯的看了她一眼,“死相,還要人家說出來麼?當然是我自己留著了。”

  “……”

  於是陸長風與喬小葉的悲催情緣就這麼結下了。

  很多年後有人舊事重提,說揚州陸家主母以前是混江湖的,眾人都不敢相信,那麼有智慧懂禮節的人居然是江湖出身?不是吧?

  可惜事實就是這樣,這個……咳咳,是個不能說的秘密。




番外捲  青出於藍

  我爹是尹家的當家,我娘是七味居的女老板,我有著富有的讓人羨慕的家庭背景,可是我還是一直對於自己的家庭有著深深的不解。這不解來源於很多面,首先是我家裡與外界那令人費解的復雜關係,其次是我的父母。
  
  我家中的關係復雜程度實在難以用一兩句話說明。我的堂姑和五舅是官家背景,好吧,其實他們是一家人,但是我從小就這麼叫習慣了,也就沒有改過口。
  
  我遠在揚州的大舅母是江湖俠女。好吧,其實我也沒看到她有什麼俠義之舉,但是她說有,那就有吧。
  
  我自己家裡是經商世家,而我還有一個乾奶奶兼姨奶奶,還有一個前大理石少卿的義祖父。
  
  除此之外,我爹還有個姓段的秘密好友,好像是朝中貴人並江湖人士。好吧,這個更復雜了。其實要不是我大舅母,我們也不可能認識他,因為我爹根本不讓我跟我娘認識這個姓段的,他說他是一只修煉了萬年的狐狸,是唯一跟他旗鼓相當的人。
  
  我爹說這話的時候,我娘十分訝異的嚷了一句:“這世上還有人比你更妖孽?”
  
  據說我娘因為這話受到了嚴厲的懲罰,不過我第二天問她時,她又說沒事,反而紅著臉叫我不要多問。
  
  我惆悵,我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怎麼就不能問了?
  
  怒,我都九歲了好吧!
  
  可能是我的眼神出賣了我的心,所以我娘十分誠懇的跟我的道歉:“妖妖,小孩子不要多問,問多了會討人厭的。”
  
  我擰著眉看著她:“娘,我不叫妖妖,我有大名。”
  
  我娘不樂意了,“你爹給你取的那什麼破名字啊,太難念了,還是妖妖好聽。”
  
  我眉頭皺得更緊,“可是爹告訴我你那妖妖是人妖的妖。”
  
  “……”我娘沒好氣的瞪著我:“你跟你爹一個德行,就是喜歡欺負你娘。”
  
  我撫了撫衣角,“我跟爹不讓別人欺負你就成了。”
  
  我娘仰天長嘆,轉身落寞的走了,邊走還邊嘀咕:“又多了一座小山……”
  
  我想我娘一定是在誇我偉岸,一定是!
  
  後來等我漸漸長大了,真的偉岸了,反而聽不到我娘說這話了,這可真是奇怪。
  
  我十歲的時候我娘給我添了個妹妹,我爹樂了許久,我也樂了許久。我爹樂是因為他說家裡一龍一鳳很不錯,我樂是因為我娘以後會把妖妖的名字傳給我妹妹了。
  
  可是我錯了,直到我十七歲那年,已經能夠獨擋一面出去辦事的時候,我娘送我到門口還十分不捨的叫了我一句“妖妖”,那一瞬我膝下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所有認識我的人都說我像我爹,喜怒不形於色,做事八面玲瓏,也都同樣護著我娘,可是我爹從不怕我娘叫她妖孽,我卻怕我娘叫我妖妖。
  
  用我娘自己的話來說,這是杯具。
  
  上馬之前,我妹妹走過來牽著我的手說:“哥哥,回來給我帶一盒胭脂。”
  
  我莫名其妙:“你一個七歲孩子要什麼胭脂啊?”
  
  妹妹回答:“娘說她大哥以前出差就給她帶胭脂了。”
  
  話音剛落,我如願聽到了我爹一聲低咳,抬頭看去,果然見他眼神如刀掃向我娘,我娘縮了縮脖子。
  
  每次說到我大舅,我爹總是這樣,我已經習慣了,其實偶爾說到我叔叔也是這樣,好像我爹跟我家裡的男性親戚都有仇,也許我五舅還勉強算好吧。不過聽說我爹最不喜歡的是現今的秦大人,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秦大人的父親便是我的義祖父,如今已經離休在家還一直與我爹有來往,俨然是一對忘年好友,怎麼跟他兒子就那麼不要好呢?
  
  其實我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我爹還真蠻妖孽的。
  
  我這一路走了許多地方,名義上是遵從我爹的指示去尹家各地的商號巡視,實際上還是主要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到應天府的時候,我按照我娘的吩咐,去找了一個人。
  
  接頭的掌櫃領我到了他家裡時,我只看到一個醉的找不著北的老頭躺在床上,見我進去有些莫名其妙的問了句:“你是誰?”
  
  我看了一眼他已經瘦得皮包骨的臉頰,從懷裡掏出了一袋錢放在他的床邊:“我奉家母之命來探望您老人家,她叫我見到您就叫您一聲……”其實我不太想叫這個人,真的。
  
  “你母親是誰?讓你叫我什麼?”
  
  我清了清嗓子,“外公……”
  
  老頭詫異的看著我,半晌也沒回過神來。我不想再多逗留,轉身出了屋子,走到院子外面時,似乎聽到他的哭聲,嘶啞難聽,讓人聽了很難受。
  
  真不明白我為何要叫他外公,我的外公明明在揚州,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
  
  左右無事,我便又去了揚州。
  
  陸家的老宅現在已經只剩下了大舅一家了。外公前年去世之後,三舅一家就搬出去了,他的母親也跟著住了過去。六姑姑早嫁去了鎮江,當然也不在。其實她一向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據我娘說那是因為我長得像我爹。
  
  可是人家都說我長得像我爹是好事來著,因為京城都說尹家人一向長得標致,我便是那最為標致的一個。
  
  起碼我的祖母是這麼說的。
  
  大舅見了我很高興,問了很多有關我爹娘的近況,當然問的有關我娘的比較多,我大舅母就在一邊低咳,這動作讓我想起我爹。難不成我大舅母也不喜歡他家女性親戚?
  
  這都是什麼古怪的事情啊。
  
  大舅的孩子叫阿朝,比我小兩歲,平時跟我還算要好,只是因為大舅母的關係,跟著他姨娘學了一身武藝,經常見到我就要動手。
  
  我小時候身子不好,我娘說是因為她那副未成年人的身子生了我導致的,我爹為了讓我身子好起來特地給我請了武學師父叫我習武。後來認識那個姓段的人之後,在他的夫人指點下又有了很大的提高,不過這件事我沒敢跟我爹提,因為我爹不喜歡那個姓段的。
  
  阿朝依依呀呀的叫著沖向我的時候,我只是輕輕一轉身便接住了他是招式。大舅母在一邊撫額,“大姐的功夫原來是教給了這個小子。”
  
  她口中的大姐便是那姓段的人的妻子。
  
  在大舅家中過了一段時間,我有些想念家中的親人了,便啟程回京城。大舅送我到了揚州城外,又問了一些家裡人的情況,聽到妹妹又長高了,笑的很開心。大舅一直這麼溫和待人,難怪我娘總記掛著他的好。
  
  啟程之後我才想起要給妹妹買盒胭脂,揚州的胭脂一向有名,可惜我卻錯過了。想了想,還是等到了京城附近再買吧。
  
  一路風塵僕僕的到了京城,離家已經有數月了。第一次出遠門,還是一個人,我還是很自豪的。一路上雖然也遇到很多難事,也遇到過很多奇怪的人,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見識了一番且好好的回到京城了。
  
  我一路揚鞭策馬,意氣風發的趕回了家中。
  
  家裡見我回來,一陣人仰馬翻,我娘興奮的像個小姑娘一樣奔了出來,一把撲到我身上,甜膩膩的叫我:“哎喲,我親愛的妖妖回來了。”
  
  我因為那一聲“妖妖”而弄得心情煩躁,默默無語的看了她一眼。進門之前就聽到她在我身後語帶哭腔的向我爹控訴:“你看看他,越來越像你了,怎麼不往正常軌道發展呢?”
  
  我爹這次沒有像以前那樣威懾她,而是笑著看了我一眼,“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倒是覺得他這樣不錯。”
  
  我無語凝噎,你們到底有沒有人懂我的悲傷啊?
  
  妹妹奔過來問我要胭脂,我這才想起來剛才一時得意給忘了這層,只好哄她說下次再給她買。
  
  我娘走過來牽著她的小肥手說:“這個家裡的男人都不知道疼人,我們走,傷自尊了。”於是妹妹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跟著我娘走了。
  
  我繼續無語凝噎,果然沒有人懂我的悲傷。
  
  我爹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問我這次收獲了什麼。我說了很多,我爹都默不作聲,半晌又坐回到了書桌邊開始看他的賬本。
  
  我奇怪的跟了過去,“爹,是不是我說了什麼不對的?”
  
  我爹抬眼看著我,這麼些年過去,除了有些滄桑之外,歲月幾乎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難怪我娘老說他是妖孽。
  
  “其實我想問你的是,你走了那麼多地方,看了那麼多的人,對以後的生活就沒有一點想法麼?”
  
  我愣了愣,搖了搖頭,“我不太明白爹您的意思。”
  
  “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要過什麼樣的生活?”
  
  我想了想,“外面的生活確實自由,不過我總是想起家裡,以後生活要怎麼過我還沒想好,但是若能一直這麼保持著也就滿足了。”
  
  我爹看著我笑了笑,“你這心思同我以前差不多,不過實際情形卻要比我以前好得多了。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尹家的生意你也該插手管一管了。”
  
  我有些遲疑:“爹您跟叔叔不是管得很好麼?”
  
  “你無須推辭,我當初跟你一樣年紀的時候早已接管了整個尹家生意了。”
  
  我心中早已料到有這日,也沒有多做推讓,便點頭應承下來。
  
  窗外飄來一陣香味,我抬頭看去,我娘端著一盤粽子笑嘻嘻的看著我跟我爹:“今天是端午,妖妖你回來的真是時候。”
  
  我還沒說話,我爹就嘆了口氣,“怎麼這麼快就到端午了?”
  
  我娘朝他拋了個媚眼,“沒事,我沒有准備雄黃酒,真的。”
  
  我爹冷笑了一聲:“你就是准備了,結果是誰吃虧還說不准呢。”
  
  我娘頓時苦了臉,急急忙忙的轉身走了,我只聽見妹妹小聲小氣的聲音:“娘,你要去把酒倒掉麼?”
  
  我跟爹相視一笑,覺得甚為有趣。
  
  我想了想,我這個家雖然有些復雜還有些怪異,但是卻足以讓我過得心安理得心滿意足心花怒放了。
  
  我娘說過,什麼都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我跟爹也是這麼覺得的,雖然我們從來不會說出口。
  
  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藍雲輕,栀子花開始綻放,歲月靜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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